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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婆媳二人见着秦峥,都笑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庄子上念书么。

    秦峥给祖母、母亲请了安,道,“孙儿有些课业文章忘带了,小厮们不知道,我怕他们拿错,就回来一趟。”

    秦峥问,“母亲去承恩公府了?”

    秦三太太笑,“可不是么,承恩公夫人和气的很,还见了他家的女孩儿,乖巧又伶俐。”比宋家的丫头强了百倍。

    秦峥不露声色的笑,“那就好。祖母、母亲,若无事,我就去念书了。”

    婆媳二人万分欣慰地,“好,去吧。”

    秦峥没去念书,反是去了妹妹的院子,找妹妹说话。

    秦斐见到兄长也格外高兴,请兄长进屋喝茶,关切的说,“庄子上一冬天的也不动烟火,肯定冷的。哥哥何必非要去庄子上念书,在你院里,叫丫环们做事时轻着些,照样没人打扰哥哥念书的,不是一样清静。”

    不去庄子如何助宋嘉让脱身呢?秦峥笑,“庄子上不一样。”又问妹妹,“跟着母亲去承恩公府了?”

    秦斐点点头,道,“哥哥那天捡到的小公子,是承恩公世子的三公子。”

    “三公子是怎么走失的?就是上元节出门也不至于没有丫环婆子小厮大仆的跟随,怎么会好端端的把个孩子给丢了呢。”秦峥温声道,“又不是小门小户,仆从有限。”

    秦斐思量一时,只是,人家内宅之事,她如何思量的透,只得一笑,道,“哥哥这样一说,的确可疑。”

    秦峥问,“都谁去了?”

    “承恩公府就请了咱们两家人,母亲带了我,宋婶婶带了语妹妹。倒是承恩公府时,他家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还有姐妹们,都见到了。”

    秦峥问,“言妹妹没去?”

    “听语妹妹说,言妹妹身上不舒坦。”

    秦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什么不舒坦,那丫头一年到头都鲜有生病,怕是猜到了此节,方未去承恩公府。秦峥叮嘱道,“以后,你也少跟着母亲去承恩公府。”大户人家,就是偶有阴私,也没有这样好不好丢孩子的。

    听 哥哥这样一说,秦斐也有几分不悦,道,“不用哥哥说,以后我也不会去的。承恩公世子的二公子好生失礼,我们原在承恩公夫人的屋里说话,我和语妹妹头一回去 他家,那位二公子瞧着身量跟哥哥似的,十三、四岁肯定有的,竟然不管不顾的不令人通报就直接进去。我和语妹妹想避一避都来不及,就算他家是太后娘娘的母 族,子弟这样不知规矩,也很令人恼怒。偏偏承恩公夫人还不以为然呢,我看他家姐妹的神色,竟早是惯了的。”

    秦峥眸色一沉,道,“咱家是清流出身,方家为外戚,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听母亲说,他家女孩子也极为出挑?”依礼法,秦峥这样的年纪,自然不该去打听人家闺阁女孩儿。只是,秦峥并非那种迂腐之人。何况,他素知母亲糊涂,便问一问妹妹,也好知己知彼。

    秦斐道,“瞧着是不错,都挺和气的。只是一样不好,都是庶出。”

    秦峥立刻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宋家。

    宋荣正在问宋嘉言知不知道宋嘉让出门的事,宋嘉言微惊,“大哥偷着跑啦?”

    “你知道?”

    “看也看得出来啊,他憋着心气儿去西蛮、北凉呢。不过,干嘛偷跑出去啊?跟爹爹说一声再出门还不一样么。”宋嘉言还有些担心,“也不知带够银子没有。”

    “爹爹,你管大哥管的太严厉了,又不能与他沟通,不然,大哥应该不会偷跑的。”宋嘉言问,“没送信回来么?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这种混账孩子!宋荣恶狠狠地,“回来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又叮嘱女儿,“先不要跟老太太说,省得老太太着急。”

    宋嘉言点头,“知道了。”

    宋荣又问,“今天你没去承恩公府?”昨天还听小纪氏念叨呢。

    宋嘉言不以为然,道,“亲孙子都能丢的人家,没什么好去的。我劝二妹也不要去,她不听我的,这会儿正在院里生气呢。”

    宋 荣自然问其原由,宋嘉言便将承恩公世子家的二公子失礼的事儿说了,道,“听说那位二公子无礼的很,他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不顾有女客在擅闯就不说了,因 二妹妹生的好看,那位二公子据说都看的直了眼,就差流口水了。二妹妹哪里有不恼的。”小纪氏素来势利,公府郑重其是的下帖子,她立刻带上宋嘉语去了。宋嘉 言好意提醒,说不得小纪氏还当她嘴甜心苦呢。

    宋荣冷声一哼。

    小纪氏说来也是满腹委屈,“在家受宠惯了的公子哥儿,失了规矩,也不怪语儿恼怒。就是我,也恼怒的很。只是在承恩公府,少不得得忍了。”人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底子硬,能咋地?

    宋荣道,“以后不要带着女儿们去他家。”若是听宋嘉言一句,定不会有这样的事。

    “我记得了。”

    宋荣猜的比较准,第二日就有人送信到家。

    信是宋嘉让写的,大意是他出门游历了,家人不必担心,年下就回来了。

    得了宋嘉让的信,宋荣方放下心来,这事瞒不住,晚上便将事与老太太说了。不待老太太哭天抹泪的要孙子,宋荣先是大怒,喝道,“待把那混账擒拿回来,我非扒了他的皮!”

    见 儿子恼了,老太太顿时没了脾气,反是抓着儿子的胳膊抱怨,“你这又是发什么狠。小孩子家,爱玩儿爱闹的是天性,出去就出去呗,只要人好好儿的就成。都是你 这做老子的,天天黑着一张脸,孩子们见你就吓的跟什么似的,就是想出去玩儿也不敢好好儿说,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一面又唱“我可怜的大孙儿啊。”。

    宋 嘉言忙作势劝道,“爹爹,好歹有大哥的去向了,莫恼了。您这一恼,叫祖母跟着担心呢。”又劝老太太,“祖母放心吧,去年大哥都跟着大船出过海,这次也不会 有什么事的。而且,大哥信上不是说了么,会定期的写信回来。他这么想出门游历,就让他出去好了。等走烦了,就知道家里的好处了。”

    老太太一声长叹,“还是我的诺哥儿好。”

    宋嘉诺笑的乖巧,“我每天都来陪祖母说话,祖母也不要生大哥的气,人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以前听祖母说,父亲十二岁就自己去县城、州府考秀才了。”

    诸人纷纷劝着,老太太渐渐的安下心来。

    宋荣私下又问宋嘉言,“李睿有没有信送回来?”

    宋嘉言道,“我估计大哥肯定是去找李睿他们了,不然,他何必这时候走呢。父亲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又劝宋荣,“要我说,父亲也不必急于叫大哥考武举,父亲自己是少年成名,大哥暂缓一缓无妨的。”

    “你以为武举一考就中的?”自来科举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宋荣心中早有盘算,道,“你大哥武艺我倒不担心,文章上也要狠狠的补一补。武进士也是三年一考,若三次不第,就是十年光阴,哪时耽搁的起。”

    宋嘉言笑,“要是考十年都考不中,爹爹干脆给大哥捐个官儿好了,也不用浪费这许多光阴。”

    “这官儿,能不捐,还是不捐的好。”宋荣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他是为儿子的前途考虑。

    宋嘉言道,“大哥以后是走不了文官路线的,若是以武官晋身,非有战功无以升迁。立战功最快的地方就是边境,现在叫大哥去一去西蛮、北凉,也没什么不好。”

    宋荣摇头,“不行,你如何知晓边境战况的凶险。”一不小心就没命,那他情愿儿子老老实实的做个小官儿了。当然,若是安排得当,也没人敢叫他儿子丧命,到时弄些战功并非难事。宋荣脑筋向来灵光,先时不过未想到此处罢了。经宋嘉言一提醒,宋荣立刻走了几分心思。

    宋 嘉言一笑,“我只是这样一说,以后大哥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的。大哥若无此志向,叫他去他也不会去。若他有这个意思,现在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天下 太平,许多商人往来于西蛮、北凉之地。父亲不必太过担心,大哥是出去游历,总比许多人家的子弟吃喝嫖赌的好啊。”

    “吃喝嫖赌?”宋荣长眉微挑,他宋荣的儿子敢吃喝嫖赌,不打烂了他们!打发宋嘉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若李睿有信来,与我说一声。”

    宋嘉言就一声,笑眯眯的走了。

    宋荣望着女儿离开时笑眯眯的狐狸相,非常怀疑宋嘉让能成功的偷跑出去,与宋嘉言有莫大的关联。

    ☆、65晋江原创发表

    又过两日,李睿的信终于到了。

    信中一幅不知所措的语气,以表示自己对于宋嘉让离家出走之事的惶恐不安,借此择清自己的嫌疑。宋荣一目十行的阅过,冷笑三声,看向宋嘉言。

    宋嘉言那过人的心理素质再次发挥了作用,笑着将信折起来,说,“这回才算真正放心,一行人在一处,肯定没问题的。”

    宋荣瞅宋嘉言几眼,道,“你以后再这样大胆,可要打你屁股了。”

    “什么事啊,爹爹可不要诬陷好人。真是冤死了,这要是六月天都得飘了雪。”宋嘉言把信放好,死活不承认,挽住父亲的手臂笑嘻嘻地,“不过,我不会怪爹爹的。爹爹,我刚从李伯父那里弄了两坛二十年的好酒,我送爹爹一坛?”改贿赂了。

    宋荣曲指敲宋嘉言额角一记,道,“两坛都拿过来。”

    “一坛啦一坛啦,我也只有两坛而已。”

    宋荣一眼瞟过去,宋嘉言无奈的撅撅嘴,一幅割她心肝儿的万分舍不得的模样,“两坛就两坛吧。”还装模作样的抽嗒两下,倒把宋荣逗笑了。

    宋荣如今已经勉强接受宋嘉让游历的事,只要儿子平安,也就不提了。

    倒是秦峥,秀才试后,一举夺得案首之位。

    秦家素来矜持,并未摆酒庆贺,不过,家中老少也美的够呛。秦老尚书赏了报喜的奴才,对秦峥道,“你这一年来,长进颇多。若无子熙尽心尽力的指点于你,你何能有今日呢?叫你祖母给你备份礼,现在就过去。”

    秦老太太笑,“我早备好了。”孙子苦读这些年,不是她吹,孙子比老头子当年可出息多啦,越看越出息。秦老太太道,“咱们两家通家之好,去了别忘了去给他家老太太请安。”她早猜得孙子能中秀才,就提前备下了礼。

    “是。”

    秦峥赶去宋家送礼,秦老尚书欣慰的拈着胡子道,“阿峥比我那时有出息多了,我二十二上才中秀才。”

    三子秦凤初笑道,“明年正是秋闱,若能一鼓作气才好。”望子成龙,古今皆是。

    “先进国子监。”秦老尚书道,“咱们这样的家境,阿峥侥幸中了案首,少不得许多人赞他。家里人断不能再去捧他,万不要把好好的孩子捧杀了。”

    秦凤初心下一凛,“父亲说的是。”

    “就 是阿峥的婚事,别人瞧他有个星点儿出息,难免打听,莫叫孩子在这上面分心。”上次秦三太太个脑子不拎清的,去了回承恩公府,被人家两句好话就哄的找不着北 了。事儿没打听清楚,拿个充作嫡女养的庶女就要给儿子说媳妇。秦峥当时只问了一句,“莫非在母亲眼中,儿子只配娶个庶女?”

    之后,秦峥直到考秀才都未回家,秦三太太也悔的了不得。

    听父亲这样讲,秦凤初面上微热,道,“父亲放心,儿子晓得的。”那糊涂老婆,秦凤初唯有叹息。

    秦峥去的时间好,宋荣未在家。

    秦宋两家交情摆着,他要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下人禀于小纪氏。小纪氏便命婆子引秦峥进了内宅。秦峥奉上礼单,道,“小侄得叔父指点,侥幸考中案首。叔父之恩,不敢相忘,特意前来给老太太、太太、叔父请安。”

    小纪氏笑,“我们老爷早就说你是个出息的孩子,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好孩子,你叔父指点你是应该的,你考的好,我们也为你高兴。去见见老太太吧,她最喜欢跟你们这些出息的孩子说话儿。”

    宋老太太的确是喜欢考科举的孩子,无他,她两个儿子都是科举出身,老太太对科举怀有一种祟高的感情。见秦峥小小年纪就中了案首,老太太笑,“考的好,考的好。我就喜欢科举的人,这是凭自己真材实学的本事来做官。自己有本事,才能做得好官。”

    秦峥笑,“老太太说的是。亏得叔父肯指点于我,不然,我哪里能这样顺利的考中秀才。”秀才其实并不难,如秦峥这般,资源都是上好,若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这就有问题了。不过,秦峥年纪尚小,而且,秀才不难,但,考中案首就需要一点本事了。

    老太太见秦峥谦虚,摇一摇头道,“是你自己争气。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多了去,也不是每个人都成才的。是你自己用功,学的好,聪明。”说着说着,老太太又说到自己儿子,“你大叔也是,他们兄弟小时候啊,哪儿有名师,就是跟村东头儿的秀才念书……”

    因未见到宋嘉言,秦峥就听老太太说起了宋大叔的当年。秦峥这人,有耐心,还时不时的接两句话,老太太说的更是来劲儿。就是辛老太太,瞧着秦峥模样俊秀,人也斯文有礼,也喜欢的不得。

    秦峥就陪这两位老太太说话,一说,说到了晌午。

    这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真不好意思不留客,何况是秦峥这样讨人喜欢的少年。

    秦峥笑辞,“老太太与舅老太太赐饭,是小子的荣幸。只是老太太、舅老太太这里,姐妹们常来常往,小子年纪渐长,怕唐突了妹妹姑娘们。若老太太爱惜,小子去前院儿用就行了,待叔父回来,小子给叔父请过安,便回家了。”

    老太太在帝都这些年头儿,这些规矩上的事儿也知道些,听秦峥如此一说,倒给她提了醒儿,笑道,“看我,都老糊涂了。好,你这就去前头用饭吧。我叫人从我小厨房给你送好吃的去。”

    秦峥一笑谢过。

    宋嘉言在秦峥走后方到老太太屋里来,老太太说,“丫头,秦家峥小子中了案首,你知道不?”

    宋嘉言笑,“在外头听人说了。”

    辛竹筝微惊,道,“不是秀才中第一才能被称为案首的么?”可真是厉害。

    别 看老太太对别的不大清楚,科举的品阶她一清二楚,听辛竹筝一说,老太太喜滋滋的笑,“是啊,秀才中成绩最好,做的文章最漂亮的人才能叫案首,别的可是不行 的。当年,你表哥中了案首,唉哟,村东头儿的财主还送了咱家一口猪。我高兴的哟,都用来摆酒席了,从一出太阳热闹到伸手不见五指,乡亲们才走了。”

    宋嘉言也知道这件可乐的事,问,“祖母,人家财主不是想把家里的女儿嫁给爹爹么。”

    宋 老太太将下巴一扬,将嘴一撇,鼻孔朝天的模样,哼一声,“是啊,原本我以为他家是白送的猪呢。还是媒婆子登门儿,我才知晓是要跟咱家做亲。唉哟,简直能把 人愁死,你爹爹那会儿才十二,哪儿是说亲的年纪。再说了,他家那丫头我早就瞧过,不是我吹牛,图她哪样呢?就没一样能配得上你爹爹的。后来,这些不开眼的 家伙,又要把猪要回去,哼!”害她到处借钱才补足了猪钱还给了财主家,现在想起这事儿,老太太都是满心气愤。

    大家念叨了一回科举啥的,就摆开桌碟吃午饭了。

    秦峥亦在前头用的饭,奴才小心侍奉,格外殷勤。

    及至傍晚,宋荣还未回家,倒是杜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