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轻手轻脚的帮夏听凝整理着微乱的衣裳,边拈着衣服边低着头道“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让同在洗衣房的慧思暗中盯着雪绣,果真发现她不大妥当。羽杉近来做的那些菜色,都是在她那儿习来的。”
晚玉一听这个,也连忙接话道“奴婢私底下也再去打听过了,前几日说您爱吃萝卜的传言,当真是雪绣向外传出去的。小姐上回不是赏了羽杉一支细金簪么,雪绣便是拿这作伐子,引得全园的人都以为,您因为爱吃萝卜,而羽杉投其所好,才得到的您的赏识。”
夏听凝闻言微拢了拢发边的秀发,轻声道“是吗。”人都已经被贬去了洗衣房,却还是这般不老实吗。
晚玉鼓着脸愤懑的道“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搞那么多事是想干什么呢,早知道,前日日子就让小姐您直接把她给赶出府去了。省得现在还要防备她出什么幺蛾子。”
夏听凝听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承认,她有时确实是心软了些。没能在第一时间采取最果断的决策。
晚玉轻蹲下身,捧起绣花鞋小心的为夏听凝套上,秀气的眉微敛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该怎么处罚雪绣,小姐心里自有衡量的。倒是羽杉,小姐觉得这事她可有参与其中?”
夏听凝素手轻支着下颚,眼眸中闪过了思索的光“跟她应该无甚关系,只是,她太过容易受人利用了。”
这几日的接触,羽杉都无表现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就连她问及那些菜肴时,对方也是一脸坦然的神情。而现在,已经知道了萝卜做的菜肴、传言。这些都是雪绣的手笔,那么羽杉应该是恰巧被利用罢了。只不过,这样性子的人,放在身边却并非是一件什么好事。
晚玉皱着眉头道“小姐,说了这么多,您都还没告诉婢女,那萝卜为何不能吃多呢?”她也从未听过有谁吃萝卜吃出毛病来的。
夏听凝伸手捋了捋衣裳,粉唇微抿“这萝卜虽是个好东西,平日里少吃些倒也无妨。但它还有一个鲜少人知的功效,那就是吃多了这萝卜,会致使人不孕。”
她想,这应该就是雪绣的目的了吧,却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萝卜还有这个效用的。这可是前世专家们研究过后而得出的结论呢。
绿芜闻言大惊,张着嘴道“萝卜竟还有这样的作用么,雪绣的心可真毒,竟想要这般暗害小姐。”
在这样的高门大宅里,若是没有孩子傍身,那小姐这辈子可就是没了指望了。
晚玉听后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这个挨千刀的雪绣,真是可恨极了。”她忙拉住夏听凝的袖子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轻饶了她去。”
夏听凝微笑着,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
刚刚下朝的百里容瑾回来了,他稳步踏进屋中,温笑着问道“在聊些什么?”
夏听凝见到进屋的百里容瑾,淡笑着避开话道“没什么,你今日倒是回来得早了些。”
她能告诉他,她才嫁进来没多久,前前后后的就已经有不少人打上了他们未来的孩子的主意么。雪绣的事,她自会解决好,最近朝中事务繁多,没的让他烦心。
百里容瑾闻言轻瞥了立在一旁的晚玉和绿芜一眼,随后便坐在了夏听凝身旁,温声道“今日下朝得早,可以早些回来陪你用早膳。”
夏听凝抿唇浅笑“我今儿包了饺子,炉子上还有煨着的香菇鸡茸蔬菜粥和鸡蛋羹等,奇儿跟辰儿已经吃过了,这会倒是在那边睡得挺香的。”
说完手朝美人榻上一指,那里有两个小肉团子正趴在上边呼呼大睡着。
百里容瑾见状,漂亮的狭长眼眸中染上了些许的笑意,又偏头对着夏听凝道“传膳吧,这会你也该饿了。”
夏听凝微一点头,望了晚玉跟绿芜一眼,这两人自是心领神会的下去传膳了。
用过了早膳后,夏听凝轻轻打了个哈欠,水眸中顿显一片迷蒙。
百里容瑾环着她来到床边,轻声道“可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躺下睡会吧。”
夏听凝歪进了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小声嘀咕着道“可能是天气的缘故,才有些犯困。”
百里容瑾闻言浅笑着勾起了唇角,扶着她的身子让其躺下,道“那便睡会吧,我在这陪你。”
夏听凝弯起了眼眸,抓着他的衣袖说了声‘好’后,便枕在软软的枕头上睡下了。
百里容瑾侧卧在她身边,一手捧着书籍打发时间,含笑的眼眸不时的望向夏听凝,极有耐心的等着她熟睡。
安静无声的书房内,绿芜和晚玉僵直了背站在书桌前,两颗心略有些惶恐不安的跳动着,只因此时此刻,书房内安静得教人害怕。
百里容瑾稳坐在桌前,一双漂亮的眼眸中尽是淡漠,脸上再也没有面对夏听凝时的温润柔和,反而透着一阵的冷冽。
“知道叫你们来所为何事么。”等待了许久,百里容瑾清冽的声音终于在屋内响起。
听到对方的话后,晚玉心下一跳,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凉,但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真是见鬼了,明明每日都有见到世子,怎么这会却无端的让她感到拘束和不安呢。
她怎么知道世子把她们叫来是因为什么事呢,反正她做事都是勤勤恳恳的,没有偷奸耍滑就是了。不用害怕世子盘问。
相对于晚玉的一头雾水,绿芜却是多少猜到了一点,能劳动世子大驾的,也就只有小姐的事了。她低着头道“不知世子想问奴婢何事?”
百里容瑾继续冷着声音道“早膳前你们在谈论何事?”虽然凝儿当时避了过去,他也没有再追问她。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去追问别的知情人。
确实是为了小姐的事,绿芜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她并不像晚玉那般粗神经,世子的温柔是只对小姐一人,这会小姐正在屋内熟睡着,没有确定世子突然将她们叫来的用意前,她还真是有些害怕呢。
绿芜定下了心神,一五一十的开口讲起了雪绣的事情。
夏听凝醒来之际,却没有见到百里容瑾的身影,直起身子唤道“来人。”
这一声叫唤过后,屋门便被轻轻推开,守在门口的绿芜从屋外走了进来。
夏听凝捋开了脸颊边的发丝,疑惑问道“世子呢?”怎么不见人在。
绿芜将架上的帕子取下来浸湿,绞干后递给夏听凝道“好像是有事要去处理。”
许是又有什么事绊住了吧,最近朝中的事情挺多的。夏听凝接过帕子点头应了一声,擦净了脸后,便又递回给了绿芜。
而百里容瑾此时,正身处阴暗的室内。水泥墙上尽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身黑色劲装的青羽站在一旁弓着身子道“世子,人已经带来了。”
百里容瑾望着炭火盆里跳动的火光,淡声道“带进来。”
青羽闻言简要的点了点头,手一挥,便有侍卫将一个昏迷的女子押进了这阴暗的室内。
百里容瑾稳坐着不动,青羽自是继续开口道“弄醒她。”
侍卫得到了命令后,立即将人按进一旁盛着水的木桶中。
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原本昏迷着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被按进水中的头颅开始挣扎了起来,垂着的双手也开始拼命挥舞起来。
人虽然醒了,但百里容瑾并未下达命令,青羽也没有开口。侍卫只能继续将人按在水中,不敢让其起来。
终于,或许是预算到了这个女子的极限,青羽总算开口让侍卫放开了她。
得到了自由的女子抬起了头,因为挣扎呛进了水而大力咳嗽着,在水中憋得脸色青白,水珠自她的面上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原本整齐的发髻也因为挥舞挣扎而显得分外凌乱。几缕沾了水的发丝紧贴在脸上,让这个女子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她睁着又惊又惧的眼眸抬起了头,青白的脸色,凌乱的发丝,这张脸赫然就是被夏听凝贬到了洗衣房的雪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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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雪绣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口中喃喃的低叫着。
阴暗的室内,满墙的刑具,冰冷的泥地,被溺进水中无法呼吸的自己。
雪绣睁大了眼眸,怎么会,世子一直都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待下人也不像别的主子般轻则打骂,重则杖毙。对自己和羽杉,更是说过一句重话。
曾经,她处罚了想要依靠姿色爬上主子的床的婢女,将其撵出了清澜园。世子不但没有开口说出半个不字,更是直接遣走了其余的婢女,让她和羽杉当上了近侍。
她以为,世子对她是有心的。以前因为世子的身体,她不愿守着一个将死之人,过着没有盼头的日子。所以总是躲着不与世子单独相处。
可即使是那样,她在别人面前也会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现在,雪绣呆呆的望着一脸清寒的百里容瑾。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她?她一直以为,世子对她是有心的,是喜欢着的。曾经她为了这个而感到烦恼和忍不住的自傲。可自从知道世子的身体有了好转后,这份心情便转化成了窃喜。哪怕世子对她的示意无动于衷,她也会下意识的为他寻找着借口开脱。至始至终都坚定的认为,他一定是喜欢着自己的。
“为什么?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雪绣喃喃的开口问着。
为什么要让人把她抓来?为什么要把她按进水里弄醒?为什么要这样粗暴的对她?他不应该是极其温柔的对着她笑,给她一切荣华富贵吗。
百里容瑾冷然的眼眸微微一眯,清冷的道“是谁指使你去害凝儿的?你若老实交代,我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凝儿?原来是为了夏听凝么。雪绣顿时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因为用力而陷进了掌中,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印痕。
就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世子才这样对她么?夏听凝,这个该下地狱的女人,她根本就不配做世子妃,不该占着这个位置。
眼见雪绣一脸的阴狠,半晌也不曾开口。百里容瑾轻轻皱了皱眉道“你不想说也无妨,我多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雪绣闻言猛的抬起了头,一脸疯狂的怒叫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不过是个四品官家的庶女,真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吗,一朝当上了世子妃,就对我颐指气使的。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对我。”
百里容瑾眯起了眼眸,冷然道“掌嘴。”
“是,世子。”一旁的侍卫领命后,连忙走到雪绣身旁,一把抓住了她,木质的长方小板子甩在对方的脸上,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响声,雪绣原本白嫩的脸上,立即多了一个又红又肿的方印子。
“啪,啪,啪。”清脆的声音不断在室内回响着。没有接到百里容瑾命令的侍卫,一下接着一下的甩着木板子。很快,雪绣的两颊便已高高肿起,脸上一片的红紫。
这样的屈辱和极深的疼痛,让雪绣恨到了极致。她口齿不清的叫嚣道“我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可那样实在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下半辈子无依无靠,在这王府里孤独的老死。”
百里容瑾直起身道“你永远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对凝儿有威胁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留着她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百里容瑾边抬起脚往外走,边对着青羽道“让人好好审问她,我要她把事情一字不漏的全都给吐出来。”
“是。”青羽低着头答道。
百里容瑾回到了清澜园时,夏听凝已候在屋中等他一起用午膳了,百里容奇和百里容辰也都乖乖的坐在一旁等待着。
百里容瑾刚一踏进屋中,见到的便是夏听凝淡雅柔和的微笑,像一阵清风,吹动了他宁静的心湖。
夏听凝扬着笑容道“容瑾,你回来了?刚好该用午膳了。”
百里容瑾温笑着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印在眼眸中的只有对方的身影。这是他这辈子的唯一所爱,是他倾尽所有也要留住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次日,夏听凝总算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雪绣失踪了。
她今日原本打算要好好审问对方一番的,让下人过去将人给过来。没想到结果却是,雪绣失踪了。
负责盯着雪绣 一举一动的慧思来报,说是自昨天中午开始,便再没见过雪绣了。她原本还以为雪绣是被带到自己这来了呢。
夏听凝郁闷的单手支着脑袋,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会是谁带走的她?抑或是,雪绣知道事迹败露,逃走了呢?可大门的守卫,都说没有见过雪绣出门呀。
这就奇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眼见夏听凝为了雪绣的事情,一脸深思的模样,绿芜亲自泡了清茶,奉上茶盏后,不禁轻声开口道“或许,世子知道雪绣在哪也不一定。”
其实不是或许,她十分肯定,雪绣十有八九就是被世子让人给带走的。回想起昨日世子听到雪绣做的事情后,所露出来的神情,让她到现在都打从心里感到害怕。
“嗯?关容瑾什么事?”夏听凝接过了茶盏,十分惊讶的问道。
在见到绿芜一脸为难和心虚的神情后,夏听凝无奈的伸手抚额道“他都知道了?”怪不得雪绣突然失踪,原来是被他给带走了。
绿芜点点头道“昨日世子询问,奴婢实在不好不答。”
对于世子散发出来的冷然,她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正巧这时,百里容瑾回来了,带着青羽一齐踏进了屋中。
夏听凝见状,对着绿芜轻轻挥手,示意她先下去。绿芜自是脚步不停的转身便往外走。
百里容瑾温雅的来到夏听凝身旁坐下,浅笑的望着她。
夏听凝手捧着茶盏,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百里容瑾,问道“容瑾,雪绣是你派人带走的么?”
百里容瑾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然的应了声“嗯,是我。”
夏听凝伸手揭开茶盖,轻轻扇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迟疑了一下道“她,怎么样了?”
百里容瑾摘了果盘里的葡萄,细致的剥着皮道“她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而且,是在受尽所有酷刑后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