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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什么叫炖牛排而已,那可不是普通炖牛排,是寻香宴才有的招牌菜,寻香宴知道是什么地方么?”

    “??外地人没听过这个店,求科普。”

    “没听过就对了,寻香宴是我们临江最有底蕴的老牌高端餐厅,门槛特高,不是一般二般人都能吃的。”

    “楼上那个临江本地人别吹牛逼,高端餐厅那么多,我就不拿我们这的欺负人了,就说临江,沐合公馆就比寻香宴出名好吗,寻香宴拿不出手就拿不出手呗,还门槛特高,糊弄谁。”

    “呵呵,拿不出手?建议你去搜一搜人家周年宴到场嘉宾都有谁。”

    “我去?我搜了一下,蒙老先生?这位的大名我听说过啊,寻香宴有点厉害。”

    “人家低调有底蕴,根本不惜得向普通人炒作而已,结果有些人孤陋寡闻,还好意思拿网红餐厅出来拉踩,也就这点眼界了。”

    那准备留评论的本地人都看愣了,低调有底蕴?我们临江还有那么厉害的餐厅呐?别说外地网友,他一个从小在临江长大的居然都不清楚。

    然而那位装逼如风的网友讽刺得太过扎心,仿佛不知道寻香宴这家店就代表了是个low壁,叫他都忍不住心虚起了是否真的是自己见识不够,于是切换到搜索页面一通搜索,循着关键词,点开了一条名叫《朝食》的美食杂志刚刚发表的电子版主页。

    满眼望去,尽是彩虹屁,他看着看着,才乍然惊觉。

    我靠,寻香宴居然那么牛的吗?老板一家居然是美食世家,过世的老主厨还曾是临江的御用大厨,负责过好几次历史性的活动!

    自己作为临江人,竟不知道本地有那么值得吹嘘的人物。

    一时间虚荣心大起,他也忘了自己一开始看到新闻时对于炒作的猜测,回到微博,开始照着刚刚搜索到的内容给外地网友科普了起来——

    “谢邀,刚下飞机,关于寻香宴这家,我说说我这些年从父辈那里听说的……”

    ——

    其实金窈窕原本的计划不是这么个发展。

    毕竟刚开始她手上的资源有限,父亲这些年又不注重宣传公司,让铭德几乎没有合作宣传的渠道。她本来的打算,是先用几家铭德大院的人海战术作为噱头,尽量多地让铭德和寻香宴被人看见。

    普通顾客跟美食圈的着重点是不一样的,程琛请来那么多美食从业者,更多是为了提升沐合公馆在高端餐饮界的地位,圈外人却未必会对某某美食杂志主编这种头衔感兴趣,相比起来,食客更在乎的是食物的口味。

    那趁着程琛一门心思讨好美食圈子的功夫,她自然可以另辟蹊径地用其他手段抢走对方的公众关注度。

    只是没想到蒙老先生竟会突然出现,将后续推向了始料未及的结尾。

    倘若自己当时没有为了恶心程琛去大搞活动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金窈窕摇摇头,不打算思考如此矫情的问题。

    周年庆的热闹似乎还没过去,寻香宴餐厅里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她做着临行前的准备工作,将大堆炖牛肉的卤料按照配比分类好,同时叮嘱屠师父:“屠叔叔,卤牛排的酱汁你记得一定不能熄火,每天添新汤的时候,都要加放新的调料包。叫花鸡烘烤之前腌渍的酱汁我提前准备好放在冷库里了,你注意我说的火候,还有八宝山珍……”

    屠师父作为铭德最老资历的主厨,当了那么多年话事的师傅,最近跟金窈窕这位小辈相处,却老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跟已经过世的金老先生学艺的时光。

    他一张脸团得像颗蒜,很没个好气,竖着耳朵每个叮嘱都仔细记下,表面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这还要你提醒,当我一把年纪白活的吗?”

    金窈窕也不在意,屠师父坏脾气在金家很出名,平常把徒弟们骂哭的都有,在她面前虽然老表现得很不服气,却从没说过真正难听的话,做菜学得快,安排到手的事情也从没出过纰漏。

    她坐在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手底下的人只要能力足够,桀骜不驯又有什么关系,有本事的人不桀骜才是少数。

    屠师父在厨房晃来晃去,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来问她:“你,留那么多东西下来,是要出远门?去哪里?”

    金窈窕笑着搪塞:“有点事,办完就回来。”

    父亲手术的事情,她暂时不想让任何无关的人知道。

    屠师父见她含糊其辞,哼哼了两声,倒也不追问,却见小徒弟汪盛匆匆从外面进来,说:“金主管,师父,蒙老先生又来了。”

    金窈窕眉头微挑,屠师父也探头张望,蒙老先生胖墩墩的身形果然很快出现在了视野里,往门口一扎,堵得其他人都没余地进出。

    “小金主管。”蒙老先生张口点菜,“今天给我来只叫花鸡,上次那样的。”

    “好。”金窈窕点点头,朝屠师父说,“屠叔叔,叫花鸡您去做,注意我之前说的内容。”

    屠师父立刻挽袖洗手,蒙老先生却眼睛一瞪:“小金主管,怎么不是你做?”

    金窈窕平静地回答:“我忙完这些马上要走了,您放心,料是我亲自调的,屠师父手艺也很好,味道不会差的。”

    蒙老先生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张张嘴,又是那副熟悉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蒙老先生也有些错愕,站在那老半天后才闷声闷气地说:“不行,我就要吃你做的。”

    金窈窕没有买他面子的意思:“蒙老先生,我今天没空。还有,您去外头坐着等吧,后厨不能进人。”

    “金……金小姐……”蒙老先生的孙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爷爷他……很难得会主动提请求,要不您还是受累……”

    金窈窕瞄了他一眼,问:“您是信不过我们寻香宴的品控?”

    她瘦瘦高高地站着,漂亮的桃花眼大而长,微微上翘的眼尾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蒙老先生孙子被问得立刻哑了,内心一阵不可思议,他爷爷这些年在国内走哪儿不被人前呼后拥地捧着,偏偏这次回国在寻香宴老碰钉子,叫他不习惯极了。

    他好几次都觉得爷爷肯定要生气了,但这一回爷爷却还是没发怒,只耍赖道:“不行,我就要吃你做的。”

    他那么胖,站在厨房门口,来往的服务生都要侧着走。

    金窈窕啧了声,放下手中干完的活儿,叫来汪盛把料包收好,挽着袖子去洗手。

    蒙老先生的孙子松了口气,对方果然还是买自家爷爷面子的。

    然而下一秒,金窈窕却没有去做叫花鸡,只从冰箱里取出一碗肉糜和一叠面皮,手指翻飞地包了起来。

    她动作很快,几十秒就包了一堆,随即下锅,捞进碗里,打开旁边灶台的一口锅盖,舀了一勺汤冲进碗中。

    撒了把现成的葱末,制作全程可能都没耗时五分钟,金窈窕端着碗交给等候的服务生,示意蒙老先生跟对方出去落座。

    “这……”蒙老先生的孙子瞠目地看着碗,“金小姐,您这是做的什么?”

    太糊弄了吧!

    “馄饨。”金窈窕礼貌中带着疏离,“听说蒙老先生三高,还是吃清淡点好,祝各位用餐愉快,也希望各位能相信我们寻香宴其他厨师的技术。”

    她说着看了眼时间,朝几人微笑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果然匆匆离开,留下三个人目送她的背影,蒙老先生的孙子眉头皱起,不快道:“什么意思,明明知道爷爷的身份,您亲自让她下厨,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已经做好了搀扶爷爷拂袖而去的准备,谁知蒙老爷子竟真的跟在了那端碗的服务员后头落座,还拿勺子仔细地吃起那碗馄饨来。

    馄饨皮儿薄得像纸,飘在澄澈的猪骨汤里,像鱼尾那样松散浮沉。馅儿是鸡汁调的,不大不小的一团,味道好得不得了,浓郁的滋味里混进清爽的小葱,蒙老先生捧着碗转眼就干掉了小半碗,嚼得认真极了。

    他孙子错愕地看着他:“爷爷,咱们不走吗?”

    “走什么?”蒙老先生道,“菜都点好了,我尝尝他们店里其他人的手艺。”

    他孙子余怒未消,不自在地说:“您脾气也太好了,她那样对您……”

    蒙老先生眉头一皱:“人家怎么了?不一直客客气气地么?”

    他孙子不平道:“不是,您亲口让她做菜,她给您做了一碗馄饨就走,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是什么身份,换成其他人……”

    “其他人那是其他人,其他人请我去吃我还懒得去呢,一碗馄饨怎么了?只要能做的好吃,馄饨也不比山珍海味差!”蒙老先生忽然觉得自家孙子这些年似乎被人捧得飘了,点着桌面,严肃说道,“还有,我是什么身份?我就是个吃东西的客人!你要记住,这世上没能耐又有求于人才会低三下四捧你,人家不叫不把我放在眼里,人家那叫站着挣钱。有本事的人,就是挺直腰杆也能把钱挣了!”

    他说着,吸溜一声把最后一颗馄饨滑进嘴里。

    呜呜呜,吃完了。

    ——

    金家,客厅里到处都是摊开的行李箱。

    金母楼上楼下地跑,焦虑得一刻都歇不下,时不时拉着岑阿姨琢磨:“再带件厚外套吧,听说罗切斯特那边早晚温差很大,万一再给冻着。”

    金窈窕知道母亲在借着忙碌安抚自己,也不阻止,只问:“妈,你今天的治疗做完没有?”

    她指的是自己给母亲约的乳腺治疗。

    金母靠着治疗,加上药物和饮食辅助,短短一段时间功夫,之前还挺严重的乳腺问题已经得到了很大缓解,前几天的体检报告一切指标都趋于正常了。

    靠着医生的解释,她渐渐明白自己靠着那场女儿安排的体检躲过了一场本要来临的灾祸,如今对金窈窕的一些要求几乎是言听计从,被问到后立刻点头:“去了去了,我每天都有按时去。”

    说完后,又忧心忡忡地拉着女儿问:“窈窕,你找的那个医生,真的说你爸的病情可以手术?不会出变故吧?”

    金窈窕笑道:“妈,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她镇定得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让金母六神无主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

    ——

    晶茂顶层,沈启明在散会后一马当先地走出会议室。

    他个高腿长,走得也快,后头好几个助理跟得艰难,他却也没有放慢等待的意思,只平静询问:“机票定好没有?”

    “订好了。”宁萌抢在所有助理之前开口,“司机和车也已经准备好,现在在停车场,我让他开到门口接您?”

    沈启明嗯了一声,也没看她,转向蒋森:“飞机上信号不好,我落地之后会跟你联系,到时候再安排下两场预测会的时间。”

    蒋森:“视频吗?”

    沈启明:“嗯。”

    蒋森算了一下:“你要飞将近二十个小时,落地好歹休息一下吧?”

    沈启明沉声说:“周一早上开市,周六之前要把投资书敲定。”

    “铁人啊你。”蒋森咋舌地耸了下肩膀,想到对方排列得几乎毫无间隙的时间表,忍不住问,“你到底去罗切斯特干嘛?要不带上几个助理吧。”

    宁萌眼神一下发亮。

    沈启明平静地回答:“去接窈窕,她要去罗切斯特。”

    蒋森:“????”

    你从国内出发去美国,接另一个从国内出发去美国的人?!

    割割你在雷我吗?

    沈启明没有跟他解释内情,脚步如飞地进了办公室。

    蒋森跟进去前回头扫了眼,宁萌已经停下脚步,被疾行的队伍甩开,站在远处,脸白得像纸。

    他啧了一声,进屋后看着收拾文件的沈启明:“哥们,你跟窈窕到底什么情况,她明明已经不是你未婚妻了。”

    沈启明收拾文件的手一顿,片刻后看着他说:“她说了,分手也能当朋友。”

    真是割言割语,蒋森又被雷得酥了酥:“割割,我没见有人会专程去美国接朋友的,你给我条活路。”

    沈启明也觉得他的莫名其妙:“这只是举手之劳。”

    举手……举手之劳……

    蒋森焦土化地凝视他:“割割,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沈启明收拾好文件和证件起身就走,瞥他一眼,蒋森说:“你在追女人。”

    沈启明因这个陌生的词汇脚步顿住:“你不知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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