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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墨沉舟见秦臻看向自己的目光,双手合十了一下,便暗暗将几枚能够治疗伤势的灵丹塞入口中,却是在感觉到一道清凉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了几圈,身上的伤口渐渐复原,这才有心思对着秦臻问道,“师兄,这是哪里,方才的那些人又是谁?”

    正与伯宁说着什么的薛通却是在听到她的问话时候转过头来,笑道,“这里你却是没有来过,你看!”他向着前方一指,墨沉舟就见到数里之外,现出了一道将天地连接在了一起的□的灵气屏障,竟然无边无际,将那屏障的另一方与眼前的地域完全隔绝开来,而自那屏障之上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暴戾的毁灭之力,竟令得墨沉舟都觉得骇然无比,这时他却听得薛通道,“此处是北荒,那绝灵障的另一面,便是传说中的北荒灵绝之地,其中极为危险,便是我等元婴期修士进去,也都是九死一生之局,你也切记,无事不要接近那绝灵障,以免被卷入其中,到时便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你!”

    见他说得郑重,墨沉舟便低声一下。然而却见得薛通神色一变,喜悦地笑道,“这些天,我正觉得咱们的人数不够,想着向掌教请求再多调一位高阶修士来此。既然沉舟你来了,却也不要走了,便留在此处帮助我驻守此处如何?”

    您都这样说了,莫非我还能拒绝不成?墨沉舟扯了扯嘴角,却是答应了下来。然而心中,却暗叹了一声倒霉。

    还未喘口气,却竟然被抓壮丁了么?

    什么运道!

    ☆、135北荒

    墨沉舟强撑着一个笑容跟在薛通的身后,一路上,伯宁却是极为热情,因此她才知道,这北荒之地,其实是靖元宗的一处外门道场,而凌云宗修士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是为了给靖元宗撑腰子的。

    话说这修真界中,不管到了哪里,都有那么一些不开眼的家伙,把人家的宽容当做退让,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当年凌云宗没有发威的时候,颇有一些中小宗门没事儿吃饱了撑的上门找死,而如今,就有几个宗门,不知从什么地方知晓了那位靖元宗大乘修士重伤之事,竟然就蹦跶了出来,联合起来和靖元宗争夺北荒的所有权。

    其实在墨沉舟看来,这可真是完全没有必要。她这一路行来,这北荒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兔子都不拉屎!不说旁的,就是空气中的灵气,也是极为稀薄,并不适合修士的修炼。她是实在没有看出来,这里有什么好争抢的。

    不过若她是靖元宗之人,只怕也绝对不会退让!就算这地界再穷,可也是靖元宗的不是?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呢?脸还要不要?!况且这次那些宗门要北荒之地,那么下一次,会不会就是要靖元宗的道门所在了?!

    心中这般想着,墨沉舟就听说伯宁感激地说道,“这一回,咱们靖元宗可是成了贵宗极大的人情了!端木真人九品炼丹师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祖师服下灵丹之后,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只要在闭关调整几年,就会完全恢复了。”说道这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恨声道,“至于这些叛逆,莫不是以为祖师出事,便有了他们反抗的余地?我靖元宗就要令他们看看,就算祖师不出手,单凭我们,就能将他们连根诛除!”

    墨沉舟无精打采地听着,却也并不开口。她身旁的秦臻见她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便知晓出现在北荒之前,只怕她已然经历过一场大战,因此便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之后站在她的身前,将墨沉舟挡在了身后。

    而这时,就有一只冰蓝色的灵禽,向着此处飞来,在秦臻的头顶盘旋了一圈,见到他身后的墨沉舟,便欢快地鸣叫了一声,落在了她的肩头,态度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极为的亲近。这般乖巧懂事,真是强出那如今无赖一般的火凤几条街去,墨沉舟却是精神一振,手指在冰凰的背上一抚,就感觉到冰凰的身子微微一缩,之后却是往她的手上凑去。

    墨沉舟心道再厉害的凤凰,如今它也就是个幼崽哪。秦臻一个男子,又是态度冷漠,再看重冰凰,可也不会这般天天抚摸它不是?想到这里,她便顺势将冰凰抱在了怀中,满意地看了一眼它身后拖着的两条尾翎,便慢慢地沿着它的背羽抚摸了起来。果然见得冰凰的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然而马上,便有些羞涩地小声叫了一声,向着一旁躲了躲。

    哎哟喂,这种要躲却还舍不得的小模样,真是看得墨沉舟心头要化了。只恨不得将这冰凰狠狠地揉到怀里。却正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绪一般,虚天镯金光一闪,一颗红色的小头颅带着几分不快地探了出来,试图看清楚,是哪个大胆的家伙,试图挑战它在自家主人心中那独一无二的地位。然而突然便是一眼见到了正怯怯地缩在墨沉舟手上的冰凰,一双小眼顿时便亮了起来,呼地窜了出来,也不管方才是如何的不快了,却是拼了命地将自己肥嘟嘟的胖身子向着冰凰那小小的身子拱去,直到两只在墨沉舟的怀中顺利会师,这才心满意足地消停了下来。

    墨沉舟就觉得这两只仿佛是在开小会一般,凑在一起亲亲热热的,那火凤性格强势,然而冰凰却是颇为温顺,此时却是火凤叽叽喳喳地叫着,而冰凰大多是在聆听,有的时候微微地鸣叫一声,似乎是在应和。墨沉舟见到火凤更加得意的样子,却是面上带出几分笑意,伸手探了那火凤的小脑袋一下,在火凤向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笑道,“你收了那么多的东西,竟忘了给冰凰分润些不成?”

    那火凤顿时就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果然向着空中一叼,这一次,竟是叼出了一个空间的开口来,之后便对着冰凰叫了一声,那冰凰迟疑了一下,之后在火凤威胁的目光中无奈地向着那开口的前方一叼,竟然又是一个开口。待得两个开口相对着出现,但见得火凤的身上,火焰般的灵力闪现了一瞬,之后便见得那火凤的空间开口,一道褐色的洪流向着冰凰的席卷而去,过了许久,墨沉舟估算了那大概是火凤库藏的一般,这才停了下来。而之后,冰凰的眼中竟然微微湿润,却是对着此时消耗了大量灵力的火凤清鸣了一声,之后将自己的小头颅枕在火凤的背上,不动了。

    眼见这两只这般相亲相爱,墨沉舟的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意,心中因这几年的杀伐而有些暴戾的情绪也慢慢地消散。却在这时,就见得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座山峰,虽然并不十分高大,然而气象非常,其间无数的靖元宗弟子在山峰之中穿梭不休,气势凌厉至极。

    眼见得众人返回,那些靖元宗弟子便都是欢呼了一声。却有一道灵光向着此处从来,及到众人面前停了下来,却现出一名娃娃脸的青年,对着墨沉舟疑惑地看了一眼,便对着伯宁一笑,露出了两只小虎牙来,“师尊,你回来了?这次可还顺利?”见伯宁点头,便又对着薛通施礼,之后却是带着几分熟稔的凑到了秦臻的身旁,小声道,“师兄,那位是?”

    墨沉舟一见他对秦臻的态度,和秦臻并不冷漠的眼神,便知晓这人应该是秦臻在靖元宗比较亲近的修士了,便对着他一笑,说道,“凌云宗墨沉舟,见过道友。”

    “嗬!你就是墨沉舟?”那青年突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凌云宗墨沉舟,这可是大大的有名!你竟然也结丹了?”他的面色就是一苦,叹了一声道,“我简飞怎么就这般命苦,认识的人一个比一个妖孽,这不是打击我的信心么?”之后却又向着墨沉舟凑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问道,“你是怎么和我师兄交情这么好的呢?我奋斗了几十年都没有成功的事情,竟然被你就这么办到了,有什么秘诀,透露一下么?”然后却又叹了一声,有些苦恼地说道,“你如今已经结丹了,那之后,我是唤你一声墨前辈呢,还是墨真人呢,还是墨师姐呢,或者……”他嘿嘿一笑,探头探脑地说道,“叫你墨师妹?”

    他这般自来熟,又啰嗦,然而墨沉舟感觉到他说这些话时眼神清明无比,却也并不感觉到厌烦。然而伯宁却是脸色一青,一巴掌拍到了这简飞的头上,黑着脸道,“别丢人了!不然你就等着我收拾你罢!”

    简飞低声嘀咕了一阵,看样子颇有几分委屈。墨沉舟见此,便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师兄自□好,却也不想太过生疏。简师兄唤我一声师妹便好。”

    那简飞听到此处便是眼睛一亮,之后便对着秦臻说道,“师兄的朋友,果然都是这般风光霁月!师兄的眼光当真极好!”说罢便笑嘻嘻地站在墨沉舟的身边,仿佛知晓墨沉舟如今的疑惑一般,将北荒的环境形势详细地介绍了一遍,之后便笑道,“那些宗门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自以为自家出了几个元婴化神便了不得了,却不知道在咱们眼里都算个屁!”

    “你在别人眼里,连个屁都不算!”伯宁一直以来给墨沉舟的印象都是颇为温和,然而此时,却是黑着脸又是一个巴掌,指着他怒道,“小小的一个筑基,口气竟敢这么大!看看你师兄,看看你这位墨师妹,迟迟都结不了丹,你就一点都不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简飞却是不服气地说道,“师兄师妹这般的天才,一共才有几个?虽然弟子没有结丹,可结丹也是早晚的事不是?师尊你总是这样攀比,这种心态可不好!”

    伯宁却是被气得双目怒睁,之后见简飞依旧是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却是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他。而简飞见此,便笑眯眯地对墨沉舟说道,“墨师妹这次来北荒,我怎么也算是主道了,有时间带你出去游玩一圈,其实这北荒,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见墨沉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便扮了个鬼脸,笑道,“若是北荒真的那么荒芜,这些家伙做什么打我靖元宗的主意?师妹不知,这北荒虽然灵气稀薄,可是地底下却有无数的高阶矿脉,实在是一处宝地。而且那灵绝之地,每五十年开启一次,到时候不少居住在其中的北荒蛮人会出来和我们交换东西,那灵绝之地中的宝物,却是在修真界其他地方都见不到的。下一次还有十五年便会再次开启,这些宗门若是不眼红,我简飞的脑袋拽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见他这般说,墨沉舟便笑笑,而那薛通,便在此时转头笑道,“就因为这,所以掌教真人方遣我来此,就是要保住靖元宗的这处道场。”他微微一顿,便开口笑道,“你在北荒的事情,我已经飞剑传书给了宗门,却是不必叫你家人担心。至于北荒此处,”他冷哼道,“当初我本就想协助道兄抵御住那些宗门,只要拖过了十五年,待得之后我等各处能腾出手来,再收拾这些东西也不迟。只是既然你也来了,我们倒还可以试试,反过来杀鸡儆猴!”

    说罢见到墨沉舟皱眉,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几年在百幽狱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年修真界动荡的厉害,那些宗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联合到一起,处处与我三宗作对。这人手本就不够,那簌玉阁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步步退让,便是我等几次震慑,可也不能把修真界的修士全斩了!真是叫人头疼。”

    这些宗门,破事可真多。墨沉舟心中暗暗腹诽着。

    好好修炼不就完了?偏要搅风搅雨的,除了牺牲宗门的弟子,又有什么好处不成,大多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些宗门的掌教的功利之心罢了。

    想到这里,墨沉舟便冷哼了一声,掩住眼底的一片冷意。

    ☆、136八年

    北荒的天空,向来是风和日丽的。有些猛烈的风在此时吹过,将高空之中,无数正在对持的修士的衣裳吹得来回飘荡。而就是这般,却也吹不走那人数众多的一方,一名站在最前方的元婴修士面上熊熊的怒火。此时他正满眼都是怨毒地看着他面前,一名面色冷煞的红衣女修,忍了忍,却还是恨声道,“墨沉舟!你凌云宗究竟是什么意思?!三番两次助这靖元宗斩杀我诸宗修士,莫非真以为这天底下,是你凌云宗说了算不成?”

    自这女修在北荒出现,这八年来,诸宗已然损失了七名元婴修士,更有数名金丹修士因她陨落。这可是高阶修士,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这可都是诸宗的心血所在,却这般被这墨沉舟给斩了,怎能不叫他恨到了极致!

    而此时,墨沉舟却是森然一笑,冷道,“我凌云宗是不是说了算,谁都管不着!但是这北荒,谁敢找靖元宗的麻烦,就别怪我墨沉舟翻脸!想要多占些好处,簌玉阁倒是好欺,你们怎么不去?我今日,就是要助靖元宗驻守北荒!你们之中,谁敢再啰嗦半句,便先来问问我手中这把剑答不答应!”说道这里,她却是微微一顿,漠然看着眼前愤怒不已的众人,慢慢地说道,“我墨沉舟,并不愿妄作杀孽。若诸位就此退走,不再图谋北荒,我墨沉舟也不会咄咄逼人!”

    妈的,真以为她墨沉舟墨真人那么闲不成?!这在北荒的八年,她日以继夜地收拾着那些自百幽狱得来的妖尸以及灵草,简直累得头昏眼花,可就是这般奋斗,竟然都没有收拾完全,这可谓是幸福的烦恼。想到还有无数的宝贝材料在等着自己,墨沉舟就多了几分不耐烦。

    而就在此时,却听得那中年元婴仰天大笑,之后一双眼睛带着杀意向着她看来,“退走?你说的好生轻巧!莫不是你以为这般一说,便能抵得了我诸宗这八年来,陨落在你手中的修士的性命不成?”

    “那又如何!”墨沉舟见此人如此不知好歹,心中更加不耐道,“许你们杀上这北荒,便不许我反击不成?这般颠倒黑白,真是无耻之尤!”

    “墨沉舟!你凌云宗与靖元宗狼狈为奸,不得……”那中年被墨沉舟一席话气得浑身乱颤,正说到这里,却被墨沉舟突然截断,便见得那面容冷煞暴戾的女修对着他讥讽道。

    “狼狈为奸?那又如何?你等诸宗,便是想做这狼,做这狈,我凌云宗都不稀罕!不过一二小宗,倒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我再说一遍,此时退走,之前之事,我两宗既往不咎。可若是执迷不悟,”她的背后,“锵”然一声,一把黑色的长剑盘旋不休,之后就见得一颗已然有了几分清晰的兽头浮现出来,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她森然道,“便别怪我墨沉舟心狠手辣,送你等轮回!”

    见到这般,饶是那元婴修士恨毒了墨沉舟,都骇得忍不住向着后方退了半丈。而他的身后那些弟子,更是不堪,却是有更多的人目光闪烁,向着四周频频看去。

    这般还未出手,便逼退元婴修士的威势,只看得站在墨沉舟身后的简飞心神摇曳,心中激荡之下,他却是一把拉住了身旁秦臻的衣袖,小声道,“师兄,咱们这位墨师妹,好大的威势!要我说,这才是真正高阶修士应该有的姿态!什么时候,我能有师妹的一半威能,便也知足了!”这位墨师妹看着叫人害怕,可是却出乎意料地极好打交道。而且论起大方来,便是自己的师尊都有所不及。

    简飞想到有一日他奉师命前来寻她,却正好碰上这位师妹在收拾一些妖兽的材料。见到他来,却是二话不说,顺手就是两只六七阶的妖尸。那般珍贵,也没有见这位师妹眨一下眼皮。因此在简飞的心中,墨沉舟这人的心胸,真不是一般的开阔。而且一旦对敌,总是冲杀在最前,丝毫不因自己是女修而对自己多出什么特权,和他一个筑基修士说话,也是态度自然,没有一丝傲慢。这一切,都叫简飞对墨沉舟极有好感。

    而到了如今,薛通与伯宁,却是已然极为放心地驻守道场,再也不需要如从前一般亲自与诸宗对持。

    想到这里,简飞见得那群低阶修士之中,有几人脸色发白,之后便有一人突然发力,化成一道遁光向着远方逃窜而去。那中年修士只看得目眦欲裂,却是向着那修士呵斥了一声,见他依旧头也不回地逃窜,却是面上现出一分杀机,对着那修士的背后劈手就是一剑。

    然而这一剑,却在半空中便被突如其来的一道血色剑芒斩成了碎片。这中年修士狠狠地转头,便见得那红衣女修正对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一时心中更是大怒,怒声斥道,“墨沉舟!你竟敢阻拦我处置宗门叛逆?!”

    墨沉舟却是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些在这中年修士身后,眼见那人逃离的低阶修士蠢蠢欲动的样子,许久方笑道,“我方才,可是对诸位说过,但有人愿意退走,便既往不咎。道友方才的那一剑,若是叫你劈实了,岂不是在将我墨沉舟的面皮,踩在了你的脚底下?若是这般,叫我日后,如何在诸宗立足?!”

    一听到这里,那些低阶修士更是目光闪动,见得那最先逃脱的一人,已然没了踪迹,便突然做鸟兽散,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走。那中年修士看到身后仅剩的几人,一时之间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将那些叛逆悉数斩杀,却见得他身前,那墨沉舟正眯着眼睛,一身杀意地看来,却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待到这时,他方才压抑着怒火说道,“那些叛逆,逃了也就逃了!至于我们,”他冷冷地向着墨沉舟看去,道,“你可敢与我这几人一战?若是一战之后我等败了,我等便立时退走,再不侵入北荒!”

    然而这一次,墨沉舟却是并未回答他。她的一双眼睛,对着那远方的绝灵障看了许久,这才慢悠悠地将目光落回到这中年修士的脸上,带了几分玩味的笑意。身后,却是对着简飞挥了挥手。这样的手势,使得那简飞眉间一皱,迟疑了一下,还是命自己身后带领的靖元宗弟子退出了这片地域,而自己,却是始终站在秦臻的身边不肯退去。

    见他这般,墨沉舟也不过是挑了一下眉,之后便丢在一旁,只对着这中年修士叹道,“你这般一说,我却哪里有什么不敢的呢?”见这修士面上喜色一闪,心中暗道了一声蠢货,继续笑道,“不过是三个元婴,莫不是以为,藏在这低阶修士之中,我便找不出你们了不成?想要伏击我?真以为我墨沉舟,是你们这等蠢货?!”她早就感觉到这群低阶修士之中有两人的气息不对,然而却找不出是哪两个。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放那些低阶修士离开!

    这一席话,竟使得这中年修士面色大变,而他的身后,突地飞出两人,与他并肩惊疑不定地看来,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墨沉舟讶异道,“竟然真的有三名元婴?”她龇牙一笑,“不过是诈一诈你们,虽知道诸位竟然这般配合,既然如此,”她看着那三人被她这一番话气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却是突然冷下了声音道,“你们就全都给我留下罢!”

    话音刚落,就是一道数丈长的剑芒向着三人横斩而去,而她的身后,秦臻也是立时一剑当头劈下,两道剑光在空中交汇在一起,向着那三人绞杀而去。那三人面色剧变,当头的那中年修士却是一咬牙,一剑迎到了那剑芒之上,方一接触,便感觉到一股带着破坏之力的剑意直冲进肺腑,将他身上的经脉悉数炸裂。而还未等他求救,就被随后而至的一股极度的冰寒冻成了一座冰像,顷刻间化成了无数的冰尘消散在空中。

    见这二人这般默契,简飞在后方看得双目发亮。而就在此时,那两名元婴眼见得同伴惨死,竟然目中骇然,之后竟也不再与墨沉舟相抗,反而向着不同的方向飞逃。而见到这,墨沉舟就是冷笑一声,向着其中一人的背影一拳击出,隔空将他轰成了血肉碎片。而秦臻眼中平静至极地反手就是一剑,但见得那剑光到处,全被那蔓延开来的冰霜冻结,而这剑光在斩到那修士的背上之后,便将那修士劈成了两段,之后炸裂成冰尘。

    这时墨沉舟方才满意地将这三人的储物戒摄到了手上,打开一个,却见得其中,竟然有一个牌子在闪闪发亮。这个牌子颇为眼熟,墨沉舟皱着眉头回想了许久,便突然想起,这牌子,竟是那销声匿迹已久的沐阳宗的身份腰牌。只有元婴期之上方才有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墨沉舟就是心中一紧。她向来都对沐阳宗戒备非常,如今这沐阳宗号称封闭了山门,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在暗地里遣出了高阶修士兴风作浪,与三宗作对。这般深沉的心思,只怕所图不小!想到这里,她便将神识落进了另外两枚储物戒中,见其中没有了什么能够提供价值的东西,便不再感兴趣,却是向着秦臻与简飞每人扔了一个储物戒,之后便想要返回,将沐阳宗之事上禀宗门。

    简飞这一阵子,却实在是发了,便是连伯宁都有限羡慕他的好运气。虽然很不好意思,然而却也知晓墨沉舟并不是吃独食的人,便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翻检里面的好东西。而秦臻,却是见得墨沉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目中透出几分担忧。

    墨沉舟见他这般,便强笑了一声,道,“发现了一些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罢!”

    就在三人转身便要离开之时,却陡然感觉到身后极远之处的绝灵障暴乱的灵气翻滚。三人骇然转头,便见得远处,一道席卷而来的暴乱灵气袭来,避之不及的三人立时便被卷入其中,而之后,却是那灵气一缩,带着一股呼啸之声,将这三人向着那传说中的灵绝之地卷去。

    而在这股将皮肤都切割开来的暴乱的灵气之中,墨沉舟一手抓着简飞,一面被秦臻护住一侧,在昏过去前,只想诅咒一下这负心的世界!

    就不能让她墨真人,形象光辉地出现一次么?!

    ☆、137灵绝

    清晨的莽林之中,到处都凝结着露水,显得树林中的绿叶更加的翠绿欲滴。而在一条小小的山道之上,正有一队身形高大的身影在缓缓地走着,这群人的头顶上,一轮模糊但是散发着极度热力的太阳正悬在天空。

    这群人走了一段路,最当前的一个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暴露在外的,仿佛岩石一般结实的肌肉上绘满了各种古老图案的壮汉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之后向着身旁一个只到他腰际稍稍往上的红衣女子憨声问道,“阿墨,你看看是不是这种地方?”之后见那女子双目一阵金光闪烁地向着那近旁的山石看去,便大声地对身后的壮汉们呼喝了几声,之后又狠狠地瞪了那缩在女子一侧的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子一眼,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她的另一侧。

    但见那女子端详了许久,之后面上一喜,一步上前,将一处被无数的藤蔓掩住的石壁清理了出来,之后手中黑气一闪,向着那石壁一拳击出,那壮汉便看到那石壁的表面片片龟裂,之后石皮落下,露出里面的黑黝黝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石块来,便见到那女子向一旁退开,对着他笑道,“岩,这里面数量不少,让大家都来挖罢!”

    说罢拉着身旁的青年走到一旁,看着那些壮汉充满了喜悦的笑着,扑向了那片石壁,之后却是看着身旁这娃娃脸的青年,心中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为他感到闹心。

    一年之前,墨沉舟三人被拉进了这灵绝之地中,当场就都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在这灵绝之地中,一个小小的蛮人部落中。虽然是些连修炼都不能的普通蛮人,但是这些人却出乎意料地和气。知晓他们是误落此间的修士,都是极为热情。之后她在这部落中疗伤了一年之久,除了简飞运气比较好,没有受伤,伤势最重的秦臻,到如今都没有完全复原。

    而这灵绝之地,真是不愧这“灵绝”二字,竟然一丝灵气都没有,更有一种无形的束缚之力,将墨沉舟三人的丹田经脉牢牢地束缚住,无法调动一丝的灵力。更别提使用法宝,打开储物戒什么的,简直都是妄想。看来那些高阶修士葬身此处,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而这一年来,墨沉舟也在寻找能够离开此地的办法,却被这些蛮人当头泼了一头凉水。

    这灵绝之地,不仅是四周存在那可怕的绝灵障,甚至每个区域,每个部落间,都存在这种东西。只有在每隔五十年,这灵力乱流间歇地消失一年的时间里,这些部落方能互通有无,而若是想要通向外面,还要前往那灵绝之地的中心,这些蛮人的圣地方才可以。

    而这简飞倒霉在,此地的蛮人少女,见惯了粗粗笨笨的蛮人壮汉,哪里见过这般清秀,细皮嫩肉的男子。秦臻虽然俊美,然而态度冷冽,自有令人望而却步的威仪。而简飞却并不一样,笑起来十分讨喜,又能言善道,竟然迷得大半个部落的少女都春心荡漾起来。而这,却是使得部落中的青年极为不满,觉得这个软趴趴的小白脸竟然敢和他们抢老婆,真是胆大包天!若不是墨沉舟护得紧,只怕简飞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想到这里,墨沉舟就是调侃地一笑,小声问道,“我说,总这样可不行!你到底看上了哪一个?总这么拖着,不是找打么!”

    “师妹别开我的玩笑了!”这些蛮人少女,简直都是力可拔山的壮士,简飞自认招惹不起。此时却是极为后悔自己的性格,若不是那样活跃,也不会有今日之劫。不说旁的,这些蛮人不能修炼,便是能比凡人稍稍长寿一些,然而对修士而言,却还是太短了。真的喜欢这里的少女,待到日后,爱人逝去,他岂不是要伤心?既然这样,倒不如不去喜欢,也就罢了。

    见墨沉舟笑嘻嘻地转头,简飞就有些忧郁。可是就算他已经拒绝了无数次,那些蛮人少女还是不肯退缩。更有其中的一个最是坚定,饶是他如今对她视若不见的样子,她还是死追不放。这般火一样的热情,真是他生平仅见。

    而那些壮汉对自己的态度却是极为恶劣,他如今灵气被缚,竟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这些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便是能够使用灵力,他却也下不了狠手。

    墨沉舟听着简飞垂头丧气地叹着气,心中笑了几声。却在此时,那壮汉之中传来一声欢呼,之后不久,就见那名为岩的壮汉,和另几人抬着一个大大的东西向着墨沉舟走来,憨厚的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墨沉舟向着那东西看去,眼中也是微微一缩。但见得那数米方圆的,竟然是一块半透明的火红晶体,里面仿佛跃动着无数的火焰一般,还未到近前,就能够感觉到一股逼人的热力。竟然是灵绝之地特有的,极为稀罕的魔火晶,最是炼制火系法宝时的大好材料。这么一大块,若是放到修真界,简直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

    一时间,她就有些庆幸。这灵绝之地束缚了灵力,却意外地没有束缚住她的黑龙经。而根据典籍中那些矿脉的分布环境和如今她的一双龙瞳,大部分的矿脉都会被她找到。而这样,却也收获了从前寻找这些东西极为艰难的蛮人的友谊。

    在魔火晶重重地落在墨沉舟的面前,岩抹了抹汗水,大声说道,“阿墨,这可是火晶!和你们外面的人交换的时候,可以换很多东西!这次咱们能采到这么多的魔火铁,都是你的功劳!咱们商量过了,这魔火晶就归你了!”

    要说这些蛮人粗鲁归粗鲁,可是却也十分的爽直,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墨沉舟知晓这些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性格,便也不推迟,点头笑纳了这魔火晶。而这些壮汉身后的竹楼中,已然装满了沉甸甸的魔火铁,众人便再也没有力气再继续进山,便呼喝了一声往部落的方向走。

    简飞就见墨沉舟的双手化成一双黑色的巨爪,之后轻而易举地将那巨大的,数个壮汉才能抬起的巨大竟是抗在了肩上,之后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上了那些壮汉的脚步,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位师妹真是一个强人,实在是让他自愧不如!然而,却也显得自己越发的没用,想到这一年来一直都是自己依靠着这位师妹方能在部落中立足,越发的觉得自己开始脸红了起来。

    今日的收获太大,岩和同伴们都非常的兴奋。走了许久,直到头顶上的日头都已经升到了脑袋顶,众人的眼前便有一个小小的部落开始清晰起来。而此时,众人还听到其中传来的极为热闹的喧哗,却都是精神一振,之后岩小跑着跑向那部落,憨憨的声音大声地响了起来,“阿爹,阿娘!快来看我们采到了什么!”

    听得他的声音,无数健壮的男女欢笑着冲了出来,将众人围在了中间,看到背篓中那些魔火铁,就都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岩的父亲,正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便大声说道,“这次咱们丰收了!每家出一头岩猪,今天打牙祭怎么样?”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欢呼起来,显然是极为兴奋。

    却只有简飞的面色微微地一苦。这一年来,灵气被束缚,使得早就辟谷了的墨沉舟三人都不得不又一次开始使用烟火食物。墨沉舟和秦臻还好,然而简飞自幼长于宗门,却是极为不适应同这些蛮人一般每天都食用肉食,真是叫他如今听到“肉”这个字就感觉到恶心。就在此时,他便感觉到一把巨大的拉力在身后传来,直将他拽得一个踉跄,之后便跌出了人群,被一个身形健美丰满的少女拉着,向着一个有着三个木屋的院子走去。

    墨沉舟凑在蛮人的堆里,听着这些人开始讲起一些灵绝之地的典故和传说,却是不以为意地看了那二人一眼,见那正是三人如今寄居的族长家的院子,便偏过了头去。

    却说简飞被不由自主地拉进了院子,一抬头,就见到一个容貌艳丽,然而却比他还高了半头的蛮人少女,一身的热力逼人,正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正是那些少女中追的他最紧,这个部落族长的女儿,岩的妹妹眉。他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女子,脸顿时便红透了,然而却是说不出重话,便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找我做什么?”

    艳丽的少女见他这个样子,眼中闪过几分黯然,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两个粟米饼递到他的面前,咬了咬牙说道,“给你!”这个人不喜欢肉食,她一直以来都看在眼里,因此今天得到了这粟米饼,她便全都带了来给他。

    “这个不行。”粟米饼并不好吃,然而在这灵绝之地,连稻谷都不怎么生长的地方,是极为罕有的,也非常的珍贵。这些蛮人,只有在五十年一次的时间方能和外界的修士交换一些稻谷粟米,这些简飞当然全都知道,因此就算真的很馋,却还是坚定地拒绝。

    眉见他这般,却是再也不和他多说,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拉起,将那粟米饼不顾他的挣扎狠狠地按进他的手中,这才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突然眼眶一红,便向着自己的木屋跑去。而简飞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手中的粟米饼再也没有力气推拒,却也不愿占她的便宜,想了想,却是跺了跺脚,自身上扯下一个玉佩来,追上眉塞给她,嘴上说道,“我,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次算是交换!”那玉佩,是一枚高阶的防御法宝,然而在这里,却充其量不过是好看一些罢了。然而不管怎么样,也能叫他稍稍安心。

    而眉握着手中的玉佩,却是眼睛微微一亮,之后再也不说话地跑回了木屋。

    而这些人却不曾想到,这眼前的一切,正被一张镜子清晰地反映着,而一个样子粗豪,身形高大的中年蛮族,却是在看到眼前的情形,特别是墨沉舟的一张笑脸后,叹息了一声,向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看去。口中喃喃,却不知道究竟再问谁。

    “这么重的伤势,你都要将这个孩子带来见你,莫非在你的心中,心心念念,只有那仙界不成?”

    ☆、138赞美

    墨沉舟眼含深思地和岩一同往回走,手中还提着一条烤得焦黄喷香的烤肉。岩还在兴奋地大声说着什么,墨沉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回了几句话,心中想的,却是这灵绝之地之事。

    因为这些绝灵障,这几年几个人都恐怕要困在此处了。唯一离开此地的机会,便是那七年之后,自己这三人跟着部落的族人前往那中央圣地了。却也不知晓,那里的蛮人,会对他们什么态度,会不会放他们离开。要知道,这些蛮人虽然不能修炼,可是这一身蛮力,最厉害的甚至可与高阶修士相搏,极为强悍。可不是如那些书籍上说的,说欺负就能够欺负的了的!

    想到这里,墨沉舟的目中却透出一份温和。这些蛮人,却是极为的淳朴,一旦将之视作友人,便是全心全意。倒是在此地的一年,使得她的心境极为放松。虽然不能修炼,然而却灵台清明,心境上更进一步。

    这般悠然地和岩告了别,墨沉舟便走回自己的木屋,就见到房间中,一名一身气息极度冷冽的青年靠坐在床上,面上还有些苍白。而床边,简飞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递在他的唇边,然而看他的神态,却是极为推拒。墨沉舟眉头一挑,笑着快步走上前来,却见得简飞手中的碗里,正是一碗极为粘稠的米糊,一怔之后,便对着秦臻笑道,“简师兄的好意,师兄还是不要推辞了!”她坐在秦臻的身旁,取出一个空碗将烤肉撕烂,又倒了半碗简飞的米糊搅了搅,这才将剩下的半碗推给了扎着手的简飞,和声道,“简师兄的好意,我们都知道。这是眉给的罢?你吃不了多少肉食,这粟米不多,还是自己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