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理解的点点头,不再说这事,只让他们吃瓜:“走的时候带两个回去,大家伙分着吃吧。”
闻风在廖凯推辞之前赶紧道:“别跟尹兄客气了。又不是外人。其实,我在路上都想好了,怎么跟你们讨要西瓜。”
廖凯点了点他:“又是去讨好对象的吧。”
四爷就笑:“是为了讨媳妇,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叫白元给你们送过去。”
闻风不好意思了一瞬,随即道:“以前人家姑娘对我是爱答不理,可一见吃的呢,见了我那叫一个亲。你说我也是大好青年一表人才,不敢说博古通今学贯东西吧,但也还算是有几分才学的。可是就这,在人家眼里,比不上一个白面的馒头。”
说说笑笑的,等雨小点了,两人就赶紧出发了,走的时候一人背着一个筐子,筐子里放着两个十斤以上的西瓜,天黑路滑,两人也半点不含糊背上就走。
白元收拾西瓜皮:“明儿还能炒一顿菜。”这么好的东西是不舍得给猪和养吃的。
林雨桐笑着应了,起身又打了一盆水,又得给常胜洗一洗了。常胜光着上身,只穿着小裤衩,刚才吃西瓜的时候吃的有点急,西瓜汁顺嘴留下来然后一路朝下,顺着下巴颏往下流,直到肚子上,小裤衩也失了,牛牛上还挂着两点西瓜汁。这东西沾在身上黏黏的,不给洗一遍怎么行?
晚上吃西瓜就这点不好,半夜总起夜。尤其是常胜,一会儿一哼唧,一会儿撒一泡,折腾的人也睡不安稳。半夜里电闪雷鸣的又是一场大雨,伴着雨声,林雨桐才算睡了个安稳觉。
可一大早,外面却喧哗起来了,因为昨晚上雷劈死人了。
林雨桐蹭一下坐起来,她恍惚听着是哪个护士的声音,说是人是在医院被劈死的。
“别急。”四爷给她将衬衫递过去,“慢慢处理。按说医院也就那么几棵树,怎么还有人半夜在树底下呢?”
谁知道呢?
林雨桐起来梳洗,“你把孩子看住了,别叫他出去跑了。”
出了门听见钱妮在上面说话,她忙道:“你别下来,老实在上面待着……”下来的斜坡又陡又滑,平时没什么,只这孕妇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什么,叫钟山他们给你拿。”
钱妮在上面是站在高处,不仅能把自家院子看个清楚,还能将医院和学校的广场看个清楚。她站在上面就是等着林雨桐的,“林姐,你上来一下,我觉得肚子坠坠的疼。”
疼?那声音还这么洪亮。
林雨桐抬头,就看见钱妮在上面挤眉弄眼,这是有事吧。她应了一声,边走边埋怨,“早就你抻着点,你就是不听。肯定是昨儿急着收麦子,动了胎气了。我告诉你,你最近就老实在家呆着,哪里也别去。”
说着话,就顺着边上的斜坡上去了,“过两天叫钟山他们搭把手,把这斜坡改成阶梯。你上下也方便点。”边上再用木头桩子订上栏杆,手能扶着,就更不用操心了。要不然这下雨下雪的,真是遭罪了。上厕所都不方便。
钱妮伸手拉着林雨桐:“昨晚上您叫白元送了几牙西瓜上来,我吃了半夜就更爱起夜了。我嫌弃尿盆放在屋里有味,用了就端出来倒了。”往旁边一倒,又是下雨天,一冲什么都没了,“我倒完尿盆,刚准备掀帘子回屋,就看见医院那边有亮光闪了三下。当时我以为是闪电呢。也没在意,就朝屋里去了,可是我躺下半天,都没听见雷声。这先闪电后打雷,只闪电不见雷声,我还觉得奇怪。刚说出去查看查看,接过外面就电闪雷鸣。我还心说这道雷来的够迟的。谁知道今儿一起来,听说雷劈死了人,我这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说那开始那三下亮光,是不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晃悠?可也不对啊,医院的警卫是干什么的?这么明显他们没发现?”
钱妮的这个考虑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知道了。”林雨桐顺手给她号了脉,“你别操心,好好养着。这事我去处理。”
钱妮嘿嘿就笑:“能帮上忙就行,这段时间我是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养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可你也没闲着。鞋底一天一双,就这还纺出好几两的线来。
林雨桐怕她不安,就低声道:“刚成立了一家薪华书店,我想安排你过去。你识字,能写会算,这也就够了。在书店相对清闲,你先去过度一段时间,以后再说。”
钱妮嘿嘿就笑:“真的?我能去书店?那太好了,我也去熏陶熏陶,学上两年,我就是文化人了。”
美得你!
林雨桐没跟她絮叨,就直接下来去了医院。医院门口,警卫还在站岗,林雨桐过去问道:“知道出事的是谁吗?”
这小伙子摇头,“整个人都成了黑的,看不清楚长相。”
“那昨晚……是谁值班的?”林雨桐皱眉,“不可能这么一个人站在哪里没人看见吧。”
这小伙子往里面一指:“是米河值班的。他正跟安院长说话。”
林雨桐扭脸一看,可不是正是安老爷子跟一个矮个子的小伙子说话嘛。她快步走了过去,就听这小伙子一口川话:“……没看见啥子人进来,值班过程中倒是离开过一小会……几点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听见那边……”他朝医院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听见有动静,我们就去看了看。不光我们听见了,林院长家门口的两个值班的同志也听见了,他们一个人留守,另一个人跟我们往学校门口的方向又追了追,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问过林院长门口留守的那个三娃,他说没人进医院。再后来就没有什么异常了。”
林雨桐随便叫了一个路过的护士,“你去我家门口,对值班的警卫说,叫三娃来一趟。”
安泰看见林雨桐过来了,就点点头,然后朝被用木棍等东西围起来的现场指了指,“人还没动,已经叫了保卫处的人。这人不是医院的职工,也不是病人。人数我已经叫人清点过了。这要不是半夜想办法溜进来的人,那就只能说是提前藏在医院的。”
可这也不容易。探视病人要登记的,而且要有探视的时间。进出都有人盯着,非常严格。一旦过了探视时间,就会被礼送出去,每天六点之后,除了医院工作的,剩下的就是病人。每间病房都有两名护士检查,而且里面根本就藏不住人。所有的公共区域,比如厕所食堂,警卫班也会在六点之后清查一番。要是真提前有人进来了,那能藏在什么地方?宿舍?人多口杂,根本就不可能。领导办公室?方云的办公室空着,她最近不能出她们家的院子,所以这间办公室倒是可以利用。再就是自己的和安泰的,自己这边基本也不可能,因为有空床位,值班的护士晚上会换着在床上打个盹伸个懒腰,所以基本不离人。安老爷子那边也不可能,他的助手一直在他办公室住着。
林雨桐脑子过了一遍,三娃就来了,“……肯定没有人进来。我当时站在路中央,谁想过去都得从我眼前过。”
这孩子不会撒谎,也非常可信。要是他出了问题,自己和四爷早就被暗算了。所以,他说的话是可信的。
林雨桐叫他回去:“……我知道了,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赶紧回去睡吧。记得睡前把姜汤喝了。”
三娃笑嘻嘻的应了,转身就跑。
米河就皱眉:“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那要是没错,这调虎离山,就是为了配合某些人接头的,那三道手电筒的亮光,就是信号。
林雨桐朝那黑焦的尸体走去,来回看了一遍,就低声问安老爷子,“您来得早,可看到有谁从尸体边上捡走了手电筒?”
手电筒?
安泰摇头:“没有!发现尸体的是换班的警卫,他们知道规矩,不会随便动这些东西。”
那这手电筒就应该是被那个来接头的人给拿走了。按照这个逻辑分析,是不是可以说两人还没来得及碰面,这人就被雷给劈死了。
她这么跟安老爷子说,他皱眉:“这话怎么说”
“这要是碰面了,交接手电筒干什么,难道里面塞着什么要传递的东西?可既然真是传递东西,怎么传递都行,没必要碰面,这危险系数明显太高了。所以,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当面说。那么,将手电筒交给对方就不合理。这一条不成立。可要是没碰面,这边发了信号,对方还没来得及出来,这一道雷就下来了,人直接给劈死了。那么这个来接头的,一看这情况,会怎么办?当然是将手电藏在一个叫人找不见的地方。等发现尸体了,只能当这是一场意外。咱们如今这条件,有手电筒的也买不到电池,谁会舍得用这么宝贝的东西?对方这是在遮掩,想叫咱们把这当成是一场意外。可这越是遮掩,越是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进入医院一定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的。要不然就不对了。再是意外也不可能劈死一个混进医院的来历不清的人吧。”林雨桐像是想起什么,“工作组呢?他们那边查了吗?他们的人都在不在?有没有留了什么人在医院过夜?”
安泰恍然:“从我来,就没看见工作组的人!”
那这就不对了。
雷劈死了人这么大的事,他们连个面都不漏?说不过去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直觉这人出现在医院,一定跟工作组有关。
此时工作组办公室,刘永福神情憔悴:“大家都说说,怎么办?他是来检举问题的,咱们留下他来也是应该的,可是现在人莫名其妙的从办公室里出去了,还被劈死了,这怎么解释?办公室的锁子不是医院原来给咱们的,是我新买的,钥匙咱们四个人一人一把,你们说,这锁的好好的门,是怎么被打开的。人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跑出去了?”
李红举手:“我说两句,我现在跟医院的还是住在宿舍,一个宿舍十二个人,她们都给我做人证。从吃晚饭到今天早上,我的所有行踪包括上厕所,都不是一个人,一直有人陪同。我有人证,这事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当时就是因为不喜欢杏子,觉得这个人太阴,所以她不想跟她住一个房间,跑到护士宿舍借宿去了。却没想到,当初那边决定,叫她清洗掉了身上的嫌疑。
杏子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的紧了紧,“我一个人住……但我真的没出过门……”
可这话并不能取信于人。
郭永固跟着举手:“我爱人发烧了,昨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请过假了,去给我爱人替工去了。她是报社的,做的是校对,我替了她一晚上,她的同事能作证,我没离开过报社大院。所以,跟我也无关。我的钥匙在这呢。”他将钥匙拿出来放在桌上。他是凌晨四点半从报社离开的,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医院的时候不到六点,天阴沉着亮的晚,反正他进医院的时候,天是雾蒙蒙的,根本看不远。自己的住处不在死人的地方,他没发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红跟着将钥匙也放在桌子上,“我的也在。我是挂在脖子上的,所以不存在被人偷盗了的可能性。”
说着,她就看向刘永福和林杏,“你们的钥匙呢?”
刘永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杏子却上下的摸自己的衣服兜,终于从裤兜里将钥匙给掏出来了,“这不!在呢!”说着,啪一声就往桌子上一放,好似是对刚才他们对她不信任的事有些不满。
李红就笑:“你钥匙在,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你的行踪无人可以证明。”
而另一边的刘永福将衣服兜都翻出来了,可就是找不见钥匙,“哪去了?”
杏子起身:“再找找,看是不是丢在什么地方了?”
刘永福脸都白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造成现在这局面的?
李红眼睛一闪,朝林杏的凳子下面一指:“那是什么?”
几双眼睛同时看过去,可不正是钥匙。四把钥匙凑齐了,这把遗落在办公室了!
如今有嫌疑的只有刘永福和杏子,两人相互看着对方,都似乎想从对方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杏子先发制人:“组长,你怎么解释?你的钥匙在办公室,看似你没有任何嫌弃,看叫我看,你的嫌疑最大。你只要事先将钥匙给对方,剩下的事情,你连出面都不用。你看咱们那办公室的门,锁上之后也能拉开一匝长的缝隙,里面的人拿着钥匙,手探出去就能将门给打开,然后他再将钥匙给扔到办公室里,就什么都掩盖过去了。大家都会认为是有要钥匙的人拿着钥匙帮他开门,却忽略了有了钥匙人家在里面也一样可以开门。所以,我们三个的钥匙都在,只有你的不在。你怎么解释?”
李红和郭永固都看向杏子,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道理。
刘永福眉头一皱:“当然了,你这个怀疑是成立的。可是我记得,咱们一起出门,是我锁的门。最后拔了要是没有你们应该看见了吧?”
李红点头:“拔了!我看见了。”
刘永福一摊手,“你看,这钥匙是不是被谁偷走了,然后早早的趁乱从门缝里给塞到里面的……”
“就算有这个人,但也不能排除你的嫌疑。”杏子打断刘永福的话,噼里啪啦的就一股脑的给倒出来,“你没有人证,而且,这钥匙真的很蹊跷。”
刘永福张了张嘴,顿时有些百口莫辩。
门外听了半天的林雨桐诧异的挑起眉头,杏子的长进可不是一星半点。但她并不认为刘永福有这个嫌疑。她伸手推门,门在里面插着,根本推不开。
“谁?”李红站起来问了一声。
林雨桐没应答,但却提着一扇子门直接提了起来。如今的门都是两扇,门板都是桐木板做的,其实这种门根本没有什么安全性,直接提起门板,往旁边一放,门就打开了。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办到。所以没有钥匙,这门也关不住人。
这门被这么一打开,里面的四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林雨桐从最边上的门缝里进去,指了指这四人,再指了指门,“看明白了吧。根本就不需要钥匙。可偏偏的,刘组长的锁门拔了的钥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室内,为什么?”
李红面上一喜:“刘组长没有嫌疑,他是被人给陷害了。”
没错!
安排了一把钥匙,将嫌疑人推到了刘永福的身上。可也正是这个安排,将刘永福彻底排除在外了。
想通了这一点,所有人就都朝杏子看去。
杏子有些慌乱,“不是我!真不是我!”
林雨桐没有言语,只看着她。杏子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大姐,真不是我。那钥匙……那钥匙……那钥匙是我刚才偷偷扔下的。真的!”她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昨晚上下班后,我们去食堂打饭,就我跟刘组长两个人。李红先回了宿舍,郭永固直接去了报社,只有我跟着刘组长。他在我前面走着,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就掉了。他弯腰捡筷子的时候,钥匙掉了下来,他没注意,捡了筷子就走。我弯腰将钥匙捡起来,可刘组长已经跑远了……”
林雨桐点头,下雨呢,跑着去食堂才是常态。
杏子一看林雨桐的神情,马上接着道:“我站在走廊里刚要走,就碰上闫春。她也去打饭,还问我刚才捡什么,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我说没有,钥匙掉了。然后我俩一起去打饭的。你们可以去问她。”
“那你怎么不归还钥匙?”李红皱眉问道。
“我们到食堂的时候,已经不见刘组长了。我想着今儿再还他也就是了。”杏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是谁知道一早就出了大事。人从办公室跑了。李红和郭永固都没有嫌疑了,就只有我和组长两个人说不清楚。可组长是组长啊,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他。我怕我自己说不清楚,就拿了钥匙出来,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手一松,钥匙就掉地上了。然后我能拿出一把钥匙,拿不住钥匙的就只有组长。我没有嫌疑了,有嫌疑的自然就是组长。”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可这个明哲保证不惜陷害的做法,还是把刘永福气的一个倒仰。他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林杏同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原则性强的同志,却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个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对不起!我错了。”林杏对着刘永福鞠躬,“对不起!请原谅我。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
害怕你就诬陷人?
刘永福指着林杏手不停的颤抖,嘴唇止不住的哆嗦。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自己就说不清楚了。要不是林雨桐,今儿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是什么罪过,这是特务罪啊。一旦有了怀疑,一旦找不到证据,自己就会被特殊关照,自己的政治前途就算是完蛋了,甚至都能把命搭上。这是一句错了就能过去的事吗?
“简直混蛋!”刘永福浑身湿透了,颓然的坐下,看向林雨桐:“林院长,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被雷劈死的人,他的所有资料我都有。咱么换个地方说话。”
林雨桐点点头,其实挺简单的一件事,这四个人转圈的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还险些弄出一个冤假错案来。
难怪四爷总说,这世上没有多少复杂的事情,看上去复杂,只是因为横生的枝节多。言犹在耳,自己就碰上了一例。
林雨桐没管杏子,不过这件事之后,杏子非得被打回原形不可。她这行为已经触及底线了。看着杏子求救的眼神,林雨桐没有半点动容,起身抬步就往外走。
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主动给刘永福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压压惊。”
确实是吓着了。
刘永福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将一大杯子水灌下去,才觉得好了点,“林院长……”他放下杯子,“这件事我得先跟你道歉。要不是我秘密的调查你,也不会引来这个一件事。这事是我不对,我得跟你道歉,之后,我会跟组织写书面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