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留在龙湾了吗?”
“在没有查明你身份之前,你必须留下来。”
“那我现在该去哪儿?”我不想狡辩了,在徐怀魂面前,我没有什么好说,毕竟理亏,再说了,跟警察吵架没有丝毫的意义。我身份丢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我应该自己去把身份找回来。想到这儿,我不想惹麻烦,不就是一个星期登记一次嘛。只希望我的身份早日得到澄清,我叫梁响,千真万确。
“把衣服穿上然后去找你的亲友吧,再见。”徐怀魂好像不想管太多。
“呃,那我不用蹲监狱了?”我发现我真是蠢到家了,就是喝醉酒了而已,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也不是酒后驾车,我蹲什么监狱呢?顶多就判个影响市容的罪状。每每遇到徐怀魂锐利的眼神,我都心虚,徐怀魂现在放我走,我是千百个得意,赶紧穿上他们准备好的衣服离开派出所。再在这里多待一刻钟我就会变成疯子了吧?心里面总是不停地去埋怨,但是又很害怕,担心自己被派出所的人给陷害了。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太阳高挂,而我的世界在这一秒变得阴霾弥漫。我想不通我是造了什么孽,但是记忆里面又想不出被带到派出所之前我做了些什么,我喝酒了?我和谁喝酒呢?
我这是怎么了?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想想,不得不叫一声“阿弥陀佛”,那个徐怀魂没有为难自己,心里面对徐怀魂突然还有些感激之情了。又不得不厚脸皮地想,自己没有犯罪,身正不怕影子斜。在派出所里面进出了一回,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当然,过去的就随它去吧。有些诚惶诚恐的是,自己的身份证怎么出错了呢?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给他们折腾了几天后就被放走了呢?这政策也太宽松了吧?
丢了身份,能不耿耿于怀么?
要是派出所再找上自己,然后说自己是黑户口,或者是诬陷自己,拿自己去顶替那些缉拿不到的罪犯,那就麻烦了。
徐怀魂让我留在龙湾市已经算是开恩了。
现在出来了,如释重负,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需要那么纠结了。
难道自己名字不叫“梁响”而是叫“梁航”?可压根就不是这样,自己还能把自己的名字记错吗?自己打小就叫“梁响”了,还不忘小学时候大家伙都称呼我“小响子”“咕噜猴”。然而“梁航”是谁?他的身份证号码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呢?
太阳热辣辣的,这个夏天真是令人烦透心了。
我想去找我老婆李晓容,在龙湾这个地方,能帮自己的也只有老婆李晓容。现在身份丢了,自己孤身一人,如果不早点把身份找回来,自己总会再进一次派出所。派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贴在派出所里面,我看到的时候,刻骨铭心。我承认我不是个胆小鬼,可是进了派出所,只怕谁也狂妄不出来。面对徐怀魂这些派出所工作人员,我心里怦怦直跳,尽管自己是清白的。
我突然疑惑了,我老婆李晓容怎么不来找我呢?警察一定去找过她吧!我身陷派出所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来帮我呢?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派出所,我真不想再进去一次,更不想和不怒而威的徐怀魂再会。徐怀魂这个人还不错,懂得给我一身衣衫也帮忙想了一些办法,只是他铁着脸的样子着实讨厌。
两手空空,没有钱,没有手机,我再一次感到绝望。
我怎么就那么笨,走出派出所的时候为什么不向徐怀魂讨个打电话的钱?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看着茫茫人海,我发觉自己很可怜,比起街边那些令人怜悯的乞丐还可怜,我的心空荡荡的,恨啊!
龙湾市虽然说不上是一流的城市,但也不是一个弹丸之地,老婆虽然是这里的人,我和她从邂逅到恋爱再到结婚,都不是发生在这儿。自从老婆怀孕后,我就把她送回了龙湾,直到我们的女儿梁心出生,老婆一直没有离开过龙湾,之后她好像也没有打算离开龙湾。
而我也只是在梁心满月的时候来过一次。青云市和龙湾市有一天的车程,可是我很少来龙湾市看望老婆孩子。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工作太忙了。我觉得自己很无能、很不负责任,可是我又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算起来,梁心快满一周岁了,而我这个做爸爸的离开她也快一年了。这一次因为薪水问题跟老板吵架,吵得太凶就辞职了,一心想回龙湾陪老婆孩子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喝醉了,还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身份证无效了,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我真的叫“梁响”吗?谁来证明呢?我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都不管我死活了吗?我感到有些可笑,凭什么呢?老婆李晓容不会也抛弃我吧?为什么她迟迟不出现呢?我需要她的帮助,需要她的拯救。面对繁华的龙湾市大街,面对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我有些思念我的老婆李晓容了,还有我的小心肝梁心。
龙湾这个城市我很陌生,徒步去找老婆孩子的话我找不到方向。我知道自己很矬,也感到很为难,全世界都变得陌生了,我显得那么孤独。
难道要在地上写几个字借一块钱打电话吗?
难道要去街道上随便找一个好心人借手机打给老婆吗?
一个奔三的男人,哪里能拿出这样的勇气?反正我是开不了口,我宁愿在这条大街上流浪,宁愿死在这条大街上。我要待在这里等着派出所的人来处理……
在街道上溜达几圈,我肚子饿了,看着满大街都是美食店,而我的早餐还没有着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谁会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心里真是憋屈的很。什么都没有了,几乎绝望了,难不成打“110”叫警察帮忙?自己不正刚刚从派出所走出来吗。
“喂!老梁,哈,真是你啊!我找你找很久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我浑身充满了温暖,我没有来得及看是谁,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满脸的胡楂儿,眯着一双小眼睛,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有些虚胖,个子也不是很高。看到这个人,我顿时傻了,我没有见过他,我一时间热乎乎的心变凉了。我想是认错人了,我是姓梁,但不是他口口声声叫的“老梁”。
“怎么?不认识我了?”中年男子有些愕然。
“你认错人了吧?”我说。
“不会,不会,你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中年男子很肯定地说。
我无语了,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中年男人看到我没有什么动静,他一拳打在我的胸口,然后笑道:“你小子别装了,那天晚上真是抱歉,抱歉啊!”
“那天晚上?什么?”中年男人硬是把我弄糊涂了。
“怎么你忘了?那晚陪我喝酒的人是你啊!我不会忘记的。”他说着,我有些激动了,兴许他真的知道我的某些信息,但是我真的想不出他是谁。我看着他,脑子里面想着,是我被抓进派出所前一晚的酒席吗?那晚,喝得昏天暗地,模模糊糊的还真有那么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
“老梁啊,那晚你酒量真大,把我灌得是七魂不见了六魂,嘿嘿,你小子不愧是从厨房里面出来的,敬佩敬佩。”中年男人说得眉飞色舞,我听得甚是糊涂,这个人显然对我了解不少,可是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交情,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这是怎么了?是个骗子吗?无缘无故上来套交情,居心不良吧?
“我那晚跟你喝酒了么?”我想了想,问。
“对啊,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中年男人一脸坏笑。
“第二天早上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那是怎么回事?”我恨我怎么无缘无故就跟一个陌生人喝酒了,我怀疑这是个圈套,我一把抓住这个人,厉声问道。
“噢,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呵呵,你松手,不要太激动,我慢慢跟你说吧!”中年男人用手扯开我的手。我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最好给我说清楚了,不然咱们派出所理论,我的钱包、衣服、手机呢?”
我记得我从青云市来龙湾的时候可不是穿着一条红色内裤过来的,而去被带进派出所的时候身上只留下一条内裤,我显然是被某些人下药了。
“你别急,等我说清楚嘛,你喝多了也不至于那么没记性吧?”中年男人说着。
中年男人名字叫罗庭望,他叫我称呼他老罗。他说他是给古玩字画店“牵驴”的,也就是做托儿,没事也去扮演一下假药广告的专家领导,我自然清楚他的买卖,不是赚良心钱。老罗对我倒也坦诚,我心里面虽然看不起他的工作,但是看着他一脸嬉皮相,也无所谓了。
老罗说那天他去汽车站接一个从北方来买字画的客人,因为他和客人没有见过面,所以只是电话联系。在车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罗打电话给客人竟然通到了我的手机上,然后我接了电话,误打误撞,老罗把我当成了他的客人。
阴差阳错,老罗把我从汽车站接走了。
老罗把我带到一个酒店里面,然后就是喝酒了。
之后我们俩都醉了,老罗把我带回他家,也就是那个花园小区,我们俩晕头转向的,到了老罗家后就不省人事了。我得承认,那一晚的确是喝了不少。老罗说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发现我不见了,所有的东西都在,就是人不见了。
老罗感到不对了,赶紧出来找我。
他恐怕想不到那时候的我正身处派出所。
经过老罗解释,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日月了,我心里对这个老罗慢慢有些好感,他如果是想害我骗我,他就不会回头来找我了,看来他还算有些良心。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相信了老罗的话,我跟着老罗回到了他的住所,看到自己的行李什么的没有损失,慌乱的心总算镇定下来。真是菩萨保佑,天无绝人之路。对于假装成老罗客人这件事,我赶紧向老罗道歉。那一个错误的电话,也并不是老罗自己的错,是我不老实,本带着逗一逗对方的心理,承认自己就是对方要找的人,老罗也当真了,也就有了后来的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