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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中行独复,以从道也。”引自:

    《易经·贰拾肆地雷复卦》

    第45章

    “什么?今天池老师可能不出诊?”

    特地找来客栈的阿淼,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还不等她表示惊讶,就注意到了这一片狼藉的客栈。

    阿淼目瞪口呆道:“这墙是怎么了?”

    房流头发扎在脑后,脸色略显苍白,“昨晚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现在已经解决了。”

    阿淼像只嗅觉敏锐的小老鼠一样, 听了这话,立刻警觉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

    房流看了一眼池罔没打开过的房门,轻轻一笑,“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我自己处理了。”

    确实不打紧, 他已明白,只要有池罔在, 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阿淼明显无法理解这里的状况, “这客栈里……怎么回事?你好好的怎么受伤了?池老师没帮你处理一下吗?”

    房流站在池罔门前, 摇头道:“我在这里等他, 阿淼姐姐, 今城这家兰善堂现在离不开你, 快过去吧。如有无法处理的病患,就请病人过一阵子再来。”

    阿淼离开后,房流抱着双剑, 守在池罔门前。

    他身后的房门紧闭。

    自从昨晚池罔制止了这一场门内内战, 并昭示了自己的门主身份后,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却一字不言,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他自顾自地回了客栈房间,这门一关,就再没出现过。

    房流自觉接手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刀阵的人返回江南,向无正门总部众人传达门主归来的讯息。

    历时几年的代门主之争,也随着朱长老暴毙而落下帷幕。

    这一个争夺了数年的代门主之位,似乎没有任何悬念地落在了房流身上。

    他拒绝了跟随刀阵返回无正门总部的提议。

    房流的判断是没错的,他逃到池罔身边后,死皮赖脸地跟着,果然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捡到了他争夺多年的位置。

    而他的小池哥哥摇身一变,以门主身份,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房流不禁皱眉,他跟在池罔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池罔的心思,他向来觉得很难把握琢磨。

    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这就让房流觉得无从下手。

    门中规矩,如果无正门门主现世,可以直接干预代门主的继承者选定,房流很清楚自己就算现在回到无正门,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也坐不稳这位置,不如就紧紧跟在池罔身边。

    因为现在的池罔,是他最有力的倚仗。

    只是……

    少年握紧拳头,想到了三月分别时,在雁城兰善堂中的景象。

    那时候在他眼里,池罔还只是个腰细腿长、面容清俊的小大夫,会在他面前买《醉袖桃》,还别有用意的叫他去付钱。

    那个时候,房流不是没起过其他想法。可如今彼此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一时也拿不准该用怎样的态度,继续与池罔相处。

    房流想起昨夜月色下惊鸿一瞥,下意识攥紧拳头。

    他随即立刻放松,仿佛练习似的对着池罔紧闭的房门,熟练地露出明媚好看的笑容,那刻意带出的一分稚气,看不出他藏在最深处的阴暗念头。

    昨夜打斗中,池罔的客房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坏,重新拿块新木条插上门,关上门就能继续睡觉。

    池罔确实回去试图睡觉了。

    可是他睡不着,他手诛朱长老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仅仅只是在脑海中回想,那一缕缕鲜血从朱长老身体流下来的轨迹,就让池罔的身体感到没来由的沸腾欢悦。

    知道自己状态不妥,池罔打开包裹,把他这一趟去天山特地采集的雪莲子全都给吃了。

    然后他试探地叫了一声:“砂石?”

    砂石依然不知去向,这让池罔彻底放心了,他祭出法宝,控制着自己那部分清醒的理智,在心中诵读《金刚经》。

    “……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池罔双眼紧闭,轻声重复着,“善哉,善哉。善护念……”

    这一句的中心意思,便是这个“善护念”。佛祖说,每一个发自心头的念想,都要摒除诱惑杂念,妥善而用心的看护,才能保持自身长存善念。

    这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池罔整整吟咏了三遍,在进入冥想的边缘,心中善念回笼,终于停了下来。

    镜中的人发红的眼睛,此时已大致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剩眼角一点红意,看上去像因为彻夜不休,才带上了一丝合情合理的倦意。

    池罔心知这就是控制住了,终于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砂石的小声音响了起来,“原来读佛经还有这种用处啊?好的,我记住了。等下次你再进入这个不对的状态时,我就在你耳边,给你念《金刚经》。”

    池罔下床的脚步一滑,差点在床边直接栽倒。

    砂石天真无邪的继续补刀,“池罔你真厉害,这一整本《金刚经》你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真的讨厌和僧人有关的一切,甚至有点担心……诶,太好了!现在我放心多了。”

    池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板着脸问:“你一直没走?为什么我叫你的时候,你都装不在?”

    “我之前去追踪一个东西了,确实是刚刚才回来。一回来就——哇,池罔这么厉害的!这么长的经文,一口气背下来都不打嗝!”

    坐在妆镜台前的池罔僵了片刻,赶快把假皮往脸上贴,似乎可以借此动作,能挽救一点自己的颜面。

    池罔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道:“你干嘛去了?”

    “我监控到了一丝能量波动,感觉不同寻常,就立刻追过去看了。这一次我追得有点远,就没顾上你这里,但我追的东西似乎也有所发觉,把自己藏得销声匿迹。我追了几天,就在差一点就要失去她踪迹时……池罔你这边实在是太默契了,直接做了一件影响她判断的事,她一冒头,我就锁定了她,直接给她套了个病毒,虽然没多久,但是也有所收获……”

    砂石想到之前的恐怖经历,连忙带着讨好之意补充道:“当然当然,我会全都告诉你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瞒你了!”

    池罔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找到了谁?”

    “我找到的——就是之前绑定你的那个系统!”

    砂石那带着得意的小声音,几乎是平地一声惊雷,池罔意外道:“她在哪里?”

    “她无形无态,以前的她,有点接近于无处不在的存在,只是自从我醒来后,我就把她全面断网了。我和她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是自己摸黑干。不过……池罔你昨晚做了什么,把流向她的能量给截走了?”

    池罔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倏地转头望向大门的位置。

    隔着一扇门,外面的地上,坐着一个佩戴双剑的十六岁少年。

    而砂石的声音,也在池罔的脑海里响起:“房流的人物评级……怎么突然从d级上升到了b级?这是怎么回事?”

    池罔慢声说:“砂石,你往他的身份上去想。如果我昨晚不出手,他就死在这里了。”

    “可是他活下来了,而且在未来几年内,他会依靠着我的支持,在无正门坐稳。之后他会有自己的算盘,或许还会想借用无正门的力量,回朝廷上去夺个嫡。”

    池罔几句话功夫,盘出了一条逻辑线,“按照你之前对我的解释,一个人的影响力,决定了他的评级。而房流活下来这件事,不仅评级上升,还对之前那个女声系统造成了伤害……砂石,你按照我的思路去跟进。”

    “你说有从她那里截获的能量。”池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不用给我,你去升级吧,我们以后继续合伙抢她的东西。”

    砂石认真道:“好,我这就去捋一下。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和你说一下——池罔,你不能再杀人了。为什么你在杀人后,自身状态会有这样大的滑坡?”

    池罔穿好外袍,把袖子仔细地整理好,“寻常武学世家,家中嫡传子弟四五岁时,就开始打基本功了。我练武功那会太晚,错过了最好的习武时间,许多功法都不适合我。”

    “我因此练了一套急于求成的功法,根基不稳,就容易受其所扰。”

    池罔手推在门上,侧头微微冷笑,“这功法容易让人心志失控,我是练了后才知道的,但这个弊端,至今仍是无解。这些年,我便坚定心志,保持清醒理智……我这几百年心境愈发淡泊,如今看来,控制得还不错。”

    砂石迟疑道:“你练的不是双剑小羿吗?我检查过房流的身体,他和你练一样的功法,却没有任何走火入魔的苗头。”

    池罔平静道:“因为他练的这套小羿,才是正确的功法。我当年拿到的心法,被人篡改过。威力虽然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却容易让人迷失神志。”

    话音一落,他不等砂石追问,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门外的房流立刻跳了起来。他对着池罔露出了一个极明朗灿烂的笑容,那笑脸上,带着池罔最喜欢看到的蓬勃朝气。

    房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忘形,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带着丝丝期翼,小声唤道:“门主。”

    池罔经过他身边的脚步不停,“如往常一样称呼就好。”

    房流非常欣喜,就像个得了甜美糖果的大孩子一样,高兴道:“好,小池哥哥!”

    他跟在池罔身后,一言一行,无不传递着自己对池罔的依赖。

    砂石被池罔转移了话题,此时看着房流这张俊脸,别的什么都忘了,满心感动,“这孩子长得真好,还这样喜欢你。”

    池罔眼皮都没抬,“砂石,你还是太年轻。”

    砂石:“……”

    他波澜不惊地走出客栈,“这孩子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我的喜好,然后准备用相同的风格路数,把我心甘情愿地绑上他的船,在我的支持下,他好坐稳无正门实权掌门之位。”

    “这基于他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如今的他,远远没有与我能相匹的力量和地位。如果我与他易位而处,他对我的态度,绝不会是现在这样讨人欢心的小可爱。”

    砂石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他这么小,肚子里就装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吗?”

    早上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倍感温暖。

    池罔懒洋洋地眯着眼,对砂石说,“是啊,十六岁,就这么有心机……”

    这一刻,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挺好的,聪颖早熟……像我。”

    砂石表示无话可说。

    房流往日讨池罔欢喜时,只用了七八分心思,就叫人觉得难以招架。如今他火力全开,把聪明才智化作了十二分的体贴细致,在兰善堂里一个上午,就叫所有人瞠目结舌。

    就连燕娘都在阿淼休息时,拉她去后院悄悄的问:“那位流公子,和小池大夫是什么关系啊?”

    阿淼狐疑道:“我也觉得奇怪——这小白脸,好像在勾搭我们池老师?”

    洞察一切的砂石,终于找回了一点在池罔这里被全面智力碾压的优越感。

    砂石沧桑的想,姑娘们,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那不叫勾搭,那是老祖宗享受着小小小孙儿的孝敬。你没看池罔一见房流讨好他,心情指数都在涨,他还能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砂石发现自己还真有可说的。

    这个上午,池罔救治了一位急症病人,成功计入了濒死之人的核算。

    他正准备向池罔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却发现自己从“她”那里偷取的一个版块,突然有了波动响应。

    砂石按照池罔的推测,已捋出了一些头绪。此时机不可失,他当机立断地使用自己刚刚升级的功能,对这个波动尝试截获。

    “小池哥哥,早上你就没吃饭,我刚才特地和那个来看病的富商太太打听了,咱们兰善堂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馆子,有好几道拿手菜。今天中午我做东,带着阿淼姐姐、燕娘姐姐,和店里所有不当值的伙计,一起过去看看呀?”

    有人请客,大家自然开心。房流做人面面俱到,一个人都不得罪,“当值的哥哥姐姐也不用伤心,我会给你们打包最好吃的菜,然后我会跑着给你们送回来,保证打开食盒时,饭菜还是刚出锅的模样。”

    在众人的欢呼中,砂石声音响了起来,“池罔,我这里……刚刚确认了一个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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