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庄他也知道。
全国各地这种以姓氏为名的小村子多如牛毛、重名的一大堆,离这儿最近的小周庄就在三十里外。周四的口音虽然比他们这儿的方言咬字重一点儿,但方言这种东西,向来是十里不同音,很正常。
但就因为太正常了,罗葑反倒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头。
他确实需要人手。
自从收服了那群沙雕小弟,盖大棚、收菜、打包,都不需要再从外面另请人手了,但之后要开荒山、种果树,趁着大雪封山之间先把耐冻的果树种下,光靠这“十八罗汉”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但他没和任何外人透露过他最近要种果树的事儿。
罗葑不动声色地问:“你从哪儿听说我要种树?”
“俺听说你最近请了专家来,”周四摸了摸后脑勺,“猜、猜到的。”
罗葑终于知道哪儿不对了。
太敏锐了。
他请了生态园林专家来,一方面搞水土检测,哪里能种、哪里不能种,怎么栽植、怎么引水才能不对水土造成伤害,另一方面做设计规划,争取在保持自然原生态景观的前提下,栽种果树,同时兼顾经济、环保和美观。
但罗葑在当地以种大棚菜出名,一般人听说他请了专家来,肯定下意识都会以为是农科专家,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不过这也不能作为判断标准,因为包山种树也是正常逻辑。
就在这个时候,罗葑注意到了周四的手。
他的手又黑又黄,但却不像是长期暴露在紫外线中晒出来的那种黑,反倒像是秋天剥核桃,被核桃皮上汁液沾染之后的那种颜色。
但现在早就过了收核桃的季节,就算手上有一个多月前剥核桃残留下来的污渍,也不可能这么新鲜。
而且他指甲修剪得太短了。
一般庄稼人要干活,把指甲修剪得太短,是很不方便的。
“种树还要过一阵子,”罗葑飞快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笑着指了下大棚旁边的小房子,“进来喝杯水,坐下说吧。”
他请周四在小客厅里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周大哥,我确实要种树,但至少还得等个十天半月的……这样,你留个联系方式,等我需要人手了再联系你,你看这样行吗?”
“不、不光种树,”周四屁股虚虚悬在沙发边儿,有些紧张地攥着水杯,“其他活儿俺也能干!”
罗葑垂下眼帘,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笃定这人有问题了,但还不知道对方目的何在——是想窃取他种松茸和鸡枞的秘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找个借口把对方赶走,但如果对方真的居心不良,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与其到时候敌暗我明,反倒不如现在就把人留下来,以静制动、坐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行吧,”罗葑抿了口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你就先留下来吧。正好这一批蔬菜要采收了,你先帮忙收下菜。”
“行!”周四立马站起来,跟着小弟们去大棚收菜了。
罗葑没知会小弟们,怕他们没看出对方的破绽,反倒自个儿暴露了破绽,只是捞了一只领头的大白鹅过来,对它指了指周四的背影,小声说:“盯着他,听到没有?”
鹅“啊”了一声,带着其他五只鹅扭扭晃晃地跑进大棚,趾高气扬做监督员去了。
灰鹦鹉也跟着飞进了大棚里,落在pc版支架上,满眼睥睨地看着底下的两脚弱智们,时不时飞到小屋里,叼一枚花生过来,咯嘣咬开,用一只灵活的爪子握着,小口小口品尝它的专属美味。
花生壳和红皮掉了几个小弟一头一身。
某个倒霉鬼还被拉了一脑袋鸟屎。
小弟怒瞪了灰鹦鹉一眼。
灰鹦鹉啪啪扇了两下翅膀,用罗葑的语气说:“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吃掉!”
小弟听到罗葑的声音,骤然一凛,瞬间不敢瞪了。
不愧是老大养的鸟,和老大一样威风啊!
收完菜,打包卖出去,又收了一批平菇、香菇和金针菇。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周四每天白天勤勤恳恳劳作,晚上就睡在大棚边,和某个小弟搭档一起看大棚,一点儿异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