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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节
    第903章 自作自受

    议事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后,方运与许实都不开口,那位农殿大学士则一一透露双方的合作事项。

    “方虚圣说了第一,第二嘛,是方虚圣调出农殿和景国地方的一些记录,发现对饭菜和肉类摄入较平衡的地方的人,明显更加健壮,其中习惯喝羊奶与牛奶的区域,身体状况又更胜一筹。所以,第二个合作项目,就是利用景国北方草原的优势,培育出能长时间产奶的奶牛或奶羊。”

    一些官员明显露出疑惑之色,想不通为什么方运对牛奶羊奶如此看重。

    方运在给农殿的文章里,只是给出了可能,并不能给出确凿的证据,因为真正的证据都在奇书天地和后世历史中,奶和乳制品不是包治百病的万能灵药,但却是人类最容易得到且有效的改进饮食结构的食物。

    “第三项,就是方虚圣提出的‘大棚蔬菜’,利用透明琉璃隔绝严寒,在不适合种植蔬菜的季节进行种植。只要确定增加蔬菜的摄入对人体更佳,那么长江以北以及许多古地都可以进行大棚蔬菜。大棚蔬菜的关键技术是透明琉璃,但方虚圣保证在三个月内联合工殿研制出来。对,方虚圣称新式琉璃为玻璃。”

    古代琉璃和后世的普通玻璃,在本质上没有区别,华夏的琉璃实质上就一种是铅钡玻璃,而后世常用的玻璃则是钠钙玻璃。圣元大陆早就有极高的琉璃制作工艺,只要工家读书人稍加研究学习,很快便能制作出普通玻璃。

    “第四项,南北两片云楼投影统一调度,进行联合种植与畜牧的革新……”

    “第五项……”

    农殿大学士一共说了六个主要的项目,农殿的官员听得津津有味,但宁安县的官员则是一知半解。

    方运最后道:“本县以为,人族理应改进观念,由过去的多生多育,转化成优生优育,而优育的首要条件,就是饮食结构合理化。只要确定何等饮食结构合理,那么我人族就可以开始大规模推广种植培育适合人族的食物,从而让人族更加健壮、更加聪明。”

    耿戈立刻道:“医家人也提过类似的建议,与其生十个死五个,不如生五个养五个。方虚圣果然见识不凡。”

    左相党一众官员只觉心里被塞了一大块肥肉,腻得难受,之前还打生打死不共戴天,耿戈已经公然撕破脸皮,当着全宁安县百姓的面要方运开口给出一个说法,可现在却主动盛赞方运。

    哪怕像陶定年那种官场老油条,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耿司正。”方运突然望向耿戈。

    “在。”耿戈迅速回应。

    议事厅的气氛有些许怪异。

    方运道:“既然耿司正喜欢用舌绽春雷,那就帮忙把我与农殿的合作事项公布于众吧。”

    议事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从耿戈的眼中看到两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这才是方运真正的反击!

    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耿戈声传全县,雷震百官,义正词严质问方运,险些把宁安县的恐慌推到一个高潮,险些把方运的名声压下。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方运竟然让耿戈宣布粮价之围解除,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绝的报复?

    方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茶,慢慢悠悠地喝着。

    所有人都注视着身穿翰林服的耿戈。

    耿戈双臂搭在椅子扶手上,双拳紧握,面色不断变幻。

    左相一党的官员望着耿戈,怒气满腔,几欲和方运彻底翻脸。耿戈可是堂堂翰林啊,在密州的实权已经超过州牧和州院君,更是左相一党的中坚,这等人物绝不能受辱!

    若是方运打下耿戈的气焰,那以后他在宁安县将无人能制。

    方运履新不到两个月,如果能逼得宁安县的地头龙耿戈忍气吞声,以后宁安县谁敢跟他做对?

    申洺张了张嘴又闭上,因为事情很明显,现在的形势,还不足以让耿戈开口。

    “此事,要从长计议。”耿戈沉声道。

    突然,农殿大儒许实道:“耿大人,你身为宁安县品级最高的官员,宣布此事实乃众望所归。”

    耿戈猛吸一口气,满面涨红,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要是憋不住,必然会喷出一口老血。

    方运只是荣誉地位高,但许实不一样。

    许实是农殿阁老,主管一殿的许多事务,又是许行世家的家主之下第一人,别说耿戈区区一个翰林,就算柳山这个大学士遇到许实,都只能礼让。

    耿戈悲哀地意识到,方运送给农家一份大礼,而许实是在投桃报李,对许实来说,区区一个翰林真的什么都不算,只要传一句话,柳山就不得不贬谪耿戈,因为柳山若不动,太后就可以毫无顾忌下手。

    世家大儒有着常人不具备的底气。

    更关键的是,许实既然已经发话,就容不得耿戈权衡太久。

    耿戈轻声一叹,道:“许老先生说的对,下官亲自宣布此事。”

    耿戈沉默片刻,带着悲愤之情缓缓舌绽春雷道:“值此晚春,青黄不接,粮价飞涨,众官夙夜不眠。眼见祸事将起,代县令方运雷厉风行,著书立说,惊动农殿……”

    宁安全城回荡着耿戈的春雷之声,详细说明了方运与农殿合作的事项。

    等耿戈说完,全城欢声一片,耿戈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以后至少十年之内,宁安县百姓不愁吃喝,而且必然比以前吃的更好。

    所有粮铺中骂声一片,连普通的粮铺伙计都能知道,自己要另找工作了。

    高升客栈的地字房内,嘉国的医家读书人目瞪口呆,嘉国太医令雷庐不停眨眼,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逆转。

    耿戈原本正气凛然攻击方运,可现在却盛赞方运,实在太荒谬了?

    宁安县各处的官吏一脸茫然,耿戈这个左相中坚难道背叛了?宁安县要变天了?众官攻讦方运的奏章憋了一个多月,今明两天就要展开壮观的鸿雁群鸣动京城,现在要中断了?

    宁安城发生的事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人族。

    文榜之上,各国读书人纷纷叫绝,这次反击太彻底了。

    各地农家读书人精神振奋,这意味农家可能和工家一样,实力将有一次大飞跃。

    京城的左相府,柳山看着传书,外面却传来管家气急败坏的喊声。

    “老爷!大事不好了……”

    第904章 柳山,出马!

    “慌什么!”柳山猛地一拍面前的书桌。

    砰……哗啦啦……

    坚实的书桌被莫大的力量拍得彻底散架,纸张四散,墨汁飞溅,毛笔乱滚。

    推门而入的柳管家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身为伺候了柳山几十年的人,柳管家最清楚柳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遇到再大的事都不可能让他如此失态。

    可今天,柳山竟然把桌子拍碎了!

    这是何等失态!

    “说吧,到底是何事?”柳山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您……您不是知道了吗?”柳管家说完,心脏突然猛地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大事和柳山遇到的根本不是一件事。能让柳山气得拍碎桌子的事,事情到底坏到何种程度?

    柳山面色稍稍缓和,道:“莫非是家里出了事?”

    柳管家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老爷,您未降生的小孙子小孙女儿,被兰香那个贱婢害死了,连二少夫人也差点性命不保。”

    柳山的瞳孔猛地扩大,又迅速恢复原状。

    “你站起来,详说一下事情经过。”

    柳管家哪里敢站起来,急忙回答:“事情是这样的,二少夫人原本就善妒,在二少爷纳兰香为妾后,百般刁难兰香。去年兰香小产,我也禀报过您,是二少夫人动的手脚。兰香本来并不知情,但从去年十月开始,兰香好似知道了此事,与二少夫人变得势如水火。铭志少爷对兰香情有独钟,二少夫人又理亏,拿兰香毫无办法。只不过二少夫人怀孕后,又得知是龙凤胎,在家里的地位陡升,再加上孕期脾气暴躁,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柳山问。

    “二少夫人说,等生下两个孩子,就赶兰香出门。就在今日,兰香给二少夫人的安胎药里下了药,导致二少夫人小产血崩,几欲丧命。”

    “杖毙了吧。”柳山的语气冰冷。

    “是,小的会把兰香那贱婢与她带来的丫鬟一同杖毙。”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恩师!”计知白快步跑进书房,看到满地狼藉,呆在原地。

    柳山一看计知白衣衫不整,竟然是跑进来的,正要开口教训他不知自省,但目光看到自己面前一片狼藉,又默默地闭上嘴。

    “见过计大人。”柳管家说完,低着头匆匆离开。

    计知白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试探着问:“恩师,您已经知道云楼驾临宁安的事了?”

    “连在县衙里发生的事,老夫也已经知晓。”柳山又恢复了平日儒雅的模样,颇有长者风范,尤其鬓角的微白,让他气质更显。只是,柳山的目光中掺杂了平日不曾有的什么。

    计知白顿时大吐口水,道:“恩师,您评评理,方运也太猖狂了!竟然逼得耿大人颜面尽失,以后让耿大人如何统领转运司?幸亏耿大人是我杂家之人,能屈能伸,否则早就文胆破碎。还有那位大儒许实,那么高的地位,竟然威逼一位翰林,以后若人人都如此,岂不是天下大乱?我与众官合力布局至今,竟然被农殿打乱,一定要讨个说法。”

    柳山看似随意扫了计知白一眼,问:“你说许实威逼,可有真凭实据?”

    “呃……”计知白无言以对,许实只是说耿戈适合宣布那件事,除此之外,没有说任何明显威逼的话,以许实的阅历,也不可能授人以柄。

    “你说方运猖狂,那么,他可曾在全县舌绽春雷嘲讽他人?”

    计知白无言以对。

    “他既然化解粮价之围,此次与你的较量,自然是他胜了。”

    计知白忙道:“可农殿偏帮他太多!又是大儒亲自出言相助,又是云楼显现,动用的力量是咱们的几十上百倍啊。”

    “你也可以请其他大儒出面,你也可以请其他圣物降临。”柳山的语气与平时一样,好像只是在与学生聊天。

    计知白被噎得够呛,心道自己要是能请动大儒或圣物降临,还绕那么大的圈子提高宁安县粮价做什么。

    “他以自身之力,换来农殿鼎力支持,本来就是堂堂正正之法,恐怕在粮食涨价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柳山道。

    计知白无奈道:“恩师,您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方运毕竟是我们的敌人。”

    “正因为方运是敌,我们才要承认他真正的实力,如若像你这般贬低,如何能战胜他?”

    “恩师教训的是。”计知白无奈低头。

    “你还有何打算?”柳山问。

    计知白摇摇头,道:“方运太狡猾,他在文业、医务、工事、农事和刑狱五科,恐怕已经无人能敌,剩余的教化一科,他胜算颇大,只能在史学、吏治、民生和军务四个方面阻挠他。但恕学生愚鲁,如果连此次粮灾都无法让他评等降低,学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碍他。其实……手段是有,但若用出来,三位半圣考官恐怕不会饶了我。”

    “那么,你已经放弃?”

    计知白无奈道:“就算我放弃吧,方运实在太过神异,学生哪怕得众多官吏相助,也难以阻挠他。”

    柳山从椅子上起身,望着窗外。

    “为师将去西海龙宫几日,这些天你当韬光养晦,不可抛头露面,否则方运的反扑可能会波及你。”

    “反扑?他已经折辱耿戈,反扑得还不够吗?”计知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