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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霍澜音对卫瞻那张被毁容的脸更加好奇。

    卫瞻应当是不喜烤红薯的,只吃了两口就不再吃。

    霍澜音抱着膝,咬了一口甜甜软软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心道:真挑剔。

    小豆子和奚海生轮流守夜,其他人早早歇下,毕竟明天还要从雪山穿过。

    霍澜音被卫瞻抱着睡在那张林嬷嬷临时造的“床”,三件斗篷当成被子裹在两个人的身上。虽然是条件所迫,大家都睡在山洞里,可霍澜音被卫瞻抱着怀里睡觉还是觉得尴尬得很。

    她硬着头皮闭上眼睛,掩耳盗铃起来。好像她闭上了眼睛,山洞里的别人就看不见了似的。

    霍澜音始终因为这份别别扭扭的尴尬睡不着。直到夜深了,她也实在是因为累了一天,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感觉到腹部一凉。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惊愕地感受到卫瞻的大手解开了她的衣服。

    霍澜音整个身子僵在那里,连反应都忘了,直到卫瞻微凉的手覆在了她的胸口。

    霍澜音吓得不轻,立刻用力握住了卫瞻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片刻的僵持之后,卫瞻松了手。霍澜音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卫瞻向下游走的手掌开始扯霍澜音的裙子。

    霍澜音僵了僵,更怕了!她慌忙一边拉住卫瞻的手腕,一边转过身,面对着卫瞻。

    ——卫瞻阖着眼。

    霍澜音愣了一下。

    卫瞻是睡着的?

    霍澜音试探着去拉卫瞻的手,然后将自己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穿进他的指缝,紧紧握着他的手,免他梦中胡作非为。

    翌日清晨,阳光照进山洞,将山洞里照得发白。

    卫瞻醒来,他动了动手,觉得手指被束缚,诧异看去,看见两个人十指相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卫瞻漆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抬眼去看霍澜音,见她睡得很沉。夜里很冷,她蜷缩在他怀里,缩在毛茸茸的斗篷下。斗篷几乎遮了她的唇。卫瞻小心翼翼地将两个人交握的手分开,他拉了拉斗篷,露出霍澜音的唇。她唇角微弯,睡时唇角挂着笑。

    见卫瞻醒来,正在弄早饭的小豆子和奚海生这才敢出声说话。尤其是小豆子,又嘻嘻哈哈起来。

    奚海生捅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眼色。

    小豆子愣了愣,回头去看卫瞻,看见卫瞻愠色的眼神。小豆子赶忙闭了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卫瞻收回视线,看着窝在他怀里女人。那么小小的一只,软软的一只。这世间只有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身子是多软,多香。

    忽然又想睡她。

    却不能。卫瞻不由一瞬间黑了脸,暴躁起来。

    “起来!”他声音又沉又冷。

    霍澜音揪着眉心,还是觉得冷,又往毛茸茸的斗篷里缩了缩,把唇鼻藏起来,头侧挪近了一些,又往卫瞻的怀里钻了钻。

    卫瞻心里的那份烦躁莫名稍微缓解了些。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

    他挑起霍澜音的一绺儿头发,将这一绺儿发卷在他的食指,然后用发尖轻轻去扫霍澜音的脸颊。

    霍澜音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更揪揪了。

    昨天夜里她实在睡得太晚,可前日又实在太累,眼下是真的睡得很沉。

    卫瞻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发尾一下又一下去扫霍澜音的脸颊。霍澜音檀口微张,就要醒过来。

    卫瞻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床榻之上霍澜音无数次檀口微张之后呼出的嘤喘微咛。

    身后不远处是小豆子、奚海生等人细小的响动。

    卫瞻黑着脸,宽大的手掌捂住了霍澜音的嘴。连她的鼻子也一并捂住。

    霍澜音喘不上气,终于醒过来,迷茫地望着卫瞻。

    卫瞻冷笑了一声。

    霍澜音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眸中迷茫散去,浮现惊愕。

    卫瞻这才松了手。

    霍澜音想起如今境况,慌慌张张地坐起来,低着头整理有些乱的头发,用眼角的余光去扫山洞里的人。大家都在忙碌,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这一早,霍澜音都很沉默。

    收拾好,一行人又要出发。

    刚迈出山洞,霍澜音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白雪,眼前又出现了重影。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第33章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卫瞻坐在马背上,回首望向杵在原地的霍澜音。

    霍澜音回过神来,看向卫瞻。她又迅速扫过其他人,好像视线又恢复了正常。她赶忙小跑了两步,跑到卫瞻马下。她提着裙子,抬起一只脚刚刚踩上马镫,卫瞻随手一捞,就将她从下面捞了上来。

    “我们接下来是继续翻过这片雪山直接去阳遥郡,还是先从偏路下山,在玉克县暂歇整顿?”奚海生问道。

    江太傅捋着胡须,道:“玉克县离阳遥郡也不算远。有下山的功夫,不知道又前行了多久。再说,下山的路上还极有可能遇见那些埋伏的刺客。不若径直往前走,到了阳遥郡,会安全很多。”

    小豆子却说:“可是咱们带的干粮不算多。再说弓箭也快用尽,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追兵继续追来。”

    江太傅想了想,再次开口:“让之,你的意见是?”

    “继续走。”

    卫瞻发话,其他人也不再多说,继续往前。

    行了大半日,卫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略诧异地低头看向坐在他身前的霍澜音。这一上午,霍澜音过分安静了。

    他捏着霍澜音的下巴,去抬她的脸。

    霍澜音后知后觉地看向卫瞻,眼中有些许茫然——她走神了。

    卫瞻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正常便松了手,不再管她。

    霍澜音心事重重地重新低下头。不是她的错觉,这一上午她又有两次出现眼前重影的情况。而到了现在,她的眼睛已经有了微微刺痛的感觉。

    袖中紧攥着的手微微发凉。

    她害怕了。

    她曾经在书中看过关于雪盲的事情,知道雪盲可大可大。若是严重了,是很可能永久失明的。

    霍澜音不敢想象变成瞎子后的生活。

    如今逃难途中,她若瞎了眼,则成为了彻底的拖后腿。更何况瞎了眼睛她要如何逃走?

    不安的感觉和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那些人又追上来了!”奚海生忽然大声说。他说着,便拉着马缰调转马头,打算断后。

    卫瞻又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霍澜音,将弓箭递给她,说:“试试。”

    霍澜音木讷地伸手,可是她纤细的指尖儿还没有碰到弓箭便僵在那里。她用力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眼前卫瞻递过来的弓箭仍旧是重影的,甚至连卫瞻的手也变得模糊不清。

    霍澜音缩回了手,小声说:“我射不准……”

    卫瞻眼前浮现昨日霍澜音被长弓磨红磨破的手心,便打消了念头,将递给霍澜音的弓箭收回来,自己拉成长弓,一箭箭射出去。

    霍澜音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黑衣人。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一片雪白里显然的黑衣人。她默默数着黑衣人的人数。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仰起脸去望正午的阳光,眼前却忽然一下子黑下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霍澜音恐惧地僵了脊背。她立刻使劲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又变成了一片白色。

    她悄悄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卫瞻重新抬起霍澜音的脸,略意外地看见霍澜音的脸上挂满泪水。

    霍澜音没有哭,只是眼睛的刺痛让她落了泪。她自己都不知道。

    卫瞻用指腹抹去霍澜音眼角的泪,审视着她,问:“哭什么?”

    霍澜音莫名紧张,本能地不想让卫瞻知道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她立刻弯起唇角笑起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说道:“风沙吹进眼睛里,一直都很不舒服。”

    说着,她皱着眉头去揉眼睛。

    这次追上来的黑衣人数量不多,很快就被解决。马儿走了那么久,不肯再走。一行人寻了个避风处停下来,做短暂的休息。

    “喝些水。”莺时将水囊递给霍澜音。

    霍澜音盯着她递过来的水囊,待重影逐渐消失,才伸手接过来。水很凉,凉水入腹,霍澜音打了个寒颤。

    小豆子说:“没想到这些黑衣人那么快又追上来,昨儿还以为咱们已经把他们甩开了。”

    江太傅道:“山上风大,应当是夫人身上的体香很容易被追到。”

    感受到望向自己的几道目光,霍澜音握着水囊的手微微用力。原来她因为体香的缘故,早就成了拖累。她说:“如果是我的缘故,我还是不跟着你们一起走了,你们一会儿出发的时候不要再带着我了。”

    小豆子忙说:“夫人可别这么说!”

    江太傅刚想说话,看向卫瞻,见到卫瞻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没开口。

    卫瞻蹲在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上,只是山石一样被积雪覆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自下马歇在这里,他一直审视着霍澜音的一举一动,他望着霍澜音,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开口:“音音,过来。”

    霍澜音抬眼望向卫瞻。白茫茫的一片,她只能隐约看清卫瞻的轮廓。

    “来我这里。”卫瞻重复。

    霍澜音起身,装出寻常的样子,一步一步朝卫瞻走过去。天地之间一片白色,她识别不出自己距离卫瞻有多远,只是朝着他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走过去。

    在卫瞻蹲着的山石前面有一条窄却深的沟壑。

    卫瞻看着霍澜音一步步走近沟壑,一脚踩空。霍澜音惊呼一声,本能地朝前伸出手。卫瞻抓住她的手。他从半人高的山石跳下来,将霍澜音拉到身前。霍澜音脚步一阵踉跄,向后看去,才隐约看见那条沟壑,不由一阵后怕。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卫瞻问。

    “哦……”霍澜音慌张解释,“也、也不是一点都看不见。”

    原本坐在远处的江太傅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道:“雪盲症?”

    霍澜音犹豫了一瞬,忽然去拉住了卫瞻的手。她抬起脸,用无法聚神的目光去望卫瞻。迷离的眼中噙着一层委屈和害怕的泪水。

    卫瞻面扯过她腰间的帕子,面无表情地给她擦了眼泪,道:“让老头儿给你瞧眼睛。”

    霍澜音点头,攥着卫瞻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江太傅快步走过来,给霍澜音检查了眼睛,道:“如今还没有全盲,夫人需用布条蒙住眼睛,不可再看雪。切记!切记!”

    莺时急得红了眼睛,追问:“江太傅,我家姑娘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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