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明弯着腰差点没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地。
“………………”
——
古裕凡帮顾栀的澄清新闻发出去,原来名校高材生是顾栀的远房表弟,不是什么刺激的美艳女明星的恋爱故事,顾栀目前还是单身的时候,让人不免有些兴致缺缺,顾栀的那些歌迷倒是松了一口气。
顾栀把一堆名表像地摊儿货一样摆在林思博面前让他挑:“我买都买了,你要是再不要,那我岂不是钱白花了。”
林思博样子很拘谨,耐不住顾栀催促,最后还是挑了一块:“谢谢。”
顾栀见他收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古裕凡之前一直在催顾栀出下一张唱片,这回顾栀总算被他催动了,古裕凡平常也帮他不少忙,反正她的裁缝店还在装修,左右除了上课外没什么事,于是准备去挑挑歌。
胜利唱片这次给她准备的歌和上次的《茉莉之夜》类型都差不多,顾栀挑了首她觉得不错的《飞花流梦》,歌录得十分顺利,唱片还没正式发售,预告一打出去,唱片店里甚至已经提前开始贴起了顾栀的画报。
古裕凡这次建议顾栀去剧院开一场歌唱会,不用在电台放,而是在现场首唱她的第二张唱片主题曲《飞花流梦》。
现在的歌星都喜欢开歌唱会,歌唱会的票务收益是歌星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顾栀因为一直不缺钱便没开,这次发第二张唱片,票务收益是一方面,主要是为了答谢歌迷。
顾栀觉得古裕凡说的有道理,她不仅是神秘富婆,还是歌星,既然都已经选择当了歌星了,开个歌唱会也没什么,虽说她和自己的歌迷都不认识,但是他们天天给报社写信给胜利公司写信表白,说想亲耳听她唱歌,又买了她那么多张唱片,新唱片预告时还卖力地替她宣传,是应该答谢一下。
歌唱会的地点定在海阔剧院,歌星顾栀要在海阔剧院开歌唱会首唱《飞花流梦》的消息放出去,剧院的票务甚至还没有开售,就已经有不少的人来排队等待购买。
顾栀第一次开歌唱会,以前要么都是自己唱,要么都是在录音室里唱,而这次想到自己要面对那么多人唱歌,心里还有些忐忑。
她想起了她娘。她想她娘还活着多好,她告诉她现在唱歌的人叫做歌星,能赚很多钱,被很多人喜欢,没有人会看不起她,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顾栀除了唱片里的歌外还准备了好几首另外的歌,最后还找出了自己的琵琶。
顾栀抱着琵琶唱了段评弹小调。
古裕凡惊讶于顾栀除了流行歌以外还会弹琵琶唱评弹,吴侬小调温婉柔美,细腻如酥,简直像一根羽毛骚在听者心头,美的令人心颤。
古裕凡眼里难掩惊喜:“你怎么会这些,跟谁学的?”
顾栀长久不弹琵琶手都生了,又铮铮扫了两下弦练手,然后问古裕凡:“这个能在歌唱会上唱吗?”
古裕凡:“当然!”他到底捡了个什么宝贝!
顾栀每天除了学认字以外便是练歌,她歌唱会的门票一开售立马被抢购一空,外面倒手后的票价更是高了好几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亲耳听一曲顾栀的歌。
到了歌唱会的那天,阔海剧院外人潮攒动,有票的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中入场,没有票的守在剧场外面,甚至贴在墙壁上,想要听场内的声音是否能传出来。
顾栀在后台悄悄望了一眼剧场的观众席。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前排的宾客坐的雅座,后排的人头挤着人头。
前排贵宾席的旁边还有一个特殊的席位,坐的都是各大报社的记者,大都带着相机,歌星顾栀首开歌唱会,首唱新歌《飞花流梦》,基本上已经预定了明天的头条。
顾栀望着台下那么多人,突然有些紧张。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胸口心脏跳得不那么厉害,又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
古裕凡之前还特地带她去看了几场胜利旗下别的歌星的歌唱会,几场演出的效果都非常不错,告诉她如果紧张的话就当看不见下面的听众就好了,想象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唱,如果实在忽略不了观众,就把他们全都当成萝卜白菜。
歌唱会马上开始。
主持人首先走上台,下面原本喧闹的观众席骤然安静下来,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整齐划一地高呼:“顾栀!顾栀!顾栀!顾栀!顾栀!”
场下热闹不已。
“谢谢各位谢谢各位!”主持人站到话筒前,向大家做了个安静一下的手势。
于是台下逐渐安静下来。
主持人先念了一段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最后当观众似乎已经等待到极点的时候,终于对着话筒道:“下面让我们有请顾栀小姐!”
台下立马一片欢呼,掌声雷动。
主持人笑着退场,舞台空着。
顾栀吸了一口气,看着台下那些观众,告诉自己把他们当坐着的萝卜白菜就好,准备上台。
只是她还没从幕后走到台上,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黑影从台下观众席飞快地蹿上舞台。
他们身手极为敏捷,明显是早有准备,有两人从衣服里掏出横幅,另一人直接冲到台上的立式话筒前。
这一瞬息发生的实在太快,场下观众反应过来后顿时一片哗然,古裕凡吓得不轻,立马反应过来是在有人砸场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闹事,立马指挥现场保镖随之冲上去。
舞台上已经乱成一团,保镖跟冲上台的人缠斗在一起,而跑到话筒前的人直接抱着话筒,冲着话筒吼:“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你们知道顾栀唱歌为什么好听吗?你们知道她长的漂亮是因为像谁吗?你们以为她有多高贵了不起吗?!”
“这还不是都跟了她妈,哦,你们知道她妈是谁?她妈可是南京城里有名的歌妓婊子,秦淮河大名鼎鼎的头牌,给个子儿就张开腿,全南京城的男人都上过她妈!顾栀是个连爹是谁都搞不清的野种,你们花钱买一个婊子娘养的野种的唱片,花钱听她在这里唱歌哈哈哈哈!”
“顾栀,啧,多好的名字,你们以为她之前叫什么?对,也是顾栀哈哈哈哈,对了,顾栀在哪儿,你记得你之前叫什么了吗?”
阔海剧院用的是最新进口的音响设备,一字一句,听起来似乎格外清晰。
保镖把几个拿横幅的人按到在地,横幅在地上散开,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顾只”两个大字。
保镖冲上去按倒那个话筒前的人,话筒也被推到了,尖锐地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然后尖锐地刺响过后,全场安静下来。
闹事的人被保镖从台上抓走,观众席上那么多人,却罕见的鸦雀无声。
“顾只”的横幅还在上面,一半在舞台上,一边耷拉到下面台下。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现场的安静。
刚才那人冲着话筒吼的话似乎还在整个大厅里回响。
在场的似乎只有报社的记者,记得按下快门。
顾栀站在幕后,她浑身微微发着抖,然后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然后握紧了拳。
第28章 第二十八天踹了
不知道多久的沉寂过后过后,现场终于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底下的观众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脸上神色各异。
古裕凡跑到后台,看到顾栀还在僵僵地站着,忙问:“你没事吧。”
顾栀摇了摇头,却没有答话。
古裕凡看了一眼狼藉的舞台,以及台下躁动的观众,又安慰说:“你好好平复一下,没事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交给我。”
他想起刚刚那几个闹事的冲着话筒说的话,又看了看眼前的顾栀,说:“放心,他们说的话全都是假的,都是在故意闹事诽谤你,你不用多想,公司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的。”
几个闹事的人已经被保镖扭送走了,主持人在混乱中上台,扶起被碰倒的话筒:“各位各位!安静一下,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出了一点状况,实在对不起大家,顾栀小姐的歌唱会今天暂时取消,大家可以去售票处办理退票,我们全数退款,之后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歌唱会取消的消息一出来,现场一片哗然,有人直接闹了起来,顾栀的票一票难求,不少人是买的票贩子手里倒了好几手的高价票,实际到手的价格比票面上贵了好几倍,现在只是按票价退款,实际损失不小。
保镖又挤进观众席制止那几个闹起来的,现场乱成一锅粥,不过众人本来的心情也均被这一场闹剧给破坏了,台下的宾客大都摇着头,从座椅上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最忙碌的除了现场的工作人员莫过于那些记者,拿相机的疯狂拍照,拿笔记本的疯狂在本子上记录。
顾栀已经被古裕凡推着去平复心情了,今天这场闹剧似乎快要终止,顾栀思索着古裕凡刚刚跟她说的话,然后又回头,看到观众席正起身退场的观众。
二十分钟前她还在紧张自己第一次登台唱歌,没想到现在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收场。
顾栀又被古裕凡推着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那些退场的观众,突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回神。
就这么结束了?
凭什么就这么结束。做错的又不是她,闹事的也不是她。
顾栀一下撇开古裕凡的手:“不用。”
她转身,直接往舞台方向奔过去。
古裕凡伸手似乎想要拉住顾栀:“诶!”
顾栀直接钻过幕布,独身跑到了舞台上,她一直奔向舞台中央的话筒,然后站到话筒前,看着台下已经开始转身退场的观众:“麻烦大家暂时留步。”
娇软悦耳的女声从音响传遍整个大厅,跟唱片里宛如天籁的女声一模一样。
所有人集体回头,看到空旷的舞台上那个美丽的身影,大家只在画报上见过的身影。
“顾栀!”有人喊了句。
“顾栀出来了!”有人接着喊。
“顾栀出来了顾栀出来了顾栀出来了。”紧接着场上不少人在喊。
没想到顾栀会这个时候突然现身,于是刚刚准备退场的观众又纷纷涌回来,甚至有些都出了剧场了又再跑回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台上的女人。
顾栀给了后台的古裕凡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古裕凡样子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冲顾栀点了点头。
顾栀握着话筒,吸了一口气:“很抱歉让大家今天原本愉快的行程变得可能不是那么平静,我想现在大家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一定很想问我一句话,刚刚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这话一出,台下立马起了丝丝躁动,似乎都惊讶于她的坦率直白,然后都抬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回答。
顾栀握紧手中话筒,看了看台下的所有人,低了低头,然后重新抬起头,说:“没错,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古裕凡一听差点想直接冲到台上制止,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顾栀:“我娘,哦不,我妈,的确是南京卖唱的歌妓,我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本名叫顾只,因为那里的人都不识字,便捡了个最简单的字眼给我,我从小在南京,在秦淮河上的画舫长大,后面我妈赎了身又跟她来倒了上海,阴差阳错地出了唱片当了歌星,很高兴你们能喜欢听我唱歌。”
“现在大家都听到想听到的了吧,我应该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吧。”顾栀笑了笑,看着台下的人。
她说的那么坦荡,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遮掩,一时间,台下竟鸦雀无声,就连那些从刚才一直笔杆子不停的记者,也均抬头,看向台上娉婷的女人。
顾栀扫了一圈台下所有人:“事实是这样,可是……那又怎样呢?”
“我是这样的出身,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家,更谈不上有人以为的名媛小姐,可是,那又怎样呢?”
众人愕然。
是啊,那又怎样呢?
顾栀:“我唱我自己的歌,没有犯法,更没有去伤害他人,我没做亏心事,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她想起自己老爱跟顾杨说的话,“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好像一出生便什么都有,而有的人,从一出生便在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但我并不觉得他们谁比谁更高贵,更无需看不起其中的谁,因为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一个人的高低贵贱并不因为她的出身决定,而是由她这个人自己决定。”
顾栀说完,剧场里是迟迟的静默,仿佛在回味她刚才说的话。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然后场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几个人鼓起了掌,最后,全场的人鼓起了掌,场中掌声雷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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