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向来都是带了位学徒来的,那日也是。”
“老夫人这段时间可见过什么人?”
来人还是摇头:“没有的,老夫人连院子都不出。”
“侯府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人或者动静。”
来人被他严肃地再三细问,脑门都出了汗,努力回想近来当差所遇到的事情,最终也没想到什么异常来。
许鹤宁提着的心微宽。
侯府留下的人都足够警惕,或许就是柒儿过于紧张。
至于张太医……他从来就没发现过有什么异样,也是云老太爷信得过的人,估计是多心了。
但他谨慎地再三嘱咐让他们多留意汀澜院,以后张太医进出都盯着些,记下他身边带的人模样。
总归小心使得万年船。
回到屋里,云卿卿给他看回信,他伏案给母亲也写了封,但只字不提柒儿派人来说她梦魇一事。
等信送出去,夫妻俩各自梳洗后就歇下。
云卿卿这些日子都在马车里呆着,骨头天天都要颠散了,一时反倒睡不着,拉着他说话,不知怎么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许鹤宁小时候的记忆里多是贫困和在为生计挣扎,想来想去没什么好说的,就说了他跟刘灿、陈鱼的相遇。
“一开始陈鱼也是不服气刘灿的,总爱跟刘灿对着干,直到一回被刘灿按在水里揍一顿,打服了。”
云卿卿诧异:“二弟风度翩翩,还打人吗?”
“男孩子少年时哪里有不打架的,他只是长大后不喜欢跟人动手罢了。”
男孩子的经历是跟姑娘家不一样,似乎她兄长年少时也打架的,还被罚跪祠堂。
云卿卿就笑,说了那么多话,困意不知不觉地袭来,思绪发散的跑去算日子了。
“我们已经出发大半月了,再赶不到半个月的路,就该到地方了吧……许家也不知是什么样……”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靠着他肩头睡着了。
许鹤宁好笑,给她掖好被子,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也闭眼睡觉。
都困成这样了,还考虑许家什么,是担心他怎么去面对许家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反倒是许尉临该烦心才是。
接下来的行程,一切都顺利,就是太子有时爱起坏心思,突然就会拐到一个县城或者府城,把当地官员吓得跟耗子见猫似的瑟瑟发抖。
那些官员多半是收到太子收拾了定县县令的消息,朝廷又按着许鹤宁的提议,通知到各地方开始实施接纳流民开荒的新政,怕被太子挑出错漏了。
但太子其实就是吓吓他们,把人吓得夜不安寝,第二天就跑了。
许鹤宁看在眼里,觉得狗太子果然还是狗太子,以后真登基了,大臣们估计能被他折磨得短命几年。
至于京城那里,明昭帝实施新政后,锦衣卫已经收集了定州官员不少确凿的证据。在太子一行出了平阳地界后,明昭帝直接就把定州官员问罪,迅速更换了一批官员,轰动了整个朝廷。
云老太爷早已知情,本就有一轮官员考核述职,吏部配合着帝王,根本就没有在人员调动中给其他人钻空子的机会。
等朝中大臣反应过来,明昭帝已经把定州清洗一遍,积威甚重,大家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与此同时,倒也方便了云二老爷调回京一事,但直接被皇帝任命到都察院,连云老太爷都未曾预料。
是日,云二老爷接过调令后,回家忐忑问老父亲:“陛下这是何意?如此隆恩,父子三人同在京城任职,还都在要职上,儿子总觉得是被架在火上烤。”
先前明昭帝已经跟云老太爷说过,让他多留在朝里几年,但此举却是让他心里也没了底。
确实隆恩过重,让人承受不起。
皇帝为何厚待云家,都察院官员的重要性谁人不知,简直是给了云家在朝中只手遮天的机会。
“只能是走一步再看一步吧,总归我们云家没有二心,往后当差更谨慎小心一些就是。”
云二老爷和兄长对视一眼,拱手应声。
云大老爷许久没见弟弟了,拍拍他肩膀让他先宽心,让家里准备宴席,父子三人畅饮一场。
夜里,云老太爷不知怎么就想起孙女婿,先前看到太子字迹的联想就再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你这是干嘛,大半夜爬起来干嘛。”
云老夫人被丈夫突然起身吵醒,迷迷瞪瞪翻了个身。
云老太爷披上外袍,往西侧间的书房走去:“你睡,我给孙女婿去封信。”
“……我好好的孙女嫁给那小子,就被他带野了,居然都跟着跑西北去。你个糟老头子半夜也不安心睡觉,写个什么信。”
老夫人嘟囔两声,就又睡了过去,云老太爷被气得瞪眼,真是女子难养也。
京城种种消息传到许鹤宁和云卿卿那里时,他们已经到了落脚的西安府,算是结束一路奔波。
有着许尉临这个地头蛇在,一行人的住宿早就安排好了。
太子被安排到一处宽敞的府邸里,那是许家名下的,早早做了修缮,陆大人跟着太子入住。
许鹤宁本也想留在那宅子,但被许尉临缠得烦不胜烦,狗太子也跟着看热闹,根本不留他,还假惺惺装作体恤臣下的样子反过来劝他回家看看。
到最后,许鹤宁只能不情不愿住到许家大宅。
云卿卿看他冷着半天的脸,好笑地推着他去梳洗,一会肯定是要见许家人的。
既然来都来了,看看许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好。
而在夫妻俩住下后,许尉临去到母亲住处,劈头盖脸就先被责怪:“你还把他领到大宅来,你就不怕他把你们兄弟生吞活剥了!”
当年她怎么就没能彻底弄死这个孽种,明明一场火烧光了的,却突然再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三更,但是估计在11点后了,小可爱们可以明天再来刷新~~熬夜不好~
第75章
“临儿,肯定不是他!他当年就该在跟着那贱人,在肚子里死了!”
许太太指甲都掐进肉里,眼里闪动着恨意的光芒。
当年她收到消息后,就已经下了手,怎么还可能活下来。
许尉临为母亲满心仇恨的样子心惊胆战,压低了声道:“娘,当是儿子求你少说两句话吧。三弟现在并不知道当年的事,你那场火根本就伤到他们,他母亲是在白天离开!而且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许家就等着他救命!”
“他不会救我们的!”许太太眼睛通红吼了回去,“临儿,他不会救的!那些从嘉兴回来的人你都忘记怎么说他的吗?”
“他恨你爹,恨许家所有的人!他都敢摔你爹的牌位,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娘是怕你被他骗了!”
妇人字字尖锐,许尉临脸上显出些许苍白。
他何尝不知道许鹤宁恨许家。
可如今他们也没有退路了,即便没有许鹤宁,也会有皇帝。
银子是好东西,可再富贵,也得有命去花!
他就赌一回,希望许鹤宁能拿了银子后,起码不在后头给许家扎一刀。皇帝招安了他,肯定还是会顾忌他族人的。
不然灭了许家被传出去,皇帝就是过河拆桥,往后哪处再乱了,那些人宁愿和朝廷你死我活也不会愿意被招安。
他就赌大局!
“娘,儿子最后再你说一次。你不要再提旧事,晚上的洗尘宴,你只需要做你的慈母。儿子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如若你做不到,就凭着三弟如今的功绩,他母亲能直接把你这主母的位置给挤了。”
“人家现在看不上许家,你应该是庆幸才对。”
许尉临十分疲惫,也不再跟母亲婉转说话。
父亲早故,母亲扛着这个家到他成年不容易,可不代表她认为许鹤宁是她一辈子的羞辱。就能够不顾许家以后的兴亡,坚持跟许鹤宁为敌。
话说到这份上,许尉临转身就离开了。
府里的管事见外出几个月的主子回来,先是嘘寒问暖的请安,然后把府里最近的大事给说来。
许家生意除了京城那次被许鹤宁弄得难看,丢了几个铺子和合作的伙伴,其他地方的一切都好。
就是家里的事更惹他烦心。
管事说起来也愁容满面:“二爷总是这么挥霍无度,金山银山也要被挥霍完的。昨儿又在账房那支取了两千两银子,在百花楼撒着玩,先前还跟史家公子抢花魁,把人腿都打断了,足足被讹了三千两。”
“老夫人也纵着他,说不得,劝不了,一说就扯着嗓子喊他只是花他自己的家产,分家了他拿手上的只会更多。这点就是他手指缝里漏的。”
“二爷怎么就想不明白。大爷拿银子出来帮朝廷赈灾,那就几乎把能拿出来的现银给了,各地的商铺还要现银运转的,总算千两千两出账,谁受得了。”
提到这个嫡嫡亲的弟弟,许尉临更加头疼。
那就是彻头彻尾被宠坏了的草包!
又是出生在父亲身故那年,他母亲就把对父亲的情感都寄托在这留下的血脉上,要是天上的月亮能给摘下来,他母亲也会给摘去。
明明和许鹤宁一般大,甚至还长三个月,却连许鹤宁一个脚趾头的本事都没有!
“派人去给把他给抓回来,锁住人,不给饭吃!等他认错了,再给吃的!告诉他,我处理完赈灾的事,就分家,到时他想怎么作,随他。最近几个月,他不老实,我也打断他的腿,让他彻底老实!”
许尉临烦不胜烦,丢下一串话,拂袖走了。
管事的望着他背影连连叹气,这家要不是大爷懂事稳重,恐怕早早就散了。
在许尉临离开后,管事正要去让人把二爷抓回来,突然想起更要的一件事,忙追上前去。
前阵子他们的人发现,有从嘉兴来的人在打听他们过世的老太爷的事,打听得很隐秘,要不是城内都是他们的耳目,恐怕都不知道有人南边的暗中探消息。
而且那是嘉兴!
现在回家来的三爷,不就是从嘉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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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洗漱好的许鹤宁可不知许家自己本身就一团乱。
他洗了头,云卿卿在腿上垫了布巾,让他枕着,在给他擦头发。
他就那么仰着头看她,从眉眼到下巴在到头发丝,他发现她的精致真是到了每一处,怎么看都好看。
他盯着她的目光灼灼,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把云卿卿看得略有那么些不自在。
她发现他的情感表现从来都鲜明剧烈的,不管是生气还是爱慕,总让她一目了然,坦荡得让人有时都想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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