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蓉手中的梅子再次滑落,苏矜从榻上走下,来到汐蓉面前站定,秀气的眉头微蹙:“汐蓉,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既然话已至此,苏矜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从一开始她就怀疑是身边的人做的,想过无数的人,甚至连绿荷和青瑛她都怀疑过,可最终的犯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受尽苦楚的女人。
汐蓉颤抖着双唇:“娘娘,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苏矜一把捧住汐蓉苍白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的目光,对她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你知道你的马脚露在哪里吗?错就错在,你是第四个看到鬼的人。”苏矜一鼓作气的说道:“小福子,月红和月如看到的鬼,都是在暖阁外的灯笼旁,只有你,看到的鬼是在暖阁当门外。”
正是昨天,汐蓉这个眼神出卖了她。小福子他们见鬼之后,惊慌失措的眼神都落在灯笼旁,只有汐蓉不是。
“昨晚,我在灯笼旁站了许久,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一根丝线,很细很细的丝线,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丝线。今早我便是一路沿着丝线,找到了梅林,看到了沿丝线滑过去的‘女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矜看着汐蓉
的神色越来越激动,便放开了对她脸颊的控制,谁料她一放手,汐蓉便整个人滑坐到地上,彷徨失措的伏在凳子上哭了起来。
哭了片刻后,便开始对苏矜猛磕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娘娘’之类的话。
苏矜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她就必须交代清楚才行,于是狠了狠心,厉声问道:
“是谁指使你的?”
汐蓉磕头的动作骤停,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但就是不肯告诉苏矜幕后黑手是谁。
苏矜看她身体抖得厉害,眼看那副瘦骨头都快被抖散架了般,叹了口气,弯腰扶住汐蓉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汐蓉一声惊呼,抱着胳膊再次蜷缩在地,苏矜觉得奇怪,便将汐蓉的衣袖向上撸起,只见她白惨惨的胳膊上满是伤痕,有鞭痕,烫痕,还有一些针痕不像针痕的洞眼,苏矜大怒: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看这些伤痕的样子,并不像是从前留下的,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可是,汐蓉来她的冷月殿已然有了数十日,什么人会这么对待她呢?
汐蓉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无色,紧咬着下唇,无论苏矜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说,直说:“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娘娘要打要罚,奴婢一人领了就是,请娘娘不要再问了。”
苏矜看着那青红一片的痕迹,心中五味陈杂,看着汐蓉的模样,问道:“你是怕连累我吗?”
汐蓉只顾发抖,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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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一事,在苏矜找汐蓉谈话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绿荷和青瑛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苏矜,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苏矜却只是笑而不答,绿荷她们纵然好奇也无计可施。
而汐蓉自那日之后,便一病不起,每日咳嗽,日渐消瘦,根本不能到苏矜身旁伺候。
吃过了早饭,苏矜跟绿荷她们交代了一声,便独自去了冷月殿隔壁的梅林,坐在亭子里,看着满园白梅方向绽放。
“唉。”
重重的呼出一口雾气,苏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是无力,原来青瑛那小丫头说的不错,在这个宫里,没有权势,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空泡影
,做不得数。
“小小年纪,便唉声叹气,好不应景啊。”一道清雅的男声自梅林那头传来,苏矜听了声音,都懒得回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看见那人肩披狐裘,虽然脸色苍白略有病容,但整个人的感觉就是‘自由’,单单这一点,就让苏矜就觉得心里不畅快,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话说出口了。
“笑话,有哪条律法规定,年纪小,便不能唉声叹气?”
有了上回被苏矜当面称为‘妖男’的经验,那狐裘男子这回也不介意,顶着苏矜的坏口气,在她旁边坐下,道:
“的确没有律法规定。在下错了。”看着苏矜对他横眉扫来一眼,那人面上依旧微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小娘娘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看在下能否帮衬帮衬。”
苏矜见他今日态度较好,又看了看他满身的贵气,那身毛色纯正的狐裘披肩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不凡,但这里是后宫,除了皇帝就算是王爷们也不可能像他这般自由的出入后宫,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太监,那在皇宫中,除了太监和皇帝,还有哪一种人是可以自由在宫里走动的?
除了皇帝的妃子,那就只剩下……男宠了吧。
而且看他的面皮,说他是个得宠的男宠,也绝对不为过。这种人在后宫中没有品级,但势力却不容小觑,凭着皇帝的口味独特,说不准地位都能够凌驾于普通妃嫔之上,也许这厮真的能够帮到她也说不定啊。
苏矜转了个身,与之面对面坐着,酝酿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口道:“是有这么件事……我……想整治一个奴才,但没有人手,没有场地,该怎么办?”
那人听苏矜如是说道,也不问她想整治的是哪个奴才,只是笑弯了腰,道:
“我道是什么难为的事情,这种小事,就让我们牙尖嘴利的小娘娘头疼了吗?”
“……”
苏矜没有说话,冷着小脸看着他,这厮果然在宫里有些名堂,看来皇帝对他的喜爱,真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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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蓉病了好多天,直到今天早晨才稍见好转,能下床来苏矜身旁伺候了,原想着冷月殿众人会对她横眉冷眼,没想到依旧如初,汐蓉便知道,一定是苏矜为她隐瞒了过去,内心又
是一阵感激。
用过了早饭,苏矜神色如常的对汐蓉说道:
“走吧,随我去个地方。”
汐蓉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了起来。绿荷和青瑛也想跟去,却被苏矜勒令看家,两个小丫头嘟着嘴,直嚷嚷说,小姐变心了,小姐偏袒汐蓉云云,苏矜只是一笑置之,倒是汐蓉将头埋得更低了。
苏矜带着汐蓉出了冷月殿,朝北走去,走了片刻后,汐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惊恐的看着前方,颤抖着问道:
“娘娘这是要带奴婢去哪里?”
苏矜坦荡回道:“净污房啊。”
汐蓉面如死灰,头如筛子般摇晃起来,脚步止不住的向后退缩,苏矜见她如此,便赶忙拉住了她,道:
“你怕什么?一切有我。”
汐蓉看着苏矜,猛地跪下磕头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做那种事了,求娘娘,求娘娘不要将奴婢送回净污房,奴婢……奴婢就是死,也不愿再踏入那里一步。”
说着,汐蓉便下了狠心,将头往一旁的宫墙上撞去,幸好苏矜眼明手快,拉住了她,否则,还真的会上演一幕血溅宫墙的事情呢。
在苏矜再三说,不会将汐蓉送回净污房的保证下,汐蓉才惊恐的神色,勉强被苏矜拉着继续前行。
净污房内果真是臭气熏天,苏矜不禁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掩在鼻下,刚一踏入,便有四名内廷侍卫向她走来,对苏矜齐刷刷跪下行礼。
苏矜让他们起来之后,为首那人便对苏矜比了个请的手势,专业道:
“娘娘这边请,人我们已经擒下,正在候着娘娘呢。”
苏矜对他的专业素质表示了赞赏,拉着不断退缩的汐蓉,朝着那人指定的方向走去。
阴暗潮湿的刑房内,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太监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面上瑟瑟发抖,鼻青脸肿的模样清楚的告诉苏矜,在她来之前,那几个侍卫已经替她招呼了一轮了。
这个太监是净污房的总领太监,叫严平,苏矜想要整治的人,就是这厮。
苏矜从怀中掏出了四张一千两的银票,分别递给了帮她教训严平的四名侍卫,在宫里,侍卫们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明里暗里为各宫主子办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对于苏矜大手笔的赏赐也只是开始的时候稍稍推拒
,三两下后,一个个便收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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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品皇贵妃》
苏矜对汐蓉扫过去一眼,只见她见着严平之后便面如死灰,身子抖如筛糠。
“娘娘,这个老太监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原本在已故张太嫔那儿做统领太监的,就因为手脚不规矩,所以才被调到了净污房,但凡在这里服过刑的宫女,都在他手里遭过罪。”
为首的侍卫这么说道,苏矜看着汐蓉越来越惨白的神色,心中也大略猜到了一二。
“汐蓉,是他吧?”
自从上回看到汐蓉胳膊上的伤口,苏矜便暗地里探查过,最后才将目标锁定在这严平身上,严平的好色凶残在宫女们口中已不是秘密,汐蓉落难净污房,再加上面容姣好,严平又岂会放过?白日里动辄打骂,到了晚上,还经常将她叫入自己的房内伺候,宫女们常听到严平的房中传出女子的惨叫声。
汐蓉被他虐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对这个人充满了恐惧,苏矜不确定闹鬼事件,是不是严平指使,但她知道,汐蓉定然怕极了这个人。
这就好像从前新闻中播放的家庭暴力,受到暴力对待的一方,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会对施暴者产生畏惧,如果是这个人的要求,一般受虐者是不敢违抗的。
汐蓉跌坐在地上,抽抽噎噎的不敢去看被五花大绑的严平,双手环抱双臂,浑身不住发抖,目光空洞,仿佛正在回忆着什么令她难以忍受的画面般。
“原来是你这个臭贱|人害的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严平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原本是极为害怕的猥琐神情,但却在看到汐蓉的那一瞬间变得暴虐起来,汐蓉再也忍不住,咬着下唇哭泣起来。
苏矜见状,便对那侍卫送去一个眼色,那侍卫便会意的从墙上摘下一根半臂粗的黑鞭,二话不说,往严平身上招呼去。
一时间,刑房内惨叫声四起,另外几名侍卫为苏矜搬来了一张太师椅,又为她沏了一杯热茶,让她舒舒服服的坐在一边观刑。
打了十几鞭子,严平虽然惨叫声不断,但对汐蓉的威胁声却也不断:“你个不知廉耻的臭贱|人,有本事就让他们打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苏矜喝了一口茶,不禁笑出了声,这么有趣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严平虽然是个软胚子,但对于长期受他暴力对待的汐蓉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威胁感,如果这种威胁感一日不从汐蓉的心中拔除,那她便一日难以恢复到从前。
“住手。别打了。”苏矜一挥手,那侍卫便立即停手。
严平喘了两口气之后,愤怒的眼神竟然从汐蓉身上转向苏矜,如毒蛇一般在苏矜身上乱钻,恶毒异常的对苏矜吐了一口血水,叫道: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婕妤,竟敢在后宫如此嚣张,下回你若落到我的手中,必叫你求生不能,求死——啊!”严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侍卫狠狠赏了一记巴掌,两颗牙齿混着血水喷出口中。
“……”
苏矜勾起唇角,没料到这货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她的身上,抬手让身边的侍卫靠近,她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人便得令而去,不消片刻,便提着一桶沸腾的热水走入刑房。
苏矜从椅子上站起,无所畏惧的来到严平身前站定,然后又走到挂满刑具的形墙旁,双眼扫过,挑中了一排钢针,噙着微笑冷冷道:
“就这个吧。”
侍卫将苏矜看中的刑具从墙上拿下,苏矜看着透着恐惧目光的严平,柔柔道:“先把严公公的手放在开水里泡上一泡,去去寒气,然后在好好替他的指甲通通气吧。”
侍卫们点头称是。
苏矜回到了座位上,将汐蓉从地上扶起,为她整理了一番凌乱的发丝,汐蓉僵着身子,斜着眼睛注视着正在被侍卫行刑的严平,久久不能自语:
“好好看着,他从前怎么对你,我便怎么对他!十倍,够不够?”
“……”
汐蓉被苏矜扭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如杀猪般惨叫的严平,先是低垂双眼不敢看,而后才渐渐的抬起头,惊惧的目光停留在那血淋淋的画面上难以自拔,双掌捏成拳头,目光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苏矜的这个刑法让严平尝尽了苦头,这双作恶之手,今后就算伤愈,也难再恢复从前了。
“反复的烫,反复的扎,严公公既然这么喜欢用他的手惩罚宫女,那你们就好好伺候伺候他那双手,让他今后更加灵活一些才好。”苏矜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凉凉的吩咐道。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严平如一条死狗般被扔到了苏矜脚前,苏矜抬脚在他脸上踢了踢,见他还有一丝喘气,便站起了身,为首的侍卫立即迎上,问道:
“娘娘还想如何整治这奴才,跟小的们说就好,免得脏了娘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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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矜看了看汐蓉,从一名侍卫手上拿下一根温热热的带血钢针,送到汐蓉手中,在她耳旁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