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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简然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受戒?”

    简悠有些不耐烦,“你少问两句,三姐心里烦着呢。”

    简然仔细看看简淡的脸,反驳道:“才不是呢,分明是五姐心烦。”

    她朝简淡笑笑,不再说话,自己去行礼中找来一本书,脱鞋上炕,就着烛火读了起来。

    简淡让白瓷打了热水,洗脸刷牙,准备休息。

    简悠托着下巴枯坐好一会儿,也让丫鬟伺候着洗漱了。

    她在简淡身边躺下,推推简淡肩膀,“三姐,睡了吗?”

    简淡道:“没有。”

    简悠又道:“听说大表哥跟祖父求亲了,对象是你,你知道吗?”

    简淡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简悠道:“就昨天。”

    简淡坐了起来,难怪沈余之破天荒地坐了一次快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祖父答应了吗?”

    简然快嘴快舍地说道:“没答应。”

    简淡奇道:“既然祖父没答应,为何两位表哥也一起跟了过来?”

    简悠看了简淡一眼,没说话。

    简淡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哭笑不得。

    崔晔若要娶她,有个进士身份更好,再说了,崔晔可以为她弃考,崔逸总不会吧。

    她说道:“既然祖父不答应,就一定有别的原因。”

    “小淡,祖父找你。”简思越在窗外喊了一声。

    “马上就来。”简淡下了地,穿上鞋,小跑着出了门。

    进了东次间,简淡行了礼,叫道:“祖父,祖母。”

    “嗯。”马氏害怕简淡,坐得远远的,回应得也很敷衍。

    简老太爷在地上来回溜达着,对简淡点点头,“你坐吧,祖父走一走,消散消散。”

    “孙女站着就行。”简淡说道。

    简老太爷单刀直入,“世子以前答应过你什么?”

    简淡道:“他说不会有赐婚这件事。”

    “哦?”简老太爷有些诧异,“据我所知,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让他在热孝期内与萧家次女完婚。”

    简淡明白了,沈余之没找祖父,他是知道崔家表哥的去向后,直接找到她,由她间接向祖父表明了态度。

    “祖父认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简老太爷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黯然说道:“朝廷真的要大乱了。”

    第132章

    朝廷大乱, 绝非简老太爷所愿。

    表面的繁华也是繁华。

    即便简老太爷参与了这场暗战, 也不妨碍他为此感到心痛。

    毕竟, 那曾是他付出无数心血的地方。

    简淡与沈余之退掉口头婚事, 看似无人知晓, 波澜不惊。

    但简淡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不尴尬,不可能不受伤。

    从小到大, 她经受的一切都是无辜的。

    所以,简老太爷同睿王和沈余之谈过, 且达成了一致——彼此前途未卜,联手归联手,亲事暂且作罢。

    另外, 皇上有拱卫司,民间眼线不少,沈余之绝对不能打扰简淡,以防皇上有所察觉。

    尽管如此,泰平帝仍因一品茶楼的事, 对简老太爷有了防备。

    君臣隔了心,首辅之位就做不下去了。

    简老太爷在朝廷经营数十年, 门生故旧极多, 但高瑾瑜的父亲不是他的人。

    而且,高大人虽与简家联姻,但他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营私。

    简老太爷结合简淡对上一辈子的描述, 大胆告老,赌高大人上位。

    他赌赢了。

    高大人做首辅,次辅卫大人就没办法对他的门生下手,可以最大限度的方便睿王和睿王世子。

    他和沈余之把局势布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就要看泰平帝和庆王谁先动手,以及沈余之如何应对了。

    崔家兄弟是聪明人。

    先有睿王世子接连被刺杀,后有简家突然退出京城,以及睿王妃被毒杀,都说明京城即将陷入一个不可预知的境地。

    他们兄弟考不中倒也罢了,一旦考中,各方各面关系都要权衡考虑。

    姑祖母所在的赵家已经站队。

    崔家的势力在地方上。

    崔家若不想趟这趟浑水,春试就应当等到局势明了再考。

    届时不管哪个王爷上位,他们崔家都可进可退。

    这是他们跟随简家一起南下的最关键原因。

    至于崔晔提亲一事,这是简崔两家的事。如果简老太爷不同意,崔晔便只能欣然接受,绝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祖孙二人聊的是朝廷大事,说话声音不大,马氏离得又远,听不大清楚,但也知道大概在说些什么。

    她从未见过这样亲切随和的简老太爷,不免生出几分羡慕,见爷俩说话的频率低了,估摸着聊完了,便插了一句嘴,“老太爷,既然京城要乱,老四一家会不会有危险啊。”

    简老太爷道:“诚意伯韬光养晦,人缘好,这把火烧不到马家。”

    马氏不大明白,壮着胆子问道:“可老太爷你的人缘也不差,为何……”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简老太爷轻叹一声,道:“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老夫慢慢给你解释。”

    他不会给她解释,但在小辈面前不能不给马氏一个面子。

    马氏却认真了,美滋滋地说道:“老太爷,那妾身可就等着了。”说完,她瞅瞅简淡,又道,“三丫头,既然你娘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她没了二丫头,就算有什么……”

    “好了。”简老太爷阻止了她的自以为是。

    马氏瑟缩一下,赶紧闭上嘴。

    简老太爷对简淡说道:“祖父早就告诉过你,不管什么事,都有祖父给你撑腰做主。孝道是孝道,道理是道理,祖父从不主张愚孝,但也不可不孝,你明白吗?”

    该孝顺的孝顺,不该孝顺的就不必孝顺。

    这是一个度的问题。

    极为合理。

    简淡起了身,敛衽行礼,“多谢祖父,孙女明白您的苦心。”

    人定时分,庆王的外书房依然灯火通明,除庆王和庆王世子外,还有九个谋士分两排坐在书案前。

    庆王刚刚收到简老太爷一早离开静远镇的消息,正在商议要不要对简老太爷下手。

    李恒生是庆王最倚重的谋士,为人寡言,性格却极为阴刻。

    “王爷,简老大人在朝廷极有影响力,虽说他在睿王妃身故时离开京城,似乎已经表明了立场,但这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以晚生愚见,他必定已经为睿王铺好了前路,为将来打算,此人不可留。”

    另一个谋士章子为道:“晚生附议,年关将至,路上盗匪横行,往来商旅常常被抢被杀,土匪流动性大,案子不好破。杀他不过顺手,但对日后却大有裨益。”

    庆王坐在书案后,食指轻轻敲击着书案,说道:“两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但本王一向钦佩简老大人,此人人品出众,有经世之才,如此重臣,本王还真是舍不得呢。”

    李恒生道:“王爷……”

    庆王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再讲,“本王明白李先生的意思,舍不得归舍不得,人还是要杀的。”

    他招手叫来立于角落里的黑衣人,小声交代几句,那人便快步出去了。

    门关上了,庆王又道:“简老大人无权无势,在卫州更是无依无靠,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差别并不大。现在主要是睿王父子,他们一日不死,本王一日不得安心。”

    李恒生道:“王爷所言甚是。刺杀越难,就越说明他们父子实力雄厚。”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睿王父子不会与齐王联手呢?”

    庆王世子沈余靖道:“你的意思是,睿王想要太子之位?这不大可能,睿王懒散,不喜政事,睿王世子身子不好,性格扭曲,爷俩都不是有大志向的人。”

    李恒生摇摇头,“世子此言差矣,睿王或者没有,但睿王世子不好说。睿王世子聪慧非常,如果说皇上要把太子之位传给睿王,一定是因为睿王世子。不过,以晚生之见,当务之急是解决齐王。皇上同样重视齐王,一旦齐王凯旋而归,就会有一多半文臣举荐他为太子。”

    章子为摇摇头,“李兄此言差矣,皇上重视齐王,而且齐王还在边境带兵,警备更甚,一旦贸然动手,皇上首要怀疑的就是王爷,届时王爷就要面对三方面的压力,情况将更加复杂。”

    “睿王最不得皇上待见,但实力比齐王强横,他还是王爷现阶段的主要对手。”

    他这话也很有道理,李恒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强辩。

    庆王把玩着一枚羊脂玉的印章,看似轻松,但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说道:“说来说去,关键还要看父皇的。”

    李恒生与章子为对视一眼,两人看懂了彼此的心意,但有些话庆王可以说,他们一个字都不敢提。

    庆王放下印章,目光在九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说说吧,你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这个成熟指的是什么?

    谋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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