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李忠贤才跟着扯出一抹笑,小心翼翼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样的话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对顾夫人的名声有些不大好……”
“有何不好的?”赵三思说着,脸说冷就冷,“只管让他们传去,朕倒是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整顿后宫,看看到底是哪些不中用的奴才对贵妃不忠。”
李忠贤:“……皇上的意思?”
赵三思睨了他一眼,“母妃曾经说去,去腐才能生肌。要想让这些后妃和宫人以后对贵妃毕恭毕敬,就要给他们来次大教训,吃里扒外的奴才,不要也罢。”
小皇帝突然说得这么深奥有内涵,李忠贤倒是听不懂了,“奴才愚钝,仍是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赵三思垂眸,“先前朕要封贵妃为后,百官反对,后来是因为贵妃有了皇嗣才慢慢闭了嘴。如今,贵妃滑了胎,怕是又会有朝臣借机生事。与其朕小心翼翼地同他们去周旋讨好,还不如等着他们扯破了说。除夕夜那晚事情的始末究竟是怎样的,朕心中有数,但不让你去止了后宫流言,一是朕若勉力打压,反而让人以为朕是是皇威压人。二是就是为了让他们越闹越大,等到朝臣收了消息,定是要来同朕说贵妃的不是了……”
她话虽没说完,但李忠贤却懂了她的意思了。
去腐生肌。
堵不如疏,要想让顾夫人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就先要让人置于风尖浪口,等到朝臣主动提起时,小皇帝再把那晚事情的始末置于众人面前,让“倒打一耙”的朝臣理亏,无言以对。
即使看了小皇帝这么多骚操作了,李忠贤仍旧觉得有些惊诧。
这个看似娇怂的小皇帝,在对待那位顾夫人的事上,果然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
“是奴才愚钝,未能想通其中关节。”李忠贤恭敬地躬身道。
“公公也是聪明人,只是不曾想罢了。”赵三思谦虚道,须臾神色又耷拉了几分,“只是近来几天让贵妃受委屈了……公公,你把那些暗中嚼舌根的人都给朕记仔细了,等到时机成熟了,朕一并把他们请算了。贵妃这么好的人,在宫中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不了解贵妃的为人,可见都不是待贵妃真心的人。”
李忠贤一噎,这后宫大大小小的宫苑这么多,宫人来来去去的,多的是没见过这位顾夫人的,再说了,宫人各侍其主,哪能都忠心于一人?
不过,这个实话,李忠贤是不大敢说的。
对于那位顾夫人的事,小皇帝是明君,但昏庸起来,谁也挡不住。
与此同时,殿外。
顾夕照带着端着一盅热汤的蝉儿和珠儿久久站在门口,她是个练武之人,耳力素来比一般人要好,站在门口,小傻子那些话就字字清晰地传进了她耳里。
即使小傻子带给她的感动已经很多很多了,但眼下听到小傻子这些费尽心机的城府之言,她仍是觉得心中酸涩难耐。
何德何能?
她能得此心意。
“夫……”
顾夕照抬手示意蝉儿不要出声,又转头往殿中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了台阶,轻声道:“走吧。”
蝉儿不解其意,愣了片刻才赶紧跟上,走了几步,碰上了巡逻过来的侍卫卫城,躲闪不及,就势同顾夕照见礼。
顾夕照微微颔首,想起什么似的,又朝卫城道:“对了,不要同皇上说,我来过了。”
卫城也没急着应声,微微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微臣不会主动说,但皇上若要问起……”
顾夕照闻言,不禁挑眉看了他一眼,“皇上若要问起,卫侍卫难不成要实话实说?”
卫城垂头,“还望顾夫人谅解。”
默认的意思不言而喻。
“卫侍卫对皇上可当真是忠心耿耿。”顾夕照语带玩味,“对了,听说卫侍卫与姜侍郎家的几位公子都有些交情,可是当真的?”
卫城神色微微紧绷,“倒也算不上交情甚笃,平素倒会一起喝酒。”
顾夕照下巴点了点,“哦。”
卫城听着她这意味深长的话,斟酌道:“不知夫人突然问微臣此事,可是为何?”
顾夕照神情似笑非笑,“就是好奇罢了,前些日子同花容她们打趣时,我闲来无事,同花容说,将来她们若是不想出宫,我同皇上要个恩典,给她们做主了亲事,问她们可有中意的人选时,我说那姜侍郎家的二公子不错,前途无量……谁知花容这丫头倒说了卫侍卫的好。”
卫城神色微僵,脸色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不自在的色泽,“是……是吗?”
“可不是吗?”顾夕照又打量着他,“从前我倒没这般仔细注意过卫侍卫,今日一瞧,果然是一表人才的。”
“夫人谬赞了。”
“不过,我倒觉得那姜二公子也不错,毕竟从前先帝在时,也夸这姜二公子几分好的。”顾夕照边说边注意着他的神色,末了,又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说起来,我还有一事好奇,姜侍郎家也就这位二公子,怎么就称为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