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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就是让她一直待在渭北侯府,做她的大夫人,但却要看着一个出身低微的平妻当家作主,花她的银子,教养她的女儿,睡她的夫君,让她痛苦不已。”

    对一个贵族千金而言,她所言种种,的确是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唐家姐妹只要想一想,若有个平妻压在自己头顶,自己要在她手下受气,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念念这一手玩的,也太厉害了些。

    柳念絮摇摇头:“一不小心又说多了,只是一个计划罢了,未必会真的施行,说不定到时候简单的多。”

    万一唐婉言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摔死了,英年早逝,那不就省事了吗?

    柳念絮时刻祈祷着这样的好事发生。

    这话她没说出口,只盯着耀眼的太阳念叨两句,便埋进了心里,目光澄澈看着艳阳,轻轻一笑,如画的眉目沐浴在暖融融的光芒下。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宜登高思亲。

    柳念絮待嫁之身,不好往郊外山上去,便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提了壶菊花酒,靠着栏杆往府外望去。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今日变得冷清安静,连街面上的小贩都去登高望远了,她还得留在府里,等着嫁人。

    柳念絮喝一杯酒,甚是遗憾,这样热闹的场合,却可以给自己发挥的机会。否则碰上唐婉言母女,看看她们听见流言蜚语的表情,一定会很快乐。

    柳念絮遗憾地叹口气。

    “在想什么?”脚步无声,人已到跟前。

    柳念絮回身,看看楼梯上的脚印,奇怪道:“殿下从楼梯上来的?没人拦着你吗?”

    “她们认得我,当然不会拦。”沈穆在柳念絮身侧坐下,随口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唉声叹气,容易老的快。”

    “有一些遗憾罢了。”柳念絮歪头看着他笑,“在想,若今天我能去郊外登山 ,凑一凑热闹,京城中明天就会多一件谈资,可惜了。”

    “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沈穆轻轻一笑,不禁摇头,“你就因此唉声叹气的,遗憾到这个程度?”

    “不行吗?”

    “当然可以。”沈穆笑起来,目光从她脸上落在唇上,又从唇上,慢慢逡巡下去,落在她手上,那双手中,一只透明琉璃盏,美丽精致,盛着酒液。

    沈穆自然而然,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慢悠悠饮了一口酒。

    动作熟悉的,好似排练了一千遍。

    他唇齿印到的地方,有一层浅浅的红痕,女子的唇印有种柔软的感觉,哪怕映在坚硬的琉璃盏上,都让人心情慌张。

    那是柳念絮的口脂。

    沈穆又慢慢喝了一口。

    柳念絮静静看着那个地方,不知心中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好心提醒他,“殿下,这是我用过的杯子。”

    沈穆无辜地看着她。

    “还脏了。”

    “哦。”

    他随意答应一声,又倒杯酒,放在唇边慢慢饮着,眼睛盯着柳念絮的眸子,轻轻笑道:“莫非你害羞了?”

    “殿下多虑了。”柳念絮面无表情收回目光,一本正经看着地面,“我从不害羞,只是好心提醒殿下,这只杯子染了我的口脂。”

    “虽然殿下可能不大在哟,但我还是要提醒殿下一句,以尽臣民的职责。”柳念絮笑着扳回一局,“这种东西,还是少入口更好,大夫说对身体不大好。”

    “尤其殿下千金贵体,更应该保重身体,不可肆意妄为。”柳念絮活的好似一个老学究,敦敦劝诲,“殿下换了杯子吧。”

    她说着一派大义凛然的话,伸手就要去夺沈穆手中的酒杯。

    却被手长脚长的男人避开去,沈穆看着杯沿上那个浅浅的唇印,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是吗?”

    他看着柳念絮鲜妍如花的红唇,“既然知道不好,那你为何还在用?”

    “我喜欢啊,这个颜色多么鲜明亮堂,让人看见就喜欢。”柳念絮理直气壮开口,“外面也有很多说是鲜花淘澄的,用了没有害处,但是我嫌弃颜色不够鲜妍,不喜欢用。”

    “据说里头加了朱砂,才能调制出这样的红色。”柳念絮随意道,“就画画用的那个朱砂,炼丹也能用,殿下知道的,吃了不好。”

    沈穆轻轻一笑,要摇头道:“是吗?”

    “骗你干嘛?”

    “那我尝尝……”

    “什……”

    柔软的唇附在唇上,那人温热的舌尖扫过双唇间的缝隙,濡湿的热气从对方唇齿间袭来。“”

    像是一场绮丽的美梦,在艳丽的花园里,被一朵红色的牡丹花,轻轻覆盖在唇上。

    喃喃的低语声从花瓣中间传来,带着笑意,“恐怕我还要再试试。”

    柳念絮瞪大双眼。

    第67章 九月十六

    九月桂花开到凋零, 满树金黄只余星星点点,唯独空气中散着淡淡芳香, 萦绕在鼻尖,混着男人身上冷冷的香气,好似营造出一个美好的幻境。

    温热的气息从唇齿之间慢慢移动,扫过脸颊和眼眶, 移到眼皮上,在那波光荡漾的眸子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时间仿佛比一生都漫长。

    温柔的一个吻, 带着万千珍重, 好似在亲吻自己掌心的珍宝。

    那人的轻笑落在耳侧, 低沉喑哑,如同古老的编钟。被人松开, 柳念絮怔怔靠在椅子里, 一言不发。

    沈穆笑起来,伸手蹭蹭她柔软的脸蛋, 心情极好:“傻了?”

    柳念絮闭了闭眼,侧过头去,“殿下,您逾越了。”

    娇美的唇被人吻得水光潋滟, 如同一片柔软的花瓣, 引人采摘。那双一向冷静透彻的眸子, 如今亦波光荡漾, 带着微微迷茫。

    她不会知道, 自己的模样何等诱人。用这幅样子,说着最冷酷无情的话语,不仅没用,还会让人心旌荡漾。

    沈穆又笑起来,“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

    沈穆盯着她,似笑非笑,“你有。”

    柳念絮垂眸:“这是我的院子,请殿下离开。”

    “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好看。”沈穆漫不经心笑起来,“像个真正的少女。”

    柳念絮不知道如何对付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心脏在胸腔里跳动,一声一声,如鼓声清晰。

    她问:“殿下,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知道?”沈穆瞧着她,慢悠悠笑起来,“念念,何必装傻?你不是猜不透的人。”

    果然是这样。

    柳念絮深吸一口气,她又重复一遍,连带着威胁:“殿下,请你离开,否则我喊人了!”

    沈穆看看她微肿的红唇,干脆又在她身侧坐下,“你喊吧。”

    他笑着伸手,隔着空气抚摸柳念絮的红唇,低声呢喃,“若是你不怕被人瞧见……”

    柳念絮霍然站起身,雾气朦胧的双眸连生气都变得无比惊艳,“你……你简直是个登徒子!”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沈穆寸步不让,“你总得知道,一个真正的君子,根本不会偷偷来见自己的未婚妻。”

    他微笑着看向柳念絮,神色温和,态度却强势,“念念,你尽可以骂我,我不在乎。”

    柳念絮深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气愤:“堂堂皇太子,被人发现出现在女子的闺房中,还被对方赶出去,好看吗?太子殿下!”

    “我反正不在乎,殿下也不在乎吗?”柳念絮盯着他,失了平日的冷静,咬牙道,“殿下?”

    “我在乎。”沈穆叹口气,举手投降,“我并不在乎他们如何说我,可是念念,我在乎你。”

    “我也希望,你能在乎你自己。”他站起身,在柳念絮耳边道,“不要拿自己玩笑。”

    柳念絮气愤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瞧见桌上的琉璃盏,泄愤似的扫到地上,一脸怒色。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面对一个人,被他掌控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心跳,控制不住的行为,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她厌恶这样的感觉。

    非常非常厌恶,恨不得掐死在心里。

    可同时,柳念絮更清楚一点,比之厌恶,更多的是害怕。或许凭她的智慧,她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可她害怕。

    她怕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唐婉言那样的人,被感情和男人驱使,一生浑浑噩噩。

    柳念絮蹲在地上,捡起那只杯子,看着琉璃盏混混沌沌,映出一双情绪复杂的双眸。

    我在乎你,我也希望你在乎自己。

    可是我这一生,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些东西。

    沈穆,你真是个混蛋!

    可她还是要嫁给他。

    她闭上眼,秋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将她融入空阔的天空中。

    重阳之后,柳念絮又回到柳府待嫁,每日里闲着无事,再也没见过沈穆踪迹。

    九月十六,大婚之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柳府内,喜婆给柳念絮梳头,边梳边说着惯常的吉祥话,譬如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等等。

    半晌,喜娘才笑道:“大姑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来日必定顺心如意,无忧无愁。”

    柳念絮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微微一笑,羞涩不语。

    梳完头,剩下的事不归喜娘管,另有内务府派来的女官处置,从凤冠到吉服,都准备的好好的,一件一件为柳念絮穿上。

    今日这样的场合,朝中身有官职诰命之人,凡是级别到了的,都去宫中为太子殿下贺喜,唯独浔阳侯府的老太太带着唐婉言过来。

    老人家携着唐婉言走进来,握着柳念絮的手:“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到底是大婚,女孩子成亲,若不给父母看着上花轿,总归不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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