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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这一阵子,凌然和她亲近了好多,每日她一回府,便凑上来嘘寒问暖,时常到书房来探望她。

    慕梓悦见他一见到书房的藏书,便双眸发亮,也忍不住心生怜惜:想来他以前是官家子弟,一定也曾饱读诗书;被贬为官奴,沦落到王府做了男宠,实在是可怜。

    于是,她在的时候,便允了凌然可以在书房自由走动,凌然欣喜之余,倒也没有恃宠生骄,行为本分,慕梓悦试了几次,见他没什么不轨之举,终于放下了戒心。

    “你忙这些做什么?让厨房的下人去做就是。”慕梓悦接过了安神汤,只见里面放了些枸杞、百合,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我昨日看了一本食神录,兴致高得很,王爷你尝尝。”凌然满怀期待地说。

    慕梓悦喝了一口,随口称赞道:“不错,小然的手艺大有长进。”

    凌然十分开心,那双漂亮的杏眼往上一吊,简直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慕梓悦都看得有些呆了,抬手在他眼角轻轻擦过,叹息道:“小然,你若是生做女儿家,一定能把你的夫君迷倒了。”

    凌然愣了一下,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低声说:“王爷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慕梓悦暗悔自己失言,赶紧安慰说:“哪里的话,本王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若你是女子,就不会和本王相识了。”

    凌然咬了咬唇,慢慢地蹭到了她的身旁,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犹豫着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下巴微微扬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梓悦,声音有些发颤:“我原本以为入了广安王府,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万万没想到……王爷……小人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

    说着,凌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修长的睫毛轻颤,我见犹怜,只怕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被化成了一汪春水。

    慕梓悦呆了呆,几乎快要把持不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却莫名地钻进她的脑中。

    “你那个什么小然,眉眼风流,只怕心都不在你这里,你得意个什么……”

    “你就算骗得过天下人,也不可能骗过我!”

    ……

    慕梓悦心中大骇,忍不住狼狈地往后退了退,扶住了软榻的扶手,脑中混杂一片:她这是抽了什么疯?怎么会在这个风流旖旎的时候想起那个人?谁知道那人说的话中,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是了,没有别的原因,一定是那个人被她捉弄得太好笑了,她才会偶尔想起他来……

    凌然缓缓地睁开眼,眼底的惶惑一闪而过,喃喃地问道:“王爷,你……你这是看不上小人吗……”

    慕梓悦定了定神,正色说:“本王亲手选的人,怎么会看不上?本王只是忽然想起,明日就要代天子巡查,千头万绪,还要好好理理才是。”

    凌然有些失望,振作了一下,强笑说:“是啊,是小人欠思量了,来日方长,等王爷平安归来,小人和王爷把酒言欢。”

    他仿佛想掩饰心中的失落,垂下头来,急促地说:“小人忽然想起来在膳房还炖了些百果粥,小人先告退了。”

    说着,他急匆匆地往后退去,一不留神,便撞在了书桌上,惊呼了一声,扶住了一个砚台,倒把笔架撞到在了桌上。

    慕梓悦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脱口而出:“小然,你的父母长辈是哪家的?为何会犯事成了官奴?”

    凌然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脸色渐渐发白,半晌才惨然说:“王爷,前尘往事,何必再提,凌然如此有辱门楣,请王爷还是给小人留点颜面,不要把小人扒得□裸的。”

    慕梓悦笑了笑说:“只要心存高洁,又何必惧怕狂风暴雪加身?小然你迟早总会明白这个道理。”

    “王爷你出身名门,养尊处优,一帆风顺,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孤苦无措。”凌然摇了摇头。

    “养尊处优……一帆风顺……”慕梓悦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失笑道,“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和你看到的有很大的差距。”

    凌然困惑地看着她,有些不太明白。

    “好了,我等着你自己告诉我你的身世,”慕梓悦温言说,“等此间事了,我寻个机会,帮你向皇上求情,赦了你家的罪过,还有你那官奴的身份,从此便堂堂正正地做个好男儿。”

    凌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中仿佛跳动着一束光芒,只是过不了片刻又慢慢地熄灭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小人先谢过王爷,只是小人心结难解,望王爷体谅。”

    慕梓悦看着他慢慢地退了出去,心中有些不解,不过,现在她也没法在凌然身上太费心思,如何彻底拔掉鲁齐胜和秦冲这两个老狐狸,让广安王府成为大夏的第一权臣,最后功成身退,这才是她现在要费心琢磨的事情。

    30第 30 章

    灾情紧急,翌日慕梓悦便奉旨出京,方于正一早便等在了城门口,一起站着的居然还有沈若晨,正和他喁喁细语,不知道在叮嘱什么。两个美男子一个飘然出尘,一个俊逸挺拔,惹得城门口进出的人频频回头。

    一见到慕梓悦,沈若晨便迎了上来,神情凝重:“梓悦,此去平鲁,千万要小心谨慎,平安归来。”

    慕梓悦不免有些飘飘然了起来,这样关切的话语从沈若晨口中说出,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她笑嘻嘻地说:“若晨一席话,胜过春风暖。放心,只怕这世上能让我倒霉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沈若晨无奈地笑了笑:“你的脸皮怎生这么厚?小心驶得万年船,听说昨晚有两家府上灯火通明,只怕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慕梓悦凝视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奥秘,她很想问一句:沈若晨,你这份关切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当然,这依依送别之情最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真金白银,离别在即,何必去自讨没趣戳破这种温情呢?

    “多谢若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日子平淡如水也没什么嚼头,来点风雨才够刺激。”慕梓悦浑不在意地说。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一旁的方于正在马车上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上路吧。”

    慕梓悦往城门口瞧了瞧,却没见有什么人出来,不免有些悻然:“有些人真是无情无义,没事的时候整日里拖着我喝酒,有事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慕十八凑了过来:“王爷你这是在等谁?不如小的去喊一下?”

    “谁说我在等人?”慕梓悦瞪大眼睛训斥说,“我只是嫌马车上太闷,再透一会气而已。”

    慕十八缩了缩头,嘟囔着不说话了,慕梓悦和沈若晨挥手告别,钻进了那辆据说“太闷的”特大豪华马车上。

    马车里足足能坐下五六个人,行驶得四平八稳。一张软榻上铺着厚厚的毛皮,茶几上各色水果、糕饼一应俱全,慕梓悦斜靠在软榻上,抓了一把杏仁,扔了一颗到了嘴里,在她口中被嚼了个粉碎。

    说实话,这一阵子一直被那夏亦轩无孔不入地缠在身边,这两天一下子没人缠着她了,的确不太适应。

    马车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慕梓悦精神一振,一下子便从窗户中探出头去:只见马车后尘土飞扬,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十八,这是谁来了?你且和他说,本王已经歇下了,让他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慕梓悦心里得意,口中却矜持得很。

    慕十八应了一声,刚想去拦那匹黑马,却听见马上那人高声叫道:“慕王爷留步!我家王爷有信函送上!”

    那声音,正是夏亦轩的贴身侍卫夏刀。慕梓悦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半晌才说:“装神弄鬼的,十八你去拿了过来就是。”

    过了好一会儿,慕梓悦还没见慕十八回来,倒是传来了一阵辟辟啪啪地刀剑声,她只好吩咐车夫停下车来,走到外面一瞧,差点没吐出血来:只见慕十八和夏刀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呼喝声一阵连着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