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网吧的装修，用了大量的易燃可燃材料，网吧面积只有二百平方米，里面却分成了一个大厅和11个小房间！ 火灾的时候，产生了大量高浓度的有毒烟气，其实大多数人都是窒息而死的。”

    唐诗诗听到这里，紧张地抓住了舒宜的胳膊，“好可怕啊……”

    舒宜安抚地拍了拍唐诗诗的手。

    班主任继续说道，“老师禁止你们去网吧，不是禁止你们玩儿电脑，也不是认为玩儿电脑就一定会学习成绩下降。”

    “自己家里有电脑的，或者亲戚家里有电脑的，爸妈单位有电脑的，礼拜六礼拜日玩儿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老师还没有那么不通人情，这样也不允许。我之前和你们家长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只要玩儿电脑的时间适量，这也是一项休闲娱乐，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你们现在才上初二，如果老师要求你们从来不放松，从现在就紧绷着弦，一直绷到高三高考结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去网吧上网，绝对不可以！去网吧上网的风险真的太多了！能放你们进去上网的，只有黑网吧，还是比蓝极速网吧都不如的黑网吧！蓝极速根本没有放未成年进去，那几个人是在网吧门口，用汽油点燃的地毯。肯放你们进去的黑网吧，你们觉得消防能达标吗？还不是放得下多少台电脑就放多少台电脑？”

    “网吧里的人员也特别复杂，这次纵火的四个未成年，你们觉得他们可怕吗？你们能知道自己在网吧里上网的时候，身边坐着的未成年人或者成年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吗？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放火，你一个眼神让他不高兴了，就揍你一顿捅你一刀？”

    “这次一中周边的网吧排查，虽然我没有去，但是去了老师回来都说，所有的网吧都是乌烟瘴气的，抽烟的男老师走进去，都被呛得想流眼泪。里面全都是抽烟的，很多人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环境都很脏乱差。”

    “你们都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想想就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网，对你们的身体伤害有多大。你们的爸爸妈妈即使上班再忙，也要把家里收拾干净，就为了全家人的健康，结果你们跑到这样的地方上网，你们的爸妈心不心疼？”

    班主任席老师没有告诉大家的是，高中部好几个老师，都是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站在教室门口，在学生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闻一闻学生身上头发上有没有烟味——靠这种办法，把班里所有去网吧上网的学生全都揪了出来。

    虽然初中部的情况要好上很多，大概初中生年纪还小，还没几个敢去网吧的，但是席老师也不准备把这一招说出来，她要留着以后来检查自己班里有没有学生偷偷去网吧。

    但席老师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被舒宜想到了。舒宜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时候，在朋友聚餐、节日趴体这样的场合，如果抽烟的朋友多，屋子里烟雾缭绕，那么结束之后她的头发、衣服上就全都沾染上烟味，必须要洗头洗衣洗鼻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舒宜觉得自己的鼻毛都能沾上烟味，一定要用清水仔细地清洗鼻腔，才能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舒宜对唐诗诗说道，“那其实老师们可以通过闻学生的头发和衣服，来抓上网吧的学生嘛！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就算只呆半个小时，身上肯定都会有烟味儿的！”

    “用这招抓住的，要么是偷上网吧的，要么就是自己偷偷抽烟的，反正哪种被抓住都不亏！”

    舒宜对唐诗诗说话，虽然有意压低音量，但因为现在是班会时间，而不是上课时间，舒宜讲话的音量就没有压得特别低，除了唐诗诗之外，前排的女生也听到了，回头看了舒宜一眼。

    除了前排的女生，班主任的目光也落在舒宜的脸上，盯着舒宜看了几秒钟，才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舒宜当然想不到自己无意间说破了班主任想藏一手的检查办法，以为是自己在班会时间说话让班主任不高兴了，连忙低下头，闭嘴不再说话。

    几天后，舒宜从都市报上看到了蓝极速网吧事件的后续详细报道。舒宜之所以会看，是因为舒宜妈妈把这张报纸留出来，特地对舒宜说，让她看一看。

    随着学业越来越忙，舒宜现在看报纸基本只扫一眼大标题，没时间看里面的内容了。蓝极速网吧的后续详细报道印了整整一大版，如果不是舒宜妈妈说，舒宜还真的不会看。

    即使班主任会提醒大家，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应该多看新闻，政治老师也把“关心时事”挂在嘴边……但舒宜发现政治考试根本不会考时事！

    唔……准确地说，随堂考、月考偶尔会考时事新闻的填空和选择题，但在期中期末这样的大考中，时事永远只会出现在选择题的题干里和大题的材料里，即使是考试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时事内容，只要认真读题，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需要让学生自己写在答案里的，不会超出课本的范围，不管题目出得多么花哨，最终写在卷子上的内容也只会是平时政治老师让大家背过的内容。

    自从舒宜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她就对了解时事新闻没有之前那么用心了，报纸只会在上厕所的时候翻一翻……

    但今天舒宜妈妈特地拿出来让舒宜看，舒宜就快速浏览了一遍——

    “丽丽（化名）是团伙犯罪成员之一，直到警察在家里找到刚起床的丽丽时，她还没觉得事情与自己有关，告诉警察她只是给了‘弟弟’一瓶汽油，当时她并不相信‘弟弟’真的会去放火，给‘弟弟’汽油只是为了讲义气……警方以网吧oicq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认定丽丽为团伙犯罪成员……”

    “记者见到丽丽的时候，她正戴着韩国牌子的彩色隐形眼镜，一边深紫一边浅紫……据丽丽回忆说，她从初二下学期开始沉迷上网，几乎每晚都会在网吧通宵度过……”

    “从小学到初中，跟着姥姥长大的丽丽原本是班里不出前五名的好学生，在姥姥癌症过世后，她搬回家，从爸妈不断的争吵中知道爸爸在吸毒……初二下学期，丽丽的爸爸吸毒过量进了急救中心，一个知情的女生在背后议论，丽丽就找了几个朋友把女孩推倒在地，把玻璃碴子和石子装进她的衣服，让她在地上爬……丽丽神色麻木地对记者解释——这样脸上没伤。”

    舒宜看完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二十五条人命啊……”

    舒宜妈妈拍拍沙发，示意舒宜坐到她身边，问舒宜道，“看完这个，你有什么感想？”

    舒宜茫然地看向妈妈，不明白自己看完新闻应该有什么感想，“呃……我已经年满14周岁了，要负刑事责任了，一定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舒宜妈妈伸手拍了一下舒宜的脑袋，“谁和你说这个！你怎么可能去犯罪！”

    舒宜妈妈伸出一根手指头，对舒宜说道，“第一，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家和妈妈说，妈妈毕竟是成年人，比你有更多的解决办法。你看这个新闻里面，这个丽丽天天都和狐朋狗友们去打劫附近小学生、初中生的零花钱，每天都能打劫到四、五千块钱，还有她欺负学校里的女生……手段这么狠毒……万一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或者你身边有其他同学遇到这样的事情，你都要告诉妈妈。”

    舒宜妈妈似乎被新闻里的内容吓坏了，现在说起来都是一脸心有余悸，“太可怕了……”

    舒宜妈妈感慨了一会儿，又多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舒宜比了一个二，“你看这个丽丽，她就是毁在吸毒的爸爸和这样都不离婚的妈妈手里了。”

    “你现在长大了，妈妈也可以和你多说一点了，当初我和你爸离婚，因为你爸爸人品低劣，毫无家庭责任感，而且你爸爸有赌博的恶习。”

    舒宜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朝着妈妈点头，“妈，我知道。虽然那时候我年纪小，但我已经记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事情会格外让人印象深刻，舒宜上辈子的小学、初中、高中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记忆里一片白茫茫，但幼儿园时的几件事情一直在她记忆深处——爸爸欠了赌债，好几个要债的人凶神恶煞地找上门，爸爸不在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妈妈把她关在最里面的卧室里，一个人在客厅里哭着求要债的人们。

    舒宜妈妈对舒宜说道，“虽然这么多年，我和你爸都没有任何联系了，不知道他这些年去哪里了，过得怎么样。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赌博和吸毒一样，只要沾上，这辈子就难戒掉了。”

    舒宜妈妈伸手摸摸舒宜的头，语气愧疚地说道，“妈妈当初和他结婚，连累了你，让他成为了你血缘上的爸爸，等到他年老之后，你对他是有赡养义务的……”

    舒宜握住妈妈的手，“怎么能说连累呢，妈你当初如果换个人结婚，那就没有我了啊！赡养义务有什么可怕的，按照法律不过一个月几百块钱，到时候法院判多少钱，我每个月就给他多少钱，一分钱也不多给，这样赡养义务就尽到了啊，我也没有违法啊！想让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那是不可能的。”

    舒宜妈妈叹口气，“真到了他老了，也就简单了，我担心的是他变老之前……”

    “等你以后有了好工作，赚大钱了，可千万不能让他找到你……”舒宜妈妈见识过赌鬼后，认为赌鬼和吸毒的人一样可怕。

    舒宜心中哀嚎一声，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了妈妈自己未来能找到好工作、赚到大钱的错觉啊？

    未来妈妈要失望的啊！

    舒宜对妈妈说道，“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糊涂到把钱给一个从来没有养育过我，只给我们带来过伤害的赌鬼的。”

    如果不是妈妈今天提起这件事，舒宜还真没思考过，毕竟上辈子自从妈妈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了。爸爸当然没有回来看过她一次，也没有给过她一分钱的抚养费。直到上辈子舒宜工作多年，爸爸都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让舒宜完全忽略掉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这辈子的话，舒宜觉得她爸爸应该也不会找回来？最起码在她三十岁之前她爸不会找回来？

    然而舒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上辈子她大学毕业后就去外地工作了，妈妈每个月只领着够自己花花的退休金，但是这辈子她妈妈做生意赚钱了啊！

    要说什么能把一个赌鬼吸引来，那可不就是钱吗？

    舒宜顿时一脸警惕，“妈，小舅现在还和之前那些‘社会上’的朋友们有来往吗？”

    如果她爸敢找回来，必须要把人轰走啊！

    六月下旬，数学联赛成绩公布，舒宜拿到了全国三等奖——没啥用，基本上可以等同于安慰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