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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祁永川大喜,猛地抓住栏杆急切地道:“快给我!”

    李渔的眼角跳了跳,目光在对方的袖口滑过,道:“阁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你要反悔?”祁永川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见到对方目光所看的位置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其实你要救她出来不必砍断寒铁链,只需要以内力震断栏杆连接处即可,那里只是普通的精铁所铸,相信以李教主的盖世武功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说完再次伸出手道,“现在可以把心法给我了吧。”

    李渔旋即看向对方所描述的位置,发现连接处的颜色果然略有不同,当即随手一抛连带布包将小册子扔了过去,口中喝道:“给你!”

    小册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对面飞去,祁永川大喜,喉结激动地耸动,眼中的贪婪再也掩饰不住,不待小册子飞到跟前便起身去抓,哪里还有半分重伤的样子。

    这边李渔看准时机,双手抓住两根铁条,气沉丹田,内力灌注双臂,吐气开声猛然用力一掰,只听见咔擦的断裂声响起,两根铁条齐刷刷从接头处断开。箜篌的身子顿时朝下方直坠而去。

    好在李渔早有准备,一把将腰带扯下朝箜篌席卷而去,准确地绑住她的腰肢将她倒提了上来,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小心地将对方柔软的身子放在一处凸出来的石台之上,将一把匕首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道:“你自己小心。”说完转身朝祁永川追去。

    此刻祁永川早就从铁笼跑了出来,眨眼功夫就到了数丈之外。既然他有护心丹在手,又知道如何打开铁笼,自然不可能真的被困住。之前那番做派完全是为了拿到《轮回诀》而已,此刻《轮回诀》在手哪里还会等对方反悔,自然是先跑路。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对方已经追了过来,当即头也不回地扔出一把飞镖。

    谁知匆忙中回头一看,李渔依旧紧紧跟在身后,而且距离越来越近,心中顿时大骇,高声叫道:“老夫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还想怎么样?”口中啸声不止,大声呼喝着附近的阴蛛朝对方袭去。

    “为了大个子!”李渔一脚将一只朝自己扑来的阴蛛踢飞,内力一催再次加快了速度。

    祁永川刚踏上另一只铁笼,忽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膝盖撞在铁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待要再度提气飞奔却大叫一声跌了下来,一阵阵锥心般的疼痛传来,疼得他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飞掠而来的青年道:“你在书里下毒!”

    李渔轻巧地落在旁边的铁笼上,面无表情地道:“我只答应把轮回诀给你,可没答应不杀你。”

    “老夫跟你无冤无仇!”

    祁永川尖声道,此刻他偌大的身躯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双手如树藤一般虬结着在胸口,身躯还在不停地抽搐缩小,骨头摩擦、折断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无比。

    李渔一脸漠然地看着他,道:“你当年给大个子喂下天蛛草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也跟你无冤无仇?”

    此刻的祁永川已经缩成了孩童一般大小,脸也严重扭曲变形,犹自不死心地道:“老夫跟你……无……无冤啊!”

    第五十九章 一厢情愿

    不到盏茶时分,曾经叱咤一方的一派掌门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让人在感慨恶有恶报的同时也忍不住唏嘘。

    “教主!”此时箜篌也赶到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自禁地捂住了樱唇。

    只听李渔缓缓道:“你一生作恶无数,如今有此报也是你罪有应得。”说完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是在为这位一派之尊叹息,还是在为那些被害死的人感到惋惜。

    箜篌看着李渔凝重的表情,小心地道:“教主,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渔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箜篌闻言愣了一下,回身指着某一片铁笼道,“那里面好多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您要找的那一个。”

    此时已经有阴蛛爬到了这里,冲着他们露出了锋利的口器。

    “走!”李渔一脚朝祁永川的尸身踢去,抓起箜篌飞身而起。

    无论祁永川生前如何作恶多端,要他亲眼看着对方的尸身被吞噬还是狠不下心,也许将其踢进深渊是他对这位一派掌门最后的仁慈吧。

    就在此时一阵裂帛之声传来,李渔只感觉手上一空,紧接着便见到一道倩影冲着尸身追去。

    “箜篌你干什么?”

    李渔吃了一惊,左右一看抓住一根藤蔓飞身追去。好在他反应及时,在藤蔓用尽的最后一刻抓住了对方的一只脚踝,嘿的一声将其甩了上来。

    箜篌啪的一声落在之前的石台之上,手上犹自抓着祁永川的尸身,方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在对方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便从对方的怀着摸到了那本小册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谁知在扯出来的时候遇上了麻烦。

    原来祁永川的胸腔整个凹了进去,胳膊也已扭曲的姿势抱在胸前,她只能勉强将自己的手伸进去,要带着一本书抽出来难度就大了。用了半天劲都没办法,反而扯烂了书的一角。

    箜篌一咬牙,直接取出匕首剁掉了祁永川的两条胳膊,这才将书取了出来。看着封皮上‘轮回诀’三个字脸上浮起了笑容,小心地将书放进怀里收好,这才将祁永川的尸身推下了石台。

    谁知等她回头去找李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此时的李渔正单手吊在对面山崖的藤蔓网上,跟一只干尸缠斗在一起,肩头血淋淋一片。在他的周围还有大群干尸正张牙舞爪地朝他扑去。最糟糕的是,他的长剑早在砍寒铁链的时候就扔掉了,此刻手无寸铁,情势十分危急!

    箜篌一看急了,抓起旁边递过来的长剑,来不及思考长剑的来源就慌忙扔了出去,嘴里高声叫道:“教主,接剑!”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看着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宫装女子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你……”

    宫装女子没有看她,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挥剑大战干尸群的李渔,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反倒是她怀中的黑猫对着箜篌露出拟人化的微笑表情。

    箜篌被吓得一个趔趄,惊疑不定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宫装女子,有心想要开口却又不敢。

    “你想救他吗?”宫装女子忽然开口了,扭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箜篌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道:“只要能救我们教主,箜篌什么都答应!”

    宫装女子的眼中浮起一抹奇异的蓝光,道:“真的什么都答应?”

    箜篌看着对方的眼睛,心头浮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明知道对方的话是在引诱她,但还是肯定地点头道:“是,箜篌愿对天发誓。”

    宫装女子忽然扯动嘴角对着她展颜一笑。不过她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这个笑容就显得十分的诡异。

    她轻轻抚摸着黑猫的毛发,喃喃地道:“反正这个躯体我也待腻了,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喵——”

    正在跟干尸拼杀的李渔心有感应一般看向石台,见箜篌好端端地站在石台之上,只不过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一剑刺穿对面的干尸,大声道:“你怎么样?”

    箜篌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只是默默地看着手腕处的火焰标记,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宫装女子最后的话。

    “魂契一旦生效,便永远不能取消。就算你死了,你的灵魂也属于我!”

    “箜篌,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血污的李渔出现在了石台之上,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箜篌皱起了眉。

    “啊,没什么。”箜篌慌忙拭去眼泪,回过身笑道,“教主您没事就好了。”见到他一身的血迹,惊呼道,“您受伤了?”

    “皮外伤而已!”李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道:“不过是一些无知无觉的干尸,有什么难对付的。”

    “也是,教主武功盖世,对付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箜篌笑了,只不过笑容看起来十分的苦涩。

    “还给你!”李渔抬手将长剑递了过去,道,“这把剑不错,你从哪里寻到的?”

    箜篌忙摆手道:“此间危机重重,教主还要去救唐姑娘,还是你留着比较好。”见到李渔古怪的神色,忙解释道,“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想来是被抓来的哪位武林人士的佩剑。”

    李渔还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得手足无措方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唐姑娘的?”

    “我……”这一下把箜篌问得愣住了,老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之前确实不知道李渔是来救唐子昔的,最开始见到他出现,她以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毕竟她来拍卖会之前,曾经派人给天罡教在洛阳的秘密分舵送去了书信告知了自己的去向。直到那位神秘的宫装女子出现,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一厢情愿。不过转念想到那位唐姑娘现在所在的地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

    就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李渔开口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在拍卖会上见过她了吧。之前我走得实在太急,没来得及将她一起带走。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心中却暗忖,之前那人既然答应苏兄不会杀她,想必是安全的吧,不过还是要亲眼见到她才放心啊。

    他自己没有发觉,一提到唐子昔他的语气都变得缓和了许多,眼神中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温柔。

    箜篌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眼中浮现出一抹恨意,口中却道:“属下的确见到唐姑娘在拍卖会上出现过。不过当时属下被缠住了,所以没有出手救她,请教主责罚!”

    李渔回过神,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女子,缓缓开口道:“箜篌,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他实在是厌倦了每次都要刻意装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面对眼前的女子,这样让他觉得很累。与其一直这样伪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就算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冷漠以对,甚至是反目成仇,但那至少是真实的,也好过现在刻意的强装。

    箜篌心头一跳,已经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李渔接着道:“这些年我四处漂泊,为了自己的私心扔下了圣教,也扔下了母亲。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教主、一个不孝的儿子。”说到这里他有些内疚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箜篌一脸诚恳地道,“所以,我很感激你。在这些日子里,你不止将教内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我母亲照顾得很好。她老人家每次跟我提起你都赞不绝口。”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箜篌有些紧张地回道。看着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的男子有些不适应。

    李渔看着她的双眼,继续道:“我很感激你,也打心眼里喜欢你。”

    箜篌的脸顿时红了,微微垂下了头。虽然没有开口回应,心却像要爆裂开一般欢喜。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默默替他做着一切,从未奢望会有回报。因为她只是单纯地爱着他,敬着他,每每想到自己是在为他做这些事,她就觉得心中欢喜。如今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我也喜欢你’的话,她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求。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忘记了神秘的宫装女子,也忘记了那个叫唐子昔的少女。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感激过往的一点一滴,感激上苍的垂怜,也感激自己之前的付出。哪怕只有这短暂的温柔,她也感到此生无悔。

    李渔看着身躯都在微微颤抖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他多么的情深义重,也知道她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惜他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倩影,再也容不下别人。他深知接下来的话十分残忍,可他更知道自己如果一直不说出口,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出了后面的话:“你为圣教劳累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安定下来了。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子一样的喜欢,一样的尊敬,所以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箜篌霍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张熟悉到极致的脸庞,美目中渐渐泛起了泪水,她却紧紧咬住樱唇愣是不让泪水掉下来。

    李渔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心里像被针扎一般,微微别过头看着虚空处,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咬牙道:“江左使很不错,不止文武双全而且品行端正,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若是你也愿意的话,回去之后我就着手安排。”

    死一般的寂静!

    第六十章 情深不寿

    二人都没发现,就在他们身侧不远处,那个抱着黑猫的宫装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立了‘魂契’的缘故,此刻她眉头微蹙,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悲伤的神色。看着对面那张绝美的脸庞由艳光四射变得面如死灰,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黑猫自语般道:“果真天下男儿皆薄幸!”

    “喵呜——”黑猫委屈地叫了一声,身子在她怀中不安地扭了扭。

    宫装女子低下头看着黑猫蓝幽幽的大眼睛,伸手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嗔怪地道:“我又不是说你。”

    “喵——”黑猫这才满意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安静了下来。

    李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就在此时,箜篌终于开口了:“属下多谢教主成全!”

    李渔顾不上再去追究心中那一丝不安的来源,而是惊喜地回过头,看着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女子,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要真的喜欢他才行,我不希望你有一丝勉强。若是你对江左使无意,教中这些年招了不少年轻人,我们可以慢慢考察。或者我们可以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到时候广邀天下少年英杰……”

    “不必了!”箜篌出声打断道,“江左使就很好。”

    李渔没有去计较她的无礼,反而耐着性子道:“终身大事不能马虎,这可关乎你一生的幸福,你要考虑清楚才好。”

    箜篌面色平静地道:“属下已经考虑清楚了。江左使文武双全、仪表堂堂,而且为人沉稳大气、重情重义,这些年来对属下也呵护备至、体贴入微。若非江左使多次拼死相救,属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教主一心为属下着想,这一番苦心属下万死难以为报!”说完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居然带上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李渔见状反而感觉有些不安,心中有那么一瞬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万没有再回头的道理,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道:“那……我回去之后就安排你们成亲?我说真的,要是你现在想反悔还来……”

    “多谢教主成全!”箜篌冲着他嫣然一笑,再次屈身行了一礼。

    李渔后面的话顿时被噎在了嗓子眼,老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方道:“那好。”

    虚空处的宫装女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摇头道:“真是无趣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罢了,这丫头现在心愿未了,我若是强行占据她的躯体有些不忍心。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黑猫的额头,呢喃道,“黑曜,你觉得我这样做好不好?”

    “喵——”黑猫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了蹭,似乎是在赞同她的决定。

    从宫装女子出现到最终消失,李渔始终毫不知情,虽然总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可是当他极目四望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最麻烦的事好歹是解决了,他暗中舒了一口气,缓步上前站在石台的边缘处,目光看向石壁上那些若隐若现的洞口,心中暗忖,“这里这么大,也不知道她被关在了哪里?”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子道:“箜篌,你有没有注意她被关在哪里了?”

    此时箜篌痴正痴地凝望着他的背影,见他突然回头有些慌乱地收回了目光,随手一指下方道:“我看到她跟那口石棺一起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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