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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节
    今日过来,是因知晓他近来一门心思扑在温书上,怎也没想到会见得着他……

    可谁知——

    刘清锦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欢喜固然是有,但更多的却是愧责不安。

    又因事出突然,再怎么掩饰,然而落在张秋池眼中,到底还是叫他察觉出了几分紧张感。

    实则,陡然间上来便解释了这些,生怕他误解,就已是肉眼可分辨的紧张了。

    见她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张秋池心底仿佛被揪了一下,出言时语气不自觉就温和了些:“原来如此——但今日天色不妙,晚些怕是要落雨。”

    说着,看向了张眉寿:“二妹若要出门,莫要忘记带伞。”

    这像是没话找话,但也是在将刘清锦的话接了下来,且分寸掌握得极好。

    听他语气如常,刘清锦心中便微微松缓了些。

    两行人各自寒暄了一番。

    南延的目光落在张眉寿身上一刻,见她似有察觉,立即不着痕迹地移开,看向了她身后尚且光秃秃的桂树。

    少年面色自若,负在身后的双手手指却不安分地轻点着。

    张眉寿几人微微矮身行了礼,就此同张秋池一行人分开而行。

    直到女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南延负在身后的手才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知……父亲与张大人谈得如何了。

    虽然在他看来希望不大,但父亲似乎极有胜算。

    到时结果不如意,只希望父亲不要太失望为好。

    少年在心底自顾想着。

    前厅内,南大人脸上的笑意渐渐开始趋向于仅浮于表面。

    说句实在话,他确实没想到刚开口,便会遭到婉拒。

    他家小子除了倔了些,样貌人品颇算拿得出手,且家世干净,他与夫人又是出了名儿的开明……将闺女嫁过去,一准儿不能吃苦憋屈了!

    且要知道,自他们入京以来,找着上门议亲的人家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他家臭小子这抢手程度,估计是能同张家小仙子勉强打个平手的。

    嘶,这么一说,竟连此一点都显得如此般配……

    第715章 到此为止

    更不必提两个孩子尚值稚龄之时便有过交集,颇为有缘。

    所以,这是多么好的一段姻缘呐!

    ……按理来说,张大人好歹也该同自家人商议一下才对,这当场拒绝是怎么回事?

    南大人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莫非是张大人出于谦虚,只是意思意思地推拒一下?

    思及此处,不甘就此放弃的南大人不禁出言试探道:“张大人与南某也称得上是旧识了,是知晓我这不懂得拐弯抹角的臭脾气的。此事便是不成,也没什么紧要的,只是……此处既无旁人在,南某还是想厚颜问个究竟——”

    张峦面上维持着笑意,心底已是苦不堪言。

    上一次坐在这里被他拒绝的,是刘大人。

    说来也巧,今日南大人与那日刘大人坐着的,竟是同一把椅子……

    而那日刘大人离去时忽然苍老的背影,已成了他心底一段无法抹去的愧疚与伤痛。

    好在南大人对这门亲事的执念,还不算太深。

    他能做的,就是不拖着对方,好叫对方早些另择真正有缘的人家。

    思及此处,张峦便道:“张某向来钦佩南大人忠肝义胆,为人正直,为官清明——而贵府五公子,更是难得一见的好儿郎,张某亦甚喜之。”

    南大人仔细听着。

    显然,这是客套话,场面话,但亦是大实话。

    可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这样的话说完之后,往往会有转折,而这个转折,才是重点。

    “可怎奈我家那女儿,实在没有这个福气。”张峦笑着说道:“……实话不瞒南大人,如今家中已替小女大致物色了一门亲事,只是如今两家尚在商谈当中,故而还未能对外说明。”

    他这么说,已是抱着极大的诚意在。

    算是给了南家一个正面的交待,且也不容易伤及两家和气。

    南文升听得意外之极。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到底是正值待嫁之龄的姑娘,家中若对女儿的亲事不上心,那才是不对劲的。

    想来,这才是定国公府被拒的真正原因吧?

    张家确实已有属意的人家,只可惜并不是他们南家……

    他猜对了开头,却未能猜得透这结尾。

    南大人有意问一句是哪一家的儿郎,竟叫张家上下这般心仪,可话到嘴边,到底是忍住了。

    张大人方才已经说了,因尚未真正敲定,故而未能对外说明。

    说白了,这也就是为了叫他心中得劲儿些,才告知了他实情。

    他若是再不识趣地追问下去,那未免就太招人嫌了。

    毕竟……

    他私心里还盼着若张家这门亲事没谈成,还能回头考虑考虑他家儿子呢。

    南大人卑微又极当回事地想着。

    但由于这个想法有些不厚道,便也未有表露出来,只将风度贯彻了个到底。

    然而在出了张家大门之后,到底没忍住叹了口气。

    南夫人在宋氏那里显然也是不顺当,此时便是情绪不曾外露,可同来时的满脸笑意相比,到底是一眼便能看出差别来。

    南延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是有了答案。

    他就说吧,定是成不了的。

    爹娘偏偏不到黄河心不死。

    少年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张家的府门,遂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离去。

    行了,且到此为止。

    试一次就够了,若再存妄想,可就成了过分搅扰了。

    ……

    陆塬听完手下人所禀,很快动身入了宫。

    “皇上,陆指挥使在外求见。”

    养心殿内,内监通禀道。

    昭丰帝依旧维持着疲惫的姿态瘫在罗汉床内,看样子就不曾挪动过。

    但听得陆塬来了,还是勉强坐直了些,揉了揉眉心道:“传进来。”

    他如今只盼着陆塬能说点儿什么轻松有趣的事情,来让他放松放松心情。

    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不过只是妄想。

    陆塬很快走了进来行礼。

    刘福已经将数名小太监屏退至外殿。

    “皇上,张家今日似乎有些异样。”不必昭丰帝发问,陆塬已开口禀道。

    话音刚落,就见得原本无精打采的昭丰帝陡然绷紧了身子,立即追问道:“张家有何异样?!”

    这几日他虽是迟迟未能做下决定,但也不敢完全忽视太子的梦,左思右想,生怕仙人是在提醒他要尽早将亲事定下。

    毕竟这原本就是他心底最大的担忧。

    什么是你的姻缘别人抢也抢不走——那不靠谱的话只是拿来安慰太子的,实则他心中根本没底啊!

    是以,他吩咐了陆塬近日来务必多加留意张家之事。

    若是他未来儿媳妇被抢走了,他头一个就要治这锦衣卫头子办事不力之过。

    是了,连日的焦虑之下,在昭丰帝身上催生出的已不止是恶趣味,甚至还有‘朕的太子娶不到心仪的媳妇,别人也休想好过’的扭曲心理。

    “今日兵部侍郎南文升南大人夫妇,及其府上的五公子,一同携礼去了张家。”陆塬道:“据微臣所知,这位南家五公子,年近十八,尚未有定亲。且自入京以来,与张家走动颇为密切——并与张家小仙子的外祖父,极为投缘,二人时常一同出入茶楼戏楼之地。”

    别问他为什么不再用张家姑娘这个称呼。

    顿了顿,又道:“且宋老太爷曾对南家五公子有一言——如若家中有个孙女,孙女婿的头号人选便是南五公子。”

    别怪他连听墙角这种事情都干上了,只因实在担不起没能帮皇上看住未来儿媳妇的这个罪名。

    而他当场听到宋家老太爷十分惋惜地说出这句话时,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大商贾出身,就连暗示都用得那般巧妙。

    对,他是没有孙女。

    可还有个现成儿的未嫁的亲外孙女不是。

    “……”

    连日来的彻夜难以安睡,让昭丰帝的身体不比平日,他此时听完陆塬所禀,想通其中关键,甚至被刺激的眼前一阵发黑。

    兵部侍郎南文升?

    呵呵,他将这老头子调回京城,合着就是为了让他跟他抢未来儿媳妇来了?!

    “可谈成了?”昭丰帝急急地问。

    陆塬微微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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