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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节
    连公公笑眯眯地道:“夫人过奖。”

    西凉茉看了眼漆黑幽深三清殿内,眸光微闪。

    宣文帝倒是还有点子身为皇帝最后的骄傲,阿九的手段,根本不是寻常人能耐得住的,他不但耐住了,而且那般凄惨情状竟然也没有向阿九屈服。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阿九要等着她回来才动手的原因,要击破一个心志坚定之人的心,就必定需要向他最脆弱不能提防的一面一击而中。

    只是不想那种阿九和她布置了这般秘密的事,前脚才动手,后脚太平大长公主殿下就闻讯赶来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呢,还是……

    西凉茉站在殿前,看着那一抹窈窕的白影领着人匆匆向她奔来,她唇间弯起一抹浅笑:“公主殿下,前几日才在府邸里与公主殿下匆匆一别,不想今日咱们又见面了,可是来给茉儿做接风礼的?”

    太平大长公主抬首看着她,目光掠过她一身红衣,最后停在她西凉茉眉眼间的那朵血色般艳丽的蔷薇纹路之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你是在来见皇兄的,这身装扮倒是让本宫想起了一个人。”

    “我娘,是么?”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微微弯起了唇角。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她不由挑眉,眼底闪过冷色:“本宫怎么都不觉得你会是想要效仿你那娘亲的人。”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轻嗤:“公主殿下,您又了解我多少,若是我说,说不定也许我很快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庶母,不,也许是嫡母呢。”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脸上血色尽退,看着西凉茉大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而与此同时,殿内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西凉茉转脸向身后的殿内看去,微微颦眉,但是太平大长公主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不安,立刻道:“难道说皇兄真的动了这种心思,你不是他的女儿么!”

    西凉茉如她所愿地转回了脸,眸光幽幽地看着她道:“我是谁的女儿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一向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想法。”

    太平大长公主脸色瞬间闪过异色,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

    “你呢,你也想取代皇后,成为新的皇后,不,太后,那是要守寡的,你还这么年轻!”太平大长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

    西凉茉轻笑:“公主殿下也知道陛下命不久矣了么?”

    太平大长公主眼中一沉,闪过冷冽如冰峰的光芒来:“虽然本宫不喜欢这个哥哥,但是你也知道,本宫还是这天朝的公主,所以,本宫也不会允许有人图谋不轨。”

    这位公主殿下果然还是这么直言不讳,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出格的言语会招来非议。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一脸的冷冽,不由轻笑:“我当然知道太平公主殿下自然是这天朝的公主,只是公主殿下要守护的是这个天朝,还是太子殿下呢,既然天朝本就是司家的天下,那么只要血统纯正的皇子,谁都能坐这江山,不是么?”

    太平大长公主立刻不赞同地颦眉:“这怎么能混为一弹,嫡庶有别,血统有高贵卑贱之分,自然不一样的!”

    西凉茉挑眉:“是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如今的太后在先帝时代也不过是个二品的昭仪,论家事可比不得当年的太子、三皇子、甚至……。”

    她顿了顿:“甚至当年西狄皇后最疼爱的金玉大公主与先帝所生下的那对双胞胎,他们身上流淌的是两国最纯正的嫡出血液,不是么?”

    太平大长公主顿时哑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来。

    西凉茉看着她,淡淡地道:“公主殿下不必生气,茉儿只是就事论事,如今金婕妤的十六皇子也是乖巧可爱,您偏爱太子殿下是情理之中,只是若太子殿下掌了大权,如何能容得下九千岁,莫非公主以为九千岁会乖乖束手就擒,让太子砍下他的头颅么,您觉得对上九千岁,太子又有几分胜算?”

    太平大长公主颦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西凉茉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太平大长公主:“茉儿只是想说,到时候必定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内战连绵,祸及百姓,天朝大乱,民不聊生,那么西狄多年来进犯中原的野心就会毫无阻碍的实现,您身为西狄一本正经的太后不会不知道西狄皇族内的情况吧?”

    太平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向来冰冷的眼睛闪了闪。

    “倒不若让一个小娃娃来坐上这个位子,或许才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不是么?”西凉茉淡淡地道,目光却幽幽地看着太平大长公主。

    太平大长公主眯起眼:“贞敏,你是在劝我放弃支持太子殿下么?”

    西凉茉轻笑,忽然道:“我只是在为彼此打算而已,公主殿下出身高贵,难道不知道男子拥有的权力有多大,就代表他有多难掌控,若是他没了权力的翅膀,永远只能栖息在公主的身边,不也是一桩妙事么,就像是天鹅折了最长的翎羽,虽然不能飞,但是却乖巧许多。”

    她轻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

    太平大长公主一愣,随后沉默着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之后,她忽然道:“别的先不说,今儿本宫是来面见皇兄的,这么长的时间不曾见到皇兄,本宫想要面见皇兄,有要事与皇兄说。”

    西凉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公主殿下,您该知道陛下辟谷炼丹之时,是不会见任何人的,我也只是在张真人的引领下走到炼丹炉附近面见了陛下一回。”

    太平大长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恼色:“贞敏,你这是一定要连本宫都挡住了么?”

    西凉茉看着她,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不必如此与茉儿生气,不过您迟早一定会见着陛下的。”

    又或者……

    西凉茉描绘精致的眼角为微微一抬,瞥向那幽深黑暗的三清殿内,诡谲地一笑,您带来面见皇帝陛下的人不是已经去面见陛下了么?

    ……

    漆黑的宫殿里,一名穿着三等太监服饰的高挑健硕的男子慢慢地走近那安静地放在黑暗殿堂里的明黄色幔帐,空气里漂浮着那种似血腥非血腥,又夹杂着人体腐败味道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甚至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司承乾站在那明黄的床帐之前,心中复杂而激动。

    激动是因为已经数月不曾见到自己的父皇,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会给自己未来的登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复杂的是,他方才听见了外头西凉茉与太平大长公主的话语,才惊觉,原来逼迫得令母亲几乎被父皇一意孤行废掉的女子竟然是他所看上的女子。

    他根本无法想象西凉茉成为他的母后的模样!

    关于她的身世的传说,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只是没有想到父皇的执念竟然如此的深!

    司承乾心中犹豫了片刻,还是凑近了那明黄的床边低声轻唤:“父皇,孩儿是承乾,孩儿来看您了,您的身子可都好些了?”

    但是,那帐子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司承乾如是这般唤了几次,眼底终于闪过疑心来,而且外头太平大长公主也不可能牵扯住西凉茉太久,他目光凝视在那床帐上,心一横,伸手就去扯开那明黄的帐子。

    却在看到床帐内的一幕时,司承乾梭然睁大了眼,几乎是瞬间倒退了一步,差点跌倒。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冷冽的眸子,方才……方才……他看到了什么……

    那躺在父皇床上的‘怪物’是什么东西!

    但是谁有那个胆子敢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

    可是……

    司承乾不是没有杀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残酷的场面,他曾经到过战场之上,也见过尸横遍野,却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会看见那个——东西。

    冷汗瞬间从他额头上淌落。

    但是,下一刻床帐里忽然发出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声音:“呵……呵……呵……。”

    像是一种恐怖的鸟,或者兽发出的声音,虽然很低很低,但在这幽深寂寥的宫殿里却让人头皮发麻。

    司承乾眼中寒光一闪,他一咬唇上前几步,伸出了有些僵硬的手,还是一把拨开了床帐。

    他需要知道,那个敢躺在他父皇床上的到底是什么。

    父皇……

    若那真的是他的父皇。

    床帐再次被掀开,司承乾借助着龙床之内的挂着的夜明珠灯,血腥与腐败的肉味道冲鼻而来,终于看清楚了床上的那个东西。

    他忍不住捂住了嘴,压抑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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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正文宦妻第四十三章皇帝遗诏

    章节名:宦妻第四十三章皇帝遗诏

    如此恶心的……东西。

    但是司承乾再次看向那团东西的时候,却不得不确认,那就是……那就是他的父皇!

    “父……父皇……!”他畏惧着,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一团几乎一碰就散了的肉块。

    父皇还活着么?

    又或者,那些声音是因为快要被那些在皮肤下不断蠕动着的东西分解而发出来的?

    司承乾不敢确定,他看向那团东西的头部。

    他轻声唤着,“父皇,父皇?!”

    不知是否父子连心,在司承乾的呼唤下,宣文帝忽然睁开了眼皮,暴突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司承乾,但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仿佛已经耗费了他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司承乾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词语——回光返照。

    司承乾看着宣文帝,眼睛泛红,满是急切:“父皇,父皇你能认出孩儿的是不是,孩儿是承乾,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副样子的!”

    他想要伸手去握住宣文帝的手,但是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他实在动不了手,何况他虽然不曾见过苗疆恶蛊,南洋降头,但是直觉却也知道,面前这些东西,是不能轻易沾惹的。

    宣文帝看着他,并不说话,也或许是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司承乾从他微微张开的嘴,就能看见不时地有虫子在里面爬过,甚至有些长长的虫子从他嘴里爬出来。

    “是百里青是不是,是那个妖魔恶鬼才会做下如此狠毒的事情,是不是!”司承乾愤怒地颤抖着声音道。

    一定是百里青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阉狗做的!

    宣文帝的目光忽然从司承乾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铜镜之上,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面铜镜。

    司承乾看着宣文帝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他心中大急,赶紧在他耳边道:“父皇,如今那奸贼对外散布谣言说您恼怒我德行有失,施行政事之中连番失误,甚至将六弟的受伤都道是因为我克扣粮草,现下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断,父皇,我该怎么办!”

    自从百里青将宣文帝软禁之后,文武百官皆不得面圣,但是因为宣文帝一直以来就很少召见朝臣,倒也没有引起怀疑,只是陆相不知从何处接到了消息,察觉了不对劲,忽然下定决心舍弃了还在百里青手里的数百口家中亲人性命,也要联合众大臣要面圣。

    但不管他们如何逼迫,都没有结果。

    于是陆相甚至联合了在外地的藩王,联名上书,只道如今边关危急,请陛下出关。

    百里青却仿佛被他们逼迫得不得不在某些事情上放权,先是让出了一些不同程度重要的权力,他有机会掌管了工部,及至后来甚至让出了兵部掌管粮草之权责。

    他们甚至利用朝廷舆论逼迫得百里青不得不寻了借口去周围京畿大营视察了一个月,不敢在朝廷上露面。

    但这一次百里青从边关回来之后,朝廷里的风声就变了,先是自己掌管的工部接连出现贪污之案,然后就是有风声传出来说六皇弟的重伤乃是因为他克扣边关粮草,致使大军无粮草,战斗力低下。

    乃至于有传言他勾结西狄想要害死六皇子,少了登基阻力。

    宣文帝那种濒死诡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又直勾勾地望着铜镜,司承乾心中又急又恼,只担心自己父皇是否已经神智不请了。

    他一咬牙,厉声道:“父皇,您要为咱们家国社稷计着想,给儿子指一条路!”

    司承乾是不相信皇帝真的会要废了他,从小他都是皇帝最看重的孩子,无人能比,他亦自信自己并不差!

    皇帝必定会有类似遗诏之类的东西存留在宫里!

    看着宣文帝死死地盯着铜镜,司承乾既担心被人发现自己非奉诏而来,落下把柄,更担心皇帝就这么彻底的一命呜呼了,自己更是陷入极为被动的地步,愈发的心急如焚。

    但是他很快地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顺着皇帝的目光看相比那铜镜,不由一愣,随后心念一动,对着宣文帝道:“父皇,您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