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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闵王妃很是满意:“你有要做的事情就好,我并不愿你这样的孩子,为了跟随丈夫,而让自己无所事事。只管放手去做,我也不问,等你事成之后,又或是不成了,再来告诉我。”

    扶意周正地行礼:“多谢娘娘,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闵王妃说:“祝镕去了军营,怕是很晚才能回来,你刚回纪州,该多陪伴父母,要不你先回去吧。”

    扶意却是道:“另有一件事,要先向您禀明,我们才到家中,就遇上了麻烦。家中堂姐在夫家遭虐.待,逃至书院,眼下还不知如何处置,之后恐怕会打官司,若是如此,必然有闲人说书院仗着王府欺人,还请您不要误会。”

    闵王妃蹙眉道:“纪州城里,有这样的事?”

    扶意说:“晚辈也很惊讶,但想来是知情的人都被堵上了嘴,没有抖落出来,才让她受尽折磨。连家父家母,都是近些日子才知道,因不知真伪,也不好轻易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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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7章 当下有所作为

    闵王妃叹道:“我带年儿离开纪州太久,与王爷归来不过数月,如今看来,纪州之治有所懈怠,比我预料得更严重。”

    扶意欠身:“兴许,只孙府一家之事。”

    闵王妃并不愿自欺欺人:“以小见大,当年你母亲受婆母虐待,你祖母尚只敢在家中逞威风,如今孙家敢上街抓人,是真不把纪州之治放在眼中。大齐三百年基业,纪州几度兴废,当今皇帝再次从纪州发迹,后世数代人必定又将把这里视作禁忌,我与王爷百年之后,若无坚不可摧的民风民心,纪州恐怕又要荒废。”

    扶意道:“纪州乃大齐北门,荒废一说,似乎太严重。”

    “苦寒之地罢了,难保后世皇帝宁愿抛弃这里,只有百姓还愿意留在这里,只有百姓们自身强大,才得以长久,指望朝廷……”闵王妃苦笑着叹息,“自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心愿,很可能我们终此一生的努力,在将来毁于朝夕。即便如此,当下有所作为至少能保几十载兴盛,这也是王爷和我决心回到纪州的原因。”

    扶意满心敬佩,躬身道:“晚辈,愿追随王爷和娘娘。”

    闵王妃笑道:“你该追随当今皇帝和皇后,扶意啊,我说这番话,并不是要你将来再回纪州,而是愿你此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他人,更为天下,那么身在何处都一样。”

    “是。”扶意周正地行礼,“晚辈谨记。”

    不久,因祝镕跟随胜亲王去往军营迟迟不归,闵王妃派人先送扶意回博闻书院。

    这一回,她从正门进来,魏爷爷皱着眉头告诉她:“小姐,大老爷来了,那……老太太也来了。”

    扶意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挺直腰背往后院来,才过院门就听见祖母的动静,她大声斥责着:“要不是你们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会把蓁儿害成这样吗?亲妹妹是公爵府的少夫人,当今皇后的亲弟妹,结果呢,你们翻脸不认人,叫我们颜面扫地,害得孙家以为我们撒谎骗人,他们能不拿你侄女撒气?可怜的孩子,被打成这样,你这个做叔叔的,住得那么近,你可曾关心过?还有你,你这个毒妇,你是不是巴不得……”

    扶意听这话,便知祖母是冲着她娘来了,立刻疾行进门,一脚将半掩的房门踢开,把里面的人都镇住了,而她料想不错,那老妖怪扬着手,像是要扇打母亲。

    她的大伯母最先迎上来,满脸堆笑:“扶意啊,你可算回来了,大伯母惦记你呢,瞧瞧你这身裙衫,这料子是掺着金丝银线吧……”

    扶意冷脸相待,不等这女人将手搭上自己,就从边上闪开,径直到了母亲跟前,将她挡在身后。

    “给祖母请安。”她福了福,神情却是又冷又傲,“祖母可安好?”

    言老太太哼了一声,别过脸:“我还以为你眼里,早没有我这个祖母,不敢当,该是老婆子我给少夫人您请安。”

    “请安就不必了,我并没有诰封。”扶意道。

    “你……”言老太太气得一哆嗦,“你可真会蹬鼻子上脸。”

    大伯母上前来打圆场,可劲儿地巴结侄女:“姑爷那可是堂堂殿前副都指挥使,虽无诰封,也是尊贵无比的,扶意啊,你可真有福气。”

    说着又抹起眼泪来,一脸哀怨:“看看你可怜的姐姐,扶意,你行行好,救救你姐姐吧。”

    扶意却转身搀扶她娘坐下,言夫人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坐,但见扶意也在边上坐下了,她又怕女儿生气,不敢站起来。

    而众人见扶意径自坐下,连她爹都还站着,便知她眼里没有人,言老太太赶紧坐下,硬是给自己撑起几分气势。

    “有句话,要纠正祖母,言蓁蓁不是我的亲姐姐,若是我亲姐,到不了这个地步。”扶意冷声道。

    言老太太冷笑:“你好歹是嫁在公爵府,那祝家手足情深的好名声,纪州也是有所耳闻的,敢情那些个堂兄弟姐妹,也和你一样分彼此?”

    “当然分彼此,堂兄弟就是堂兄弟,就是分得清楚,才有分寸有礼节。”扶意说,“难道一笔糊涂账,才是亲兄热弟手足情深?”

    “你……”言老太太噎住,恨恨道,“就一句话,蓁蓁这事儿,你管不管?就算是堂姐,哪怕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也没有不管的道理吧。那祝家老太太接你走的时候,也说是亲戚不是?”

    扶意道:“自然要管,但头一桩事,请大伯父将孙府施舍的生意悉数归还,先与孙家划清界限。”

    “什么叫施舍?”言景岳恼羞成怒,指着弟弟问:“这就是你教的女儿,她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言景山淡淡地看了眼扶意,转而对兄长说:“我倒觉得,孩子说的没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哥,您就是攥着这几桩小生意,才对蓁蓁受虐待视若无睹的吧?”

    扶意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凭爹爹这句话,他们至少能和睦相处一个月,如此她的底气更足,朗声道:“我们言府书香门第,总不能闯去孙家喊打喊杀,为了堂姐此生不再受苦,就报官过堂,把这门婚事散了。”

    那母子婆媳三人,竟是异口同声大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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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8章 家里的账,我亲自来管

    预想到的结果,真正出现在眼前,扶意从心眼里可怜自己的堂姐。

    言蓁蓁若是自己的亲姐姐,从小在爹娘的教导下,会长成另一种品格另一种性情,哪怕不是好孩子,也不至于眼睁睁看她在婆家受欺负而死活不管。

    言景岳暴跳如雷,冲着弟弟大吼:“管管你的女儿,这件事,我不指望你们帮忙,也求你们别添乱。是见不得我和娘过好日子是吗,见我挣了几个钱,你们就眼红了吗?”

    言景山淡漠地说:“大哥,扶意的性情如此,说话冲动了些,要蓁儿与孙家和离,只是其中一个法子,您别动气。”

    扶意本想抢白父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解决,但不愿父亲失了颜面,忍下道:“看来和大伯父有了分歧,那就等堂姐苏醒后,我们亲口问她,将来打算何去何从,毕竟这是她的亲事,是她的一辈子。”

    说罢,扶意搀扶起娘亲:“马车就在门外,娘跟我走一趟,才到纪州,还没来得及去自己家看一眼。家里长辈这样那样给了无数东西,七八车的行李,走一路被人围观一路,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娘去帮帮我才好。”

    便听她大伯母在向婆婆嘀咕:“七八车行李,这是要住多久?怎么还有她自己的宅子?”

    扶意不予理会,得到父亲应允后,便拉着娘亲走了。

    离开厅堂,言夫人松了口气,又害怕扶意生气,嫌她懦弱无用,赶紧挺起了腰背。

    扶意嗔道:“您可别在我面前,做出可怜的样子,叫您女婿心疼了,她就该骂我了。得了老太太的命令,要看着我不许我和你们争执吵架,像得了尚方宝剑似的,给他得意的。”

    言夫人笑起来:“老太太真是太周到了,一面把你宠坏了,一面又顾着我们。”

    到了门外,香橼和翠珠小心搀扶夫人上马车,扶意对魏爷爷说:“镕哥哥他若是回来了,告诉他把爹爹一道接去我们的家,魏爷爷您也来,认个门也好。”

    言夫人在窗前说:“蓁儿呢?还有你奶奶大伯他们……”

    扶意道:“他们会把堂姐接走的,不然留在我们家,就给我折腾和离了。”

    回新家的路上,奶娘问:“小姐,您真的要让大小姐和孙家和离,这往后,大小姐可就没出路了,在家里,大老爷和老太太一样不待见她。”

    扶意苦笑道:“那时候,祝家的大夫人耻笑我,说我动不动就撺掇别人和离,翠珠是,我家大嫂嫂的堂妹初霞也是,可翠珠是我眼睁睁看着她怀着孩子被打得小产,初霞是已经丧夫了,我们去吊唁时,见她被婆婆折磨得不成人形。那时候大夫人耻笑我、讽刺我,我没想到的是,到最后,她用和离解脱了自己痛苦的一辈子。”

    车上一片静默,只有翠珠轻声道:“夫人、奶娘……若非公子和少夫人为奴婢做主,奴婢现在恐怕已经化成白骨了,哪怕这辈子再没出路,要孤独终老,奴婢自己养活自己,怎么都强过被活活打死。”

    扶意道:“我无力改变这个世道,恐怕到我死也看不见我所期待的一切,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哪怕这辈子只救了翠珠和初霞,也值得满足。娘,我想救言蓁蓁,可她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强求,她有权决定自己活成什么样子,而我也尽力了。”

    奶娘慈爱地安抚翠珠,言夫人则把女儿的手捧在掌心,语重心长地说:“娘是个没出息的人,只盼着你一生平平安安,偏你是个不安分的孩子,我知道你这辈子势必要和天下不公争个长短。蓁蓁的事,娘听你的,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再帮着你劝劝你爹。”

    扶意说:“我已经对王妃娘娘禀明这件事,娘娘也不容许纪州城里有虐.待妻儿的事发生,她说当年没能救助您,十分后悔自责,往后但凡到了眼皮底下的事,绝不再姑息。大伯父他们骗婚、贪婪固然有错,可孙家也不该做得这么绝,甚至当街抓人,实在目无王法。”

    言夫人紧张地问:“你惊动王妃娘娘了?”

    扶意摇头:“只是禀明,以免之后有人造谣说我们家借着王府仗势欺人,但这件事,我会自行处置。再有,我回纪州来,不是陪镕哥哥来赴任当差,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

    新家距离博闻书院很近,是祝镕特意派人选的址,花重金从原先的人家手里买下。

    奶娘下车时说:“哎呀,原来前阵子说这里被京城的大户人家买下了,就是姑爷呀,我们还好奇,什么人京城不呆了,要往纪州来,也不怕冬日里冻掉脚趾头。”

    扶意笑道:“他可能耐了,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瞒着我就办妥了。”

    香橼不经意地嘀咕了句:“姑爷可真有钱,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扶意突然醒过味来:“他哪儿来的钱?”

    奶娘拽了闺女说:“傻丫头,要你多嘴。”

    香橼傻乎乎地问母亲:“怎么了?”

    这日天黑前,祝镕带着岳父和魏爷爷几人来到新宅,如扶意所料,言景岳把女儿接走了。

    家里跟来的下人,告诉夫人和奶娘:“大小姐走时哭得什么似的,一直喊着咱们姑娘的名字,喊救命,是真不想跟着走呐。”

    言夫人心软,担忧地说:“这别是直接往孙家送,她还有命活吗?”

    奶娘劝道:“孙家知道我们姑娘和姑爷来了,应该不会再下狠手,多少收敛些。可我们但凡不给他们好处,他们就憋着一口气,将来姑娘和姑爷回京城去了,大小姐照旧没活路。”

    言夫人连连点头:“这件事,听扶意的,看她怎么处置,我是不敢想了。”

    此刻,扶意正陪着祝镕和父亲参观新宅,岳父得知一切都是女婿派人提前置办,且处处周到细致,很是欣慰,从进门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散过。

    “这里做书房极好,不临街又离前厅远,不挨着池塘不怕夏日招蚊虫,冬日里阳光充足,烧火也方便。”言景山赞不绝口,满眼的喜欢。

    扶意道:“爹爹,这屋子留给您,几时您和娘吵架被赶出来了,就来这里住吧。”

    言景山一脸无语地看着闺女,祝镕憋着笑,忙替扶意赔不是:“父亲,她和您闹着玩呢。”

    扶意笑着上前挽起爹爹的胳膊:“我和镕哥哥最多两三年就回京城了,往后这宅子就留给您和娘来住,书院的后院可以改成生舍,将来若有远道而来求学的学子,家境贫寒无法另置住处的,您就能收留他们住在书院。何况,咱们家后院那么小那么旧,您就不想让我娘这辈子住上大宅子?”

    言景山干咳了一声,似乎是愿意接受闺女的好意,但逞强说:“爹会自己想法子给你娘住新宅,不必你来费心。”

    扶意说:“家里的银子,不是被您用来翻新学堂,就是救济贫苦的学子,等您给我娘买大宅子……”

    “扶意。”祝镕打断她,“让父亲做决定,我们心意到便是了。”

    言景山看了眼女儿,见她凶巴巴的模样,不禁责备:“你瞪着镕儿做什么,他说错什么了吗?”

    扶意说:“我就是好奇,您家姑爷哪儿来的银子置办宅子,成亲那会儿,他可是号称把所有家当都交给我了。”

    言景山道:“镕儿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挣来的俸禄给你不算,你还要查他?”

    祝镕坦荡荡地向岳父解释道:“扶意她对金银不在意,家里收了多少银子,她大概知道就好了,平日里也不管不问。我拿家里的钱,她从头到尾没发现,孩儿已经打算,将来家里的账,我亲自来管。”

    扶意抿着唇,看看亲爹,又看看相公,尴尬地一笑:“你、你几时拿的?”

    言景山直摇头,对女婿说:“我们到前面去看看,那一处假山太造作,改成亭子多惬意风雅。”

    翁婿二人丢下扶意,径直往前走,扶意负气站在原地不动,最后还是祝镕绷不住,跑回来哄她。

    言景山站在远处,看女儿发脾气撒娇,女婿一味耐心地宠着,小两口的亲昵喜欢,直叫他安心。当他们跑回来时,都没来得及收住脸上的笑容,被扶意促狭地问:“爹爹,您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

    言景山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正经道:“蓁蓁终究是你堂姐,她还没学坏之前,你们小时候也曾亲昵友爱,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意儿,帮帮她吧,你想什么法子都行,爹都听你的。”

    扶意不假思索地说:“父亲,堂姐除了离开孙家,再没别的出路,就算现在孙家碍于我和您女婿,不敢再对堂姐下毒手,可我们早晚要走的,我们走了之后,关起门来的事,谁再能帮她?”

    言景山叹道:“就怕蓁蓁自己不愿和离,毕竟她回了娘家,你大伯大伯母也会日夜嫌弃她,日子一样不好过。可我是不会收留她的,我不愿你娘再辛苦,那孩子养不熟,性情如此,改不了的。”

    扶意听这话,心里高兴极了,他就怕亲爹又当老好人,要收留堂姐,而不顾母亲的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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