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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苏太傅家的九小姐给皇太后动刀治病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的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不久,许胤塡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果真?”许胤塡猛的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望着眼前的天一:“那苏九小姐真有这般本领?”

    “卑职方才去打探过了,果有此事。”天一也是一脸的震惊:“听说只用了一刻钟,就帮太后娘娘料理干净那些瘤子了。”

    “竟然有这般本领!”许胤塡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来,背着手想了又想,他叫天一附耳过来:“你今晚便如此如此……”

    夜色里的慈宁宫一片静谧,只有草间的夏虫在发出啾啾鸣叫之声。

    这个盛夏的夜晚,一丝风儿也没有,枝头的树叶都没有一丝丝颤抖,就那般静悄悄的挂在树枝上,慢慢的吸收着夜晚的清凉。

    一道黑影极快的从慈宁宫墙头掠过,闪到西边那进屋子,撬开其中的一扇窗户,无声的闪了进去。

    虽然天上没有月亮,但那黑影似乎不用看便知道房间里的摆设般,飞身来到床边,迅速掀起那床碧水烟青笼纱帐,伸手点住床上那人的穴道,然后把那人扛在肩头,悄悄的从后窗出去了,丝毫没有惊醒在外边小房间上夜的宫女。

    润璃睁开眼睛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木材上,旁边有着成堆的刨花,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木香,转了转眼睛,便见身边站着一个人,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衫子,沿着那衣角往上看,便看到了一张少年的脸,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异常清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她。

    支起身子站了起来,润璃又看了看那少年,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他,但她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少年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醒了?”少年看着润璃,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苏太傅家的九小姐,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润璃奇怪的看了看周围,这地方看起来是一间大殿,因为那厅里朱红的立柱就表明了它的身份,可这里到处都堆放着木材,还有一些成形的桌椅,让它看起来更像一间木工房。

    “我叫许允熜,你是父皇的侍卫送到这里来的。”

    润璃心里忽然明了,从这名字看来,他应该是五皇子了,那位故去的淑妃娘娘的儿子。她连忙行了一个礼道:“五殿下安。”

    许允熜摆了摆手道:“九小姐不必多礼,父皇可能是找你有什么事情,你先休息下,过会父皇就该来了。”

    润璃看了看许允熜,点了点头,眼睛又看了看周围。

    旁边有一张新做的床榻,做得相当宽大,刨出来一张光洁的床面,那木材纹理清晰,看上去感觉相当好。润璃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抚摸着那张床面道:“这木材看上去是经年的老树了,材质不错。”

    摸过床板的手放在鼻尖下一闻,有点淡淡的幽香,仿佛接触过什么香料一般,那种香味软软的触在心头,似乎能让人想起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又带着些青草的味道,绵绵悠长的浮现在心头。

    许允熜很欢喜的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眼睛露出一种欣赏的光彩:“你也识得这木材?这可是百年的香柏木,我本来想给父皇做一张椅子的,后来想来想去还是给父皇做一张躺着歇息的软榻比较好。你看看,这样子会不会很好?”

    床榻的一头垫得稍微高些,有点像枕头的形状。润璃伸手摸了摸,毕竟还是木材,硬 邦邦的,不如枕头那般软。眼睛一亮,她突然想到了前世医院里的病床,在中间加跟横杆,床尾用摇手就能把床摇上去那一种,很多病人都喜欢稍微摇上去些,说是睡起来舒服。

    “你好像想到了什么?”许允熜看着她兴奋的眼神,也很开心:“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润璃就比划着把自己关于病床的记忆向许允熜描述了一番,他认真的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语调也兴奋起来:“这样确实可行!”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一旁,取出纸笔,开始认真的画起图来,不一会他就把一张画好的图纸展示给润璃看:“九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那张图润璃有些看不懂,因为用的不是她所熟悉的透视图,一种很写意的水墨设计,看得她云里雾里。走到桌子边上,她用自己那拙劣的绘画技巧画了一张透视图交给许允熜:“五殿下,你看看能看出什么来吗?”

    许允熜拿着那图连连点头,转头看看她,一脸的赞赏:“九小姐,你真是兰质蕙心,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奇思妙想!”

    润璃尴尬的笑了笑,这不过是前世最普遍的东西罢了,不仅仅病床是这结构,还有一些躺椅也是这样的,她记得前世的父亲买过一条那样的躺椅,竹木制造,底下做成小小的弧形,能调整椅背的高度,坐到上边脚下稍微用力点地,那椅子就能自己轻轻的前后晃动。那躺椅放在阳台上边,秋天的时候拿本书躺在上边一摇一晃的,看着那空澄的天空和偶尔从外边飘落的红色枫叶,怎么都是一种享受。

    想到这里,她干脆又画了一张躺椅的透视图给许允熜,他更觉惊异,拿着那图在灯下看个不歇,不停的询问着润璃一些细节。

    就在两人埋头商量的时候,门口传来短促的笑声,在这夜色里显得各位令人惊骇,润璃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明黄衫子的人站在门口。

    在皇宫里能穿明黄色衣裳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润璃赶紧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臣女苏润璃见过皇上!”

    许胤塡大步走了过来,站在润璃面前,这位九小姐倒是个机灵的,反应如此迅速,只消一眼便知道他的身份。见她跪在地上,身子显得特别瘦小,低着头,也看不出长相来,于是朝她润璃微微颌首道:“平身罢,不必多礼!”

    站了起来,润璃也不敢直视许胤塡,只是偷眼看了看,见他面容消瘦,看起来身子不大好,可对方是皇上,自己可不能冲动的伸出手去帮他搭脉,所以只是静静的垂手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熜儿,刚才朕进来的时候,你和苏家九小姐在说什么呢?好像说得挺投机?”许胤塡看了看拿着一张画站在那里,满眼兴奋的许允熜,心里也是高兴,多久不见熜儿这么开心过了?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润璃,心里暗自琢磨,这个九小姐可真不一般,才和熜儿相处这么一会,就和他如此投契!

    “父皇,你看!”许允熜把那张透视图递了过去:“这是九小姐帮我出的主意,我觉得很好,父皇以后歇息起来会更舒服了。”

    许胤塡看了看那张图,画画的风格似乎和大周的画风迥异,可奇怪的是,那图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作画人的心思,设计是看得透透儿的。他再仔细看了看那图上的两样东西,一张软榻,一张躺椅,每一件都独具匠心,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设计,许胤塡大为讶异,看着低头站在一旁的润璃道:“九小姐,这是你画的?你真是聪敏过人哪!”

    润璃抬起头来望了望许胤塡手里的画纸,低声回答:“臣女也是被五殿下对皇上一片孝心感动,突然得了个主意而已,算不上聪敏,在家中,祖母都嫌我愚笨不堪呢,皇上赞誉太过了些,臣女不胜惶恐。”

    听着润璃的回答,许胤塡心里更是赞赏,这位苏府的九小姐,可比她姐姐苏侧妃聪明多了,应对得体,进退得宜,看了看身边的许允熜,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出现了,那念头一出现,似乎便和发了芽的种子一般,飞速的增长着,眼见着就要成形了一般。

    “九小姐,朕今晚请侍卫把你请到撰玉宫里来,却是有一事相求。”许胤塡看了看润璃那恬淡的面容,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不相信,可眼前那张画又让他有了点信心:“朕的皇儿出生以来就体弱多病,听闻九小姐医术了得,想请你帮他诊脉看上一看。”

    原来是这样,润璃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旋即又有些警惕,这皇上也有些古怪,给五皇子看病,直接宣她来撰玉宫便是,非得这么大半夜的把她点了穴道掳了过来,其中肯定有什么名堂,再想了想当年淑妃之死,突然,她眼前闪过一丝光亮,就像走进死胡同的人突然看见了亮光一般,心里然有了一个答案:皇上在意的人是五皇子!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皇上迟迟不立太子这个问题。

    “九小姐,你在为难什么?”许胤塡看着润璃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有些不悦:“难道九小姐是在怪朕没有亲自去请你?”

    润璃猛的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回答皇上的话,赶紧行了个礼道:“中医注重望闻问切,臣女方才是在察看五殿下的脸色,。五殿下看起来身子弱,应该是胎中就带了些毛病,待臣女帮五殿下搭脉以后方知原因。”

    许胤塡点了点头道:“如此,就有劳九小姐了。”

    一个姑姑端着一张锦缎团凳走了过来:“九小姐请坐。”

    润璃看了看那姑姑,一张鹅蛋脸,面皮白净,一双杏核眼儿,只是因为上了些年纪,眼角有了褶皱,但怎么看都觉得她年轻时也应是一个美人。这样一个人,关在这深宫陪着五皇子过了那么多年,青春都浪费在这里,如花的岁月淡淡凋谢成一片枯萎的记忆,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怨言。

    坐了下来,伸出手搭到许允熜的脉门上,须臾,润璃心里猛的一惊,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望着许允熜,她柔声问道:“五殿下,最近可有头晕乏力之感?”

    许允熜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讶,点点头道:“九小姐怎么知道的?我这些天总觉得气闷不堪,想给父皇做完着床榻,可有时累得连拿刨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九小姐,我这是怎么了,你可知道原因?”

    果然这宫中险恶,真是防不胜防。润璃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给皇太后拆了线以后就赶紧回府,这吃人的地方,自己不想再跨进一步!她看了看许允熜,那么可爱的一个少年,一个人在深宫里住了这么多年,究竟又是谁要害他?不是梁皇后便是魏贵妃?或者,是那个柳德妃?

    “九小姐,熜儿怎么了?”许胤塡看着润璃脸色难看,心知不妙,走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

    “五殿下房内是否每晚都点了安息香?”润璃没有回答许胤塡的话,转过来问那位姑姑。

    “殿下晚上有些失眠,一直要点安息香。”那姑姑惊讶的看着润璃道:“难道那香有问题?”

    “我暂时还不能断定,你先去取一块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