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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节
    国内南北双方除了知道北方领队的两人为徐世昌跟盛宣怀,尽是曾经的北洋重臣之外一无所知。护国军这边也是一样,李汉将刚回到武昌的汤化龙推了出去跟张謇配合,无论他是为了拉拢海军还是如何,汤化龙的复出并得宠负责谈判,都暗示了他恐怕将重登权力高峰。

    除了这场战争的主角之外,赶到汉口各国租界领事均有前来,报馆派来的记者,作为此次和平谈判“公正与公平”的象征。值得一提的是,本次主持会议的列强代表,由寻常惯例的英国变成了英德两国汉口领事联手。这叫寻常外人旁议李汉之余,也开始暗猜这种转变是不是代表着英国在远东话语权的旁落以及德国的崛起。

    因为此次和谈将事关未来谁署国家政权,因此双方之间你来我往的谈判倒也精彩,只是军事上北军连连遭遇惨败。护国军虽说后撤出了京畿,但是距离北京最近的军队已经行至了距离北京只有四五百里处。军事上的失利再加上北洋主心骨袁世凯被炸死。北军严重底气不足之下,不得不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让步。

    “临时约法乃是民国元年无数前辈努力的成果,虽说有些纰漏,法案也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漏洞。但作为一部预备宪法,在国会制定并通过全新的‘宪法’之前,它的存在不容置疑。前总统罔顾民意,私下炮制的‘中华民国约法’置我国民、我前辈英烈于不顾,其中四章十九条都只顾自己权利。乃是一部伪宪法,理当废除袁氏宪法,重立‘临时约法’……”

    “吾等认为不然,袁总统制定的临时约法本就是国会批准通过的法案。虽说有些不美之处,但也是列位议员投票所选,本身便是符合国民之意志!”

    “去年诸位议员多数都在前总统的威胁之下不得不为,甚至就连总统选举,一群流氓之徒也敢包围国会干涉选举。有多少合法性尚属未知,理应当迎回‘临时约法’……”

    孙文等党人制定的‘临时约法’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漏洞,而李汉也的确中意于袁世凯版总统权力至高无上的‘中华民国约法’。只是他当初宣布护国,也曾经拿此当做借口对袁世凯多番攻击。所以未免落下骂名,放弃袁世凯式至高无双上的总统特权也是应该的。

    “鉴于北京政府内阁陆军总长段祺瑞罔顾人命,倒行逆施的举动。我们建议由他自行宣布辞去陆军总长职务。北京政府方面可以维持现有政局大体另选杰出人才入阁作为看守内阁,等到国会重新组建完成之后,随后重新进行正式大总统选举。到时内阁诸位阁员一样重新瓦选,以便再行组织新政府。我方认为这个过渡期间,非要前南疆十省总督巡阅使方才有此大威望及能力掌握国内糜烂之局势。因此这临时代总统还应该由其来担当……”

    双方磨皮了两天,基本上包括北军将领的处置什么,都已经在不断的妥协之中达成了共识,和谈第三天……一直沉默了几天任由新复出的汤化龙同徐世昌两人磨皮的张謇总算有了动作,一上来便发难的目标便是段祺瑞。当然他这不过是借口罢了,因为和谈中北方代表曾经要求过不得追究北军各将领责任。李汉也同意了除了处置几位被俘的河南几省招降匪军将领,其余北军将领一概不予追究。

    徐世昌等显然明白他一开口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和谈的热身项目已经完成,进入了双方最在意也是‘寸土必争’的未来所谓‘过渡政府’的高层争夺之中。

    “非也,非也。段芝泉虽说有些反应不及,但要说罔顾人命、倒行逆施却还未至。且其参军多年熟知战法,一生经历大小战役不下数百,乃是陆军部的最佳领导者。”

    “当前国内局势混乱,还需要有杰出人才为国效力,方才不叫有才之人寒心。比如这陆军总长段芝泉、海军总长海军总长刘子英、外交总长孙宝琦、内务总长朱启钤、财政总长周自齐、交通总长梁敦彦。当然,北京政府也有一些能力稍微欠佳者,司法总长章仲和曾多次有隐退之提议,他认为自己尚且年轻能力不足服众,或许需要另换杰出之才。另外财政周总长也表示,他本人兼职农商总长却有些心力交瘁,如果可以季老其实才是最佳人选。除此外教育总长汪大燮也因为身体的关系希望能有更年轻者替代与他……”

    这北洋集团终究还有些看不清楚,只愿意让出手里拿捏的几个内阁次要部门,将最主要的部门握在手里,这如何能够令军事上获得大胜的胜利者满意。

    自然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五百三十章 始料不及(二合一)

    旅顺,新市街关东厅民事署。

    民事署的一间小会客室里,几个头上扎着猪尾巴辫子,身上穿着前朝官服的男人正等候在这里,为首的是清朝的末代和硕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与他坐在一起的另外几人也都是旗人。

    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耐性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王爷,那日本浪人头山满一去不复返。把王爷您跟诸位大臣晾在这里,实在是太不给您面子了!”

    一个只穿了件单薄马褂的健壮汉子站在善耆背后,瞧见自己主子面上不愉,他赶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善耆怒斥了他的包衣奴保尔扎布一句,这个莽撞的蒙古汉子急躁的性子以前不知道给他惹了多少麻烦。若不是保尔扎布祖上世代都是他家的包衣奴才,对他也十分忠心,外加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出色枪法,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带他一同过来的…

    “王爷,保尔扎布说得不错……那头山满一去就是半个多钟点,这眼看着就快到晌午了,咱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毓朗放下了茶杯,面上已是十分不耐了。虽说他现在落魄了,但看他一身朝服就知道了,崭新的正一品大臣官袍,搁几年前他毓朗可是响当当的一品军谘大臣。头山满这种‘小人物’便是递了拜帖送了厚礼要见他,也要看他心情好坏才决定见不见。给头山满晾在这里这么久,腹中饥饿之下,他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冲了起来。

    “要我说这头山满就是没安好心,哪里有川岛先生一心为我朝复出奔走……”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善耆心眼里去了,想当初川岛浪速尚在的时候,此人一直奔走于南北,为他到处联络各路英雄豪杰、遗老遗少,不但为他解决了大半的经费问题,甚至还一度为他张罗组建了一直数千人的武装队伍。虽然都是些马贼之流,可也让他瞧见了爱新觉罗氏重新崛起的希望。为了拉拢川岛浪速,子嗣众多的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一个女儿过继给了他,便是希望能够一直将他拴在自己中兴爱新觉罗的大船上。

    只可惜,一年前川岛浪速主动要求前往青岛去联络躲进了德租界里不愿出来的宗社党另一员大将,同时也是与他十分不对路的恭亲王。这一去不要紧,一场莫名巧妙的暗杀,不但恭亲王溥伟惨死,就连川岛浪速也一同倒在血泊中,一夜之间损失了两位宗社党干将,这两年来他的日子别提有多苦了。许是逐渐适应了如今的生活,那些个在前朝捞饱喝足了的前朝遗老重臣们纷纷隐居各地租界之中。有些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有些干脆自称山人闭起了世。好吧,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捞了个万贯家产,现在都忘恩负义的忘了爱新觉罗氏对他们的好了。善耆除了一边大骂奴才没一个有良心之外,只能私底下偷抹眼泪,含辛茹苦的一点一点经营宗社党。

    这头山满他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面了,当初还是川岛浪速引荐他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肃亲王,如何能够瞧得起一个日本浪人,自然是鼻孔高高抬起。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人家又找上了门来,说可以帮助自己引荐给日本关东总督。他心想这日本素来都对祖宗的龙兴之地满蒙有兴趣,只不过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自然比不得京城、比不得中原万里更吸引他。当下也不管那头山满打得什么主意,已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攀上‘日本关东总督’这条线,哪怕把祖宗的龙兴之地割一些给日本人也没关系。西太后老佛爷当年不也说过吗,宁与友邦不与家奴。这江山现在都给一帮奴才占去了,东西再好他现在也是奴才的了。

    所以,他今天也是发了狠心了。只要日本人答应出钱出力帮他夺回爱新觉罗的江山,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

    这么一想心里的一点火气也压了下来,日本自打占了辽东半岛弄出了个什么关东州之后,这关东州一般民事都是关东厅在管理,军事则是总督府在问。经过了明治维新几十年之后,在疯狂的扩张跟殖民吞并中,日本国内文人的权力已经没有武士大了。头山满之前已经告诉他们了,他有几位熟人在关东厅里办事,若他拜托一下,也许能为他们牵针引线见到那关东州总督。

    他话也没说的太肯定,料来花费一些时间也是应该的。

    善耆正要出言安抚毓朗,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几,一日本浪人着装的中年人身影出现在了会客室的门口处,正是将他们晾在这里许久的头山满。

    “诸位王爷、大人,在下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方才前往总督府求见关东总督大岛义昌大将,正逢总督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于是耽搁了一段时间。还请诸位可千万别见怪!”

    头山满脸上堆满笑容走进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中年男子跟两个、中国寻常行商装扮的年轻汉子,看两人彪悍的凶厉眼神,倒是像草莽之流多过行商。

    “诸位,我来为大家引荐一下。这位是森田中佐,大岛义昌大将的书记官。这两位是何氏兄弟,乃是奉天省内的绿林好汉!”

    森田中佐冷面看向善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见过诸位王爷、大人,敝下森田有信……”

    他的中文说得并不是很好,听起来舌头都像是打起了卷。

    善耆几人连忙回礼,这森田中佐跟其他的日本军人一样,对待他们这些中国人表现的态度十分傲慢且冷淡,这两年来他们经常出入旅顺,已是勉强习惯了。谁让他们现在就如丧家之犬一样呢。

    森田中佐表现的傲慢,那旁边何氏兄弟却表现的十分客气。只见年长一些的络腮胡子向善耆等人抱了抱拳,“见过诸位大人,我兄弟二人一叫何仁、一叫何义,道上的弟兄都管咱们叫‘仁义兄弟’!”

    他嗡着声见了一礼,旁边似乎是他兄弟的另一人也跟着一抱拳,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善耆近些年来在关外一直捣鼓他的关外八旗,东北、蒙古草原上不知道跟多少土匪、马贼之流打过交道,一听‘仁义兄弟’的语气,立刻坐实了自己的心中猜测,知道他二人八成又是两个啸聚山林、纵横白山黑水的土匪头子。

    善耆琢磨着这仁义兄弟能给头山满带来,而且跟关东总督的人站在一起想必有过人之处,当下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也学着他一抱拳,“原来是仁义兄弟,久仰大名!”

    这自然是客套话了,今天之前仁义兄弟他可是听都没听过。诸位又如何听不出来,均是会心一笑。

    至于那森田中佐,善耆却没有主动跟他套近,日本人除了包藏祸心与他接近的川岛浪速、头山满之流对他表现得比较客气之外,其余个个傲慢无礼,眼睛长到了脑门子上,你越是客气他便越是认为你这人低贱不配交往。

    这是善耆在关外这么久摸索出来的经验。

    头山满看向森田中佐,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森田中佐会意,他这才道:“方才我去见总督,总督大人对诸位王爷、大人的用苦良心十分钦佩,特别跟森田中佐交代了一些话,希望跟诸位交流一下。何氏兄弟乃是我之新友,在奉天省内有些势力,方才绕道多走了一段路,请他二人一并前来,为诸位的大业添一把火!”

    森田中佐点头应和,用他那生硬且不熟练的中文接道:“总督大人对诸位的复国决心十分钦佩,倘若列位真有心要复建满洲国,我国必将鼎力相助!”

    他话一开口,屋内两人脸色齐齐有变,善耆那是脸上一暗,而那毓朗却是完完全全的惊怒了。

    “满洲国?”

    毓朗脸垮了下来,看了善耆一眼强压着愤怒,道:“森田中佐说错了吧,咱们爱新觉罗的子孙们要复的是我爱新觉罗氏的大清国,可不是什么满洲国。”

    见善耆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心中没有来的一阵慌乱。

    森田中佐话被打断,似乎微微有些不悦。他的官架子很大,料来应该是日本国内的华族子弟,只听他道:“这位大人没听错,总督大人原话的确是倘若诸位要复建满洲国,他必将鼎力相助,而不是什么大清国。有关这一点,肃王爷难道没跟诸位提过吗?”

    他意有所指,却直接将这毓朗等人的怒火引向了善耆身上,明摆着告诉他们,善耆已经跟日本方面做过一些交流了。

    毓朗大怒,他跟铁良等人乃是一派,都是坚定的复国派。可他们要复的国乃是大清国,可不是什么满洲国。这一群人中不少都是他从天津带来的心腹,均是关内宗社党的成员,一见他起了怒火顿时泾渭分明的全都站到了他身边。

    头山满一见不好,又看到善耆也是一脸的委屈不愿开口承担罪名,赶忙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摇着头说道:“毓朗大人,很遗憾,作为曾经的大清国,它已经无可挽回的失去了民心,也失去了各国的承认。诸位如果想恢复旗人的国家的话。那么,只能换一个国号了。因为我大日本帝国已经在米国、独国等国的外交压力下正式承认了中华民国。加上各国都已经在国际社会上承认了中华民国的合法地位,等同于承认了大清国的灭亡。所以如果诸位想要重新复国,最好还是选在民国政府控制力最弱的关外地区,也换一个国名,以便获得我国支持。这是必须的手段~~~”

    “照你的意思,咱们如果在关外复国的话,那就得叫“满州国”了?你们日本人一边承认那帮奴才们从爱新觉罗氏手上抢到的江山,一边又承认咱们旗人的满洲国,这么说来,这不就是两个国家了么?”

    毓朗怒急,他立刻便反应过来,日本这是打算在外交上把中国分成两部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阁下等复国事业的同情者,我们对此只能表示遗憾。不过在我看来,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国号问题。而是迅速在关外三省发动起义,趁贵国如今几个实力派正陷入对最高权力争夺中,无力顾及关外的时候先动手,造成既定事实之后,我们大日本帝国政府才能拥有足够的理由介入,不然的话,不仅日本政府不会有所行动,就连露国政府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毕竟,对于欧洲列强和米国来说,他们绝不会允许日本单方面采取军事行动,尤其是独国跟米国,他们跟中国南方那位即将登上大总统宝座的年轻人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

    森田中佐面上依旧没有感情波动,只是眼睛却紧盯着毓朗,令他感觉压力倍增。

    毓朗脸上一阵阴沉不定,最后猛然起身,道:“这江山虽说给一帮汉人奴才抢去了,但到底还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东西。让我们跑到关外成立什么满洲国,请肃王爷勿怪,咱们天津宗社党里只有几位老大人、王爷才能决定。毓朗没有那个资格,在下还要回去请示一番,告辞!”

    他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是却立刻带着自己的心腹离开,丝毫不给善耆、头山满等人劝说的机会,可见比起善耆等所谓的关外新八旗,毓朗、铁良等人虽说也一心复辟,但现阶段还是注意维护河山完整的。

    毓朗等人的过激反应明显令头山满、森田有信反应不及,瞧见森田有信的询问眼神,头山满虽然心中不快,不过沉吟了一阵觉得仅靠善耆的关外宗社党到底不占大势。毕竟现在的一帮遗老遗臣多数都躲进了天津跟山东租界,宗社党的主要势力还在铁良等几人的手中握着。他们手里保守估计只在汇丰等几个银行便有过亿的存款,其余金银珠宝、珍奇字画等更是无价,这些可都是大日本帝国眼馋的资本。所以只要这宗社党还存在一天,旗人还想着夺回他们满人的天下,他们就只能对他们以拉拢为主,不宜使用过激的手段以免被宗社党疏远了。

    所以,头山满等放任毓朗离开。没有日本的支持,仅靠毓朗等在关内的势力,别说十年内不可能成事了,仅仅李汉手上的近三十万独国支持下建成的三十万新式军队便不是关内宗社党所能抵挡的。曾经在武昌的情报机构手中吃了大亏的头山满可不相信,日后一旦武昌那位登上了民国最高权利舞台,他会放任着一帮旗人折腾不成。

    反正等毓朗吃了亏,少不了还要主动过来找他。到时候才是真正能够痛宰他们的机会。而且现在,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毓朗一走,善耆脸上一阵黯淡,但总算没有出口留他,他心中其实算盘珠子早就打得啪啪响了。头山满说得未尝没有道理,若不趁现在关内一帮实力派们正在争夺国家最高权利时趁机发难,恐怕真就没有一点点的机会了。那李汉能够在短短半月内便击溃北军主力不但震惊了北京、震惊了全国甚至震惊了在华所有列强。袁世凯掌权的时候,他凭借着北洋军就能将旗人死死的镇压不能作乱,若换上了一位比他更强势而且对旗人也更加敌视的年轻人存在,只怕复国这辈子就真没指望了。

    正是这种担心,让他明知道日本人包藏祸心的情况下,还是在头山满的多次暗示中来了……

    “头山先生,我们同意在关外起事,只是不知道咱们的满洲国什么之后建立,日本能给我们多少援助……还有,贵国什么时候营救皇帝陛下!”

    善耆将“满州国”的事情暂时扔到了一边,开始关心最紧迫的几件事情。

    头山满看了一眼森田中佐,森田替他开口道:“关于营救贵国宣统皇帝陛下的事情,我们需要暂缓一些。因为我们收到的最新消息,护国军已经跟二十师有了接触,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对贵国都城的半包围。且段祺瑞政府在贵国皇城附近驻有重兵,虽说名义上是保护贵国皇室的安全,但也增加了我们的营救难度。如果在行动中皇帝陛下被看守伤害,那么,我国跟贵方都会对此感到内疚。所以,我们建议此时不妨缓一缓,等到贵方在关外举事之后,或者有了更好的机会再行动也不迟。”

    日本人对善耆的小心思很清楚,他未必就是真要一心营救宣统小皇帝。只不过成立满洲国这事可以说是卖国,善耆自然不愿背这骂名,当然要将代表大意的宣统抓在手里。有宣统在他手里,他善耆就是复国功臣。而且皇帝尚年幼,隆裕太后死后没了太后的庇护,他完全可以把小皇帝抓在手里,做他的摄政王。

    所以,日本人一开了口宣统暂时不能救,他也跟着假装抹了几滴眼泪,做足了忠心模样。

    “肃王爷莫要伤心,当前咱们还要商议,该当如何在关外起事才是!”头山满劝了几句,他心里也明白善耆打的什么注意。只不过比起爱新觉罗家的其他王爷之流,年幼不知事的宣统小皇帝加较为开明知变通的善耆绝对要比其他王爷之流好控制。

    “对对对……待我等在关外成了气候,再去营救皇上也不迟,还请诸位教我,该如何在关外举事?”头山满给了他台阶下,善耆当然顺势就下了台阶,绝口不再提营救宣统的事。

    “王爷莫急,这事我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

    头山满成竹在胸,他从护国战争开始之后便奔走在日本、朝鲜跟辽东之间,大半个月的时间,早就已经有了腹案了。

    “这也是我们今天请了两位义士来的原因!”

    他一指何氏兄弟,方才站在一旁看了几处好戏的何氏兄弟抱拳又见了一礼,“好说好说,咱们两兄弟说来也是半个京片子,庚子年跟父母来的关外讨饭吃,倒也没忘记皇上的皇恩浩荡!”

    善耆还不清楚他的计划,但是料来这何氏兄弟当在其中发挥大作用。只是他思来想去很久,关外稍微大一点的马贼之流的势力,他心中都是有数的,却始终想不起有何氏兄弟这号人,只好客气道:“皇上若是知道关外还有二位这样的义士,定然也是高兴。二位义士高节,待事成之后,在下一定上奏皇上,为两位求个威武将军!”

    何氏兄弟客气,“不敢不敢,王爷高抬我等了!”

    头山满道:“几位先别急着客气,可先听听我之计划。”

    他酝酿了一下,才道:“目前贵国在关外尚有三师四旅近五万军队,因为现在这关外的督军大臣们都是汉人,将军之流也多是汉人出身,恐怕将会成为贵方在关外起事的大敌。我们认为,这一次要起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趁机成事。所以,我们设定了两步走,第一步,由肃王爷回去联系各路豪杰,做好配合举事的准备,如果能够拉拢奉天三省的一些地方武装更好;第二步则由两位义士负责,我听说安东县知事姜大卫乃是土匪出身为人欺横霸市、又在安东县内强卖强占百姓良田,私自制定各种苛捐杂税,百姓早就对他十分不满了。两位义士在安东县附近有些势力,不如趁机怂恿百姓起来闹事。只要安东一乱,我关东州驻军便可以借口保护南满铁路的安全从国内增兵,帮助贵方牵制关外驻军,甚至直接出兵帮助阁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

    善耆傻了眼了,第一步倒也罢了。但是第二步他可是看出了日本人扩张的野心了,安东县不在日本割占的关东州势力范围内。安东一旦有乱日本多半会如同头山满所讲的那样,趁机增加在辽东半岛的驻军,甚至吞并了安东县等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会不会出兵帮助自己在关外成事却完全是个未知数。就如同日本之前所说的,英国、美国、德国都不会同意日本出兵东北,俄国人绝对会是反对日本在东北继续扩张的急先锋。

    一瞬间,善耆心里已经明白了,日本人这是设了个套子,让他往那里面钻那。听说日本人在关外多有拉拢跟收买马贼之流给他们当汉奸、提供情报、倒卖军火、毒品、贩卖人口,看来那何家兄弟八成也是被日本情报机构收买的汉奸了。

    他阴沉着脸,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决定了。

    头山满见他一直不开口,知道他心里有顾忌,只好扔出肥肉诱惑,“当然,肃王爷要在关外成事,少不了要武器也要人。在东北,我知道的跟肃王爷一样渴望复国的仁人志士还有许多,比如农安马郢、白城阿姆扎、绥化王广龙、通远马大帅等……王爷真要成事,我可为王爷奔走一番,一定说服他们加入王爷的复国军中效力!至于武器吗,森田中佐可以为贵方提供三千杆日露战争时缴获的露国武器,当然子弹是需要购买的。而我通过国内的一些关系,若是贵方有需要,我可为王爷联系几位能人,能在一个月内为王爷张罗数万杆枪,甚至火炮、机枪的什么都有!”

    这可是赤果果的诱惑了,农安马郢、白城阿姆扎、绥化王广龙、通远马大帅等善耆都听说过,能在关外闯出名头来的马贼自然势力不弱,最差的通远马大帅手上都有上千人,白城阿姆扎更是号称拥兵过万,虽然是道上夸张的谣传,但手上有了两三千的马贼是肯定的。还有武器跟军火,日本人这一次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十分舍得割肉!

    见善耆还在犹豫。

    森田中佐的声音响起,“肃王爷,贵国这么好的机会,阁下现在若是放弃了,日后等到南疆巡阅使登上了贵国大总统的位子上,以他的手段跟能耐,阁下还有成功的机会吗?要知道袁总统进了东交民巷他都敢派人架着炮给炸死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您可要想清楚啊……”

    这话总算是令善耆拿定了主意了,他沉着脸点下了头,“就依贵国说的算,现在南方正在和谈,恐怕很快就会有了结果。这事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联络旧部,还希望贵国立刻有所行动,一旦安东县有了动作,我们这边即刻响应!”

    他到底还是耍了一点心思……要日本先有动作才肯有所行动!

    头山满、森田有信点头应了下来,一桩阴谋就此达成。

    1914年4月20日,就在南北和谈双方为未来过渡政府内的总统、副总统、内阁总理、陆军部总长、财政部长等五大最高权力争个面红耳赤、反复引词考究的时候。东北奉天省,一桩农民起义震惊了全国。

    4月20日,奉天安东县农民不满土匪出身被招安的安东县知事姜大卫的高压统治,举起榔头、铲子反对姜大卫的数百条私设税种,起义军很快占领了县衙打死了知事姜大卫全家。第二日中午,日本关东州总督府以安东县民祸扰乱南满铁路沿线安全为借口,下令出动两个铁道守备大队(约一千八百人)强行驱散安东县乱民,趁势接管复州、安东县等地,将日军占领的关东州几乎扩大了一半。

    第二日,关东总督大岛义昌向国内发电,借口中国局势反复无常,恐关内之内乱绵延至东北,影响满铁沿线安全。向国内请求增兵关东州。

    又一日,朝鲜总督寺内正毅同样通电国内,借口满洲利益关乎国体,增兵宜快不宜缓。不等国内回复来到立刻下令朝鲜驻军第十九师团调拨一个旅团立刻在釜山军港坐船前往旅顺。地方驻军再一次越过国内,炮制增兵辽东半岛的闹剧!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第五卷 大炮主义 第五百三十一章 应对(上)

    关外局势变化的情报可以说是第一时间送到了李汉的手上。

    那时的他已经根据行程到了山西太原,寻常刚刚并入自己统治之下的山西省。山西是人口大省,虽然总人口在李汉的控制省份内谈不上高,但是在李汉心中已经规划好的中国版图之中地位很高,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山西省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其中以煤、铝土、铁等为最。煤炭资源得天独厚,分布在全省多个县内。在后世山西经过共和国半个世纪的精英,工业以能源、冶金为主,已经勉强算是一座工业强省,只可惜轻工业太差。加上历史遗留问题跟后世的一些政府官员只看重眼前的利益以换取自己的仕途,根本并不在乎合理规划山西省的工业发展前景。结果导致一个本该成为亚洲鲁尔区的工业强省变成了纯能源跟初级矿产出口基地,在国家经济体系中的地位远远不如它的潜在底蕴。

    当然,未来的山西前景都还在他的设想之中,目前也只存在他的大脑中。毕竟现在的山西地少人多,工业不发达,很多人只能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而且山西土地也不很肥沃,故而虽说承泽黄河水系的浇灌粮食生产成本过去一直要高于南方一些农业大省。去年李汉控制下的省份尤其是湖北、四川俩大省份的杂粮经过了一年多的良种引进兼培养获得大丰收兼西部军政府一直都在极力推动‘杂粮代替好粮’的计划。在高产杂粮的冲击之下,以这个时代百姓的收入自然更愿意选择价格低廉而且口味也不差的杂粮购买。种种措施之下导致西部的粮价大幅度下跌,使得西部地区跟全国其他省份之间的差价显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