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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节
    他紧紧握着杯盏,仰头将一盏冷茶灌入腹中。

    蒋太太只觉得他这幅模样十分不对劲。

    “你——”

    她刚吐个一个字来,忽见蒋钰抬手重重地将那只杯盏摔了出去。

    “哐!”

    杯盏砸在他对面的圈椅上,又跌到地上,碎裂开来。

    蒋太太赫然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时,蒋钰蓦然自椅中起身,扬手朝着她便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直叫她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扶住桌角才堪堪稳住身形。

    蒋太太怔怔地抬手捂住半边火辣刺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蒋钰:“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那逆女做下如此错事,说到底皆是你在背后纵容怂恿!”蒋钰伸出手指向她,怒不可遏地道:“如今你还敢想着将消息散布出去?我看你是不将我蒋家满门尽数搭进去便于心不甘吧!”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蒋太太满眼泪水怨愤,“我做这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蒋家,为了你的前程在着想谋划!若没有我和钟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也好过将命都丢了要强!”蒋钰怒吼道。

    妻子细心且行事果决大胆,以往他确实觉得娶到了一个能帮得上他的人。

    可慢慢他发现,这个女人贪婪得过分,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不提,甚至还罔顾风险!

    说到底,眼下的一切,皆是她的贪婪所致!

    “今日你可知我见到了何人吗?”蒋钰朝她走近,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却带着森森寒意:“……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蒋太太靠在桌边,闻言脸色顿变。

    锦衣卫指挥使?!

    “你真当四皇子不说,皇上便一无所知了吗?”蒋钰抬手捏紧了她的下颌,几近一字一顿地道:“你还敢想着败坏皇室名声,变相算计要挟皇家认下你的女儿为妾?怎么,你是想拉着蒋家上下给你那讨债的女儿一同陪葬不成!”

    蒋太太脸上血色已经褪尽,心底是无边无际的后怕与恐惧。

    皇上已经知道了?

    “……”她喃喃着张口,却全然不知该说什么,甚至感受不到痛意。

    “此事但凡有半个字泄露了出去,你可知会是何等下场!”

    那锦衣卫指挥使找到他,旁的一概未提,只有一句话——还请蒋大人约束好家中人等,莫要说了不该说的话。

    只这一句话,便叫他浑身冒了冷汗,片刻不敢耽搁地往家中赶,生怕这婆娘再捅出篓子来!

    果不其然,她正有这作死之意!

    蒋钰收回了手,冰冷的目光却一直胶在蒋太太脸上。

    “那……”

    蒋太太略微回了些神,语气无措地道:“那仪儿她……”

    “迟则生变,不能耽搁了。”蒋钰沉声道。

    锦衣卫的话,便等同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俨然已将此事视作不可说的丑闻,如此之下,蒋家除了守口如瓶之外,自然还要做出让皇上安心的表态。

    “是要远远地送回陕西么……”蒋太太看着丈夫,神情彷徨不安:“还是说——”

    蒋钰自唇齿间挤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冷笑。

    送回陕西?

    那样不肯安分的性子,单单只是送回陕西又哪里能够叫人安心!

    他转过身,大步朝堂外走去。

    蒋太太扶着桌沿,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太太,您没事吧……”

    婆子此时才敢进来,看着自家太太红肿的半边脸颊,眼神担忧着急。

    “来人,取些冰块儿来!”婆子边扶着蒋太太坐下,边转头朝堂外吩咐道。

    蒋太太神思逐渐回笼。

    她闭了闭眼睛,遂从椅中起身。

    “太太——”

    “随我去大姑娘院中。”

    婆子神情微变,垂首应“是”。

    ……

    此时,蒋令仪正在房中用晚食。

    桌上各样菜色皆是她以往爱吃的,清淡精致偏甜口儿。

    而就在昨晚,母亲才亲自让人打了她足足十鞭,背上的伤口此时还疼得厉害。

    今日厨房忽然改了态度,想必也是母亲的意思。

    看来,母亲是觉得她还有些用处。

    如此就好,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还有翻身的余地。

    蒋令仪眼底泛起冷笑,待吃了六七八分饱,便搁下了双箸。

    “姑娘,老爷来了。”

    第770章 不甘

    丫鬟进来禀道。

    蒋令仪刚漱罢口,听闻此言,略有些意外。

    然还是起了身,由丫鬟扶着,朝着外间走去。

    “父亲。”她朝着坐在那里的蒋钰行了一礼。

    蒋钰没有说话,她便只能站在原处。

    好一会儿,蒋钰才出声道:“除了姑娘之外,都下去吧。”

    “是。”

    两名二等丫鬟退了出去。

    蒋钰看向仍扶着蒋令仪的那一个。

    那丫鬟连忙也松开了蒋令仪,福了一礼,遂缓缓退了出去。

    一时间,堂内便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蒋令仪心底升腾起异样的感受,面上却不显:“不知父亲有什么话,是要单独交待女儿的?”

    蒋钰看着她,眼神冰冷厌恶:“你不必再喊我父亲了,早在你屡屡做出不顾家门荣辱之事时,我便已经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蒋令仪眼神微凝,一时猜不透他的来意。

    而下一瞬,又听他冷冷地讲道:“来世若还能投胎成人,记得要好好学一学为人子女的道理——”

    “……”蒋令仪神情登时大变,抬起眼睛看向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

    她尚且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打头的是一名身穿茄紫色褙子的婆子,其后又跟着一名身材壮实的粗使婆子。

    蒋令仪一眼就认出了那穿着茄紫褙子的正是她母亲院中的余嬷嬷,也是昨日前往大永昌寺接她回府的那一个。

    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名粗使婆子身上。

    待其进了堂中,蒋令仪才看清那婆子手中托着的竟是一条白绫布。

    两名婆子朝着蒋钰及蒋令仪行了礼。

    蒋令仪脸色紧绷地后退了两步,尽量平静地问道:“母亲呢?我要见母亲——”

    她还有旁的盘算在,她还可以想出许许多多可以帮蒋家翻身的法子……那些话,母亲必然能够听得进去!

    “太太不会过来了。”余嬷嬷公事公办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眼底也无半丝怜悯,“姑娘临去前,若还有什么话想说,奴婢倒可以代您转告给太太。”

    太太本是要来的,但走到一半,却又折回去了。

    到底母女一场,太太定是有不忍在的,可这份微不足道的不忍,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我要亲自同母亲说!”

    蒋令仪摇着头,就要往堂外去。

    那粗使婆子抬手将人拦下,重重地把她推了回去。

    她本就有伤在身,被这般一推撞到了椅子,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直疼得皱了眉。

    然而此时这些通通是顾不上的。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转而扑到了蒋钰面前跪了下去,声音哽咽战栗:“父亲,女儿知错了……是女儿行事有失妥当,日后绝不敢再犯了!您将女儿关起来,或是送回陕西都使得……女儿绝无半句怨言!”

    说话间,眼中已盛满了惊惶的泪水,任谁看了只怕都要心软几分。

    “早劝过你要安分守己,你从不肯听,如今再说这些已是晚了。”蒋钰眼底笼着一层寒意,“且眼下非是我要你死,而是为了保全蒋家,你不得不死——这本就是你犯下的错,自该由你来弥补一二。”

    蒋令仪不住地摇着头。

    “父亲……”

    她伸手去扯蒋钰的衣袍。

    然而刚碰到,便被蒋钰抬手挥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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