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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节
    聂棠侧过头,淡淡地朝他笑了一下:“陛下这是在说什么话呢?俗话说,诸侯一聘九女,卿大夫一妻二妾,陛下贵为天子,拥有再多女人都是应当的。”

    沈陵宜:“……”

    他都忘记这是古代了,平民百姓娶不起妾室,可是皇帝不管有多少小老婆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真的是水土不服!一想到晚上还要翻牌子,朝廷中的臣子们还等着他像个种猪一样开枝散叶他就头皮发麻!

    “可是,”沈陵宜握住她的手,摆出深情款款的姿态,“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聂棠微微挑眉,“陛下今日真怪,明明从前是不喜欢这等香艳词曲的。”

    沈陵宜:“……”

    古代嫔妃版的聂棠真不好哄!

    可是再不好哄,难道他还能不哄吗?

    他轻轻地把下巴搁在她的颈边,用鼻尖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颈项,轻声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聂棠不置可否。

    在一阵沉默之后,她轻轻启口:“陛下若是有心,不如还将长门宫赐于嫔妾吧。”

    长门宫,就是冷宫。

    就是聂棠之前住过的冷宫。从前朝开始就是冷宫,还曾囚禁过前朝皇后。

    沈陵宜不解道:“你——”

    这哪有人上赶着去住冷宫的?

    “嘘,陛下这回便听我一言吧,”聂棠温温柔柔地开口,“嫔妾喜欢长门宫,清静。而陛下的承诺,恕我直言,实在是太廉价了,我实在是懒得再听了。”

    ……

    沈陵宜气炸了。

    不但生气,还特别委屈。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穿越,这身为皇帝非但没享受到什么,反而要面对满桌子的奏疏,而聂棠还很明显在生气。

    ……也是,如果换成是他,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怕也不会轻易原谅。

    聂废妃虽然回来了,可是一转身,还是回到了长门宫,众妃嫔又觉得,就算陛下突然开始挂念旧情,可她到底还在冷宫中,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若说陛下不在意吧,这每天一下朝就往她那里赶,对冷宫不避讳半分,也实在太奇怪了。

    而聂棠却觉得,这位陛下的确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带了一堆奏折到她这边批阅,看着看着,还会就政事来询问她的意见。这放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第一回 的时候,她就直白地拒绝了:“陛下莫非已经忘记了,两年前嫔妾就曾被陛下训斥为吕霍之风,后宫干涉前朝政事,是为大忌。”

    沈陵宜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明明有才能,却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就不累吗?如果你担心我事后算账的话,要不要我现在就写一封保证书给你?”

    真是太奇怪了。

    聂棠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从前的时候,皇帝是最讨厌她询问政事的,因为在当年征伐的时候,她曾替夫君安排粮草后勤,有条不紊,当时就有人曾调侃过一句,娶妻若此,便等于多娶了一位军师一位幕僚。

    军师和幕僚都有可能背叛,可是夫妻一体,妻子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丈夫的。

    那原本是一句带有称赞意味的调侃之言,当时皇帝也并没有多往心上去,这样的事情多了,他终究还是有些猜忌。

    可是现在,他居然说她“有才能”?还有“保证书”是何物?

    聂棠只是微笑道:“嫔妾虽然无法为陛下效劳,可擅长香道,愿为陛下解忧愁。”

    他轻哼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奏折,心里则嘀咕着:什么香道解忧愁,说得好听,就是不想为他分忧解难的托词。

    他批完奏折,困得实在受不了,根本懒得动,也就理所应当地留宿长门宫。

    那一晚,不少后宫妃嫔彻夜无眠。

    聂废妃的的确确被废了位份,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此失宠。皇帝连长门宫这样不祥的地方都愿意留宿,这若是不代表龙宠正浓,那又代表什么?

    而大家所惦记的聂废妃却眼神清明,举着烛台缓缓地照过台案上批完的奏折。她越看越是奇怪,奇怪过后,一个异乎寻常的想法却涌上心头。

    如果说皇帝突然良心发现,把她接回宫,那么对她好一点便也足矣。现在这样大喇喇地把文书奏折都带到她这边来看,看完了也不收,就这样摊在案台上。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很信任她?

    还是,这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聂棠翻完所有的奏折,又小心地熄了香炉里点着的香。

    世人都道,真定侯的外甥女性情温柔,端庄大方,不妒不乱,是高门大户梦寐以求的正妻人选。

    可只要是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妒忌心。

    她其实,也不是传闻中说得这样好。

    后来,有一个男人前来求娶她。

    她对他很认真地说,男子三妻四妾只是寻常,她不是容不下旁人的女人,只是不要欺骗她,若是她发现自己受了骗,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当初自请离宫,并不是因为她快要死了,皇帝都没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死去呢?

    而是她的身体有点支撑不住香薰里的毒素,想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暂时回避罢了。

    反正将来,他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真定王的外甥女聂氏是清河出名的才女,除了能够识文断字,还擅长香道和丹道。这些都是能够杀人的利器。

    ……

    皇帝在长门宫留宿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宫中,谨慎些的女人按兵不动,蠢一点的就会跑上门挑衅。

    那个蠢得头一个上门的便是周美人。

    周美人是皇帝的表妹,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了亲,若不是真定王这个外甥女出现,她是要嫁与表哥为妻的。

    可是如今,这聂棠终于还是成了废妃,后宫凤位虽是虚置,可到底花落谁家也是未知。只要,不是聂棠就好。

    “聂姐姐也是厉害,就算身在宫外了,却还是能得到陛下垂怜,”周美人挥开雀儿递上的热茶,“可惜的是,就算回来了,却还是在这长门宫里,不挪地儿。”

    聂棠望着她,目光微微一闪,好声好气地回答:“这从回来……咳咳咳,也不代表什么的。再说我也未必能活得过你,你其实也不必来看我,免得过了病气。”

    周美人见她主动示弱,更是趾高气昂:“表哥他可是亲口对我说过,将来他的皇长子的母亲一定是我,陛下金口玉言,定不会骗我。可是姐姐你呢?就算你想生,那也是生不了的。”

    这就是她完胜聂废妃的地方了。

    聂妃出生时候不足月,后来行军艰苦,吃穿住行都是寒酸到贫瘠。再加上她操劳过度,熬坏了身子,太医诊断过,她将不会有子嗣,这是整个后宫的人都心知肚明的消息。

    聂棠捧着小香炉,袅袅的白烟从香炉嘴中冒出来,满是馨香。

    聂棠笑道:“我劝妹妹还是多想想,陛下对你承诺的那些,又何尝没有对我承诺过呢?男人发誓就跟喝水一般容易,可转头就会忘的。”

    周美人冷笑道:“你不过是妒忌我能够得到陛下宠爱罢了,因为你非常清楚自己当年是怎么嫁给陛下的,你就是链接陛下和真定王之间的纽带罢了。”

    聂棠道:“如果我是一件工具的话,你又是什么?除了会生孩子就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周美人被她两这句话就气得够呛。在整个后宫里,就算有妃嫔在背后对她嫉恨不满,可表面上还不是要奉承她,尤其是,陛下还为了她废掉了聂妃。

    凭什么她都这么落魄了,还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周美人当场砸碎了一个茶碗,被气走了。

    雀儿气愤道:“小姐,这周美人实在太欺人太甚!我们都已经避入冷宫,与世无争了,她还是要跑过来说这些风凉话。”

    聂棠遥望远方,眼中闪动着幽深的冷光,许久才轻声道:“无聊。”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这种事,从来都该算到男人头上。

    她不是周美人那样的蠢货。

    要么就对她死手,不要给她留下一口喘息之机。要么,就等她亲自动手把这一切都讨回来。

    ……

    周美人回去后的翌日,便延请了太医,诊断出来说是得了风寒。

    风寒在古时是重病,严重起来最后只能等死。

    周美人这场病来得突如其来,气势汹汹,可是缠绵病榻几日,皇帝都没有去看望她。

    据说皇帝整日不是在书房,就是在长门宫,甚至,还是在长门宫的日子更多一点,简直就像要在那里生根了。

    周美人的亲兄长周皓轩再看过妹妹之后,脚跟一转,便转向了长门宫。

    他一直都看这位聂废妃不顺眼,抢了亲妹妹的夫君不好说,在打仗的时候,还一直跟他对着干,没给他留下过一点面子。

    如今她落难了,落地凤凰尚且不如鸡,他倒是得去好好看一下她落魄的样子。

    第516章 番外1:和亲小相公

    现在谁都知道,近来皇帝最在意的女人就是这位聂废妃了。也不知道她施展了什么邪术,竟又让皇帝回心转意,居然还开始专宠她一人。

    他不服,还想亲眼看看她躲在长门宫里到底砸折腾什么幺蛾子!

    结果一进长门宫,他就被里面的阴森之气激得缩了缩脖子,轻微地打了个哆嗦。

    “侯爷,你可知道,外男独闯后宫是历朝历代的帝王的忌讳?”聂棠拢着暖手炉,神色阴森地望着他。

    她嘴里说着“外男进入后宫是大忌”,可无论表情还是语调都有那么几分不以为意。

    周皓轩踏着大步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评价道:“颜色破败,不堪示人,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聂棠仰起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侯爷真不愧是从小在胭脂粉团里长大的人,张口闭口都是颜色如何。不过侯爷的颜色倒还是挺鲜亮的呢。”

    周皓轩不知道是没有听懂她的嘲讽还是厚着脸皮当听不见,反而骄傲地回答:“我妹妹长相随我,方才能在后宫圣宠不衰,而你,不过是一件工具,以色侍人都算不上——”

    反正这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当年陛下同真定侯有约定,他迎娶真定侯的外甥女,真定侯出兵助他,十万精兵,系于一场政治联姻。

    周皓轩嘲讽了她一顿,见她一直不回嘴,又觉得无趣,便甩了袖子走了。

    聂棠不回嘴,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就太无聊了,他又不能真的动手打女人,再加上聂棠用那阴森森的眼神盯得他,看得他心慌,最后只得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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