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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他有预料到这顿饭后,那两人很快就会正式搬进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这一晚上连做了三个噩梦。

    梦见被空白的考试卷追,被狗追,被江添追。

    附中的周考安排相当变态,一天考五门,从早上7点开始,一直考到晚上9点。第一门就考数学,可能是想帮他们醒醒脑子。

    监考老师站在前面数卷子,按组分成了几份,让第一桌的同学往后传。前排的高天扬抽了一张卷子,把剩下的递给他,顺便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啊?”

    盛望干笑一声说:“凉拌,实在不行选择全填c,好歹能赚几分保底。”

    “你——”高天扬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在监考老师的盯视下默默闭嘴坐正了。

    我什么?

    盛望有一瞬间的纳闷,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高天扬为什么那副表情了。因为他匆匆扫了一眼卷子发现……

    数学!根本!没有!选择题!

    就在他麻木静坐的时候,肩膀突然人戳了两下,江添低低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你也可以试试14道填空全填c。”

    “……”

    你神经病啊?

    盛望扭头逼视他:“我想怎么填就怎么填,关你什么事?还要戳我说。”

    江添看着他,忽然摊开手掌:“我戳你是想问,你打算把我的卷子扣到什么时候?”

    盛望一呆:“……噢,忘了。”

    第4章 小目标

    这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场考试。

    离结束还有30分钟,盛望的笔绕着食指转了两圈,搁在了桌上。这动静很轻,却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好奇的、八卦的、同情的,还有随便一瞥的。

    十来岁的时候,传言总是跑得飞快,少年人没有秘密,每一件事都能变成众所周知。

    一夕之间,众所周知,强化a班新转来的帅哥五门考试都要开天窗了,分数估计得奔着个位数去,真是惨绝人寰!就连被抽来监考的别班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铃声踩着最后一秒响起来,监考老师拍了拍手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笔放一放。诶那个第一组靠窗的男生,别写了。都是a班的人了,还在意这十几二十秒的?给别班同学留点活路吧。”

    众人一阵低笑,那个男生满脸通红地放开了笔,搓着手上急出来的汗。

    “看给你紧张的,不就最后一道题么。人新转来的都比你淡定。”他后座的同学踢了他一屁股,顺嘴快开了句玩笑。众人又朝盛望这边看过来。

    这种调笑谈不上善意,也不算恶意。只是因为陌生,字里行间会下意识把新人排在团体之外。这几乎是每场转学必经的开端,盛望见怪不怪,还顺势笑着接了一句:“就是。”

    众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当即一愣。

    “别贫了,每组最后一位同学把卷子从后往前收。”监考老师说完,教室里一阵椅子响。

    江添拎着卷子站起身,两根手指尖在盛望桌上“笃”地敲了一下,示意他交卷。

    盛望瞥了他一眼,正要把卷子塞过去,高天扬趁乱扭头问:“你还好吗?”

    “还行。”盛望说。

    “哇居然还能笑。”高天扬冲他伸出拇指:“这心态可以,要我碰到你这情况,我可能就自闭了。”

    写错题不算什么,至少一直在动笔。什么都不会还得硬熬两小时,那才折磨人。

    好几个同学转头瞄过来,想看看盛望的卷子究竟有多白。好奇心正常人都有,就连高天扬也不例外。

    不过无人成功,因为有个没耐心的真·冷面学霸在旁边杵着。

    没等他们看见什么,江添就把卷子抽走了。盛望说这话呢,手里忽然一空,再抬头看过去,江添已经在敲高天扬的桌子了。

    “给给给。”高天扬怂得不行,灰溜溜把卷子交了。

    总算熬过一门。

    盛望抻着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水杯站起身。

    “同学你干什么呢?”监考老师懵逼地看着他。

    盛望比他还懵:“去后面接杯水。”

    他说完环视一圈,突然发现全班人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他是唯一一个准备休息的。

    监考老师把收上去的那沓卷子搁在讲台左边,又拿起右边一个牛皮袋说:“还没考完呢,还有一张卷子呢,你忘啦?”

    ……

    啥????

    盛望跌坐回去,监考老师拆了袋子开始发新卷子。

    高天扬朝后一靠,背抵着他的桌子说:“哦对,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数学两张卷子,先考正卷,两小时收。然后是一张附加题,再考半小时。当然,正式考试会提前五分钟发。”

    他说完没得到回音,转头一看,就见盛同学仰在椅背上,脸已经绿了。

    “我就问一句,你们数学多少分?”盛望的语气已然了无生趣。

    “理科生200分,高考总分才480,你感受一下这个占比。”

    “……”

    他仰了几秒,头顶被人用手指抵了一下。

    江添的声音又出现了:“从我桌沿起来,接卷子。”

    头顶被人碰到的感觉很奇怪,盛望脖颈汗毛直竖,诈尸似的坐直。他抽了自己的卷子,把最后一份往肩后丢过去。

    有数学这门奇葩打底,后面的考试就都不是事儿了。眨眼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江添,吴老师喊你去办公室。”刚交卷,一个靠窗的女生接了话传过来。

    盛望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瘟神正打算拎书包走人,闻言皱了一下眉:“现在?”

    “对啊。刚刚打铃的时候过来说的。”女生指着窗户一角说,“让你考完就去。”

    江添像是要赶时间,表情不是很高兴,但还是丢下书包出了门。

    学校夜里有班车,送走读的学生往市区各处,刷校卡就可以,发车时间跟着高一高二高三的放学时间调整。像今天这种考试的日子就是9点20分发车,学生们交完卷子收拾好书包再走到停车处,时间绰绰有余。

    “我跟校车走,你呢?”高天扬问。

    盛望站在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旁接水:“我等人。”

    “那行,明儿见。”他操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儿化音,拎着书包走了。结果出门没一会儿,又退回来说:“哥们儿,去趟前面办公室,老何找你,我刚出门就碰到他了。”

    “哪个老何?”盛望喝了一口水,问。

    “班主任啊还有哪个老何。”高天扬说:“哦对,你来好像还没见过他。他昨天有事不在学校,今天又被分配去别的班监考,估计这会儿刚得空。”

    高天扬传完话便走了。盛望放下杯子,给来接他的小陈叔叔发了一句语音,这才往办公室走。

    高二年级有个大办公室,主要任课老师都在里面,因为一个老师往往不止带一个班,但a班例外。徐大嘴带他认过路,a班的几位主科老师不带别的班,所以有一间单独的五人办公室。

    盛望沿着走廊往前走。

    明理楼是附中高二的地盘,一共4层,每层都有好几个班,除了顶楼。顶楼这层只有a班,a班的教师办公室,卫生间、以及两间小黑屋。

    小黑屋门口没挂标牌,这两天又锁着门,盛望也没看出来那是干嘛用的。

    他快走到办公室时发现走廊上有人。那两间小黑屋没亮灯,门前一片昏暗,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正靠着走廊栏杆说话。

    背对着他的一看就是江添,那另一个想必就是吴老师了。

    盛望没有窥探别人私事的癖好,但毕竟离得不远,有些话还是落进了耳朵里。

    “行,考试的事就这么说,我明天给徐主任一个答话。”这是吴老师在说话。

    “嗯。”江添应得很简单。

    “那你爸——”

    吴老师刚开口,江添就打断了他:“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骤然冷下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厌烦感。就连跟他结了梁子的盛望,都从没听见过这么差的语气。

    吴老师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肩。

    “老师还有别的事么?”江添问得很直接。

    “没了,就这些。”

    “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硬邦邦的话,转头就要走,却跟盛望撞上了视线。那个瞬间,盛望难得生出一丝微妙的心虚。

    想也知道,这种对话内容并不适合让人听见。

    盛望几乎立刻说道:“何老让我来办公室。”

    江添漆黑的眼珠盯着盛望,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在那里站了几秒,又面无表情地抬了脚。经过盛望身边时,他忽然低下头,搭着盛望的肩膀语气冷淡地说:“何老师三十刚出头,还不至于被叫成何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望原地愣了一瞬,转头看回去的时候走廊已空无一人。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抬脚踏进了办公室,班主任的位置就在第一个,座位上有名牌,写着“何进”。

    正如江添说的,班主任看起来三十岁刚出头,鹅蛋脸戴着眼镜,皮肤很白,卷发披肩,稍稍打扮一下就能很漂亮。唯一的缺点是太瘦,显得有一丝病气。

    对,何进是位女老师,教a班物理。

    盛望想起自己刚刚口误的那句“何老”,食指刮了刮鼻尖,怪就怪高天扬那个二x,居然管这样的班主任叫“老何”,怎么想的。

    “来啦?”何进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弯起来,温和亲切。

    盛望也冲她笑了一下:“老师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没能在学校迎接新同学,有点过意不去。”她对盛望说:“还有就是课程进度的问题。”

    她冲身后抬了抬下巴,说:“我们从老徐那边听说了,你现在每门进度落后一本书,怪我昨天没在学校,不然帮你打个申请,今天的周考就可以不用勉强。”

    盛望笑着在心里呕了一口血,心道你不早说!

    何进看出了他笑意下的崩溃,被逗乐了,又说:“今天这十多个小时有点难熬吧?”

    盛望谦虚地说:“何止是有点。”

    其他几位老师也跟着乐了,包括刚刚跟江添谈话的老吴:“没事,我们知道你的情况,这次的成绩就不当真了,5分10分都正常,不要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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