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笑着叹气道:“彼时也怪堂外嘈杂,若不然,单凭殿下这幅嗓音,微臣又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再加上坐上京衙府尹的这把椅子之后,公文该死的多,生生将他一双原本格外灵动的大眼睛都给熬花了。
“无妨。”太子殿下吃了口茶。
只是,他隐隐有一种快要瞒不下去的预感。
而想到自己那笨拙的演技,程大人不禁有些脸红。
今日,他给太子殿下丢人了。
正要再解释一二时,却听太子殿下已经说起了其他事情。
“今日这件案子,还请程大人多加费心。”
程然精神一振,道:“殿下放心,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必不敢有丝毫怠慢。”
更别提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了——
祝又樘本欲说些自己的见解与提议,可到底没有多说。
程大人的办案能力,他是信得过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若再不走,在张伯父那里,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亲自将人送出后堂,程然还要往前送,却被太子殿下以眼神制止了。
程大人反应过来,惭愧道:“微臣愚钝……”
焉知是天意弄人还是晚上吃得太快太撑,他到底还是再一次暴露了自己不堪重用的一面。
太子殿下离去之后,程大人默默自闭了一会儿,便带着师爷去了书房。
祝又樘出了衙门,果见张峦一行人等在外面。
衙门外的灯笼随风摇曳,连同地上的灯影都一同晃着。
夜中秋风,凉意袭身,可祝又樘瞧着不远处这一幕,却觉得心中漾起暖意。
见自家殿下眉眼间有笑意,清羽便知道自己锻炼口才的机会到了。
“不知公子为何这般愉悦?”
等等,为何有种多管闲事的既视感?
清羽问完就觉得逾矩了。
但口才和多嘴之间,究竟要如何权衡?
好在太子殿下心情颇好,便也答了他:“有人在等吾,吾自然高兴。”
清羽沉默了一瞬,方才道:“可属下每日也都在等公子。”
还有那些太监宫女、大臣。
当然,他知道张姑娘乃至张家人在殿下心中是特别的,但等上一等,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恕他真的无法理解有什么值得人心情愉悦的。
“……”这下换太子殿下沉默了。
且这个沉默,是没有尽头的。
这个问题,他觉得……不太好回答。
原因主要是,问的人不该开这个口。
清羽很快领会到了自取其辱的滋味。
看来,拜师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东西可拿到了?”祝又樘问。
“拿到了。”
清羽立即将一只巴掌大的锦盒递了过去。
“既安——”
张峦看到了人,迎上来两步,问道:“你去了何处?”
“方才见到了相熟之人,便去了一旁说话。”祝又樘早有准备,应对起来十分自若。
张眉寿听得啧舌。
这话答的……你竟不好说他究竟是撒了谎,还是说了实话。
边真边假,也是人生境界。
张峦表面点头,心中半信半疑。
但眼下不是细究之时。
二人低声说了些有关案情之事,因张峦急着回去,便约定明日再谈。
张峦先行上了马车。
“此药丸每隔两个时辰可服一粒,有提神聚思之效,非寻常提神药可比。”祝又樘将那只锦盒递与张眉寿。
张眉寿接过,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忽然给她这个作何?
莫非——
“张大公子许能用得着。”祝又樘温声解释道。
提及此处,张眉寿的心情便有些复杂。
如此情形之下,大哥如何还能去考试?
“以防万一罢了。”祝又樘与她讲道:“各人皆有选择,拦不住时,应要设法相助。当然,若无需拦,自是最好。”
这话中所指颇多。
张眉寿轻一点头。
此时,又听他说道:“只是,药有三分毒,它许有四分——因此不可多用,平日没有必要时,更不可滥用。故而这其中,我只让人备下了八九日所需。”
张眉寿了然。
既是比寻常提神药有效许多,弊端重也是正常的。
她同他道谢后,便听他催促道:“风凉,快些上车罢。”
张眉寿点头,转过了身。
走了两步,随手将那锦盒打开来看,待看清其内细小的药丸之后,却忽地一愣。
她下意识地转回身去看他——
却见眉目俊朗的少年还站在原处,不曾转身离去,见她忽然回头,略微怔了怔,眼中就显露出笑意来。
“可是还有事?”
第464章 消失的距离感
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被浸染的尤为温柔。
“……”张眉寿顿了顿,才问道:“这药丸,是你先前……常吃的那个吗?”
上一世,她常常见龙案旁的白玉瓷罐中备着这种药丸。
她使人悄悄问过掌印大太监,大太监只道是滋补养神的药,是由参片研磨成的。
她便未有再过问。
祝又樘显是未料到她会记得这等细微小事,意外了一瞬,才点头含笑道:“正是试过,故而我才知十分好用——”
张眉寿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等损耗身体寿命的东西,焉能随意乱用?”她看着他问道。
强自支撑,已是不应当,他倒好,自己撑不住,竟还要拿药来撑——万物自有其生息之道,人亦不能例外,这般强行违背,不早死才怪。
祝又樘答她:“暂时拿来应急罢了,只要不滥用,待乡试之后,好生调养一番,应无大碍。但张大哥如今身体只当虚弱之时,之后病上一场,想来是免不掉的。”
张眉寿一噎,旋即道:“我……是在说你。”
是说他上一世,怎能这般不顾自身——
祝又樘怔然,心底忽然化开一团欢喜,便是心跳都快了许多。
好一会儿,他才道:“彼时不知是如何想的,只觉得一日十二时辰,常是不够用。”
见她似在皱眉,又连忙解释道:“但也不是每日都在用,只实在困倦时,才偶尔吃上一粒罢了。”
只是,说是偶尔,一月两月的偶尔无碍,可一年两年十年……长此以往,再是偶尔,也要留下病根了。
更何况,上一世他做出的损害身体之事,又岂止这一桩。
听他语气淡然轻松,张眉寿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诸多情绪,也只化为一句:“如今,可还在用吗?”
祝又樘摇头。
“从未再用过了。”
张眉寿点了头,心道:还不算太傻。
“那我回去了。”
她刚转过身,却又忽然转了回来。
“若当真用得着,我这儿也有些能提神的药膏,外涂便可……虽不见得有这药丸好用,但胜在与身体没有妨碍。”
祝又樘笑着道“好”。
“此前那治头痛的方子,可还好用?”张眉寿又问。
问罢,便是自己都觉得今日的话尤为地多。
“倒还未能用得上。”
祝又樘答罢,又补充道:“因是迟迟还不及头痛。但一直好生收着,待能用得上时,再取出来用,想来定是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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