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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我怎么知道?”沈陵宜闷闷道,“当时据说他们都要摆酒了,连请帖都发出去了,突然有一天又说婚礼取消,陶潜——就是圆释,他就出家了,不过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去姚姐面前提,她这女人能干出什么恐怖的事情都很不好说。”

    既然她都被他抓包了,他大概也是知道她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聂棠又问:“刚才圆释大师说他会算命啊,莫非是在婚礼之前算出了什么来?”

    “品心而论,我觉得玄学这么多技艺,就属算命最不靠谱,这命是这么好算的吗?如果这么好算,你都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了,再想要改变将来发生的事,那还不简单?”

    “你看大街上那些打着算命旗号的骗子,他一看到人脸上的表情,再观察一下这人的精神状态,那种羞涩又满脸通红的女孩子肯定是来问姻缘的,对着那种愁眉不展的就说他或他家人朋友生病或者出事。这我也会。”

    聂棠安静地望着他,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沈陵宜居然从她这么平淡的眼神里看到了凝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了?好像突然心情很沉重似的。”

    聂棠心想,她之所以会有些凝重,这是因为她想起来陈羽对她的预言。

    她会有两次死亡,第一次,从莲台高处落下,粉身碎骨,第二次则是被放干了鲜血,一个人安静地死去。

    她原来也是跟沈陵宜的想法一样,如果她能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能避开一切不好的结果。

    可是陈羽的例子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就算陈羽能看得到未来,看到每一个选择最后带来的后果,她还是不能幸免。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它永远会在你无法防备的时候给人重重一击。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但是迟迟想不到答案。”聂棠轻声道,“你说,我为什么会从古代修真界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原来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被人送去了古代修真界,到了一定的时候,我就又能回来了吗?还是我运气好,这个世界也有属于我的躯体,所以当我在修真界身死道消,就能在这个世界醒过来?”

    这种问题,大概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吧。

    沈陵宜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有觉得有点好笑:“你就是为了这事在钻牛角尖?”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答案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得不到解答就于心不安,那你应该去一趟叶家的本源地,你身上流着叶家的血统,在那里就很有可能会找到答案。也有可能,你好不容易去了本源地,发觉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没有答案的。”沈陵宜伸手揉了揉她的脸,“不过,我最想要听的答案就是,你是为了我而来的。”

    聂棠不由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昨天论坛还有人说你只会怼人,我觉得你也挺会讲话的。”

    她飞速思考,想要去叶家本源地,说容易也容易,可是说难也非常困难。只要她愿意认祖归宗,重回叶家,那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可她偏不愿意。

    平坦的大路不能走,她就得想想办法去绕条小路。

    ……

    金龙寺暂时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就连寺里的僧人的晚课也停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恶作剧的度到底在哪里,开始是把僧人扔进池塘里过夜,可是今后呢?事态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而那位香客更是被砸伤了头部,据香客家人说,她这还有轻微脑震荡。

    聂棠就在庙里的小食堂吃了一顿陈善可乏的素斋,主要还是一道吃饭的僧人脸色都比较严肃,也没有人说话,整个食堂里就回荡着碗筷碰撞的声音。

    沈陵宜对纯素食向来都没太大兴趣,更何况这白菜煮过了头,软趴趴的,又没有半点油荤,只会让他想到野外露营的压缩饼干糊和挂面。

    他只能随便盛了一勺素菜,配上两碗白饭,勉强吃饱。

    用过素斋,清理过食堂,锁门,所有的僧人回禅房念经。

    整座偌大金龙寺就彻底冷清下来,几无人声。

    聂棠打着手电,一遍一遍逛着寺庙,除了几座正殿被锁无法入内,别的地方都完全不限制行动。

    逛到一半,沈陵宜都被她带得有点晕眩了。

    她步行经过的路线十分之诡异,完全看不出规律,也完全不知道她这样孜孜不倦地在外面闲逛到底图个什么。

    他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明天再逛吧,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你这能看出什么?”

    聂棠突然停下脚步,面对漆黑一片的放生池,冷不丁问:“你有硬币吗?”

    “有,”沈陵宜伸手进背包的侧兜,抓出了一大把硬币,五毛一块都有,“你要多少个?”

    “越多越好。”聂棠从他身上搜刮硬币不说,还从自己包里倒出了一大堆,那大把大把的硬币捧在手心,沉甸甸的手感,“我特意去银行换来的,数量上应该是够了吧?”

    “然后呢?”沈陵宜诧异地问,“难道你想用硬币来砸我?试试看我会不会被硬币砸伤?”

    聂棠摇了摇手电筒,把光线调到最强档,对准了放生池中心,轻飘飘地回答:“我要开始许愿了。”

    第362章 傲娇崽的小白龙

    沈陵宜怀疑自己的听力绝对产生问题了。

    她刚才是说要许愿吧?还想对着放生池许愿?

    这个许愿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

    只见聂棠把自己的包整个倒过来了,把包里所有的硬币都倒在了地上,这么大一堆都得有一百个来了。

    她还让他帮忙拿着硬币,她就从他手里拿,开始一枚一枚地抛掷硬币:“我希望,我妈妈这次能顺利通过秦老先生的试镜!”

    沈陵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他知道聂棠是单亲家庭,她的父亲过世早,她从小就跟聂嫣然相依为命。

    但就算如此,他觉得做人还是要脚踏实际一点,秦导可是华国人心目中已经封神的导演,你可以说他的电影不卖座不迎合大众口味,但是你不能说他的电影不行。

    而聂嫣然的演技,很明显连演秦导电影里的布景板都不够资格。

    聂棠抛出去的硬币叮得砸在池壁上的石龙,然后又反弹出去,噗通一声沉入池底。

    聂棠直接拿起第二枚硬币,再次抛了出去:“我希望,我妈妈能够出演秦导新电影。”

    这第二枚硬币依然掉进了放生池,和乌龟一道共沉沦。

    她连续两次都没扔准,似乎还就跟这个较上劲儿了,一次又一次地投掷出硬币,又一次又一次失败,但她一点都不在意,一口气把他们准备的大把硬币全部扔完了。

    沈陵宜终于忍不住了:“虽然说,演艺圈的事我是没什么发言权的,但我有个建议,你要不参考一下?”

    “嗯?”

    沈陵宜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心里过了三遍,还想好了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要轻柔要委婉,要不失礼貌外加十分诚恳。

    他这才开口说:“秦导的戏太难上了,这需要的运气成分实在是太大,不如咱们退一步,先投资一部剧本和导演都具有一定水平的电影?你看唐正行也是个不错的导演。”

    聂嫣然上秦颂老先生的戏?这是绝对不可能,这辈子都没可能!

    就算是电影里一扫而过的路人甲,她都没资格。

    再说他也非常喜欢秦导执导的那些电影,一部戏就能捧红电影里所有的主角配角,这还不是那种走流量的黑红,而是真真正正的有格调!

    秦颂老先生还特别能捕捉到女演员特别具有魅力的一面。

    从前有个实力派女演员长得普通,方脸单眼皮,这长相在演员里算是很一般的,可就是在秦颂的电影里展现出清冷又富有女性风情的一面,非常撩人心弦。

    秦颂曾经在接受专访的时候说过,他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接受长相太过出众的女演员,因为女演员长得太好看了,很容易带走观众的注意力,也缺乏可塑造的余地。

    更不必说聂嫣然那个演技……实在令人一言难尽。

    混在那种全体尬演的电视剧里还能凑合,要上大屏幕,还是秦导那种有深度的电影?

    这跟妄想一夜暴富,一口气连中十次彩票大奖有什么区别?!

    总之,聂嫣然想被入选进秦老先生的电影阵容,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

    聂棠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他没把话给说满,但是她也能听懂他的潜台词。

    她接过他手上最后一枚硬币,合在掌心,微笑道:“我希望,我妈妈能成为秦导这部新电影的女主角。”

    沈陵宜对于她许的这一连串愿望都感到很绝望了:怎么女配还不够吗,还直接盯上女主角了,就算是聂棠,是他想宠着的女人,他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知了!

    只见聂棠一伸手,硬币在黑夜中微微一闪,正好叮的一声落在那头石龙的头顶,立住了。

    聂棠开心地说:“你看,这个愿望会实现的!”

    沈陵宜伸出手,按在她的头上,用力揉了一把她的长发,他觉得自己得先给她打好预防针,免得她期望太大失望越大:“你知道,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起的时候特别缓慢,落得就非常快,坚强乐观就好。”

    聂棠望着他,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嗯,你说得对,人生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总有意料之外。”

    ……

    聂棠盘膝坐在床上。

    他们住宿的地方就是专门为香客提供的小楼,楼房有点陈旧,墙上爬满了凌霄花的绿色藤蔓。

    她坐在黑暗中,打了个小呵欠,强行压下一阵阵涌上头的困意。

    她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等待验证结果。

    如果她猜错了,那就代表着她还得继续被牵绊在金龙寺,毕竟这单任务是她亲手接下来的,没理由半途而废,如果她猜对了,也许今晚就能找出真相。

    她微微仰起头,眼皮轻轻地阖着。

    只听外面突然想起了细微的水声,不仔细听几乎是难以听得真切,混合在风生中,滴答滴答滴答……

    一股淡淡的水腥味扑鼻而来,啪嗒一声,一块黏黏腻腻的水藻落在她的脖子上。聂棠伸手取下了这片湿哒哒的水草,放在眼前细细地看,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灌满了水的青苔掉落在她的身上和床上,她已经被弄得全身都是泥土味了。

    聂棠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虚浮着无数亮闪闪的硬币,那些硬币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只要有人一挥手,就会全部砸向她。

    聂棠不慌不乱,抬手引动了早就布置好的阵法,原本藏在房间里的符篆被她同时引动,化为十几条土龙,土龙的鳞片宛如铁甲般坚固,每一条龙都张开五爪,吹起龙须,弓起背脊待命。

    只听空气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x,老子最讨厌符修了,猥琐流,只会干耗死你,有本事滚出来决一死战啊!”

    聂棠轻声一笑:“好啊。”

    她停顿了片刻,补上四个字:“决一死战。”

    “战”这个字刚落下,十几条龙猛地扑向了一个方向,在尘土飞扬中不断传来沉闷的重击声,刚才那个骂符修是猥琐流的少年一边痛哼一边怒骂:“果然被我说准了!符修就是想要耗死我!我才不会向符修低头,符修都去死去死去死!”

    她房间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金龙寺僧人的禅房在另一个角落,他们可能还听不见,可住在隔壁的沈陵宜怎么可能会没听见?

    他匆忙套上一件t恤,连睡裤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正跟一条柔软的小白龙撞了个照面。

    小白龙全身都沾满了沙土,还被砸得连龙角都歪了,气得连龙须都竖得笔直:“本大人就知道符修会找帮手!”

    卑鄙无耻下流的符修!一辈子都只能猥琐发育,躲在后头使阴招,有本事你来跟本龙堂堂正正一战啊!

    沈陵宜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小白龙的颈,恍然大悟:“就是这么个玩意?”

    小白龙突然被两脚兽抓住了脖子,全身都在颤抖了,这是侮辱,侮辱它作为龙的尊严!

    可是抖着抖着,它突然不动了,一双琉璃色的龙目呆呆地望着沈陵宜,积聚起了清澈的泪水:“阿陵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陵宜看着手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的小白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聂棠也扯下了身上那些青苔,从床上走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正在含着一泡眼泪珠子小声抽泣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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