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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2节
    林雨桐就说,这话不敢瞎说,人家张主任是有公事跟那边联系。

    祁大婶就嗤之以鼻:“什么公事?一看就是老熟人的样子。听说那李大夫对张主任的儿子可好了……”

    林雨桐的心里就怪异起来了,她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这李兆山到底是水平高呢?还是水平低。

    要说他水平高吧,他提前安排了张雪娇的儿子,这个肯定是瞒着张雪娇的,要不然,张雪娇两口子不会吵起来。以张雪娇的能耐,提前做好罗恒生的工作,一点也不难。从这么反推,那肯定是张雪娇提前并不知道。如果不知道,那只能是李兆山自己决定的事。还有那天茶叶的事,感觉真要是特务,这手段未免也太稚嫩了些。

    可要说他水平低吧,这得看你怎么想了。如果万一张雪娇暴露了,或者两人因为接触而遭人侧目了,这他跟张雪娇的过往,其实就是一张挡箭牌。干这一行的,低调很重要,但另一方面,高调未必就全是错的。当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上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他们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比起张雪娇,林雨桐对李兆山的兴趣反而更大。

    要说缘由,还真说不上来。或许可以用直觉来解释。

    谁知道呢,先盯着看看吧。

    体检是分批的,就安排在职工医院。林雨桐和张雪娇带着人,帮着维持秩序。

    林雨桐忙忙碌碌的,可却把这次体检的事都了解的详细的很。每一个环节,她都注意到了。比较有意思的是,这次的体检,医生给每个来体检的病人都做了一张医疗档案。关于来体检的人,他们的姓名、年龄、家庭成员,是厂里谁谁谁的家属,跟家属是什么样的关系。原则上,只是给家属的直系亲属检查的。这直系亲属包括的,也就是父母子女和配偶。你不能说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凑热闹。

    听起来是合情合理,可这也有一样,那就是这些医生能把厂里的职工连同家属的情况摸的透透。

    可这也叫林雨桐疑惑,想要这些资料,直接从张雪娇要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过一遍手呢?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管,随着他们去吧。只要有所图,这必然还是会有所动作的。

    体检过后,张雪娇那边还真没什么动静。眼看这个夏天要过去了,罗家传来消息,罗家的闺女要结婚了。

    张雪娇提着一兜的喜糖,见人就给。给林雨桐抓了两大把:“回去哄孙子去。”

    林雨桐乐呵呵的拿了,如今家里有了更小的孩子,连骄阳都不娇气了。有点好吃的,就先紧着小的。

    等办公室没人了,张雪娇才低声道:“有些事,我不好跟老罗说。不过我私下跟你提一提,我家东升啊,那孩子还是挺机灵的。年纪轻,又有文化,放在技术处,主要还是想学点东西。”

    林雨桐就笑了:“行啊,叫他找朝阳去。跟朝阳一组。”

    张雪娇眼里盛满了笑意:“要么说都愿意跟你打交道呢。没的说,办事就是敞亮。”说着就低声道:“等入了冬了,老同事那边开始熏腊肉的时候,我想办法多弄些,给你送去。”

    林雨桐心里一动:“你在那边的关系硬不?”

    张雪娇点头:“想多要点?”

    “可不?”林雨桐掰着指头算,“我这边还有婆婆呢,完了我俩哥哥,还有一个妹妹,少不了。别说几只兔子几只鸡,弄几头猪我都吃的下。你说,这钱放在手里,有个啥用处?要是能换成吃的,怎么换我都换。还有木耳蘑菇榛子板栗,不管什么山货,只要不要粮票,贵点都行。”

    张雪娇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晚上回去,林雨桐跟四爷说了,四爷又在写着张雪娇名字的纸上画了一个箭头,添上了几个字:林场?

    如今到哪里都缺肉,东北也一样,四爷和林雨桐又不是没在东北呆过,那地方能弄到熏肉的,只怕就是在林场或是是跟林场相关的职业上。

    比如说,林场的领导。

    但这到底是哪里,这个就不好说了。

    还得注意的就是张雪娇的包裹。迄今为止,唯一知道的联系密切的,就是给张雪娇寄腊肉的这位。到底是怎么一种亲密的关系,这大半年里,好像都寄了几次肉了。

    于是,两只眼睛,一直眼睛盯着张雪娇和李兆山,一只眼睛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送来的腊肉。

    这段时间里,四爷还盯着厂里的电话和邮局。

    张雪娇没有用厂里的电话,倒是去了两次邮局。本来想试着偷着开了邮局的信箱看看里面张雪娇寄过去的信,可张雪娇寄信的时间卡的刚刚好,信投进去十分钟,,就有邮递车过来。而这十分钟里,她不是坐在路边歇脚,就是花钱在路边买了烤红薯吃,总之,邮箱始终都没有离开她的视线。

    如此一来,林雨桐都不知道,她的这封信,是不是真的寄往东北的。很可能就是寄到本地或者其他的某个地方某个人,然后再由那个人转交给其他人。

    有没有这种可能?

    肯定是有的。

    等张雪娇走了,林雨桐就从百货商店的厕所出来。她刚才在百货大厦的二楼,厕所的窗户玻璃破了,用纸箱子上挡在玻璃上。纸箱子有缝隙,从这缝隙里看出来,并不容易被发现。再说,她也没盯着张雪娇使劲的看,她盯的是邮箱,余光看的是人。

    手里提着两斤毛线,看向马路对面。都要收回视线了,她的目光却凝住了。

    因为邮筒的跟前站着一个人,带着口罩,包的很严实。可猛的看了一眼,却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如今这男人女人穿衣服,都那个样儿。

    这人先是拿着手里的布包不停的翻腾,然后好像是布包划开一个洞似的,路过的人看了几眼,就绕开走了。布包破了一个洞,许是东西掉了吧。

    然后这人就在弯腰蹲在地上捡,好像是几分钱滚到邮筒下面去了一般,伸手去捡。

    林雨桐隔着马路看着,然后心里猛然一动:张雪娇寄信,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寄信是假的,借着寄信把要密信藏到邮筒的下面才是真的。

    这个人很要紧,要么把这个人盯住了,要么就得把这个人拿下。要是脱了钩,才真是坏事了。

    她把口罩也戴起来,穿过马路,那个人已经站起来了,边走还边在衣服上蹭捡起来的沾了泥土的硬币。

    林雨桐接了卖红薯的称,称自己手里的毛线。等那人从身边过去了,这才将毛线收起来,远远的跟着。

    这个人没走多远,就等在路边,路边五路公交站的站牌。

    林雨桐跟在他身后,余光盯着他,见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对面,她的心里一动,率先朝对面走去,到了对面的公交站牌下面。站在对面,这上了车后,方便就是不同的。果然,这边的车远远的过来了,等在那边的人小跑着穿过马路,站在林雨桐的左后方。

    果然够小心的。要是盯着他,按在他后面陪着他等。等这边的车过来了,他利索的跑过来坐车,那这是要跟还是不跟。跟着吧,铁定就被发现吧,不跟吧,这一旦跟丢,想再跟上就不容易了。

    这个时候的公交车,车上的人并不多。上去就有座位。林雨桐先上的,她直接选了一个靠近后门的座位。可这个人上车后,却坐在靠近前门的位置上。

    一路上,上车下车的,人多的时候,也就是车厢里站着三五个人的样儿。林雨桐靠在椅背上假寐,等上的人少,下的人多的时候,林雨桐就站起来,扶着后门口的栏杆站着,做好下车的准备。

    又是一站快到了,那人坐着的姿势稍微有些调整,人看似没动,其实脚尖已经微微的朝外偏了。

    林雨桐断定,他肯定这一站要下的。

    因为这一站的附近都属于棚户区,里面的居民住的非常的混杂。再往前走,就到了城郊了。车上的人也少了,下车的人也少了,如此,太容易被人记住了。他的脚尖微微朝外,这就是已经做好要下车的准备了。

    车刚一停下来,车门子才一打开,林雨桐就率先下了车。她没回头,下了车就朝边上的一条路拐进去。身后还能传来司机不客气的呵斥声:“早不下车,关门了你要下车。”又低声的骂了一句。

    不用问,这人肯定是抢在车子要启动的最后一秒,挤下车的。

    惯性的,不能给身后留尾巴。

    这一片人挺多的,进进出出的,林雨桐‘不经意’的跟自行车蹭了一下,把手里的毛线蹭的掉再地上了,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就说:“大姐啊!你倒是看着点路啊!”

    两人蹲下来手忙脚乱的捡毛线,那人很自然的路过,朝前走了。

    等走远了,林雨桐才提着毛线跟过去,远远的看见那人进了厕所……这里公共厕所的人挺多的,不停的有人进出。林雨桐站在远处拍打着毛线上的土,等着,直到看到一个穿着带着补丁洗的发白的中山装,袖子上带着红袖章的男人手里拿着扫把粪勺子走出来,她才若有所悟。

    没错,就是这个清扫厕所的中年男人。

    之前他穿的整洁,应该是厕所边上有他的工作间,放一些工具的地方。出门穿的体面,回来换身干活才穿的脏衣服衣裳,这看在周围人的眼里不会觉得奇怪。可要是有跟踪的,这一便装,很容易就叫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看清楚人了,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和工作单位了。林雨桐就打道回府。

    这七绕八绕的,走的已经很远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家属区门口,张雪娇正在跟一群老娘们说话,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看见林雨桐回来,她还笑着问了一声:“你也进城去了?要知道你进城,我就等你一块了,咱俩还有个伴儿。”

    林雨桐就把手里的毛线递过去叫她看:“想给骄阳织一件毛衣,可如今连个同一色的毛线也配不齐,给我这跑的,一整天的……”

    “小姑娘嘛,杂色的勾成花样子也好看。别管啥颜色,你买了,我帮你织。”她特别热心。

    行行行!

    林雨桐一边应着,一边跟打家打了招呼,然后回家。

    家里除了骄阳,别人都知道有这一码事。等骄阳睡了,丹阳和朝阳就蹭到书房,在边上旁听嘛。妈妈回来这么晚,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林雨桐也没管他们,只给四爷说今儿这经过:“……这事光是咱们来处理,已经不行了。缺人手!”

    朝阳撸袖子:“不缺!不缺!妈,我!我!我行的!”

    丹阳拉他:“你快行了吧。你能知道人家在这边等的却是那边的车,你能知道人家上了车之后在哪一站上吗?听起来容易,可这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自家妈,怎么比老牌的特务还特务呢。

    四爷就看朝阳:“你跑腿,找你苗叔和赵爷爷计奶奶去,就说今儿弄到一瓶好酒,请他们过来一趟。”

    丹阳跑去跟朝阳作伴去了。

    林雨桐顺势就去了厨房,入了冬了,没什么好菜了。芝麻菠菜算一个,蒜苗炒腊肉算一个,清炒的绿豆芽算一个,再一个油炸的花生米,一盆猪肉白菜炖粉条子,人来齐了,菜就齐了。

    煤油炉子点着,放在饭桌上,上面的小锅里咕嘟嘟的煮着的,就是猪肉白菜粉条子。也不怕不够吃,这就跟吃火锅似的,吃没了下白菜粉条就行。连主食都省下了。

    酒只给酒壶里倒了二两,今晚说的是正事,不能多喝。

    丹阳和朝阳跑到院子里,拉着路灯,说是侍弄丹阳的蘑菇棚,其实就是在外面站岗放哨呢。

    里面一边吃着,林雨桐和四爷就把事情的始末大概的给说了一边。

    林雨桐给锅里再添了半个白菜,叫慢慢煮着,这才道:“直到今儿,我才敢说,张雪娇,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而其他几个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就都对视了一眼。

    赵平先说林雨桐:“你他胡闹。你知道叫人家发现之后是个什么后果吗?”

    林雨桐就笑:“我这力气,您还不放心。虽然说如今年纪也不算是轻了,但这等闲人我还是对付的了的。”

    计寒梅深吸一口气:“看来我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了都!愣是没看出一点问题来。”

    苗家富就问四爷和林雨桐:“你们的意思……林主任今儿遇上的那个人,得抓回来?”

    四爷点头:“最好今晚就动手。”

    这边话才说完,外面就想起朝阳的声音:“罗叔叔,张阿姨,快屋里请。”他高声道:“爸妈,有贵客来了。”

    一桌子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林雨桐和四爷就起身迎客了。

    罗恒生就笑:“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苗处长朝你们这边来了,想来也在你这边,这不,不请自来了。”

    四爷就笑:“蓬荜生辉。快里面请。还别说,你们可真赶巧了!里面可不止是苗处长。”

    说笑着就进屋子,看见计寒梅和赵平都在,罗恒生挑挑眉,心里有些微妙:“你们这是……我可是来的不巧?”

    林雨桐忙着添菜添碗筷:“来的正巧……”

    苗家富就接话:“快请坐吧,也帮我们参详参详。”

    张雪娇就过去帮林雨桐:“啥事啊?凑的这么齐整。”

    林雨桐就笑:“一个老同事的儿子的事。你们不认识……”说着就解释,“咱们厂的那个小伙子,许强……他是调走的副厂长老许,许文东的肚子。这小子跟端阳和和铁蛋差不多大,可端阳和铁蛋都当爸爸了,那小子还混着呢。这不是老许在西南那边……身体不怎么好,前段时间体检,查出的病也不怎么好。之前给我们这些老同事,都来过电话,写过信。不想叫许强回那边看他,把这孩子托付给我们了。你说,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这婚事就是头一件。既然应承下了,这不,晚上凑一块,把这事说叨说叨……”

    猛地来了这两口子,林雨桐和四爷起身迎客的时候,说了‘许强’这两个字,想来坐着的几个人都心领神会。不是不叫罗恒生,是因为罗恒生跟许文东压根就没见过,更谈不上交情。所以,你也别怪把你排挤在外。

    而且,林雨桐说的事,是真事。许文东真病了,在那边被打成了d权派,在单位里打扫厕所清扫卫生,反正脏活累活都是他的。这不,病倒了,查出了胃癌。四爷还是叫徐强去了,去看看,要不然就枉为人子了。但办好那边的事,这孩子还得回来。

    罗恒生一听是这事,也释然了,“所以说啊,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以后啊,我看体检可以常规化,深入化,检查的更全面一些更好。”

    加入了这两口子,大家尽量维持着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