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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秦幼音心脏要撞出胸口, 再次抵住他的肩, 想撑开一丝呼吸的空隙。

    顾承炎感觉到那双抗拒的手,一下下推开的动作像是刀尖在他心上捅出血洞,他哽咽着埋在她颈窝里,胡乱亲吻她的脸颊耳垂,蔓延到纤秀细嫩的脖颈, 张口咬她, 咬完又伸出舌尖讨好地轻舔, 无措求她:“别推我,我疼……”

    “媳妇儿我好疼,”他满身是汗,嗓子里滚着粗粝砂石, “你关心关心我,你问我一句, 问我为什么疼, 我全都告诉你。”

    他昏昏涨涨, 分不清时间长短,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呛得胸腔里空空震动,绝望问:“一句都不行吗?”

    秦幼音被他搅得沁出泪来,艰涩张开口。

    他不让她有说话的余地,眼睛在她脸侧蹭出淋淋的湿。

    “秦幼音,你怎么能这样……”

    “我下午说的都是气话,我是想让你哄哄我,你就算反驳一个字,我肯定也马上就好了,”他断断续续地咳嗽,“我特别好哄,你试一下就知道。”

    “为什么连试都不试,就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不让我再跟着你,以后不要我了……”

    秦幼音眼前被水糊的一片氤氲,喉咙里辛辣刺痛,揪住他背上汗湿的衣服。

    他一声声问。

    “你生我气了,不是真的跟我分手,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

    “我做错事了,我道歉,你原谅我行吗?”

    “我不应该总想让你关注我,不应该嫉妒……嫉妒别人跟你一起排练,嫉妒你亲手……亲手给别人系领带,”他紧紧咬牙,“不应该因为她们说你和别人相配,就随便发火……”

    他说不下去了,咳得止不住。

    秦幼音终于搞懂了他一整天那么反常的原因,手臂交叠,哭着抱住他,在他背上反复地顺。

    顾承炎用力箍着她,一门心思往她颈边挤,带着浓重酒气的唇到处乱磨,在她甜香的皮肤上又亲又咬,贪婪吸允她的温度。

    秦幼音颤栗着躲。

    顾承炎惊惧地停下,用毛茸茸的头贴着她拱:“别躲我……”

    “全都是我的错,媳妇儿,你打我骂我吧,或者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出气,”他略微抬起一点,血色的眼不安盯着她,“就是不能分,不能不要。”

    “你不喜欢的,我改,我今天破戒骂人了是不是,那你罚我。”

    “罚我腿疼也不许吃药。”

    “你再说句喜欢我,喜欢一丁点就够了,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你先就骗骗我……”

    “骗骗我也行啊……”

    秦幼音疼得顶不住,冰凉手掌覆在他头上,抽噎问:“你的腿,腿到底怎么了。”

    顾承炎听到她的问话,愣住。

    她关心他了。

    所有堆叠的情绪,酸楚委屈,煎熬苦涩,在这一刻全找到了出口。

    顾承炎蜷缩着抱紧她,一字字倾诉:“你从速滑馆走了,我去追,跑到中医楼外面,看见别人出来接你,还要从后背搂你肩膀,太生气了……腿上力道就没用对。”

    “膝盖很疼,疼得挺不住,追不上你了。”

    “我在外面长椅上坐了两个多小时,才能站起来,进去找你,看见你在给他系领带。”

    他又重复一遍:“你给他系领带……”

    秦幼音顾不上什么领带不领带,马上要起来去看他腿,顾承炎骤然感觉到她挣扎,吓得一把搂住:“我不 吃醋,不吃醋,你别走……”

    她干脆把手伸下去摸,拽起他宽松的裤腿,碰到膝盖,伤处明显肿着,轻轻一按就陷下去。

    他闷哼一声。

    秦幼音急出眼泪,不容拒绝地推开他站起来:“我去楼下给你找药,上次我看见过有喷雾,先消肿,明天我跟你去医院!”

    她跑向门口。

    顾承炎眼廓通红地看着她越来越远,踉跄爬起,忍着剧痛追上去,从背后把她扣到胸前,肩膀撞上门,连拖带抱地把她往床边带:“不能走……”

    “是我的,不能走!”

    他刚才那点理智被酒精烧得一空,吐息颤抖,不顾她反抗,把她压到床上,拽过被子把自己跟她裹在一起:“我不上药,不去医院,我腿也不疼,我只要我媳妇儿!”

    “你别想借着机会,把我媳妇儿带走!”

    “我媳妇儿可喜欢我了,舍不得跟我分开的……”

    他念叨着舍不得,声音越来越轻。

    高度白酒的作用终于冲破极限,他意识开始不清醒,眼帘沉沉落下,手上仍然丝毫不松。

    床很软,他很烫。

    秦幼音在他的字字句句里彻底瘫成水,一动也不想动了。

    就这样吧,药明天再上,医院明天再去,堵在心里的那些话,都等明天再说。

    今天晚上,就跟他待在一起……

    秦幼音乖乖躺在他怀里,转了转身,主动把脸埋在他轰轰震动的胸口,手臂搭上他的腰,缓缓收紧。

    她闭上眼,在被子里听他的心跳。

    还有什么不确定……

    心早就被他绑得死死的,才会受不了他发火冤枉她、赌气说狠话,以为要失去他了,害怕得无所适从,确定他那么在乎她,又觉得全世界都重新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座漆黑牢笼。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明明是……

    喜欢到不行,却不敢承认。

    秦幼音仰头,把睫毛上的水雾蹭在他下巴上,她看着那片湿润,忍不住渴望,凑过去,小心翼翼落下浅浅的亲吻。

    -

    顾承炎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一下一下仿佛有刀斧在凿。

    全身酸痛到散架,膝盖上的神经突突直跳,手臂也僵到发麻。

    他皱眉扛过这一波疼痛,心里的折磨就立刻找上来。

    音音……

    昨晚,音音来了,后来她要走,肯定是他失控又做了错事。

    顾承炎猛地睁开眼,马上要爬起来去找她,身上一牵扯,才惊觉手臂沉重,怀抱里有一团绵软的热源,正在暖暖烘着他。

    他呆住,一下也不敢乱动,僵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掀开被角。

    小孩儿睡在他臂弯里,短发蹭得散乱,长睫毛低低盖着,被|干涸的泪黏成一缕一缕,脸颊上泛着被子闷出来的红潮。

    顾承炎呼吸都停了。

    她睡得很沉,乖巧无邪,老老实实偎在他怀里,还懵懂蹭了蹭。

    顾承炎凝滞的血液轰的撞上头顶,倒回床上,一把拥住她。

    他凑上去亲她眉心鼻尖,还想吻她唇角,忽然意识到自己醉了一夜,身上全是难闻的酒气,哪有资格污染他的宝贝。

    洗澡刷牙,必须现在就去。

    顾承炎恋恋难舍,心里也还慌着,不知道秦幼音会怎么对他,他又反复亲亲她的脸,极尽小心地抽出手臂,下床进浴室,用最快速度把自己清理干净。

    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他正看到秦幼音翻身,紧张地光着脚赶紧往床边跑,不小心勾到了墙边的东西,扑通连响。

    他停住不敢动,确定秦幼音没醒,才舒口气,低头。

    脚边是……两个袋子,还有媳妇儿天天随身背的包,现在全敞开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顾承炎蹲下,意外发现袋子里居然是崭新的衬衫和领带,衬衫正好是他的尺码,他心跳飞快地抱起来,藏进衣柜最下层。

    不管,肯定是给他的,是他的礼物!说什么也不会还回去!

    他又回到墙边,想把媳妇儿的包收拾好,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厚摞打印纸,一张张捋平,起初以为是她的上课笔记,直到他在某张纸的角落里,看到了她写下的几个小字——

    “小炎哥一定能好。”

    顾承炎怔怔凝视半晌,意识到什么,手腕不稳地从第一页开始读。

    密密麻麻……她亲手留下的文字和图案,反复地总结,推敲,设立各种方案,几十页纸里,没有其他,尽是和他腿伤有关的内容。

    这么多东西,要多少日夜能才攒出来……

    顾承炎眼前有些发黑,手拄在地上攥紧。

    落在一旁的手机,蓦地发出一声震动。

    他挑开眼帘望过去,眼瞳猛一缩。

    徐冉:想来想去还是要跟你道个歉,师妹对不起,是我私心太重,用帮你引荐张教授当筹码,逼你来参加并不喜欢的演出。

    顾承炎拾起手机,握到掌心青白。

    第二条紧接着又来。

    徐冉:我知道你找张教授全是为了顾承炎,我还自以为是地在他面前招惹你,让你们闹矛盾,他脾气不好,有没有伤害到你?

    顾承炎合住眼,心里疼到喘不过气。

    他缓缓起身,走到床头边蹲跪下去,牵起秦幼音的手,解锁屏幕,给徐冉回复:“滚,再敢惹她一次,我要你命。”

    发完把他的名字从通讯列表里狠狠删除。

    他要把手机拿开,却心绪翻涌得指尖发抖,错手点开了后台,秦幼音最近常用的几个a全都清楚明白地摆在那。

    医学问答,骨伤方向的文献资料库,用来记录的便签本……

    最后一条便签,记录时间就定格在冰场分开前。

    她那时低着头忙碌,一眼也不看他,是全心扑在这些枯燥浩瀚的资料里,为他的伤耗着心血。

    顾承炎把额头埋在秦幼音细嫩的手心里,脑中嗡嗡巨响,不断有冷汗往外沁。

    他就是个该被拖去五马分尸的混蛋,垃圾。

    他有什么脸在这儿亲近她。

    昨天对她发火,说重话,惹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