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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两天下来,即使拥有重机枪火力的明显优势,但是抵不住对方人多,西固哨阵亡和重伤的还是有将近二十人,也让对方损失了四十多人。

    至于歼敌的重任,自然是交给阶州的援军了,西固守军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给了阶州。西固离阶州不过一百五十多里,拥有北字营两哨马军之一的后营,肯定是马军出动支援,最多不过两天就会到达。

    实际上李虎臣也在纳闷,按道理林玉山管带应该赶到了,但是现在却始终不见踪影。如果集合两哨的兵力,彻底打垮这群所谓的马贼完全是可行的。

    耗子飞快地溜了回来,很是奇怪地告诉李虎臣,“我看到二排他们了,好像三排也来了?”

    三排?没通知他们参战呀?李虎臣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然灵光一闪,李虎臣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林玉山管带来了,他竟然想一次性吃掉所有马贼。”

    果然,二排长带来了林玉山的命令,直接任命李虎臣为代理哨官,指挥部队从南向北进攻,援军已经弃马走路绕到敌人后方由北向南进攻,林玉山指挥营属75毫米野炮,在进攻开始前进行二十发速射。

    很快,李虎臣按照计划展开兵力部署,只等炮火轰击快要结束时,三个排就马上相互掩护,交叉向前攻击。

    轰的一声巨响,散落在道路两侧,正等着中午开饭的马贼队伍中忽然爆出一股巨大的火团,几个附近的马贼当场就被炸飞了。

    已经吃尽了李虎臣重机枪苦头的马贼众人,愕然看着这股浓烟,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马贼首领豁然站了起来,面无血色,全身发冷,大惊失色地说,“火炮?”

    顷刻间,又是一声巨响,火光在稍远处同样迸发,山石碎块混杂着马贼的残肢断臂砸得到处都是,哀鸣声不断响起。

    终于惊醒过来的马贼彻底乱了,更多的炮弹陆续砸下来。

    火炮还有最后几发的时候,李虎臣提前指挥部队开始了进攻,以尽可能将打击效果最大化。六挺重机枪抬高了枪口,凑合着还在轰鸣的火炮,将弹雨直接砸在了到处乱窜的马贼队伍之中,很多马贼直接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几乎是同时,马贼后面也是响起了重机枪的疯狂射击声。

    炮火刚停,南北对进的两个哨已经进入各自步枪的射程之中,噼里啪啦的密集枪声不断响起,更多的马贼一头栽倒在地。

    马贼首领疯狂组织了最后的反击,悍勇地冲向后方,企图打开缺口逃回北方,最后直接被击毙当场。

    失去了指挥的马贼仍然选择负隅顽抗,依然精准无比的射击,以及凶悍的战斗风格,也确证了这批马贼的不简单和强悍战斗力。

    不少官兵倒在了马贼最后的疯狂之中。

    北字营的官兵,自然就没有人去傻乎乎地喊什么缴械投降之类,接着机枪火力的掩护,耐心地,缓慢地逐个逐个进行清除。

    最后几处难以清除的火力点,林玉山眼见难以靠步兵消灭,马上将后方的火炮小组调了上来,一对一直瞄射击,直接炸干净了事。

    派了两个排的兵力清理战场,其他人手赶紧抢救伤员。林玉山看着仅有的十几名俘虏,对他们的战斗力亦是心惊不已。已经审讯出来了,这是镇南军三个旗中的一个,准备冒充马贼袭击阶州,结果才刚进地界就被彻底全歼了。

    看来要重新估计镇南军的实力了,上次马家护卫队的战力好像没有这么强悍,林玉山背着手站在战死的对方首领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马家护卫队虽然号称与镇南军实力相差无几,但是确实是相差了,不是无几,而是一大截。在对方没有火炮,没有机枪,又是被突袭和被合围的情况下,仍然顽抗到底,而且还造成了北字营巨大的损失,可见镇南军的极强战力,不愧为甘军精锐呀。

    林玉山原以为至多损失三四十人,但实际上这次突袭的伤亡竟然接近六十人,其中阵亡二十多人,都是远超一般战损的估算。

    连同前两天的伤亡,北字营虽然干净利落地干掉了镇南军一个旗,但是自己也损失了将近一个哨的兵力。

    捷报和战场评估马上发回了陈家庄,其中一条建议就是如果不是没办法,北字营与镇南军作战时,官兵人数不能少于对方。

    陈安看着这份报告,有些失神,他妈的,我培养一个精锐士兵容易吗,竟然就这么损失掉一个哨了,马安良,我跟你没完。

    第四十八章 独立成军

    西固一战,震惊了陕甘上下。

    知情的人恍然发觉,北字营已经可以力压镇南军,成长为甘肃最精锐部队了。甘肃内部哪有如此大股的彪悍马贼呀,自然只能是驻扎在西固北边的镇南军了。

    只用两个哨的兵力,采用正面进攻的办法,干净利落地全歼了镇南军整整一个旗,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战果。这和当时陈安用同样比例的人手,歼灭缺乏战术配合又被马廷勷瞎指挥的马家护卫队显然是两码事。

    陈安急电总督衙门,怒斥马家的疯狂入侵,并提请总督大人批准北字营出兵全歼已成匪患的镇南军,还附上了林玉山审讯的口供。

    总督衙门一阵鸡飞狗跳。陕甘总督大人升允当场指桑骂槐,大骂河州知府,境内匪患如此严重,竟然毫不知情。私下里却对师爷说,甘肃总算有了一支可以抗衡马家的军队,也省得马家人太飞扬跋扈了。

    总督大人一接到陈安的急电,就知道北字营并不想真的进攻镇南军,心里反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既然不会出现手下两支精锐互掐的丑剧,一切就好说了,不外乎要些好处吗。

    不是陈安不想打,而是手上的兵力实际并不宽裕,河州是马家的老巢,天知道还有多少马家暗中布下的势力,只要认真估算一下,就知道北字营并没有吞下镇南军的实力。

    和手上几员大将沟通以后,陈安下令北字营内部对两次作战进行总结分析,不仅要巩固同仇敌忾的作战意志,更要进一步改进实际战术应用。

    至于在西固战斗中突然大放异彩的李虎臣,陈安很是搞笑的给了一个候补代理哨官的头衔,在下发全营的嘉奖令中规定只要李虎臣考试通过士官生选拔,就拥有代理哨官资格,士官生毕业自然就是正式哨官。

    看到这古怪的嘉奖令,代理还可以候补吗?林玉山等人瞠目结舌。

    李虎臣本人倒是兴奋地手舞足蹈,不是所谓的候补代理,而是这份嘉奖令赫然是北字营向全营发放的第一份嘉奖令,看到那个零零一的号码,他都有些晕乎乎了。这可是真正的传家宝呀。

    河州马家,暴怒的马安良朝天就是一口鲜血,一气之下砸毁了书房里的所有瓶瓶罐罐,还杖毙了两个不开眼的小厮。马安良心头血都要滴出来了,整整一个旗的精锐呀,没有三年以上的辛苦训练根本无法成军。

    都是该死的廷勷,没有他惹事,怎么会出现这种明明是交好,却瞬间变成交恶的荒唐事情。但是内心,马安良却起了更浓厚的杀心,不能有比镇南军还强大的势力,否则会危及我们马家在甘肃的权势。

    本来只是准备让手下扮成马贼,到阶州腹地去打劫捣乱一番,然后用境内马贼横行的借口上折子告陈安一状,能够板倒自然最好,不能也要恶心一下。孰料竟然直接就被挡在了西固外围,这下就坐实了马家的罪名,而且丧失了整整一个旗的精锐,弄巧成拙了,弄巧成拙了呀。

    看到总督大人申斥的电报,马安良阴沉着脸,直接就用治下不严的说法搪塞过去,回头叫人直接将上次发还的十万两银子送给总督衙门,还是要大出血才行。

    收了银子的升允,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随便用了一个失职的名义罚了马安良一年俸禄就算过去了。

    至于阶州这一边,总督大人和陈安几次电报往来,明里说暗着来的讨价还价。

    总督大人首先答应将北字营升格为军,陈安欣然赞同,但是在名号上又是一番争论。总督衙门先是给出陇南军的名号,陈安心想我是陇南军,马安良是镇南军,不就给他压住了吗,立马就不同意了。后来又干脆给了北字军的名号,陈安又嫌不好听,马上提出了北方军的建议,升允一番思量之后还是同意了。

    营升格为军是一件大事,北字营的管带和哨官是需要总督衙门直接任命才有效的,而北方军则可以自行任命管带和哨官,事后报备总督衙门即可。

    既然升格为北方军了,那么驻扎在徽县、两当一带的河池营也就被总督衙门调走了,让陈安自行组建新营派驻。

    河池营的管带听闻要调离的消息,竟然呼朋唤友在酒楼里喝得酊酊大醉,连呼总算是脱离苦海了。可不是吗,现在陕甘官场都已经传开了,只要是陈安的手下,绝对是会主动碰上霉神的。当初北字营成立时的四个管带,一死一伤,一个免职,而且更加诡异的是,都是陈安还来不及找你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仅剩下河池营的管带,自然是心惊肉跳不已。

    随后总督衙门又明确表示,甘肃、陕西也要组建新军了,所用的军火一律从陈安那里按市价购买。意思是既然名头给了,再给点实惠的,这下你总该满足了吧。

    陈安仍觉的亏大了,还是跟总督衙门磨磨蹭蹭。

    升允被他也是搞得头大,最好干脆发了一封稀奇古怪的电报,“陈安,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句话,知道你想修铁路,再给你一个陇南铁路督办,要不就拿去,不要就一拍两散。”

    看到这份总督大人明显火气上来的电报,陈安也有些吓住了,抹抹额头上根本没有的冷汗,赶紧回电同意。冬天天气冷得很,哪有什么汗水呀。

    总算是暂时平息了西固之战的后遗症,重新调配兵力进行驻防。先是补充了林玉山后营的损失,赵四的左营被调往阶州东北部驻防,陈家庄的本部只有不满编的中营和虎子的右营,还要驻防碧口,实力有些偏薄了。陈安决定明年入夏,再招收第三批新兵七百人,除了新建一个营和补充战损外,还要建立一个补充营。

    倒是陈老爷子听了西固之战的情形后,向陈安提出每个哨都要加配医官,以减少人员死亡的建议。当年的甘军,每个五百人左右的小营,至少都是配有两名以上的医官。高医师就是陈老爷子营里当年的医官之一。

    陈安在上海见识过洋人医师的水平,高医师也曾说过,治伤是西医厉害,治病则是中医高明。看来需要请洋人医师来帮助北方军培训医务人员了,陈安心里合计。这次西固之战,充分显示了今后战争中,过于犀利的火炮和机枪,必然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确实需要建立单独的医疗体系了。

    不过请洋人医师的事情不急一时,几个办事处在这段时间都是停止运作的。现在即将过年,克劳泽等人都选择回到陈家庄过年,因为这里热闹。甚至最早聘请过来的三名洋人技师将家眷都迁移了过来,都有些中国化的倾向了。

    人多了,小孩子就多,私塾也要扩大,医务司也要扩大,年后要干得事情多着呢。

    令陈安惊奇的是,尹维俊小姑娘也随着克劳泽来到了陈家庄,只是不知道是来看林玉山的,还是来找陈安办正事的。

    看来是两者皆有。尹维俊找到陈安,递交了徐伯荪大哥的密信,又和月儿疯了一天以后,大方的跟着林玉山派来接送的人员,欣欣然溜到阶州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给全体北方军官兵树立一个榜样,陈安下令三个分驻外地的管带一律就地过年,手下的官兵只允许按十分之一的比例轮流放假回家。

    陈安对帮他收拾书房的月儿说,“看来你的弟媳妇是可以敲定了。”

    月儿白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陈安目瞪口呆,要小心提防尹维俊把月儿带坏了。

    干咳几声,陈安呵呵地傻笑了几下,“要不,我们明年挑个好日子吧?”

    月儿顿时扑上来,兴奋地抱着陈安就亲了一口。

    看着高兴劲的月儿,陈安不禁莞尔。马上眼珠一转,又开了一个新的话题,“月儿,好像维俊姑娘是革命党呀,你老爹会不会同意?”

    林月儿狠狠瞪了陈安一眼,“你也不是什么保皇党。”

    陈安只好嘿嘿地笑了几声,也是,自己貌似还是光复会的暗桩呀,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什么指示。

    等月儿出去了,陈安掏出徐伯荪的密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萍浏醴起义革命军的失败,对革命党人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不仅数千参与起义的群众士兵被杀,更是有不少同盟会成员在朝廷的疯狂追捕中牺牲。

    光复会高层在分析革命军起义失败的原因时,认为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军械不足和弹药缺乏。

    徐伯荪为此特地写了一封密信,派尹维俊亲自上门送来,希望陈安秘密帮助光复会再收罗一千支步枪和相应的弹药,陶成章已经再次赶赴南洋筹款。为了防止密信泄漏,徐伯荪写的是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非常含糊。

    看完了密信,陈安静静的将其点燃烧毁。

    要军火当然很简单,只是你要给钱才行,送几十支是小事,但是多了就容易给别人当成羊羔了。运输军火更是简单,克劳泽几次大红包砸下去后,英国人的长江运输公司差点将北方工业公司当成了祖宗来供奉,甚至还调动了在长江上耀武扬威的英国军舰来护送。

    一千支汉阳造,加上十万发子弹,至少要三万七千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筹到如此大的款项,陈安念叨了几句。

    第四十九章 泡妞公司

    光绪三十三年新年刚过,徐士远就向陈安辞行。

    “陈大人,京张铁路建设任务非常繁重,詹大人亦是分身乏术,急需人手帮忙,我已经完成了陈家庄至碧口一段的铁路线勘测和设计工作,必须回去工作了,请大人见谅。”徐士远诚恳地说。

    陈安有些发怔,“你走了,我这里的铁路线怎么办,如今总督大人刚任命我担任陇南铁路督办,实际上已经同意阶州的铁路建设了。”

    徐士远笑了起来,“陈大人,估计你能在两年内完成陈家庄至碧口190里铁路线,就非常了不起了。这几个月,徐总办和钢厂几个技师一直在和我进行交流,按照图纸线路进行建设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如果陈大人以后,还要启动陈家庄至阶州的铁路建设,我必然应召而至。”

    “对了,陈大人,陇南地形十分复杂,尤其是处于易震区,铁路建设标准需要提高,因此非常耗钱。据我估算,不会比京张铁路造价低多少了,是不能用平原地带造价来衡量的。”徐士远给陈安打了一针预防针。

    陈安马上追问,“你们京张铁路造价是多少?”

    徐士远想了一下,“据詹大人最初估算,京张铁路四百多里山路多,地形复杂,需要七百万两。但是后来建设过程中,我们吸取了很多当地老农的经验,对线路和工艺进行了修正,认为大概可省下五分之一左右的预算。”

    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陈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七百万两,才四百多里?那就是说每里铁路至少要一万七千两银子,陈家庄到碧口不足二百里预算就是三百二十多万两银子了?

    吃钱吗?陈安差点晕掉。

    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大傻事,难怪总督衙门对自己修铁路,从来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原来是在准备看笑话呀。

    有三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何必要修什么铁路来保持军队的机动性呢?陈安不由的泪流满面。

    送走了徐士远,陈安长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先将白龙江铁桥建起来再说吧。

    自己有钢厂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德国技师说,最起码白龙江铁桥不仅可以节省六万两材料费,而且就近锻造可以压缩工期六个月以上,总算是一个利好消息了。

    德商泰来洋行的几名洋人技师,只留了一名驻守白龙江工地,其余的都调到兰州去了,那里的黄河铁桥建设正式拉开了序幕。

    兰州建桥不比白龙江上建设铁桥,升允受到的阻力远远大于陈安,尤其是朝廷上有人故意和升允过不去,上报请批是绝对通不过的。彭英甲给升允出了一个主意,陕甘总督衙门和德商泰来洋行签订协议,工地正式开工后,再行上报。朝廷顾忌会破坏中外友好关系,必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升允依计而行,果然只是被朝廷训斥一顿,协议却没有被否定。但是,这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朝廷最高层和升允这名封疆大吏有了一定隔阂。

    按照协议,德商泰来洋行要在两年半的工期内完成兰州黄河铁桥建设,其铁桥全长七十丈,宽二又四分之一丈,泰来洋行预计要花费规银四十五万两,远比陈建设白龙江铁桥要贵得多了。

    造成这样的原因,不外乎兰州官府上下对陈安的钢厂并不信任,尽管彭英甲竭力推荐,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汉阳铁厂的产品,不仅运费增加,很多铸件还需要另行定制,甚至被迫到国外采购,自然增加了巨额成本。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这些官员一看洋人就自动矮了三截,泰来洋行也欺负兰州根本没有识货的技师,狮子大开口罢了。只是没想到兰州根本没有讨价还价就同意了,让洋行负责人懊恼了好一阵,早知道就再加两成了。

    听闻兰州那边不相信自己钢厂的产品,陈安嗤之以鼻,你不想要,我还不想卖呢。就是自己工地上用不了,运去陈家庄制造军火可是只嫌少不嫌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