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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停轿。”男子摆手冲外面道。

    难道主子竟是要亲自出手惩治这几个刁民?那家丁顿时大喜,匍匐在地,激动不已,心里更是跃跃欲试,待会儿等把那些刁民打趴下后,自己好歹要踩上一脚,正想着如何再加把火,哪知自己主子却是理都不理自己,反而冲着对面温文一笑:

    “老夫还道是谁,原来是安武将军。”

    那人甫下轿子,车中的阿逊瞬时神情巨震,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和痛恨,便是呼吸也有些急促。

    方才不觉,现在才发现,这般威势,可不是谢府的人所惯有的?而谢府家主谢明扬,无疑也从来不是低调之人!

    老夫人虽是眼不能视,却也感觉到身旁孙子情绪的变化,忙低低叫了声:

    “乖孙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般想着,便对挡住了自己去路的对方很是不满。耳听的外面安武客气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谢公爷,方才冒犯了,万祈恕罪。”

    老夫人早年曾随安老公爷驻守边疆,早练就了爽利的性子,而谢明扬早年也曾去过军中历练,又都是世家之人,和老夫人尚算熟识。老夫人这会儿又忧心自己宝贝孙子,便不耐烦和谢明扬在这里墨迹,冲着窗外扬声道:

    “安武,转告谢公爷,我们还有事,请他先过去,改日再让公爷登门致歉。”

    谢明扬一下听出了老夫人的声音,愿也想着既有安武护着,定是重要人物,自己还以为,会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安家骨肉”呢,却原来,竟是安府老夫人……

    忙道:

    “不敢,还是嫂夫人先请,倒是我管教下人不周,冲撞了老夫人的车驾,改日定把这奴才绑了送交府上谢罪。”

    那家丁早在听说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是安家的时,就意识到坏了,却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倒霉,安家老夫人还坐在马车里,吓得一下瘫在了地上,心里不住哀嚎,安家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明明是和自己主子一样的身份,干嘛要坐这种再常见不过的青布马车,若早知道是安家人,就是借给自己三个胆子也不敢啊……

    安武也没想到谢明扬如此客气,赶紧请谢明扬先行,哪知谢明扬竟是坚决不允,一定要给老夫人让路。

    老夫人在车子里听得心烦,便道:

    “转告谢大人,这道路尚宽,不如我们各行其道便是。”

    车轿交错而过时,谢明扬早命人打开轿帘,冲着马车一拱手,适逢一阵风吹过,马车的布幔微微掀起一角,谢明扬正好瞧见闭目养神的阿逊面容,脸色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失望,或者,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老夫人的马车里竟还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虽只是一眼,谢明扬已再无怀疑,定是安铮之的儿子!

    一直担心那所谓的“骨肉”,会是阿逊,现在确定不是,谢明扬却又觉得怅惘,原来,阿逊,确然已经离世了……

    半晌闭上眼,缓缓倚在锦垫上,自家玉儿已然到了适婚年龄,放眼朝中,与这安家倒也匹配……

    待那轿子远去,阿逊终于睁开眼睛,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拳。

    “安公子随后就到?”听到十二的禀告,霁云微微一愕,脸上神情随即一缓,阿逊既要亲自前来,必是已然看出了什么。

    而床上的溪娘也因为李昉救治及时,捡回了一条命来。虽是目前还未找到病因所在,但却是不会出人命了,只要溪娘不死,那吴桓自是不会给爹爹定罪。

    看李昉长出一口气的样子,霁云也是心下大定,刚要上前问询,手忽然一紧,霁云回头,却是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那模样真是要多讨喜就有多讨喜:

    “翰儿饿不饿,娘给你做好吃的?”

    霁云哭笑不得,却也不忍拒绝,只得蹲□子哄道:

    “多谢老夫人,开儿不饿。”

    方才离得远了还不觉,靠的近了,老夫人身上就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不由吸了吸鼻子。

    老夫人这会儿倒是聪明的紧,巴巴的解□上的香囊递过去,得意的道:

    “好孩子,香吧?娘把它给你好不好?”

    竟是完全没在意霁云口中自称的“开儿”,坚决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翰儿,便是神情,显摆间也充满了讨好。

    霁云刚要去接,一个人影风一样的冲进来,一把抢过香囊,冲着霁云厉声道:

    “竟然连姑母的香囊也想抢,你这犯上作乱的奴才,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却是王芸娘,突然闯了进来,握着香囊的手竟有些发抖。看向霁云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意。

    却不防身后的老夫人忽然抬手用力拍了王芸娘一巴掌,厉声道:

    “你这奴才才是犯上作乱,竟敢这般对待自己主子,还真是反了!”

    王芸娘被推的险些站立不住,差点儿撞在桌角上,又有一屋子的人拿眼睛瞧着,更是觉得颜面无光,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半晌才红着眼睛道:

    “姑母,是侄女儿错了,都是芸娘不好,您好歹莫要气坏了身子。”

    侄女儿?芸娘?老夫人似是有些清醒,又有些迷糊,王芸娘忙冲一边的秦氏使了个眼色,秦氏忙上前扶起容老夫人:

    “我的好主子,坐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然,奴婢扶您回去躺会儿?”

    说着搀起老夫人,就往门外而去,哪知老夫人倒是起来了,却是一把抓住霁云的手不放,而且还死活不肯放手。

    霁云无奈,只得冲李昉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几人刚走,王芸娘边走出房间,疾步望院外而去,很快找到了王子尧。

    “那小子又去找你晦气?”王子尧登时大怒,带了一帮人就往老夫人的主院而去,“我就不信那狗奴才能待在姑母身边一辈子,只要他一出主院大门……”

    93惩治芸娘芸(三)

    “老夫人,您若是困了,就睡吧。”看老夫人倦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霁云忙道。

    老夫人应了一声,很是听话的闭上眼睛,却又快速睁开,待看到霁云还坐在自己床前,忙又乖乖的闭上眼睛,可不过片刻,却又睁开,一副唯恐霁云会趁自己不注意离开的模样。

    霁云真是哭笑不得。如此连番几次,老夫人终是合上眼睛,睡得熟了。

    霁云这才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门外候着的仍是秦氏,瞧着霁云出来,拿眼角撩了霁云一眼,鼻子里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瞧这小模样,倒是和爷幼时挺像的,可再像有什么用?草窝里的野鸡,什么时候也变不成金凤凰!还敢和芸娘小姐斗,做梦去吧。

    察觉到秦氏的敌意,霁云也不理她,径直往院外而去,哪知刚走出大门,身后便哐当一声响,却是大门被死死关闭。

    不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自己和这妇人不过第一次见面,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

    转身便要走,哪知刚转过一个亭子,走到僻静的塘边,斜刺里忽然有人冷笑一声:

    “臭小子,你就是那个阿开?”

    霁云愕然回头,却是王子尧,正领了五六个人过来。只是那帮人的模样明显和容府中人不同,却是个个打扮粗俗一副暴发户的模样不说,还都是一脸的凶相,杀气腾腾。

    这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怎么就堂而皇之地进了堂堂容公府?

    却不知道,这些人,全是王子尧在上京新结识的朋友。

    王子尧在家中本就娇生惯养,本来就是个纨绔胚子,渐渐的就越来越无法无天。在家中便接二连三的惹上祸事。王家父母无奈,又想着现在容文翰声势如日中天,让儿子过去,好歹托容文翰帮着谋个前程!

    自然,除此以外,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私心,就是想把女儿王芸娘嫁给容文翰为妻。

    当初,自家妹妹可不就是因缘巧合成了容文翰的继母——若不是容家照拂,没了祖上荫蔽的王家,怕是早已败落!而现在,更妙的是,容文翰膝下无儿无女,不像妹妹做容父续弦时,已经有了容文翰这个儿子,妹妹又是个不中用的,这么多年了,竟是始终无所出,以致对容家的影响还是太小了些。

    要是芸娘真能嫁过去,再生个一儿半女,那王家何愁不能再寻回往日的荣光?

    王子尧便是肩负着这样两个重任,护送了妹子王芸娘到这容府中来的。甚至,在王子尧的心目中,自己妹子马上就可以成为容府夫人了,而自己自然也就是响当当的“国舅爷”了!

    因着这般心理,王子尧便很是骄傲的开始进军上京上流社会。

    只是这上京本就是龙盘虎踞之地,多的是达官贵人,而且王芸娘毕竟也没有嫁给容文翰为妻。

    那些有些身份的纨绔,虽是面上打着哈哈,心底里却根本就瞧不上王子尧,倒是一些没有门路的下层官吏家的公子,甚至一些想和官场搭上关系的富户家的少爷,对王子尧追捧不已。

    今儿听王子尧说让他们帮着收拾一个不长眼的奴才,自然就摩拳擦掌的跟了来。众人还是第一次进这顶级公府,个个都是激动的不得了,现在看王子尧喝问,也忙跟着鼓噪。那模样,真跟深山野林中拦路抢劫的匪人相仿。

    霁云愈发蹙紧眉头,老夫人那般好脾性,怎么娘家人却是如此不成器?

    “是我,你想要如何?”

    “如何?”王子尧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阿开还这么硬气,不由气极反笑,“哟呵,倒也有些意思啊!哥几个,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哥哥我还真有些下不去手了!这样吧,”

    说着,手一指池塘:

    “要么,你就自己跳下去;要么——”

    眼睛色迷迷的在霁云身上上下打量着,撇撇嘴道:

    “瞧你这小模样,和我们哥几个昨儿个玩的那个小倌也不差多少,今儿个晚上,你就来伺候吧。”

    王子尧说的□,身后那几个纨绔也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霁云听得恶心,怒道:

    “十二,把这些人都捆了,嘴里塞上粪,扔到马厩里!”

    王子尧几人听得一愣,心说这小子不会是吓傻了吧,还十二?

    “你还十一呢——”

    话音未落,耳旁忽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爷就是十一,怎么,有何指教?”

    王子尧吓得惊叫一声,就往后躲,却被人一下揪住衣领,捉小鸡一般,提溜了起来。

    王子尧回头,却是一个身穿黑衣满脸煞气的可怕独臂男子!吓得“啊”的惨叫一声,还要再喊,十一却恼他对霁云太过放肆,点了穴道,抬手就把人扔到了池塘里。

    然后又是一阵噗通噗通仿如下饺子般的声音,响起,却是十二和另几个暗卫也是如法炮制,把早已吓呆了的那些纨绔都扔到了池塘里——

    想逼我家小主子跳塘,你们就先进去试试好了,回来的时候主子可是有过吩咐,任何胆敢伤害小主子的人,都绝不可手软,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快,救我上来——”骤然落入水塘,王子尧吓得魂都飞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想死吗,把我,扔下来,我妹妹,将来,可是,可是要嫁给容……”

    十一随手扔了个石子过去,正砸在王子尧的哑穴上,王子尧嘴不住开合,却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公子,您只管忙自己的。”十一看也不看水里不住吐着泡泡的一众纨绔。

    那些纨绔眼睁睁的瞧着霁云施施然离开,而方才那宛若神兵天降的黑衣人也疏忽没了行迹。

    其中一个纨绔也是听家人说过一些秘史的,见此情形不由骇的睁大了眼睛——那些黑衣人,就是传说中顶级贵人家才有的暗卫吧?这些人明明个个身手都是厉害之极,却偏偏对那小厮如此恭敬,还有那小厮明知道王子尧的身份,却还敢这般戏弄与他,甚至在这容府中也是有恃无恐……

    越来越多的水涌入肚里,那纨绔好不容易伸出头,却是瞧着王子尧泪流满面:

    “王兄,真是让你,害死——”

    咕嘟嘟,嘴里又一串水泡冒出……

    而此时,溪娘的房间里,已是剑拔弩张。

    却是方才明明已经好转的溪娘,这会儿病症又再次加重,便是呼吸也微弱的紧,守在旁边的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妈忙上前探视,却是唬的脸色都变了——

    溪娘这个样子,分明已是气若游丝、病入膏肓,竟是一副随时随地都会撒手尘寰的模样!

    芸娘握着溪娘的手,神情悲戚:“李昉,你到底什么居心!我姐姐和你李家有何冤仇,先是你爹,现在又是你,一定要害了我姐姐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