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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裴明榛额角青筋直跳,死亡射线看向远处的珍珠。

    珍珠差点跪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无辜的!那荷包只是份内的针丝活,没有任何心意,我有意中人的啊!

    裴明榛黑着脸,给阮苓苓倒了一杯酒,看着她喝完,才问:“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阮苓苓摇头:“现在还没有。”

    裴明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句话时心是绷着的,手是攥紧的。

    “我喜欢呀……”阮苓苓一点都不知道正在被套话,笑的没心没肺,“得长得好看!”

    “嗯。”

    裴明榛微微点头,理了理衣角,他一直对自己皮相还算满意。

    阮苓苓:“要不穷的!”

    裴明榛继续点头,他以前是穷点,现在好像完全没这个困扰。

    阮苓苓继续,手都举了起来:“要性格活泼,天天都能让我开开心心的!”

    裴明榛脸色瞬间就阴下来了。

    性格活泼?天天开心?他好像每天都在让小姑娘不开心……要那开心干什么!每日三省吾身,人活着就是要思考!

    阮苓苓话还没完,担心大佬听不懂,非常贴心的解释:“就不要想那么多事,整天苦大仇深的,要阔朗,要豁达,最好有点幽默感,反正有钱嘛,日子又不愁过。”

    裴明榛气得一口气梗在心头,咽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所以他是小姑娘最讨厌的类型了?

    他并不认输,十分顽强的继续:“你就不想他上进,争功名?”

    “悔叫夫婿觅封侯么,”小姑娘接的十分自然,“人人想法不一样,他喜欢当然可以,不喜欢也没关系啦。”

    裴明榛的话几乎从齿缝中蹦出:“那孩子呢,和你们一起得过且过?”

    阮苓苓小手拍了下桌子,十分严肃的纠正他:“这怎么能叫得过且过呢?我就很不喜欢望子成龙那一套,不要把自己意识强加给孩子么,教给他三观,潜移默化的告诉他哪条路是什么样的结果,中间会付出什么,人生路需要自己选择自己走,他喜欢什么样,自然会去努力争取。你看,有人白手起家创下不世家业,有人却怎么都守不住,富不过三代太平常,我觉得吧,人们最主要的是找到自己,不是别人说大家都说好的路,就是好的,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裴明榛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小姑娘也有大智慧,任何女子,都不应该小看轻视。

    酒喝多了,阮苓苓聊兴很浓,鼓着脸,手指往院子里一划:“像我我就不喜欢这小小院子,只能看到一小片天,阴个天下个雨都感觉喘不过气,每天都是事,一模一样的大小麻烦。如果以后我要这样子过,肯定不开心,天天发愁日日憋屈,我一定会早死的!”

    这话有点大,裴明榛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接下来的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嗯!”阮苓苓斩钉截铁点头,“超级不想,外面天地多大,多宽,多舒服!要是有个可以带我到处走的男孩子就好了,不像表哥这样——啊表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表哥不好,我是在选夫婿不是选表哥么,其实好男人该像表哥这样,又强又冷,是天上云,空中雪……”

    喝醉了的阮苓苓有点语无伦次,把之前想的表哥像雪的话说了出来:“……表哥你呀,得找个能暖你的人……可表哥是白色,好像又不喜欢白色,也不喜欢月亮,好奇怪呀……为什么和我一样喜欢吃肉呢?小时候饿过么……”

    裴明榛大手一点点握紧,眸底潮汐变成惊涛骇浪,再也遮掩不住。

    就这么安静着,不知过了多久,阮苓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姑娘睡姿一如既往,手垫在下巴下,歪着头,还靠在桌边,这样太容易掉下去了……

    刚这么想着,阮苓苓身体一歪,真就往下掉了!

    裴明榛赶紧伸手接住,护着她后脑,帮她摆正睡姿。

    小姑娘脸颊绯红,睫毛长长,呼吸凝着酒气,香香甜甜。

    仿佛被什么蛊惑着,裴明榛缓缓低头,接近那花瓣一样的唇……

    小姑娘梦呓了一声,裴明榛猛然停住。

    桃花一样色泽,桃花一样芬芳的唇,就在眼前,这一次怎么都不可能存在意外误会,他没办法骗自己了。

    他喜欢小姑娘。

    可小姑娘想要的不是他这样的男人。

    这个家,他的路,早就定下了,不可能变,这是他的坚持,是他成为今日自己的原因。

    “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满月,不喜欢白色……”

    他的生母死在寒冷的月夜,那是个柔弱温暖的女人,很美,很好,是他永远的依恋和遗憾,可这样的女人太过易碎,一个看顾不到就……

    “小姑娘,我是不是,也不能喜欢你?”

    小姑娘还没有喜欢他,他能给的,小姑娘真的会想要么?

    修长手指落在阮苓苓白皙柔软的脸颊,裴明榛心尖钝钝的疼。

    他想,他该要好好想一想。

    安静的,长远的想一想。

    第48章 新表妹?新对手?

    徐阁老收关门弟子一事仍然暧昧,并未传出任何确切消息。相比他人,裴明榛没有任何急色,年节过完,他从翰林院出来,转到刑部入了职。

    刑部不比翰林编修清闲,每天都要复核全国报上来的案件,积年悬案也一部一部,卷宗摞的比人都高。每一个入职的新人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经历各种新知识,新条陈的洗礼,裴明榛也不例外,经常披星戴月,有重要案件发生回不了家,睡在府衙都很正常。

    对于这一点,最有深切感触的是阮苓苓。

    起初是慢慢看不到裴明榛了,后来看到,他也总是在忙,不是在处理卷宗,就是在刷刷刷写字,偶尔还会翻看各种有关的无关的书籍,注意力完全沉迷,没空关照其它,自也想不到她这个表妹。

    阮苓苓于是放飞,什么练字啊看书啊学画啊这些东西,在大佬的忽视下直接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实则底下放的就是话本。

    再后来,干脆连挡都不挡了,直接捧着话本读。

    就这样,裴明榛也没有发现。

    还是小丫鬟南莲悄悄吐槽了一句,大少爷都好久没同小姐说过话,阮苓苓才数数日子,到很久没和大佬有过互动了……任何互动。

    裴明榛不再嫌弃她,挑剔她,生她的气,天天要她发愁怎么哄,也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比如练字要到一个什么样的阶段——

    阮苓苓没有失落。

    一、点、都、没、有!

    大佬不再盯着她虐了,她恨不得放鞭炮好吗!

    苍天啊,大地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她这是解放了啊!

    大佬您忙,您慢忙,永远都想不起我才好!

    阮苓苓壮着狗胆,在裴明榛难得在家的日子,第一次尝试不过去练字……

    大佬没发现!

    或者发现了,根本不想管也没时间管!

    太好了!阮苓苓这下彻底放飞,不管裴明榛在不在,连他的院子都不会去了,在自己小院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的好不爽快!

    阮苓苓左边一口零食,右边一口点心,捧着话本如痴如醉,不用担心任何人打扰……不得不说,在这古代,只要有点钱有点地位,日子真的很奢侈很颓废呢,傻玩就行了!

    然而人要居安思危,没有远虑,很容易就有近忧了!

    阮苓苓开始想,以大佬小气的程度,会不会秋后算账,以后闲了数罪并罚,直接罚她抄书抄断手?嘶,一想到那种场面,阮苓苓就替自己细弱的小手腕疼,不得不防啊!

    于是她取消了所有大佬安排下的事,比如练字鉴画等等,唯一一条,给大佬送菜不敢取消。

    这个也没什么负担,反正她自己每天都要吃饭,大佬公务忙,不一定回家,她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心,天天准备不一样的菜式,自己吃什么送过去什么就是,大佬要是回来了,凑和能吃,不回来……也不算太浪费。

    作出决定并行动后,阮苓苓密切的关注了裴明榛院子好几天,并没有任何狂风暴雨袭来,大佬似乎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突然这么好说话……

    阮苓苓有些不安,大佬果然性格阴沉,心思多变,吾等愚民不要妄想看懂么?

    共同经历安平公主那场宴会,她以为怎么也和大佬产生了点阶级感情,大佬却一点交心的意思都没有,不声不响干什么还是要别人猜,她有一眯眯不舒服。

    但一想大佬那么忙……算了,跟这样的人计较什么?慢慢疏离,然后渐行渐远,大家保持着那一点微妙的友谊,以待日后和谐发展,这不是她最初的完美计划么?

    如今曙光到来,还等什么?

    必须继续啊!

    深夜,松涛轩。

    向英看了看丝毫没动的汤碗,心内叹气:“表姑娘很长时间没来了……”

    裴明榛修长手指动书案上的卷宗,没有说话。

    向英:“花开春暖,表姑娘似乎胃口不错,前两天裁衣服,说是腰身要放宽一寸。”

    裴明榛合上卷宗,又换了一本看。

    向英:“大少爷可一点都不一样。”

    表姑娘正在长身体,个子高了,衣服跟着大点很正常,自家主子却是真真切切的瘦了,长随一边心里给表姑娘道歉,一边幽怨的看着裴明榛。

    裴明榛:“多嘴。”

    向英不敢再说话,低头端起汤碗下去了。

    良久,案上的卷宗也没翻过一页,裴明榛干脆合上,修长手指烦躁的捏着眉心,缓缓吐了口气。

    小没良心的……

    真就能随便就放下他。

    向英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裴明榛并不是愁的吃不下饭,是真的没时间,公务太多太忙,有时忙完一阵饭点已经过了,也不觉得饿,干脆不吃继续做事,回到家里……只有那没良心的小姑娘送来的东西还算合胃口。

    吃的少了,能不瘦么?

    上司对他的表现满意又欣慰,同僚对他的勤奋佩服又叹为观止,任何时候,有能力还肯干不叫苦不叫累的人总是让人服气的,裴明榛的入职融入非常顺利,短短时间已经和翰林院一样,如鱼得水。

    唯有左公子这样胆大的损友敢调侃一二,衣带渐宽终不悔,裴兄是为哪位佳人消得人憔悴呀?

    再也无心书案,裴明榛起身,走向寝室。

    珍珠已经铺好了床,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见主子回来,福身行礼,手脚麻利的打来热水给主子洗漱。

    裴明榛没理她,顾自洗脸。

    这些天气氛太过微妙,珍珠不是不知道,她也不想被误会啊,主子不高兴真的很可怕!然而心里再忐忑,还是得尽职尽责的开口提醒:“过几日,是表姑娘生辰。”所以你这当人表哥的,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裴明榛指尖一顿,没接这话,反而问她:“你多大了?”

    珍珠怔了怔,才道:“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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