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又能知晓,这些勾当,究竟有无大国师的默许、甚至是授意……
自回京之后,他总觉得继晓愈发古怪,与寻常术士截然不同。
夜渐渐深了,漆黑似墨的夜幕中寻不见一颗星子的踪影。
张眉寿听阿荔说罢张秋池的情况,便安心躺下了。
阿荔熄了灯,去了外间守着。
张眉寿闭眼片刻,却又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了闪。
案子解决了,张眉妍罪名已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去见柳氏了,这结果,可谓省心又干净。
且张眉妍还顺带着拉了柳家和邓家一把,这积德行善的功德,也算颇为圆满。
大哥今日,也平安考完归家了。
她想这些,不是因为她啰嗦琐碎,而是——她睡不着。
再说得细致些,就是……祝又樘今日怎么没来?
有热闹不凑,倒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若说他忘了日子,可他却差了傅大夫上门给她兄长诊看。
他该不是为了邓常恩之事,惹了皇上不悦?
不……他的性情最是周全,做不出这样莽撞无脑的事情来。
那不然,是病了?
张眉寿猜了一圈儿,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可深觉自己多事的人,又默默决定明日寻王守仁打听打听。
翌日清早,张眉寿醒来时,隐约听得窗外传来丫鬟们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压得极低,约是怕吵醒她。
张眉寿唤了阿枝一声,可进来的却是阿荔。
“姑娘您醒了?”阿荔的神情有些异样的兴奋。
第500章 告状的伯安
“昨夜不是你守的夜?怎不下去歇着。”张眉寿向她问道。
“奴婢听着了一个消息,惊的一丝困意都没有了!”
张眉寿好笑地看着她。
这模样哪里是受惊,分明是高兴过头才是。
“什么消息?”张眉寿边下床,边随口问道。
阿荔连忙上前伺候,口中说道:“是与邓家大公子有关的——奴婢听着消息,说是程大人以伪证罪,判其杖一百,囚三年呢!”
张眉寿脸上并无太多神情变化,只点了点头。
这是邓誉应得的惩罚,程大人未有重判,也不曾轻判。
“程大人可真是秉公执法。”阿荔赞叹道。
这几日外头有流言说程大人不敢处置邓家人,说这些话的人,还真是没有脑子。
照这形势来看,相信下一个就是邓常恩了吧?
“待会儿你去大公子那里瞧瞧。”张眉寿无意多谈论与邓家有关的话题。
阿荔应下来。
好在张秋池的高热已经退去,只是人还有些昏昏沉沉。
这日清早,定国公府来了人前来探望张秋池。
张秋池此前中毒之事,在城中闹得人尽皆知,定国公府近年来与张家交好,早有意上门看望,只是因张秋池执意要参加乡试,因此耽搁了。
上门的是世子夫人万氏,及二公子徐永宁。
万氏在花厅中由张老太太和宋氏纪氏陪着说话,徐永宁则去了张秋池院中看望。
张秋池刚清醒了些,却下不得床,徐永宁见状也不好多做打搅。
可……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见到张家妹妹呢?
徐永宁横竖想不到一个像样的法子,只能有些失落地从张秋池院中离去。
而走至一半,却隐约听到了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傅大夫看罢,道是静心休养便可。”
“那就好。”答话的声音是王守仁。
徐永宁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几步,果然见是张眉寿带着王守仁和苍鹿,在一群丫鬟小厮的围绕下走了过来。
“伯安,阿鹿,张二妹妹!”
见着他,王守仁几人愣了愣,苍鹿才笑着问道:“今日徐二公子也来看望张大哥?”
徐永宁连忙道:“正是——不如咱们一起吧?”
“你还未去看过?”王守仁下意识地问。
他瞧着对方明明像是刚从张大哥的院子里出来才对。
徐永宁轻咳一声,道:“……反正我也无事。”
“那走吧。”张眉寿出声道。
徐永宁脸上立即笑意更盛,忙不迭点头。
王守仁皱了皱眉。
这徐二公子笑得跟开了花儿似得,是怎么回事?
王守仁走在后头,将徐永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由在心中暗道:打扮得这么精细是要给谁看?
还有,此人这一路上的话,未免太多了些吧?
想到某种可能,王守仁赫然瞪大了眼睛。
莫非是……
他兀自震惊了片刻,又细细留意了徐永宁的眼神举止,更是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不应当啊。
王守仁忽而感到十分困惑——
蓁蓁虽好,但徐家二公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这么有眼光的人啊!
还是说,眼光这东西,也是能够被影响的?
毕竟近几年徐永宁硬要挤进他们中间来,定国公府也乐见其成,想必他们抱着的便是蹭学识,蹭人品、蹭眼光的想法吧。
眼下看来,还真叫他们得逞了啊……
王守仁无奈望天。
已经有了个殿下,如今又来个徐家二公子,这他可怎么看得过来……
不行,他得找帮手了。
王守仁悄悄拉住了苍鹿,示意他走慢些。
岂料苍鹿听罢,惊愕良久之后,却是道:“公子确是不可取……可我瞧着,徐二公子兴许是个良配。”
“你确定?”王守仁语气里皆是不可思议。
徐永宁虽是家世好,长相也尚可,心地不错,可他那性子,焉能是蓁蓁的良配?
阿鹿该不是瞎了吧?
呃……
这句话当他没说好了……
“我只是觉得离得近,日后若他敢欺负蓁蓁,咱们方便找上门去出气。”苍鹿小声说道。
走在前方的徐永宁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王守仁沉默了一瞬。
这主意虽好,可他觉得没必要……
与其找个方便揍的,倒不如找个看着不那么欠揍的。
“总之我不同意。”王守仁同好友说道:“你只帮着看紧了他们就是了。”
苍鹿倒也配合地点头。
毕竟伯安的眼光轻易不会出错,方才他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那咱们一人看一个,我看着徐二公子。”苍鹿主动分工道。
王守仁:……
为什么忽然要分得如此清楚?
这么做人,难道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
苍鹿却已拿出了看人的架势来,扶着小厮的手臂追上前几步。
王守仁深深叹了口气。
待从张秋池的院中离开之后,王守仁的心情更是少见的沉重。
方才,蓁蓁竟悄悄向他打听起了殿下的事情……!
殿下只是昨日因政务缠身没来,蓁蓁便这般留意……这岂还得了?
不成,看来他得出狠招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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