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电梯门合拢的时候，里面只站着赵霏一个人。

    赵霏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收了起来，心里却止不住的哀叹，只怪她最近感知变得太敏锐，能够清晰的看到张思思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嫌弃表情。

    然后张思思微笑着对赵霏说，“不好意思，我待会儿还要在医院查看病例档案，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赵霏没再多说，直接无视张祥和侵略的目光，迈步进了电梯。

    这可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过赵霏并没有恼羞成怒，她还是为张思思的选择感到惋惜。

    赵霏并不是圣母心泛滥，她也能感觉到张思思平常就不太喜欢自己，但还是对张思思抱有一点怜悯之心。

    就算是处于兔死狐悲的心理。也不忍心眼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因为自己强烈的进取之心，却找不到正确的路径，或者说是想要走捷径，而做出不正义的选择。

    赵霏作为一个旁观者，很想让她看清楚，人生有很多选择。她有名校硕士学历和在三院实习的经历，本身就是一个优秀人才，就算不能留在三院，其他二甲或二线城市的三甲医院肯定会争着要她。

    赵霏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当医生的人都立志救死扶伤，可就算是把它当成一个谋生的职业，也没有必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从电梯里走出来之后，赵霏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要忠于自己的内心感受，就算为了保证三院招聘人才的公平公正，也要阻止张思思和张祥和之间有可能发生的权色交易。

    接下来要施展巫术，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太奇怪，赵霏转身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和和相斥，怨憎相会，张思思，张祥和，哆～”正在祷祝的赵霏严肃而冷酷，轻轻晃动手中的清玄玉铃，铃音有两人名字为引，悄然穿过楼层，在张思思和张祥和的耳边响起。

    楼梯间没有监控的地方，张祥和正在对张思思上下其手，还一边恶狠狠的咕哝着，“赵霏那个小婊子那么牛b，还想多管闲事，不就是因为李寿仲那个老货还坐在院长的位置吗。他明年就要退休了，下任院长肯定是我的，到时候我一定要给那个小婊子好看。”

    张思思扭捏的晃动着身体，“叔，叔，我求你了，别这样，万一来个人我们俩都完了，我们去酒店吧。”她的这番作态，只会让张祥和更加兴致盎然，随时可能有人出现，多么惊险多么刺激。

    恍惚间，一阵刺耳的铃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张祥和瞬间萎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怎么看怎么阴险狡诈，她是不是想玩仙人跳，是不是想拿到证据之后威胁我。张祥和觉得自己的前途可比张思思这个女人重要得多。

    这个女人看起来可不简单，我不能着了她的道儿。

    张思思也慌忙低垂下自己的眼眸，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她觉得只要松开双手，自己就会恶心的吐出来。原本还能忍受的丑陋和老态，现在张思思一刻也不想忍受了，因为实在太恶心，耷拉下来的皮肤褶皱，软烂如泥的肌肉触感。

    连假装的敷衍都不愿意，两人默契的快速向着楼下和楼上的相反方向跑去。

    感觉到巫术生效的赵霏脸上的冷酷终于消散，假意冲了一下厕所，就打算回家了。

    “小巫女，你知不知道，玄学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默认不能随意用术法改变普通人的命运。”一个小小的厕所隔间，原本就站着一个赵霏，再加上一个季寒山，立时被填的满当当的。

    “这里是女厕所，你进来干什么。”赵霏真的发怒了，可是厕所隔间的空间太小施展不开，赵霏伸手推着季寒山的胸口，却打不直手臂。

    这个姿势，如果被别人看到，一定会产生美妙的误会。

    季寒山低头对上赵霏怒目圆睁的双眼，无可奈何的说，“我从家里出来，循着留在你身上的印记，直接就到这里来了。何况我又不是人类，你也不用拿你们人类的性别意识来要求我吧。”好吧，季寒山也觉得自己是在狡辩，可是这种时候还是让他蒙着最后一块遮羞布吧。

    “少说废话，你给我出去。”果然，赵霏并没有被所谓不是人的理论蒙蔽。她还在想，如果她真的在上厕所，季寒山突然出现，她该多尴尬啊。

    这次季寒山终于认命的说，“好好，我这这就出去。”

    看到季寒山打开厕所门就要往外走，赵霏又拉住他说，“你也稍微掩饰一下，你这样大咧咧的走出女厕所，被人看到的话怎么办。”

    季寒山又乖乖的给自己施展了一个隐藏术，看到他的人，都会在脑海中自动忽略他的存在。

    等季寒山出去五分钟之后，赵霏才拖拖拉拉的走出气味不太美妙的卫生间。明明没做什么坏事，赵霏却莫名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看到季寒山正懒洋洋的倚在卫生间对面的墙上，赵霏就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你以后不能再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这样我会很没有安全感。”

    季寒山点点头说，“我下次会注意的，印记可以让我把房间的出口开在你三米的距离内，以后我出来找你的时候，会尽量把出口开远一点。”

    “还有下次。”赵霏对季寒山的保证不是很放心，依然对自己今后的隐私感到担忧，如果下次在洗澡怎么办。

    但是季寒山给出的诱惑，却让赵霏无法反驳，他说，“我们俩合作能得到更多灵气，难道你不想要灵气吗。”

    答案是，她很想。

    所以就不得不忍受季寒山今后会随时出现在她身边吗。

    赵霏还在试图垂死挣扎，“要不然我帮你买一部手机吧，你要找我的时候，可以事先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一不小心就会把手机弄坏。”当季寒山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赵霏的时候，赵霏差点中了他的美男计，可是她这次没有妥协，再次逼问道，“那特殊任务局的人怎么联系你。”

    季寒山说，“他们会给我发邮件，我住的房子里有一台特殊任务局特制的电脑，稍微能经得起我的折腾，不过体型比一个冰箱还大，只能上特殊任务局的官网和发邮件。”

    赵霏毫无容情的说，“那你每次找我之前，都要给我发邮件。”

    “好好好。”季寒山满口答应道。这次他出现在女厕所的事情才算是翻过去了

    赵霏带着季寒山去地下停车场取车，一辆娇小的白色电动车。

    在s市上班，开汽车除了比较有派头，真得很不方便，除了有限号的苦恼，还有无休无止的堵车，到头来还不如一辆电瓶车方便。就算赵霏有驾照，赵爸爸留下的车子也只能常年车库里停着，赵霏平时上下班还是骑电瓶车，只有偶尔送奶奶去参加戏曲交流活动，还有去s市周边玩的时候才会开。

    赵霏动作霸气的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非常的酷炫。

    不过她坐上车之后就开始带头盔，穿防风大衣，带手套，防寒保暖工作要做到位，琐碎的事情做起来就严重拉低了刚才的酷炫水平，显得有点婆妈了。

    等到只剩最后一个口罩没带上，赵霏这才像是刚看到季寒山一样，“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再不说我就要回家了。”

    看来赵霏终于消气了，季寒山讨好的说，“我想请你帮忙。”

    赵霏不解的问，“不是有任务要合作，是帮忙。”

    季寒山说，“是一件我私人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占卜，最近有人陷害我，我有几个怀疑的人选，想让你帮我确认是谁。这些人都是修行者，普通的道门占卜师很能鉴别出他们身上沾染的因果，但是你们巫师直接询问天地，很容易得到答案。”

    赵霏摸着钥匙扣上的毛球挂饰说，“那你用什么东西当酬金。”

    “我们俩合作的这么愉快，也算是朋友了吧，这种小事，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要酬金呢。”

    季寒山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他其实并不是拿不出好东西来答谢赵霏，可是当他看到赵霏要酬金时戏谑的表情后，也忍不住跟她看起来玩笑。

    其实就连季寒山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作为一个孤独寂寞了千万年的凶兽，即使被特殊任务局招揽后，也一直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跟谁都不是特别交好，就连对那几个所剩不多的上古遗族，也同样没有好感。只有对赵霏格外不同，从他第一眼看到赵霏开始，就不知不觉的对她投入了过多的关注。

    赵霏还不知道自己在季寒山心中的独特地位，她听到季寒山想赖账之后，就撇撇嘴说，“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好吧，我教你一些跟邪魔对战的经验，再告诉你一些玄学界的潜规则作为交换，你看怎么样。”季寒山打的好主意，这些事情他本来也是准备告诉赵霏的，现在却说是请赵霏帮忙的酬金。

    随即季寒山就说了一条，之前一直想告诫赵霏，却因为一时忘记，而没有说告诉赵霏的对战常识，“我要告诉你的第一条战斗经验就是，要随时保有余力，否则你很可能会遭遇不可测的危险。”

    听到这话，赵霏知道自己上次脱力的事情，还是没能瞒过季寒山的眼睛，终于坦然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逞强了。”赵霏表情纯良，一副知错就改的乖模样。

    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后，赵霏戴上口罩瓮声瓮气的说，“我要回家了，你自己想办法去我家里吧，我在家里帮你占卜。”

    电动车也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不能载人。

    一边想着，赵霏就已经一骑绝尘的骑着电动车冲出了地下停车场，徒留下季寒山和一路尚未落地的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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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明知道季寒山不是人类，而且已经看到过他的真身，当季寒山闲庭信步般的跟在赵霏的电动车旁边的时候，赵霏还忍不住疑神疑鬼的观察附近路人的表情。

    因为季寒山用了让人自动忽略他的法术，路上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反而是赵霏，因为总是东张西望，显得非常可疑。

    而且，为了阻挡寒风，赵霏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基本上别人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有些警惕心强的路人，看到她东张西望的样子，甚至怀疑她是飞车党，紧张的把装有财物的包护在胸前。

    这样一路的精神紧绷下来，赵霏回家后就累得想直接摊在自家的沙发上了，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她还得客客气气的招待季寒山。

    今天赵奶奶不在家，她参加演出去了。

    赵奶奶参加的那个老年业余戏曲团体唱什么的都有，南北各戏种，生旦净末丑。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奇异的效果，同一个剧目中，京剧的老生配着着昆剧的花旦越剧的小生，再来个川剧的丑角负责搞笑。

    有人觉得这样的混搭不伦不类，但是也有但人觉得很喜欢，比如这次请赵奶奶他们去表演的大学戏剧社，学生们就非常欣赏爷爷奶奶们富有创造性的混搭。

    早上赵霏还没起床，赵奶奶就兴奋的起来收拾打扮，穿新买的裙子和大衣，把银白色的卷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打扮的漂漂亮亮之后，就敲门走进赵霏的房间，赵霏睡眼惺忪的听着容光焕发的赵奶奶说，“我要晚上十点才能会回家，昨天刘阿姨也跟我说好了，正好趁今天去她女儿家看看外孙女，你今天就自己在外面吃晚饭吧。”

    正是因为赵奶奶和刘阿姨不在，赵霏才会直接带季寒山回家。说起来赵奶奶还没有催过赵霏找男朋友，反而是照顾了赵奶奶近十年的刘阿姨，老是旁敲侧击的问赵霏有没有找男朋友的事情。

    每次赵霏都是转移话题，她看刘阿姨跃跃欲试的表情，分明是很想帮她物色相亲人选。如果要是让刘阿姨看到季寒山，心里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赵霏给季寒山倒了一杯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沐浴更衣。”这是巫师占卜时必要的步骤，要有一个沉静心灵的过程，也是表达对天地的尊敬。

    赵霏回自己房间之后，季寒山做了赵霏很想做的事情，舒服的倚靠在沙发上，不过他生的长手长脚，能把赵霏整个陷进去的沙发，他坐上去却显出几分威仪的味道。

    很快，季寒山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淋浴哗啦啦流水的声音，不能怪赵霏家的隔音不好，实在是季寒山的听觉太敏锐。所以他果然不是人类男性，并没有因为水流的声音产生旖旎的念头，只是这个房子里满是赵霏身上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美滋滋的喝了赵霏亲手给他倒的水，又珍惜着少少的吸收了一点前几天储存下来的灵气，原本因为被人挑衅而暴躁的心情，也慢慢的好转了。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赵霏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宽松休闲服，她已经完全处于占卜的最佳状态了，一副的平静无波的表情，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打算变色。

    巫师的占卜又叫做请“神”，这个所谓的神，并不是普通人所了解的那种有感情和偏好，会徇私可以贿赂的神仙。

    巫师请的神是天地之灵，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对于有情众生来说，它就是那个冷酷的法则。

    而厉害的大巫可以沟通天地之灵，能够查看法则之上记录的信息。

    赵霏已经率先进入了状态，季寒山随即也很配合的进入了状态，正坐起来恭敬的对赵霏说，“请问巫女，曲佑长是否跟我任务奖励被扣除的事有关。”

    询问的事情越详细，得到的结果越清晰，如果笼统的问曲佑长有没有陷害过他，不用赵霏出马，季寒山自己都能知道结果，如果不是曲佑长多次为难他，季寒山也不会第一个就问他。

    现在的赵霏已经暂时将自己变成了“神”的化身，她眼睛所见就是事件发生的轨迹，她口中所说之言，就是事情的真相。“曲佑长跟你奖励被扣的事有一点关系，有人为了讨好他，所以想办法让智能系统扣除了你的奖励。”

    需要讨好曲佑长的人很多，但是正好可以在扣除奖励的事情上动手脚的人，不会是别人，“请问巫女，李桃是否跟我任务奖励被扣除的事有关。”他已经知道李桃空降成为s市分局长的事情了。

    赵霏说，“有关，是她根据特殊任务局的规定向智能系统报备，你才被扣除了奖励。”

    季寒山觉得有仇就必须的报仇，否则会严重影响他的心情。就继续问道，“请问巫女，李桃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正在翠玲别墅区303号。”这正是被魔物拆掉的那栋别墅，季寒山也没想到，特殊任务局会这么拖沓，魔物都已经被铲除三天了，他们的扫尾工作竟然还没有做完。

    “谢谢巫女，我的问题问完了。”

    随着季寒山的话音落地，赵霏身上那股无情的味道瞬间消散，她又变回了自己，那个有喜恶有爱恨的赵霏。

    “怎么样，第一次请神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季寒山也知道赵霏是在给他帮忙，扶赵霏坐下来之后，马上又关心起她的感受。

    赵霏仔细想了想，便笑着说，“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祷祝请神过后，心里所有的杂念都驱散了，简直是一片空白，只有当你问我问题的时候，才会有答案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然后我只需要向你复述我知道的答案就可以了。”

    看来赵霏丝毫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这下季寒山也就放心了，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赵霏还真是被天地所钟爱的天上的大巫。

    她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千难万难的请神，对她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