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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此时此刻,有人站在酒肆二层,正手扶栏杆远眺,那一声“厉长生”,顿时飘悠悠的传进了白衣少年的耳中。

    “厉长生?”

    荆白玉皱了皱眉头,低头往楼下去瞧。

    “公子肯定听错了!”喻青崖就在旁边,也是将那一声嗔怪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在太子荆白玉的身边,谁敢提起那三个字来?若是说了,也要硬着头皮当做没说才行。

    “厉长生……”

    荆白玉未有去搭理喻青崖,目光低垂着,嘴里又是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喻青崖顺着荆白玉的目光低头去瞧,顿时“嗬”的抽了一口冷气。

    “见……又见鬼了!”喻青崖止不住说。

    酒肆下面,厉长生与气鼓鼓的宛阳郡主正巧经过,荆白玉与喻青崖将楼下那两人是从头到尾,瞧得清清楚楚。

    厉长生仿佛与十年前毫无差别,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年轻,甚至一样的打扮……

    一时间,时间仿佛是惊涛骇浪,直接倒灌进荆白玉的脑袋里,潮水怕打着他的心弦,让他脑子里,耳畔边,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

    太像了……

    不论是神态还是样貌……

    荆白玉双手死死抓住栏杆,将朱红的围栏抓出几道深刻的痕迹。

    比以往那些想要贿赂自己的人更像,更像……

    然而越是像,却越是让荆白玉着恼痛恨!

    他们仿佛在不停的撕扯着荆白玉心中的伤口,不停的提醒着荆白玉,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整整十年……

    “又?”

    荆白玉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稳住自己的心神。

    他侧过头去,去看满脸见鬼模样的喻青崖。

    喻青崖赶忙捂住嘴巴,一脸尴尬样子,说:“就是……也没什么……”

    荆白玉敛着眼睑,余光还在瞧着楼下经过的厉长生,语气淡淡的道:“不说?”

    “不不不!说!”喻青崖立刻改了口,说:“早上咱们在城门巡视,我就瞧见这人了。坐着车舆正巧从城门口下经过,身边有不少人伏侍着,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商队……我……我后来止不住好奇,就打听了一下……”

    喻青崖觉得,自己指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杀死……

    喻青崖觉得厉长生实在是太像,所以跑到城门下,去与守城士兵打听了一下。

    士兵说方才经过的队伍,乃是宛阳郡主和流安世子厉长生的队伍,是进都城来给太子殿下祝寿的。

    喻青崖苦着脸说:“楼下那两个人……一个是宛阳郡主,另外一个是……流安世子厉……厉长生……”

    “呵——”

    荆白玉冷笑了一声,说:“厉长生……这流安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叫我给撞见了。”

    喻青崖说道:“嗨,人有相似,名字也是有相似,不足为奇。听说这流安世子有姜国人的血统,所以长相像……像姜国人一些,也是有可能的。太子便当他是一坨狗屎,一根枯草,一抹空气便罢了!”

    “空气?”

    荆白玉淡淡的重复说。

    喻青崖差点反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自己这是又说错了话。

    古代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空气?这“空气”一词儿,自然是喻青崖十年前与厉长生那面学来的。

    此时一说出口,喻青崖便是后悔不迭。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荆白玉眯着眼睛,就瞧那宛阳郡主还有流安世子厉长生,竟是走进了街头的香粉铺子之内。

    “嗬——!”

    喻青崖又是重重的抽了一口冷气,心说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自己不应该跟着太子殿下跑过来到香粉铺子看账目的。

    喻青崖机智的说道:“那个公子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呢。对对,今儿个我爹叫我留在家里的!有要紧事情跟我说……要不然我就先走了?”

    “走。”荆白玉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

    喻青崖如蒙大赦,赶忙就要拔腿逃跑。

    哪知道荆白玉的动作比他要快的多,荆白玉已然转身往酒肆的楼下而去,道:“去铺子瞧瞧。”

    “这……”喻青崖一脸苦相。

    原来此“走”非彼“走”,并不是让喻青崖回家的意思,而是要往香粉铺子去看!

    喻青崖总觉得,不论是那流安世子还是自己……怕是都要死得难堪。

    “太……公子……公子等等我!”喻青崖小跑着追了上去。

    厉长生并未抬头去看,自然未有注意到旁边酒肆二楼的荆白玉。

    厉长生跟着宛阳郡主一道入了香粉铺子,一个人低声说道:“这铺子……一点也未有改变。”

    时间整整过了十年,香粉铺子还在原来的老地方,甚至里面的摆设,皆丝毫未有改变。

    这每一张席子,每一处案几,每一抹细节,仿佛都在怀念着某个已经离开十年之久的故人。

    厉长生露出一抹微笑,分明未有离开多久,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怀念之感。

    “欢迎贵客光临!”

    有伙计出来迎接,瞧厉长生与宛阳郡主等人衣着不凡,笑着便将他们迎了进来。

    “几位贵客要看些个什么?请叫小人为几位贵客介绍一二。”

    “看什么啊?”宛阳郡主眼睛睁的浑圆,方一进入就已眼花缭乱,兴奋的说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我统统都要,都给本郡主拿出一份来!”

    “这……”伙计似乎不曾常见宛阳郡主这样的客人,吓了一跳,赶忙笑着说:“是是,请贵客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备货。”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这么买东西,买回去不合适怎么办?”

    宛阳郡主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的。就算你说我是干肤质,但是我家小旻是混油呀,我不合适用的,可以分给小旻,还可以分给其他人用,不会浪费了的。”

    香粉铺子进进出出,生意瞧上去络绎不绝,门口迎接的伙计们忙里忙外。看起来并未有因着厉长生离去,而荒废了香粉铺子的生意。

    厉长生趁着伙计备货的时间,在香粉铺子里走了一圈,基本是以前厉长生设计出来的产品,有几样新的,一看那包装和款式,必然是喻青崖设计的,处处都透露着奢华与浮夸之气。

    因着宛阳郡主出手阔气,又听他们说什么郡主,伙计们生怕冲撞了贵客,便去请示了掌柜的。

    掌柜的很快驱步而出,满脸笑容的亲自接待宛阳郡主。

    掌柜的这么一走出来,霎时间整个人愣住,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竟是久久不能回神。

    “掌柜的?”伙计不明所以,小声叫他。

    掌柜的哪里能回得过神来,他如喻青崖一般,简直便是大白天见了鬼。

    掌柜的一直管理着这家香粉铺子,不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如今。他乃是为数不多见过九千岁厉长生之人,如今再乍一瞧,止不住喃喃自语。

    “太……太像了……”

    “像什么?”活计问。

    掌柜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怕是不知谁又来上赶着送死了。”

    看来掌柜的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跟在太子殿下荆白玉身边久了,总是会长一些个见识,与九千岁厉长生相似之人,没见过十个,也足足见了八个,男男女女皆有,一分像两分像,七分像八分像,零零总总的下来,早已习以为常。

    在大荆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殿下心里有个疙瘩,便是十年前丧命离国的九千岁厉长生。

    谁还不知道,厉长生乃是太子殿下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所以许多不长眼的,总想寻一些个与九千岁模样相似的人来,送到太子殿下荆白玉面前讨好。

    “唉……”

    掌柜的又是叹息一声,这才换上苦涩的笑容,前去招呼贵客。

    “贵客请稍等,伙计们已经去给贵客准备东西了。”掌柜的一面与宛阳郡主说着,一面近距离细细的打量着厉长生。

    厉长生哪里能感觉不到掌柜的目光,他整个人平淡自然,亦是对掌柜的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太像了……”

    掌柜的不自主,又低声说了一句。

    不只是脸长得像,这衣着打扮,就连笑起来的样子,恐怕就算无有十足相似,也要个八九成。

    掌柜的一阵心惊胆颤的,寻思着这人若是被太子殿下荆白玉瞧见了,恐怕太子会勃然大怒。

    “贵客可要进内瞧瞧?里面有试妆的地方,可随意尝试。”掌柜的说。

    “还能试妆?”宛阳郡主惊喜万分,道:“这都城的香粉铺子就是不同寻常,本郡主想进去试试!”

    “请请,贵客请进。”掌柜的一打叠的笑容。

    “掌柜的!”一名伙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神色十足慌张。

    “做什么毛手毛脚的!”掌柜的低声呵斥,说:“莫要惊扰了贵客。”

    活计连忙站好,但模样仍旧急的恨不得火烧屁股,低声耳语说道:“是……是公子来了!就在后面内堂里。”

    “公子!”掌柜的轻呼一声。

    公子……

    掌柜的口中的公子还能是谁?厉长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当下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公子必然便是太子殿下荆白玉无疑。

    荆白玉就在这里……

    厉长生难得心中有几分不平稳的波动。

    虽说此次进入都城,众人便是来为太子殿下祝寿的,等寿辰宴时,入了皇宫定然就能见到太子殿下荆白玉,但是……

    厉长生还是提前寻了个借口,来到了昔日的香粉铺子,目的自然是想要提前偶遇荆白玉。

    掌柜的听了伙计的话,当下也不能淡定下来,急匆匆的说道:“贵客里面请,小人眼下有点急事,就先行退下了。贵客进去便可随意试妆,一切物品都可使用。”

    “行!”宛阳郡主豪爽至极,道:“你忙你的,我自己顽也行。”

    掌柜的着急忙慌,随着那伙计转身往里而去,绕过大插屏,消失了身影,去内堂招呼突然到来的太子殿下荆白玉。

    此时此刻,厉长生的确也想要进入内堂,去瞧瞧这十年过去,他印象中,听话又乖巧的半大孩子,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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