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耷拉个脸,自己绝对给了五尺,怎么就说四尺呢。
等送走不高兴的亲家,张家大娘说:“这家不行!哪有胡赖人的?”
袁改弟就接茬:“是不行,太较真!咱们都是实在人家……”然后摇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林雨桐不由的多看了袁改弟一眼,她不信她不知道张朝民跟丁艳萍的事。这是诚心替张朝民说话呢。
她就不言语了,说到底,这事跟咱们有啥关系?
可紧跟着,林雨桐发现还真有点关系。
张朝民和丁艳萍订婚后,才没两天,小小的平安三村竟然上演了一出小小的政变。
村长李成金被赶下台,张狼剩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村长的大位。
林雨桐和四爷事先不知道,事实上是金家上下事先都不知道。直到选举的时候,金老头也才知道。当时这拥护李成金的跟拥护张狼剩的差点打起来。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因为四爷在公社上班的缘故,没人拉拢金家的人呢。但金老二和金老三肯定是事先听到点消息了。这两人知道也假装不知道,肯定不能叫人以为老四事先知道。
选举完了,结果肯定是要报到公社的。
因此,在选举完了之后,张狼剩拿着重礼,晚上登了金家的门。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来了要见得也不是金老头,而是来见四爷的。
四爷看着被金老头带进来的两人,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要是如今单独住出去,桐桐是不会将人带进来见他的。
这事见他并不合适。
但人都来了,能咋办?
四爷客气的将人请进来坐了。屋子不大,方桌边上,他跟张狼剩一人一边,袁改弟坐在了炕沿上,跟林雨桐并排而坐。
看得出来,袁改弟在这次的乡村政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都说袁改弟是李成金的情妇,然后袁改弟偏偏的在帮张家跟李成金成了拐着弯的亲戚。
李成金的女儿嫁给了丁家的儿子,张狼剩的儿子要娶丁家的女儿。于是,选举前的两天,谁都能看见,李成金走到哪都带着张狼剩。拐着弯的亲戚,没因为两家没成为亲家二反目成仇了。李成金在村上积威甚重,连着这么多年,他从村上的位子上都没下来。人也膨胀的不行。不满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前头,而且这人很靠谱啊!是张狼剩。
张狼剩打发张朝民上门拉票的时候,这些人就觉得这回把李成金选下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愿意响应的人就多。
为什么人会这么觉得?
你想啊,张家拉选票了,结果李成金那是自我感觉良好,这么多年都没人挑战他的权威,谁敢呲牙。选举这事连理都不理。这一头暗暗蓄力,一头是依旧如是。
这个对比还不明显吗?细想还不叫人心惊胆战吗?
张狼剩可是把李成金糊弄的团团转,没见两人哥俩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形影不离的。
这要是张狼剩再选不上就没天理了。
再说了,人家张狼剩打发儿子出去拉选票的时候说了,只要他爸上台,别的不说了,这宅基地,都给解决。只要是家里兄弟多的,保证一人一院子。这话选上就能兑现。
那这还还有啥话说的!
选!
他娘的想在李成金手里要宅基地,你给他当牛使唤,说不得人家发善心给你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批了。这既然是应承了,他张狼剩就是话说出口了,要是再不兑现,那这下面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里面到底有袁改弟多少事,那只有张狼剩才知道。但如今看到金家来都带着袁改弟,就知道她掺和的绝对不会好。
说实话,张狼剩当村长对金家有什么害处没有?
真没有!
金家之前跟张狼剩的关系不错,袁改弟又本是对门桃花娘家的闺女,跟金家这些兄弟,熟悉的跟家里的亲兄弟似的。
说私交,那真是不错。
如今上了门了,袁改弟说:“老四,这事真不是姐姐瞒着你,大姐这些年过的委屈……”
张狼剩说:“大侄子,你是明白人,放心,叔在一天,不叫你们家吃亏就是。”
这不是当初给没出生的孩子分了地吗?结果李仙儿的肚子就没动静,有人就喊着把分给金老大的地退出来一亩二分,他们那边是真怀孕了。
张狼剩的意思,就是那地不动,反正孩子肯定会有的。
四爷才不管动不动的呢。
他是这么说的:“叔啊,事都成了,您来跟我说,您这是难为我。”话是这么说的,但把人送走了,四爷才跟林雨桐道:“看着吧,这张狼剩真得势了,必然是三村的一霸。”至于去公社说的是,他摇头。听说明光要调县城去走副县长了,高升了。公社的另一个副主任要上来了,这事自己提不提的其实都是一个样。
可真应了四爷的话,张狼剩一朝做稳了位子,做的事就叫人觉得不舒服。
干了什么呢?
把以前整个村预留出来的几个麦场,全都划成宅基地。包括挨着坟场的那一片。
不乐意!
不乐意可以不要,反正除了这地方再没其他的地方了。
不是没其他地方了,是那些原本被看好的地方,张狼剩给他的五个儿子一人划分了一院子之外,剩下的地方被他说成是可耕地。
按说拓展耕地面积这是好事,算是给村里增加产业了。可他倒是好,把这地弄起来之后,直接以承包的名义,又包给他自己的儿子。他家的小儿子才十四岁而已。
什么叫以权谋私?这就是了。
穷狠了,上来吃相难看的很。
有个支书,老支书没儿没女,以前李成金在的时候就被压制的不怎么说话。后来这张家上来了,他就直接以身体不好为由,辞了。如今的支书是原来村上的文书,高中毕业斯斯文文,才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腼腆不多言。
看不惯吧!看不顺眼吧。
但除了自己当村长,换谁上去都那个德行。
像是金老二这样的好人多的很,但是好人当不了村官。
能做点什么呢?能去告诉大家,说你们这么选不对……然后他们并不会理解这个。谁能解决他们急需解决的问题,就选谁。
哪怕如今没了麦场,各家没地方晾晒麦子,那……咱们去新修的公路上晾晒好了,比原来的麦场还干净。
这都不是着急能急成的事。
林雨桐拍拍肚子,等肚子里的这一代孩子长大了,成熟了,能撑事了,你再回头去看,,必然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的。
如此一想,她就坦然了。
期盼孩子降临的心迫切急了。家里人都忙着种玉米去了,麦收完了,直接就开始点重玉米了,四爷上班去了。
家里就她跟英子和炕上躺着的老爷子。
英子怕热,躺在炕上摇着扇子歇着。林雨桐拿着脆瓜吃的香甜。她也不敢走远,因为英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的预产期是哪一天,林雨桐看那肚子,觉得怕是快了,就在这三两天之内。
之前跟婆婆都说话了,她下地这最后一晌,之后就在家守着。儿媳妇生孩子这是大事。
结果她正在院子里吃的香甜,就听见巷子里有人喊:“来人啊!来人啊!”
是对门宋大婶的儿媳妇牡丹的声音。
林雨桐起身,英子也扶着肚子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两人就往外走,见牡丹裤子上跟尿湿似的,林雨桐瞧了一眼那肚子,这是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巷子里没几个人,都下地去了。
小老太也出来了,她没生过孩子,这事她没发言权。
急的小老太喊了在巷子里乱跑的孩子,赶紧的,到地里叫大人去。
林雨桐看牡丹那样,三两个小时都生不了的。
倒也不着急。她不着急英子急啊,越是着急越是害怕,脸都白了。
不大功夫拉着林雨桐的手:“我好想羊水也破了。”
这事赶的那叫着个巧啊。
林雨桐只得顾着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赶紧将人往回扶,不行自己在家就给接生了。
两人跟小老太转回金家,英子躺也躺不下,肯定是难受。
林雨桐叫她扶着墙,“扶着墙转转……”本来就是常干活的人,应该不会难生。
正转着呢,金大婶跑回来了,那孩子报信的时候也说不清是哪个要生了,反正三个大肚子嘛,就都叫了。
幸好叫了,英子这不是要生了吗?
门外传来宋大婶说她儿媳妇的声音:“喊啥喊啊?谁还没生过?要生了躺着去,该生的时候就生了。”
金大婶顾不上擦汗,跑出去又跑回来,回来的时候拉了一辆架子车,她抱了两床褥子铺在车厢里,“上来,英子快上来,妈带你去卫生院。”
卫生院是新盖的,在西街还更偏一点的位置。别看说是平安镇上,但那繁华的地段是不会拿来叫他们盖卫生院的。从东街往西走,得四五里路呢。
英子摇头:“不用了,妈!要不等川子回来,要不就在家里生。”
老二走的远了,浇地得要水吧,一个个的急哄哄的拉着老二去找水利站的人然后往上游开闸去了。赶不回来了。
“在家里生可不行。”金大婶把包着钱的手绢塞到腰里,“别废话,快上来!”说着又看林雨桐的肚子,“桐,上来!妈拉着你俩,你这也快了吧,咱就在那边住着。啥都能省就这事不能省。”
说真的!在农村媳妇生孩子去卫生院的真不多。都是找个接生的来,三两块钱就接生了。要是去医院,十好几块钱呢。更别说是住在那了。
小老太也是这个意思,“去吧!去吧!别叫人担心。”
“快点!”金大婶眼睛一瞪,“加起来没两袋子口粮重,还怕我拉不动你们。”
林雨桐这才扶着英子上去了。金大婶抹了一把脸头上的汗,拉着就走。
到了门口叫巷子里玩的孩子:“黑狗儿,去公社叫你四叔去。快!就说在卫生所。”
林雨桐帮着英子按摩穴位,一抬头就看见金大婶衬衫整个贴在身上,全都汗湿了。齐耳短发湿漉漉的全贴在头上,拉着俩儿媳妇走的脚下生风。
路上碰上人了,一瞧见也赶紧说:“我这就帮婶子叫人去。”
有那没有急事的,顺便搭把手,帮金大婶在后面推着。
遇到路比较坑洼的地段,金大婶不停的警告:“你俩抓好了,都别动。”怕颠着了。
到了卫生院,才知道人家医生正在里面接生呢。
镇上的卫生院,医生也就那么几个。妇产科能有一个固定的大夫,已经不错了。
这生孩子,谁知道人家要生多久呢。
把金大婶急着,“把你们那病房给我们安排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