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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节
    “尚是无解。”

    他确实试着追溯过,至今也仍未打消将此事弄明白的念头,只是尚未得出什么确切的结果罢了。

    “想来,是上天的厚待也未可知。”他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皎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专程叫他弥补遗憾与过失来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子。

    张眉寿此时恰好也抬起头,望向浩瀚夜空,语气却有几分茫然:“公子得上天厚待,倒是有情可原,若用佛家的话来说,公子算是功德圆满,积德颇深之人。

    可我平生未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好事,也被如此厚待一遭——这天意,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莫非,这等好事还能福及家属不成?

    不过,她若是上天,定也要厚待这位有大功德的殿下。

    而那个叫张眉寿的,大约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咳,念在她长得好看的份儿上,闲来无事时,会看上一眼也说不定——说起来,她倒一直颇为遗憾只能在镜中看一看自己这张脸来着。

    她想着想着便想偏了。

    祝又樘却忍不住笑了。

    少年笑声清朗好听,悦耳之极。

    “……”张眉寿看向他。

    却听他问道:“在你眼中,我有这般好?”

    “我可从未说过你于大靖于臣民,有半点不好。”张眉寿边走边道:“你的好,天下皆知。我既有眼睛,自也看得见。”

    她虽是有些小心眼儿,且记仇,可从来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一叶障目的无知小女子来着。

    祝又樘眼中笑意更深几许,心底却情绪万千。

    他何德何能,能两世与这般美好独特的灵魂相遇,却又何其可恶,竟白白荒废了她一生光景。

    二人静静走了一阵子,张眉寿未再听到他开口,便问道:“公子找我,便是要问关于我祖父之事?”

    祝又樘点头。

    当然,唯独他自己知道,他撒谎了。

    “……鹤龄与延龄,于课业之上,近来进步颇大。”太子殿下心虚一般,随口扯了个话题。

    “公子若非生在天家,做个教书先生,许是合适的。”张眉寿认真评价。

    嗯……教骑射,似乎也很好。

    祝又樘神色忏愧。

    “若非是我教导无方,许也不会使你承受如此之多的苦难艰难。”

    他指得是照儿。

    张眉寿脚下微微一滞,眼眶竟陡然有几分酸涩。

    倒不是为了那些劳什子煎熬苦难……

    毕竟都过去了。

    时过境迁,自与他坦诚谈过那一场,哭过那一场之后,如今最常出现在她心间的,却是那个从白白胖胖、极喜人的团子模样,一点点长大,一点点与她疏离,与她争吵冷战过无数次,最终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孩子——

    若还能遇着他,她定要……定要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上几巴掌,解一解气才好。

    不,几巴掌断然不够,至少要打开花儿才行。

    ……实则,为人母,她过于强硬,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

    那时祝又樘走了,她惶恐极了,将全部的不安皆压在了他身上——她一直觉得,既是生在帝王家,便有责任在,许多事情哪怕不喜欢,也由不得他。

    她不想见他父皇的心血毁在他手中,不敢面对御史大臣们的不满。

    偏生他又是那般忤逆的性子。

    她想打他一顿,却也像再像他小时候那样,抱一抱他……

    可……她要去哪里才能再见着他?

    她重活这一回,父母好友俱在,可这世间,唯独再也找不到她的孩子了。

    第392章 愿任打任骂

    前世争吵对峙时,所说出的“母子情义断,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竟一语成谶了。

    张眉寿忍住自内心涌起的悲沉,快走几步,欲驱散这阴霾。

    而此时,她怀中抱着的梅花枝,忽然掉了一支在脚下。

    “……”

    她下意识地止步,刚要弯下身,却见身边的少年快她一步,将那梅花枝捡了起来。

    “我既在,使唤我便是了。”

    他将花枝重新放回到她身前,声音格外温柔,且透着仿佛历来如此的亲近。

    而一双眼睛里,亦有别样的情绪在。

    四目相对间,二人皆意识到……此时,他们有着同样的心事。

    这世间,唯有他们能够相互感同身受的心事。

    所以,他这般尽心教导爱护鹤龄延龄两个……是否有意弥补在照儿身上落下的缺憾?

    张眉寿有些失神地想。

    “使唤二字……哪里能用到你身上来。”

    好一会儿,她才岔开话题一般,随口说道。

    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祝又樘却追上两步,极自然地取过她手中的灯笼,笑着说道:“怎么用不得?是我眼色欠佳,竟叫你一手抱梅,一手提灯——说了这半天,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我若是去做下人,怕不是要每日都被罚被骂?”

    张眉寿听得抿嘴片刻后,到底是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你若是去做下人,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敢做主子了。”她的心情莫名就开朗了许多。

    “岂会。”少年虽是在笑,语气里却透着认真:“日后你若有使唤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就是。若想打想骂,只要无人瞧见,也皆随你意。”

    怕是被人瞧见了,给她再惹来麻烦,若不然,不加这一句也是可行的。

    张眉寿唇边笑意微滞。

    这莫不是看清了她想打想骂,却又碍于对他的敬畏,只能死死憋着的心思?

    她没说话,只往前走。

    祝又樘见状,又道:“你若不信,我且拟一份密诏,以作保证,可好?”

    见他如此坚持,仿佛透着罕见的孩子气,张眉寿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好端端地,她打他作何?

    她知道,他是瞧见她方才心情消沉,有意逗她开心。

    这份心思,她且是看得清楚的。

    “打你骂你倒不必了。”

    张眉寿顿了顿,又补道:“但……多谢你。”

    祝又樘愣了愣,旋即摇头:“……”

    他想说,分内之事,却又觉得有些逾越,太看得起自己。

    于是竟是什么也没说。

    但听她以这般语气道谢,似将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又觉得二人之间委实默契,这种默契……让他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竟是前所未有的充实,欢喜。

    夜色朦胧中,少年好看的嘴角动了动,似想露出笑意,却又忍住,可要忍住,偏又不可自抑地要溢出来。

    张眉寿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花枝。

    跟在不远处的阿荔,只觉得自己要窒息昏厥了。

    “看到了吗?”

    她激动地看向身侧的清羽。

    朱公子竟然主动替姑娘提灯了!

    清羽:“……”

    看到了!

    但他宁可没有看到!

    殿下这伏低做小的做派,究竟是从哪里偷学来的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了——而在此时,这种困惑更是达到了巅峰。

    可……他现在竟有了一个更深更可怕的困惑。

    那就是——看着殿下为张姑娘提灯,他为何感受不到一丝违和感?

    仿佛,就该如此?

    呵呵,他大约是终于被殿下逼疯了吧?

    ……

    同一刻,定国公府内,季大夫正在院中来回踱步。

    真是奇怪……除了晌午那一趟之后,姑奶奶竟再也不曾着人来请过他!

    倒不是他盼着表姑娘体内的生息蛊频繁发作,而是这着实有些不大寻常。

    生息蛊在体内,一日之内,少说也要发作两至三次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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