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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南烟侧开脸去,她腿如今还痛的不行,走路必须要拐杖撑着,这是南易踹的。

    “我不管父亲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打算留在长安城了。”

    “俞宗衍。”

    南烟偏头,看着他道:“我不是诚心同你在一起的,但你可否看在同窗之情的份上莫要计较这事。”

    她本以为俞宗衍就算不恼羞成怒也会面色难看的奚落她几句,哪知这人却是十分温和的看着她。

    “南烟,我怎会计较。”

    他微微垂头,苦笑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何况此事。”

    “只是……”

    他抬头看着南烟,目光柔和明亮,“方才你说,要找一男子订婚,避过入宫之事。那这只是暂时之需,还是长久之计?”

    南烟未有迟疑,神色严肃的应道:“婚约并非儿戏,皇权亦不可轻易戏弄,若无孟养之事,我是想嫁给你,且诚心待你的。”

    在所有追求南烟的人当中,她最喜欢俞宗衍,他性子温和,没有攻击性。虽然这些年下来她并未爱上他,但她若是嫁给他后定会诚心待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携手同老。

    俞宗衍闻言便温柔的笑了,低声道:“多谢。”

    “谢我什么?”

    南烟不解。

    俞宗衍定定的看着南烟,叹气道:“就当是谢南烟未曾骗过在下吧。”

    说完,他侧过身去,避开南烟的目光,低声道:“虽是如此,但你已经应下邀约之事,今夜可否同我游玩一刻。你离开石鼓书院后,刻意避开我们这群人,我与你已许久未曾好好聊过了。”

    南烟迟疑,她不是拘泥的人,也确实答应过这事,只是担心若是今夜同他游玩,再让他误解可如何是好?且周时生还在等着她?他脾气可没俞宗衍好!

    另一边

    俞宛清看着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低头闻了闻,随即走远将它们扔在了南府院墙下的角落。

    周时生见此,未多说什么,待她回来,不知怎的想起南烟俯身笑眯眯的模样,于是沉声道:“你如果不吃就不要接。”

    俞宛清看着面相俊美的少年,掸了掸手,柔柔道:“我是想吃的,可是母亲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让我吃。”

    她声音含着几分委屈,嘟着嘴看向周时生撒娇,周时生却是再未理她。

    前方,南烟同俞宗衍从树后出来,周时生想着只待她到了近前,便再不磋磨,直接带她去安仁坊见席秀。

    哪知南府大门这时突的打了开来,南安钻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来,她盯着门外并肩而行的南烟同俞宗衍,叫道:“长姐!”

    南安偏头靠在门上,盯着一袭白衫的南烟,“父亲才说要罚你闭门思过不准出门,今日你便同男子勾搭。”

    这事南易确实说过,只是今日孟养入土,便也无人真的为难南烟不让她出门。

    南烟瞥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南安一眼,想着俞宗衍的妹妹乖巧柔顺,可爱的紧,她的妹妹却是这般模样。

    她若不是长她六岁,非得将她痛揍一顿。什么同男子勾搭?这话谁教她的!

    南烟沉眉思索,撇开头,径直朝周时生及俞宛清所在走去,哪知南安却一把推开大门,快跑上前,一把揽住南烟腰腹,仰头撒娇道:“长姐,我找你有事呢。”

    ……

    院墙下,周时生看着南烟随南安进了南府大门,俞宗衍独自走了过来,朝周时生恭敬道:“七殿…,小公子,南烟说让你在此处等一小刻,她待会便出来。”

    周时生颔首,道:“今夜你便当未曾见过我。”

    俞宗衍谨慎的未有多问,拉着俞宛清告辞离去。

    俞宛清好奇的抬头看向兄长,问道:“兄长不等那姐姐一同游玩吗?”

    俞宗衍摇头,苦笑道:“那位姐姐今日身子不舒服,便不来了。”

    这便是推了他的邀约了?

    周时生听着,双手抱胸,心情好转后便也多了一分耐心。他独自立在院墙之下等候,身影欣长寥落。

    不远处,是被俞宛清扔掉的两串糖葫芦,红色的山楂上裹上一层糖蜜,不多时,便招来了许多蚁虫。

    第36章

    南府内

    南烟走在南安身后,小姑娘身量细长,发髻上缀着珍珠流苏,很是好看。只她一路沉默,不说话,也不回头看南烟。

    “南安。”

    南烟用拐杖点了点地,问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她腿不方便,今日一直在走路,现在疼的慌,且那小大夫还在府外等着她,她已没有耐心继续陪着南安走下去。

    南安回过身来,左右看了看,偏着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见姐姐啊。”

    想见她?

    南烟看着南安,耳朵却是着心听着四周动静,有人在她身后!

    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南安还小,自家人是打不得的。’

    嗯,打不得的,等她大些再打好了!

    身后,南安院内一身形高大的男仆拿着黑布口袋扑了过来,南烟侧身闪开,一拐杖敲在那奴仆的后脑勺上,只见那人痛叫一声,随即便晕了过去。

    南烟捋着胸口顺气,南安如今打不得,这狗腿子还是能打的!

    南安见此惊讶的睁大眼睛,咬牙神情别扭的看着南烟。

    南烟用拐杖挑起那黑布口袋扔到一旁的湖中,“找我就为这事?我早些年倒也这般干过。”

    她笑了一下,垂眸看着南安,低声奚落道:“可我却未曾失手过一次。”

    说完,南烟转身便走。

    南安气的不轻,见她拄着拐杖走的磨磨蹭蹭,突然快步上前,伸手朝她腰间推去。

    南烟身旁是一处湖泊,盛夏,湖泊荡漾的波纹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南安跑动的动静大,南烟侧身躲开,南安却因收不住力道跌入湖中,在水中扑腾着唤着救命。

    早在此前,南安为捉弄南烟便刻意清退了附近的家仆,如今她吼破喉咙也没人来帮她。

    南烟蹲在湖岸旁,嫌弃的看着在湖水中扑腾的南安,伸出拐杖递到她身前,“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只是人在紧急情况下,无法冷静的做出动作,南安双手扑腾着,一会从水面冒出头来,一会沉下去,双手挥舞个不停,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南烟递来的拐杖。

    南烟亦不会水,且昨日伤的重了,使不上多少力,只得朝南安努力探过身去,伸直了手臂,让拐杖挨着她的身子,“抓住它!”

    “你做什么!”

    一道尖厉的男声响起,南徐恨恨的盯着南烟的背影,随即快速跑近,跳入湖中揽着不住扑腾的南安朝岸边游去。

    这南徐倒是挺护着南安的!

    南烟见此,收回拐杖缓缓站起身来,她蹲的腿都麻了,右腿膝弯处痛的不轻。

    这里没她什么事,她打算出府找周时生,毕竟这小大夫候了她许久了,只是即将离去时,她发现南徐带着南安在水中扑腾的艰难。

    南徐水性不错,只是南安入水心中恐慌,紧紧跑住南徐,让他有些施展不开。

    毕竟这两人年岁相差不大,身量也未有大多差距,南徐在水中救人恐有些难。

    南烟叹了口气,用尚好的左膝着地借力,上半身朝前俯去,伸出拐杖朝南徐递了过去,“抓住它,我拖你们上来。”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南徐也没忘瞪了她一眼。

    南烟看着不免有些气,讥道:“有骨气便不要抓!我看你们今天叫破天能不能叫来人。”

    这附近的家仆被南安清理干净,今日七夕,街上沸反盈天,尽是人群的喧哗声,有人能听见声音寻过来才怪。

    说到这,也不知这南徐是怎么找来的,难道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南徐紧紧抿着唇瓣,伸手一抓南烟递来的拐杖,另只手则狠狠朝南安的眼窝按去。

    南安吃痛,尖叫的松开手去抓南徐按在她眼窝上的手,南徐趁机躲开,南安失去支撑,再次沉入水中,灌入了几大口污水。

    南烟皱眉看着,只见南徐迅速反身,借这个空档游到南安背后,伸手抓着南安的头发,再借着南烟拐杖上的力度朝岸上游了过去。

    这倒是个心狠的,南徐稍稍再用点力,估计南安的眼珠子都得爆了。

    她今日其实也没什么力道,但总不能不管这两人。

    这般想着,南烟伸手撑在地面,用力拉着他们。

    南徐靠岸后,咬牙盯着南烟。

    这时,过往在石鼓书院发生的一幕幕又浮现了出来,往日夫子总是提及南烟,并且将他与之对比,言谈间似在惋惜他没有他家姐当年的风范。

    这些,南徐也便忍了,可昨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又在街上遇见书院同窗,这些人都围着他问,言语间略有奚落。

    他是南易唯一的儿子,这些人往日都奉承着他,今日却似寻了机会刻意报复。

    想起此事,南徐心中暗恨,突然一使力,将南烟拽了下来。

    南烟落水后,第一反应是去拽南徐的衣裳,只他这人也是够心狠手辣,见此怕被南烟抓住,立即丢下南安,灵活的避开了南烟伸来的手。

    南烟不会水性,且昨日一战伤势严重,如今只得在水中徒劳的扑腾着。

    南府的湖太深了,她一个成年人,在普通女子间身量已是十分不错,却也无法踩实。

    南安如今已是昏了过去,没有南徐的抓握只得顺势沉入水中。

    南徐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南烟,见两人间的南安沉入水中再未冒头也不惊讶,过了好一会,他见南烟扑腾的力道小了,似乎再无威胁,方才没入水中将南安扯出水面。

    待他带着南安上岸时,南安已没太多气息。

    南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最终却也只是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认命的去压南安的胸腔。

    南安能不能活,他也不确定,方才最后那一下,她没入水中太久了。只当时南安离南烟太近,他若贸然上前救南安,会被南烟抓住!

    两人身后,南烟呛水后,胸腔难受的紧。

    她迷迷糊糊的扑腾着,隐约见着岸上背对着她蹲下的南徐,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南烟今夜买了两串糖葫芦,以往是她和孟养一人一根,今日她都交给了俞宛清,说是好事成双。

    可她未预料道,于她而言,却正是相反。孟养昨日离世,她今夜便要随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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