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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不得不说,楚玥分析合情合理,也不无可能。

    只不过,傅缙却有一种男性异乎寻常的敏感,他的直觉告诉他,青木思慕的对象,必是她。

    “我亲眼所见,绝无差错。”

    可怎么说她都不信,他本就不想和妻子讨论这个的,傅缙气恼极了,索性不再争论,只道:“你把他调出京,驻江南也好,江北也罢,总之令他不得擅返。”

    反正他无论如何,也不愿青木继续留在妻子身边,只想想,他登时就一阵胸闷气短。

    不争了,结果到位即可。

    傅缙是认真的。

    楚玥眉心缓缓蹙起:“夫君,不过莫须有的事,你让我把青木调出京?”

    请恕她难以从命。

    青木是她最倚重的心腹,没有之一,也无人能替代。外祖父苦心培养多年的幕前大主事,忠心耿耿。说没了青木不行或许过了,但他确实极其极其重要,最起码现阶段是不可或缺的臂膀。

    况且,青木在楚玥心中可不仅仅是个心腹下属。

    孩提相识,一起成长,外祖父极忙碌,很多东西都是青木细心教导的,多年来不厌其烦,耐心分说。后又撑起赵氏商号,替她守护住了外祖父遗下的基业。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一个亦师,亦兄,亦伴,亦股肱的存在。

    于公于私,她都不会将青木调离核心中枢。

    除非一种情况吧,青木背叛了她,背叛了赵氏商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楚玥声音虽轻,却坚定:“青木乃我之臂膀,不可或缺,怎可因区区误会调离出京?”

    她说得婉转,语意却极其认真,坚定不移。

    傅缙“霍”地站起:“你必要将此人留下?!”

    傅缙黑着脸,面色沉沉如雨。

    楚玥也站起:“是!”

    第60章

    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由小渐大, 纷纷扬扬到了入夜,终于停了下来。

    房檐树梢, 素白厚厚铺了一层。朔风凛冽,夜色深了,愈发冰寒。

    禧和居正房炭火从不缺, 连添四个大熏笼, 内室外室暖融融一片。楚玥沐浴而出, 披一件浅水红的软绸袍子,在镜台前落地,她随手抽了盘发的玉簪,一头柔软青丝披泄而下。

    孙嬷嬷执了细棉布, 仔细替她擦拭被溅湿的发梢, “少夫人,您,世子爷他……”

    这欲言又止的, 楚玥以手支颌,轻叹一声,她知道乳母想说什么。

    她和傅缙。

    也不知算不算争执, 反正在气氛最绷紧的时候,冯戊匆匆赶来, 说侯爷打发人寻他。

    囚车一被押回,朝中风起云涌,贵妃一党连连发招欲痛打落水狗, 傅延这是寻傅缙有要事商议。

    明面上,傅缙和楚玥并不在信义坊,这一来一回已耗了不少时间,谈话中断二人匆匆折返。

    他一进府门,就被请到中路闭门商议去了。楚玥回了屋,赶紧把新的地图取出来,趁着记忆犹在赶紧重新标记,以免浪费白日精力。

    这一忙碌,就全神贯注,等到完事儿一看,都亥正深夜了。

    孙嬷嬷忙不迭禀,世子爷已从中路回来了,不过罕见没回屋,而是直接去了外书房。

    她说的时候很焦急,这明显是夫妻俩闹别扭了,这大半年来,就算再是深夜忙碌,何时见过世子爷没有打发人回来说一声的?

    孙嬷嬷急得不行,小夫妻如何日渐融洽她最清楚不过,眼看着越来越好了,这怎么又闹了这么一出呢?

    “少夫人,这夫妻争执也是常事,可不能拗了去。这男人啊,有时得哄一哄,无关要紧的,随了他无妨,万万不可夫妻生隙。”

    孙嬷嬷苦劝,在她看来,为夫傅缙是真真很不错,洁身自好,从不看旁人一眼,哪怕开头那时是怎样的误会僵硬,他除了外书房再未往旁的地方挪一步。

    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只要有这一点在,许多磕绊或不和,都可以容忍或者协调的。

    只楚玥轻叹:“嬷嬷,他让我把青木调出京城,远远遣在外头。”

    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步的。

    就算撇开所有,一个独属于她的心腹干将,在这个多事之秋,她也不可能调走啊。

    但傅缙。

    楚玥头疼,实话说这次争执和以前都不同,并不冰冷严肃,要归类的话,其实性质更类似于单纯夫妻间的别扭矛盾吧。

    傅缙待她还挺好的,他就是揪住青木这个点不放而已,他也不算无的放矢,青木当时愣神他是真误会了。

    人家心里憋着气呢。

    她以手托腮,要不谈谈吧,把话说清楚了,他平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把话说明白或消除了误会就可以了。

    楚玥直起身体:“取斗篷来,我们去前头一趟。”

    ……

    傅缙相当的郁躁。

    从中路折返外书房,他脸色沉沉,大步疾行,身后冯戊等人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急急跟着。

    好端端的山雨欲来,是怎么一回事啊?

    诸人暗暗叫苦,但谁知还没完,傅缙行至连同禧和居和东路大书房的内巷,脚步一拐,直接就往大书房而去。

    夜色都这么深了,冯戊忙问:“主子,属下打发人去后头说一声。”

    这是惯例了,说罢他就要举步,但谁知这回傅缙却冷声道:“回来。”

    还说什么?

    她可曾将他当做夫君了?

    那青木心有不轨,她竟也不肯将人调离京城。

    他也不是要求她怎么处置青木,青木有功他知道,只是瓜田李下的,这么一个人待在她身边真真让人膈应极了,将人调到外头独掌一方也很妥当吧?

    傅缙胸闷气短,一拍楠木大书案,怒道:“约束底下的人,日后不必再往后头传话!”

    楠木大书案拍得“嘭”一声响,傅缙罕见这般怒形于色,一时冯戊等人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应了。

    冯戊小心翼翼往上首窥了眼,不得了了,主子和少夫人怕是吵架了,唉,怒成这样,这回都不知如何是好?

    他才这般想罢,却听有仆役飞奔来禀:“主子,少夫人来了。”

    众人屏息,又喜又忧。

    主子这般气头上,也不知肯不肯见?

    屏息等着,室内寂了片刻,傅缙顿了顿,抿唇:“……还不请进来。”

    ……

    楚玥一行才入东角门,便有仆役飞奔去禀,踏上廊道,便见侍卫仆役自外书房鱼贯而出,冯戊拱手道:“见过少夫人,您请进。”

    楚玥点头叫起,便举步进了去。

    主子意料之外折返,连枝烛台只燃了一半,不算烛火通明,但也柔和的亮。

    傅缙正端坐在楠木大书案之后,垂眸翻开一卷公文,“何事?”

    简明扼要,不拘言笑,也未看她,烛光映在他的侧颜上,五官深邃线条浓重,他唇角微抿。

    “没事我便不能来寻你了么?”

    楚玥声音很轻,她解了大毛斗篷,只罩一件浅水红的软绸袍子,乌发拢在一侧肩膀,柔软和熙。

    她行至楠木大书案后,傅缙所坐的太师椅宽大,仍有宽余,她索性挨着坐下了。

    傅缙顿了顿,没动,他继续垂眸,须臾公文又翻过一页。

    楚玥说:“这是要紧公务么?都这么夜了,你也没使人和我说一声?”

    傅缙正憋着一口气,却见她神态举止与平时一般无二,说话也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二个时辰前根本就没事发生过。

    他气,“啪”一声阖上公文:“你还在意我说不说吗?”

    “这话怎讲?”

    好了,不端着了,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柔声:“我怎么就不在意了?”

    “那我让你把青木调出京,你怎么就不肯了?”

    他到底没扯开她的手,不过生气,仍未看她。

    楚玥无奈:“我们好好说话,有什么事说清楚就行了,何必置气,你说好不好?”

    “我何时不和你好好说话了?”

    楚玥深夜寻他便是示弱,柔声软语,傅缙本意也不是要和她置气,好好说话自是成的。

    只不过,青木一事他态度明明白白:“此人对你有觊觎之心,我极不喜。”

    傅缙侧过身,与她相对,他微微拧眉说:“不拘将他调往何处,反正不留在京城即可?”

    “夫君你听我说。”

    事情又绕回原点了,楚玥微微蹙眉,不过这次她没有直接就表态,而是先迂回。

    “我也不瞒你,我幼年便识得青木,青木从未对我有一丝一毫异样。真的。青木并无此意,你勿武断了。”

    先是主观观感。

    楚玥坦荡荡,无半点遮掩。

    她按住要反驳的傅缙,蹙眉道:“青木是我外祖父仔细挑选出来,最是忠心,外祖培养多年,就是为了日后辅助于我。”

    她轻声对傅缙说:“你也知世情,女子极不易,尤其台前,诸事都少不了青木。”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大事在前,怎么为一误会自损一臂膀?”

    先是主观观感,再是客观陈诉,楚玥所言,有理有据,哪怕前半部分傅缙认为只是青木藏得深,后半部分他也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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