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校尉大惊失色,这位梅三公子可是长顺伯的宝贝孙子,九门提督梅滨荪的独苗苗,不让他进城事小,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就麻烦大了!当即急了,赶忙吩咐道:“快开城门,把梅三公子接进来!”
很快,楼下城门“轰”的一声闷响,一点点缓缓打开来。
守城校尉赶忙领着人去迎接,梅家小厮已经把梅三公子放到了车上,马车缓缓朝城内行驶时,那校尉还在旁边担心急道:“快快快!快送三公子进城看大夫……”
“扑哧”一声,夜幕之中血光飞溅!
谁也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那梅三公子的马车上便站出来一个黑衣人,将守城校尉的头砍了下来,并且手不停歇,见跟出来的两名兵卒一起杀了,然后振臂高呼,“禀主上,事成!”
别说周围的士兵惊呆了,就连在车内装病的梅三公子亦是呆住,诧异的看向隆庆公主,不解问道:“公主殿下,咱们都已经进城何必再生事端?”
隆庆公主根本就不理会他,掀起帘子,站到了外面的马车前板上面,迎着月光四处眺望,像是找寻什么人。
梅三公子探头跟了出来,更是一头雾水,“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 眼瞅着她不再叫疼,忍不住又问,“是不是心口疼好一些了?”
他的话音未落,便有潮水一般人流朝城门口扑了过来。
夜色重重,耀目的火把渐渐亮如白昼。
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乘坐高头大马,领头冲了过来,伸手将隆庆公主一捞,与自己坐在一起,低笑道:“娇娇,辛苦你了。”
隆庆公主撒娇卖痴,“你知道就好。”
“他是谁?!”梅三公子又妒又恨,恼怒问道。
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回过头来,微笑道:“也罢,让你死了做一个明白鬼。”不顾身边的人已经和城门守卫交战,只是整暇以待,缓缓拔出了明亮的利剑,一剑刺穿了梅三公子的心窝,一字一顿道:“我是……,河—间—王。”
“你们、你们……”梅三公子捧着心窝,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异神色,哪怕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还是不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死,最终还是没有做成明白鬼,就那样怨愤的断了气。
河间王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十几年,手下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对付城门的几十个守城兵卒,几乎就跟切豆腐一样简单。在他跟梅三公子说完话以后,那边便有偏将来报,“启禀主上,北城门已经收拾干净。”
“按计划,将其他三个城门给控制住!”河间王大手一挥,带着隆庆公主策马往前飞驰,口中喝令,“其余的人跟着本王,去东华门!”
东华门,便是天子皇城的东门。
飞驰之中,河间王在堂妹耳边沉声道:“等下按照计划行事!”
按照计划,隆庆公主心绞痛病得急,需要进宫急治,只要打开宫门……,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自己再也不要受制于人,处处忍让、处处委屈,别说太子储君之位,就连九五之尊的那个宝座,都将是自己的!
☆、21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天色渐渐浓黑如墨,月华皎洁、星子升起,好似一颗颗小而亮的水钻,包围了一粒硕大晶莹的钻石,星星点点说不尽的美丽迷人。
“阿兰若,别伤心。”阿沅声调清脆,安慰道:“使团的人走就走吧,你在大燕也会有人照顾的,就当是出来见识别国风光好了。”
方才刚刚得知,原来宇文极来燕国出使只是一个幌子。
因为羌国分裂成了东羌和西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战火不断。最近东羌准备一举收复西羌,把那位立霍姓女子为后的熊孩子皇帝给灭了。但是北边有柔然、契丹虎视眈眈,东羌不敢举倾国之力出兵,因而跑来找燕国借点兵马,做为条件,把东羌皇帝的嫡长子留在了燕国,也就是质子了。
只要东羌和西羌的仗一天不打完,宇文极就一天回不去。
“我不伤心。”宇文极小小的俊脸上,神色平静。
阿沅心下好笑,不伤心,你臭小子刚才哭什么?死鸭子嘴硬罢了,想了想,又与他说道:“今儿你呆在泛秀宫的时间挺长的了。”
宇文极目光一沉,起身道:“我这就走!”
“哎……?不是撵你。”阿沅哭笑不得,用哄小孩儿的口气说道:“我不着急,只是担心你的侍卫该四处乱找了。”摇了摇头,吩咐人,“去宫门外看看,若是有人在找东羌大皇子的话,知会一声,没人就去敬思殿通知一下。”
采薇领命出去吩咐人。
宇文极又坐了回去,偏了脸,抿嘴不言。
阿沅没想到一时心软,哄了小小正太回来说话,就惹上了烫手山芋,好在山芋的性子虽然别扭傲娇,但是不哭不闹,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麻烦。
正在摇头,忽地隐隐听见外面传来遥远的呐喊打杀声!
渐渐地,那巨大的喧哗声直逼内宫传来,早有宫人赶着去打探,得了消息,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回来,“启禀贵妃娘娘,不好了!听说外面有人谋反,已经打进宫门,眼下正在日晖门纠缠!”
“什么?!”殿内众人闻言都是色变。
玉贵妃母子三人暂且不说,只说宇文极,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只是有心挑了个时间接近小公主,偏偏这么巧,居然赶上燕朝皇室有人谋反!
----真是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当然了,最后取得了比他预料更好的效果,那是后话了。
“有人谋反?”睿王秀长的凤目寒芒一闪,心中虽然慌乱,但是面上强力镇定,叫了人进来,喝斥道:“赶紧关闭宫门,另外调派宫人在门前戒备守卫!”
他今年十二岁,还不成年,但却是整个泛秀宫内最年长的男子。
没多会儿,虞美人和代王闻讯赶了过来。
这对母子平时是一大一小两块背景墙,眼下有了事,也只会默默坐在一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就别指望能帮上什么了。
倒是小小正太宇文极先回过神来,看向睿王道:“请给我一把弓箭。”
八岁的稚龄小儿,要了弓箭能有什么用?还能杀人不成?这样的疑惑,只是在众人的心头一闪而过,毕竟眼下气氛紧张,谁也顾不上深究这些琐碎了。
而燕朝皇室的皇子们,受武帝影响,从小都是有习武射箭的,睿王让人将自己幼时用过的一柄弓箭找了出来,递了过去,“拿着吧。”
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儿害怕拿个东西罢了。
----却忘了自己也是半大孩子。
在这种时候,阿沅就显得更加没有用了。
前世的经历太短暂,根本不知道燕朝皇室有过什么历史,但是既然自己和睿王都长到了成年,那么就说明这次动乱最后能够平息,想到此处,心中总算安定一些。上前握了握哥哥的手,“没事的。”
“嗯。”睿王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握着剑柄,双眼警惕的看着宫门外,----内宫之中并无侍卫,虽有一些五大三粗的宫人,到底不济事,不知道前面打的如何,只能希望叛军不要冲到后宫吧。
然而没多久,这份希望便落空了。
“有人冲进来了!”殿外宫人大声惊呼,顿时惊起尖叫声一片!
阿沅心下惊疑,就算有人谋反、篡位,也应该先去金銮殿那边杀皇帝,怎么会急着冲到妃嫔宫里?当然了,自己不是说皇帝爹就该倒霉,而是眼下状况蹊跷,不由急声问道:“可知道叛军是什么来头?!”
“河……,河间王。”
阿沅低头略一沉吟,顿时变色,“不好!外面的人多半是大公主派来的!”
泛秀宫和隆庆公主有着大仇,而河间王造反,隆庆公主少不得要掺和一脚,但她总不能去杀自己亲爹,而要杀的,自然是玉贵妃母子三人了!
----特别是自己。
听得这话,玉贵妃和睿王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宇文极上前一步,轻淡道:“看来……,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大好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赞许。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个七岁小丫头,既没有吓得惊慌尖叫,也没有哭鼻子,还能飞快的分析出利害关系,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对“同类”的亲近之意。
阿沅没有心思啰嗦,应了一句,“有些误会。”
这怕不是误会这么简单呢。
宇文极嘴角微翘,挺胸往前了一步,手握弓箭将她挡在了身后,他那幽幽目光,活似一头深林之中蹿出来的小狼!他侧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怕,去年在围场狩猎的时候,我就亲手射中了一只花斑豹呢。”
阿沅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但是不好拂了小孩儿的面子,没说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撒谎?”,或者“豹子怎么能和会武功的人相比?”,只是见他护着自己,心底不免生出一丝淡淡感动。
小小年纪,彼此又是泛泛之交,能有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啊。
而此刻,宫门外面已经“乒乒乓乓”的杀作一团。
睿王见状当机立断,“母妃、妹妹,咱们都到内殿去避一避。”能避一时是一时,只盼父皇那边有人发现泛秀宫危险,赶紧增派侍卫过来!
然而情况不妙,杀向泛秀宫的人不仅数量不少,而且都有功夫,那些宫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死伤十分惨重!“护驾!”,“保护睿王!”,各种惊呼声不断,没多会儿,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踹开!
在外面团团纠缠厮杀之中,已经有一人抢先冲了进来,目标十分明确,提剑快速飞奔内殿,一路斩杀数名宫人倒于血泊!进了内殿环顾一圈儿,视线落在阿沅身上,二话不说,便扬剑朝她砍去!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玉贵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母性本能,当即将阿沅拉到了自己身后,嘴里大喝,“贼子!休得放肆!”
那刺客并不言语,只是把剑换了下姿势,握于胸前蓄力,竟然打算一剑刺穿玉贵妃母女二人!睿王顿时惊道:“母妃、妹妹快点闪开!”扬剑朝那刺客砍了过去,却不过招架了几招,便被利剑格挡开,更是因为年纪小,力气不敌,被对方内力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实力太过悬殊!
当此际,一直站在墙根角落的宇文极,忽地引弓发难,一直利箭飞快划破空气,那只看似小巧的箭簇,不偏不倚,直奔刺客面门而去!
那刺客也是疏于防范,断然想不到,会有一个小屁孩儿突然射出冷箭,吃惊之下,飞快的侧身闪避了一下,但还是被利箭正中肩胛!以宇文极八岁稚童的年纪,能够射穿成人的肩胛,力气不可谓不大了。
“找死!”刺客气得暴怒,旋即握剑向宇文极走了过去,“臭小子,嫌命活得长了!”
阿沅不由惊呼,“阿兰若,闪开!”
宇文极顿时眉头一皱,飞快引弓再射了一箭,可惜这次刺客有防备,利箭当即被飞快的打掉,只能赶紧闪避,却不慎被旁边的花盆绊了一跤,“扑通”跌在地上!眼见他前面寒光一闪,就要被刺客来一个透心凉,诡异的事突然发生了。
只听玉贵妃喝了一句,“岑苍!救人。”
她旁边的一个鹰钩鼻老太监,嘴里道了一声,“奴才领命。”然后人影一闪,就飘到此刻身边抓住了他的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轻轻巧巧卸了对方的剑,接着“咔嚓”一声,居然生生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众人看得目瞪口袋,岑苍神色淡然拍了拍手,走了回来,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别怕,有老奴在呢。”
阿沅听他嘴里喊着公主,目光却只看母亲,想了想,方才领悟过来。
----是前朝留在无双公主身边的高手吧。
玉贵妃那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尽是愤怒之色,“隆庆这个混帐!这些刺客,除了她再不会有别人派来!”眸子杀气尽显,看向岑苍,“你出去招呼一下。”
岑苍微微佝偻着身子,欠了欠身,“是。”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出门传个话儿似的,还顺手把那刺客的尸身拖了出去,叹气道:“唉……,把地都弄脏了。”
睿王目光惊讶万分,对方看着精瘦单薄,像是风吹吹就能被吹走一般,但是拖走一个五大三粗的刺客,居然轻轻松松就跟玩儿似的!目光落在那双大得出奇的手上,骨节十分明显,好似钢筋铁爪,估计被抓一下浑身骨头都是疼的,想起他方才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段,不由目光一缩。
继而神色复杂看向母亲,“母妃,那岑苍居然是一个隐藏不露的高手。”
玉贵妃还在为隆庆公主生气,无暇顾及儿子的震惊,蹙眉淡淡道:“嗯,他是会几手拳脚功夫。”
“阿兰若!你没事吧?”阿沅赶忙冲过去扶宇文极,却被他一手推开。
“我自己能起来!”哪怕眼里还残留着惊吓之色,宇文极的别扭劲儿还是不减,因为眼下性命无碍,想起自己方才的狼狈样子,被人看了去,更是多了一分恼羞成怒,“混帐!不过是欺负我年幼罢了!”
阿沅不由哑然失笑,这会儿功夫了,臭小子还有心情计较这个?又想着他是为保护自己才惹祸上身,不由感激道:“多谢你了。”
宇文极犹自忿忿,“等我长大了,必能一箭射穿敌人的心脏!”
阿沅连声安慰,“是是,肯定的。”然后指了指他的手,“你这儿擦破了。”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摁住止一下血。”
宇文极本不想用那块粉色的绣花手帕,但是见她一脸关心,情真意切,犹豫了下还是皱眉接了,“多谢。”然后摁住手,便不再言语了。
阿沅看着他,担心道:“要是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