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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冯兆凤脑子是糊涂,但被齐永福目光一吓,又听到丈夫这话,脑子可算清明了,便气得眼睛都红了:“孙家老乞婆居然敢骗我!我不但要把钱要回来,我还要活撕了她!”

    说着,撸起袖子就朝拉架的人群冲去,中途却被一只手拦住,气怒的冯兆凤本要伸手拍开,但在看清手主人的那一瞬生生止住,脸色不好地质问:“你拦着我干啥?”

    拦人的正是齐悦,她不急不缓地抛出问题:“若是孙婆婆不承认藏钱,你要怎么办?”

    “她敢不承认,我去她家里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冯兆凤瞪眼,一脸凶狠。

    齐悦闻言一滞,她倒是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一个特殊时代,常有搜查打砸事件,虽然这个村子地处偏僻,但风气传来,自然也影响了村民,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头冲相对理智的钱有旺道:“钱叔,就算搜查也未必搜得出来,到时如何收场?”

    钱有旺被问得一愣,目光闪烁起来,偷摸地打量了齐永福一眼,齐永福目光一厉:“你大可上我齐家也搜一遍!”

    钱有旺被吓得缩头摆手:“那哪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绝对相信齐婶子,她肯定没藏,不用上您家搜查。”

    若是钱有旺没有做出惊吓的模样,那他这番话就更有说服力了,齐悦心底暗叹一声,朝冯兆凤伸手道:“将你刚收回的一百元给我看看。”

    “你又玩什么把戏?”冯兆凤瞪她,捂着口袋里的钱一脸怀疑。

    钱有旺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家婆娘,张口喝令她:“让你给就给,赶紧的!”没看到齐队长的脸色要吓死人了吗?相比爱占便宜的孙家婶子,他是更相信齐队长的人品,若非礼金直接少了一百,而不是十块二十块,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家婆娘将这事闹开。

    冯兆凤虽不明白丈夫心中的苦逼,但在丈夫的疾言厉色下,她不敢再闹,将钱掏出来拍在齐悦手上,又忍不住刺了一句:“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让你涨涨见识!”

    钱有旺脸一黑,张口骂道:“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我哪里有说错?”冯兆凤嘟囔,斜眼看见齐悦一张张翻看钱币,眼神更是不屑。

    四周的嘲讽和目光,齐悦仿若未觉,她借着渐暗的天光,低头观摩手中钱币,都是十元面值的大团结,一张张崭新亮泽,观摩完最后一张她才抬头朝钱有旺问道:“钱叔,这十张大团结与另外十张,可是同一时间从银行取出?”

    钱有旺闻言点头:“没错,前几天我家大丫头从银行取出来就送到我这了,连一张都没动过。”

    “那就好办了。”齐悦神色一松,拿着钱走到齐永福跟前,有意提高声音道,“爷爷,我有办法证明奶奶没有藏钱,麻烦您带人暂时围住孙婆婆家院子,明日一早让公安让搜查她家。”

    孙婆婆虽在与齐老太太干架,但两只耳朵也没放过钱家院门口的动静,此时听到齐悦这话,她立时松开了齐老太太的头发,尖声大喊:“凭什么围我家院子,凭什么让公安搜我家院子!”

    “就凭少掉的一百块能抵一个社员一年的收入,就凭偷盗一百块能判刑十年以上的劳改!”齐悦高声冲孙婆婆喊道。

    此话一出,四周村民脸色皆是大变,不约而同看向孙婆婆,但见孙婆婆身体发抖,却死命摇头否认:“我没偷,我没偷,你不能冤枉我!”

    “冤没冤枉,让公安一搜就知道了。”齐悦迈步走过去,不急不慢地说道。

    或许是公安这两个字震慑太大,四周村民下意识地给她让路,孙婆婆身体发抖,却强制镇定地冲她喊道:“在我家搜到的钱就是钱家的吗?我还说你偷拿了我的钱,让公安去你家搜一搜!”

    此言一出,四周村民纷纷点头:“对啊,就是搜出钱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家的。”

    “大伙说得有理,”齐悦也点头,“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公安也可以去我家搜查,但是!”

    齐悦顿住,将崭新的钱币往孙婆婆眼前一晃:“我家就算有钱,也不会出现这么新的大团结。”

    孙婆婆脸色僵住,下一瞬又抬着下巴嚷道:“我家有新钱又能证明什么?那是我家虎子从银行取出来准备娶媳妇的!”

    听到她这话,四周村民的神色都变了,一人嘀咕道:“钱家大丫头从银行新取了钱,你家虎子也从银行新取了钱,可真够凑巧的。”

    “凑巧怎么了?就许钱家取钱,就不许我家取?”孙婆婆张口喷得那人退缩,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孙桂兰你放屁,你家若是能攒下一百块,老娘的名字倒着写!”刚被拦下的齐老太太气得大叫,挣开拦住朝孙婆婆扑去,“那一百块就是你偷拿的,为的就是给你家虎子娶媳妇,你他娘的好算计,都算计到老娘头上,老娘我不活撕了你就不姓赵!”

    “奶奶!”齐悦移步挡在二人中间,沉脸对愤怒的齐老太太道,“你就算活撕了她,也没办法找回那丢失的一百块,不如将事情交给公安,只要公安从她家搜出一百块,我就能证明那钱就是钱家的。”

    齐老太太瞪着齐悦喝问:“你如何证明?”此刻她心底依然恼恨齐悦,但又无比希望齐悦真的能拿出法子,这矛盾的心理让她越发气不顺,低声喝道,“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若解决不了,就给老娘滚出齐家!”

    “齐家丫头,我告诉你,你污蔑我,我也是可以让公安抓你劳改的!”孙婆婆几乎同时恐吓她道。

    齐悦笑了起来,她转身将钱币往递到孙婆婆眼前,点着右下角的编码道:“孙婆婆你看清楚了,这是钱币的编码,恰巧钱家从银行新取的钱编码都是连在一起的,你看着这第一张最后两个数字是57,下一张就是58,然后是59……”

    不等齐悦说完,孙婆婆就扬手拍开她的手:“我不识字,但你休想蒙我,钱都是一样的,哪能分辨那张钱是谁的!”

    第41章补偿

    看着孙婆婆色厉内荏的叫嚷,齐悦笑了起来,她转身向四周村民道:“孙婆婆不识字,但咱村里识字的不少,谁来给孙婆婆看着这大团结上的编码是不是连贯的。”

    “齐悦姐,我识字,我来替孙婆婆看看。”

    “悦丫头,大叔我还没摸过大团结,也给我一张。”

    村民们热情高涨,纷纷从齐悦手中要过钱币,很快就有人惊咦说道:“还真是,这编码是连贯的。”

    其旁的人提议道:“孙婆婆,把你家的新钱拿出来比对一下,就知道那钱是不是钱家的了。”

    “我家没钱,没有钱家的钱!”孙婆婆这下真的慌了,满头大汗,语无伦次,不断往后倒退,但村民却有意无意地挡住她的去路,将她围在中间,急得她连打带踢,“你们拦着我干什么?都走开!”

    或许是村民怕了她那股凶狠劲儿,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孙婆婆蒙头往外冲,马上就要冲出去,眼前忽然一暗,一个身影挡在她前路上,她习惯性地伸手拍打:“让开!”

    啪!

    巴掌落空,手腕却被钳住,孙婆婆意识到不对,急忙抬头就对上一张黑瘦的脸,吓得她“啊”地惊叫,声音结巴起来:“齐,齐大哥……”

    “你别叫我,我当不起你这声大哥!”齐永福丢开她的手腕,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喝问,“我只以公社队长的身份问你,那一百块你到底拿没拿!”

    “没,没拿。”孙婆婆脸色发白,但仍然死咬住不松口。

    齐永福被气笑了:“好,很好,你不承认,那就等到明日公安上门搜查!”

    “齐大哥,你真的要叫公安搜查我家?你这是要毁我啊!”孙婆婆哭叫着拉扯齐永福,“我孤儿寡母的,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给老娘滚开!”齐老太太凶神恶煞地冲过去,一把将孙婆婆从齐永福身上扯开摔落地上,连踢带骂,“你孤儿寡母怎么了,孤儿寡母就能算计老娘,你不把钱吐出来,老娘就打死你!”

    这一次,四周的村民无一人拉架,就像齐老太太说的,孤儿寡母就能算计人吗?今天能算计齐家,那明天就可以算计自家!况且,孙婆婆早先年还可以说是孤儿寡母,但现在孤儿已经长大娶了媳妇生了娃,虽后来当了鳏夫,但也进了城当了工人吃着公粮,这可比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农民强多了!

    她可怜?那这村里就没几家不可怜的!

    暗自嘀咕鄙夷着,四周村民冷眼旁观孙婆婆被齐老太太踢打得连声哭喊,齐悦心头却不舒服,她上前欲要制止,就听到一声低喝:“好了!”

    这声低喝出自齐永福之口,威慑十足,齐老太太立时停了脚,孙婆婆的哭喊也停了,齐永福走到后者身前,沉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把钱拿出来,要么我明日带公安上门搜查你家。”

    齐悦刚刚听到村民提到孙虎,脑海闪过一道光,便走到齐永福身边提醒一句:“爷爷,还要让公安去找一下孙虎,核对一下他近日是否去银行取钱,按照流程,银行是有存根和记录的……”

    原本坐在地上没反应的孙婆婆这下跳了起来,大叫着扑向齐悦:“不能,你们不能叫公安去找我儿子,你们不能毁了他!”

    齐悦侧身避开疯狂的孙婆婆,淡漠地说道:“不过是让公安例行问话,若是那钱真是你家新取的,不但孙虎没事,还会还你家清白。当然,你儿子原本没取钱却对公安说谎,那他也少不了一个包庇之罪!”

    最后一句话齐悦骤然提高声音,苏婆婆如遭了雷击,再也顶不住,哭喊起来:“我儿子没罪,不要叫公安找他,钱我拿给你,现在就回家拿给你!”

    说完不等人回应跑向自家院子,留下一圈村民一片哗然,有骂孙婆婆心黑人品坏的,有同情齐家遭了无妄之灾的。

    当然,也有偷偷议论齐老太太卖孙女,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齐老太太听见,但她想要找人理论时,却根本寻不到说话之人,只恨得她两眼喷火,将怒火转移到“祸头子”齐悦身上,只是不等她发作,孙婆婆奔了过来。

    “钱都在这了,我一张都没动。”孙婆婆涕泪交加,颤着手打开一方破旧手帕,将里面的十张大团结递向齐永福,同时希翼地望着他,“齐大哥,你刚刚说我主动交了钱就不叫公安上门,这话还算数吧?”

    齐永福没有接那沓钱,也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偏头冲钱有旺冯兆凤夫妇道:“把钱收回去。”

    冯兆凤早就眼巴巴地盯着那沓钱了,闻言“嗳”了一声,冲过去自孙婆婆手中一把夺过钱,又恨恨啐了对方一口,她还想叫骂,就被随后而来的钱有旺一把拉住,呵斥她道:“刚刚你冤枉了齐家婶子,快向婶子道歉。”

    冯兆凤得意的神色僵住,但在丈夫的逼视下,她咬牙朝齐老太太赔笑:“婶子,我嘴臭,您别跟我计较。”

    齐老太太沉脸冷笑:“你一句嘴臭就完了?刚刚是谁说老娘要卖孙女的?”

    “谁说您卖孙女了?这话是孙家老乞婆说的,我可没说!”

    冯兆凤一推二六五,理直气壮得很,气得一心想要与齐家修好的钱有旺恨不得将她的嘴缝上,一把将她扯到身后,自己则朝齐老太太和齐永福鞠躬致歉:“婆娘不会说话,小侄回头教训她,小侄先替她向您二位道歉,向齐家道歉。还有,我得向大伙澄清一件事……”

    说到这,他起身面向村民朗声道:“大伙刚刚听到的什么卖孙女之类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事实是我们两口子都喜欢齐家大姑娘,当然我也知道我家钱俊配不上齐家大姑娘,但这人嘛,总是心存幻想,我家这傻婆娘又被孙家婶子撺掇,这才贸然上门提亲,不想闹出这些麻烦。”

    被推了锅的孙婆婆张口欲要反驳,但被齐永福厉目盯住,脖子一缩闭了嘴,而另一头钱有旺已经再次向齐家鞠躬致歉,又说对不住齐悦,想要认她为干女儿,等她出嫁时会送一份嫁妆。

    这嫁妆二字一出,四周村民的目光唰地转向刚刚自人群中退出的齐悦,那目光中有惊讶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齐悦脚步滞了滞,隔空对上钱有旺热情诚恳的眼神,只觉得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好在不用她开口,齐永福就替她拒了:“我齐家的女娃,自有我齐家备嫁妆,不用劳烦钱家。”

    说罢,看都不看钱有旺僵住的神色,伸手招呼齐悦与他离开,也不理会齐老太太唤他等等的声音,只大步向前,步伐越来越快,那只瘸腿也就越发瘸得厉害。

    跟在他身后的齐悦看得心酸,她想要伸手搀扶,但看到他笔直得如同松柏一般的脊背,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只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齐永福却并没有往家走,而是带着她一路走到河坝上,而让她惊愕的是,齐永福恰好停步在她被雷军救上来的位置上,当日的情形不由得浮现于脑海中,她的脸有些热。

    “悦丫头,你可是恨你奶奶?”

    齐永福忽然转身问她,齐悦忙挥走脑海中的画面,但面对爷爷的问题,齐悦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

    说不恨吧,但今日齐老太太的做法真是恶心到了她。但若说恨,她本不是原主,对齐老太太本就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也不想浪费感情去恨她。

    而齐悦的迟疑,却让齐永福误认为她是在默认,他的神色一暗,偏过头望着下方奔流的河水道:“以后,你的婚事,我与你奶奶都不会插手。”

    齐悦愣住,这算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给她的补偿吗?

    第42章闹分家

    爷孙俩走回家时,天色已黑,但家中不但没有饭菜香,连烟火气都没有一丝。

    齐悦站在院门口正疑惑时,齐老太太一脸凶狠地朝她扑来,但见到齐永福的黑脸后及时刹住,但脸上愤恨不减,张口质问:“臭丫头,是不是你撺掇他们闹分家!”

    齐老太太的唾沫直喷过来,齐悦忙着躲闪还未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身旁就响起齐永福的喝问:“谁要分家?”

    齐永福脸色黑沉的厉害,但齐老太太这次可不怕,提高了声音嚷道:“除了老大那没良心还能有谁?”转头又指着齐悦的鼻子大骂,“你这祸头子,是不是要闹得全家不安宁才肯罢休?”

    齐永福锐利的目光唰地射向齐悦,刺得她一个激灵,心底刚翻起的喜悦也没了下去,她张了张口,话未出口,齐传宗就赶了过来:“跟齐悦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分家。”

    余秀莲也赶过来急声道:“这事跟悦悦没关系,是我提的。”

    “我呸!”齐老太太一口唾沫喷到余秀莲脸上,“就你们俩,一个憨一个软,若没有她这祸头撺掇,你们俩敢跟老娘提分家?”

    二房三房的人接二连三地走到院中,或许是齐老太太火力太大,以防惹火上身,就连王淑芬也难得没有插话。

    面对齐老太太的指控,齐悦苦笑,她是想撺掇,只不过还没来得及。

    不过,若是没有原主丢下的烂摊子和她的拒婚,一向孝顺齐老太太的齐传宗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提出分家的,但要是让她为了一个孝顺的名头而接受齐老太太的摆布,她是绝对不答应的。

    “老娘告诉你,除了老娘死了,否则你别想分家!”齐老太太指着齐传宗撂下狠话。

    但这样的狠话,在齐传宗刚提出分家之时齐老太太已经放过了,这次他没有回应,也没有低头,而是抬头满脸希翼地望向他爹。

    齐悦就站在齐永福身侧,清晰地看到他手背的青筋都蹦出来了,显然是在极力压制怒火,但这压制在齐传宗看过来时达到了临界点,她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爹,刚刚爷爷说了,我的婚事爷奶都不插手了。”

    此言一出,齐传宗还没有反应,齐老太太就先炸了:“老头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这祸头子的婚事你不插手,还不让我插手?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齐永福却没有理会她的叫嚷,目光划过面露喜悦的大儿媳,而后落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大儿子脸上,张口问道:“齐悦的婚事,我们老两口不插手,你是不是还要分家?”

    齐传宗脸色僵住,父亲锐利的视线逼得他低下头,呐呐说道:“齐悦婚事困难,她娘和弟弟身体也不好,儿子羞愧,不想再拖累爹娘和二弟三弟……”

    他话未说完,齐永福一声暴喝:“谁说你是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