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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王氏那向来冷清,姜抚枝去王氏院子里的时候,她似乎在对账,“今年小厨房花了上百两!怎么回事?”

    姜抚枝进了王氏的屋子,听着她叨叨了好一会,打断了她,“家里七月来了京都,便没了庄子上的贴补,京都的菜蔬又样样比扬州贵了三五钱,我见母亲还用过山珍?又摆了几次宴席,今年小厨房花销多了点也正常。”

    王氏怔怔的看着姜抚枝,“阿枝什么时候也懂得这许多了?你往日不是最不耐烦看这些的吗?”

    “对了,你今日怎么出了院子?”王氏打量着她,“往常这个时候你不都在学规距吗?”

    姜抚枝抿唇笑了笑,“嬷嬷们都回家过年了,我便来看看母亲。”

    王氏欣慰的点点头,让侍女把账簿收起来,带着姜抚枝去了房里,拿出了一套新衣裳,还有好些首饰,“这是阿枝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阿枝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做给你吃!”

    姜抚枝听了这话,眼眶便有些红,她看着王氏,“母亲为我做那道狮子头 吧,我记得从前您总说麻烦,到最后都忘了。”

    王氏把姜抚枝搂在怀里,“你们兄妹几个一个样,都念着这玩意儿。”

    ——

    年三十那日,姜抚枝起的比往日晚,起来后发现不过一夜之间,便已经满院银装,年纪小的侍女在嬉笑玩雪。

    姜抚枝换上了王氏给她备下的红色衣裳,让侍女们记得存一些雪水,赶在午膳前去了王氏的院里。

    她到那时,王氏正在小厨房忙碌,姜抚枝默默看了会,突然想到了赵长生。

    “母亲动作慢一些。”姜抚枝凑到一旁看着,“我也想学这道菜。”

    王氏愣了愣,狐疑的看着姜抚枝,惹的她摸了摸鼻尖,“母亲怎么这般看着我?往后我不在母亲身边,若是想母亲了,便自己烧来吃,就像是母亲一直陪着我一样。”

    她这话说得王氏心里空落落的,王氏背过身偷偷抹泪,转过头一边烧一边说,姜抚枝把王氏的话记在心里,却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让赵长生尝尝。

    姜抚枝用了午膳也没回自己的院子,便一直赖在王氏那与她说话,这一说便说到了傍晚,老夫人院子里的侍女让各房的夫人小姐们一同过去用饭。

    “母亲走吧。”姜抚枝搀着王氏,“别让祖父祖母久等了。”

    姜家年三十晚上一同吃饭是个老规矩了,不管往常有多少见不惯,这一日都得笑脸迎着,姜抚枝同王氏到那的时候,大多人还没来,她们找到了自己的坐,又等了会,人才到齐。

    “这是你们来京都过的第一个年。”姜老太爷看了看人齐了,喝了口酒润喉,“本来不该说一些扫兴的话,但是我还是得提点你们,行事要规矩,不听话,便收拾东西回扬州吧。”

    姜老太爷说完,满意的看着儿孙们说不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听到侍从来报,宫里来人,说是皇上赐菜了。

    姜老太爷一愣,连忙出府相迎,姜家人慌慌张张的跟在姜老太爷身后,追了出去。

    “姜帝师整治贪墨案,功不可没,皇上特特赐了道菜与姜家。”为首的小公公笑眯眯的把食盒交与了姜老太爷,“恭喜帝师了。”

    “公公辛苦了。”姜老太爷接过食盒,给了封红包,“公公不若进来吃杯酒暖暖身子?”

    “不了,奴还有别家要跑。”那公公笑眯眯的颠了颠红包塞进了袖子里,离了姜家。

    因着赵长生这一赐菜,姜抚枝整个晚膳都心不在焉,她听不进周遭人说话,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小姐。”珠玳在姜抚枝耳边小声说,“皇上的马车在姜府外,小姐去看看吗?”

    姜抚枝眼睛一亮,朝着珠玳点点头,与王氏说自己有些头晕,想早些回去歇着,便悄悄离了席。

    赵长生的马车停在了姜府的侧门,姜抚枝一路快走过去,要到侧门时,却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扯了扯衣角袖摆。

    侍女打开了侧门,姜抚枝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马车边的赵长生,他穿了件玄色的衣裳,倒衬得他面冠如玉。

    “阿枝来了。”赵长生见到姜抚枝便忍不住的笑,他把手上的汤婆子放到了姜抚枝的手里,“今晚京都的夜市很热闹,我们一起走走吧。”

    他走在前面,姜抚枝慢慢走跟在他身后,还没到夜市的时候,便能听到那里的笑声和闹声,赵长生特意放慢了步子,拉住了姜抚枝的手。

    “那边人多。”赵长生攥紧了姜抚枝的手,“这样便不会丢了。”

    姜抚枝低头偷笑,轻轻嗯了一声,食指抠了抠赵长生的手心,待他手松了些,勾住了他的手指,又慢慢握紧。

    夜市里人山人海,他们的宽大的衣袖挡着,没人看得到他们握紧的手,赵长生忍住想回头看姜抚枝的**,却敌不过怎样都翘起的嘴角。

    他们沿着夜市从头走到尾,这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有带着面具一起跳大神的,有买卖各种小吃的。

    “这是放爆竹吗?”姜抚枝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你听!”

    即使隔着墙,院子里爆竹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赵长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姜抚枝连忙往城门口赶。

    “我们这是去做什么?”姜抚枝握紧了赵长生的手,突然有些心慌。

    “到了就知道了。”赵长生不肯说,却带着姜抚枝走的更快了。

    只是他们还没到城门时,便看到城门的方向突然放起了烟花,姜抚枝停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烟花在空中炸开。

    她抬头看着烟花,不言不语,突然觉得耳边温温热热的,她正准备回头,在一片烟花的爆炸声中,她听到赵长生说:“我很欢喜……阿枝,新年好。”

    姜抚枝回过头的时候,恰与他两唇相接,那一瞬,她却在想他说的到底是欢喜,还是欢喜她?

    第44章

    刚刚升起的烟花渐渐落了下来, 又有新的烟花升起, 明明是黑夜,姜抚枝却觉得眼前亮如白昼,稍近些的烟花升腾的爆炸声, 更远些的欢呼声萦绕在她的耳际, 她望着赵长生,却不想被他突然按住了后脑,接着又被他撬开了牙关。

    姜抚枝秉着呼吸,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憋到自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把赵长生推开,自己也有些站不稳。

    “年三十的宵禁比平日晚些。”赵长生一脸餍足, “阿枝还想去夜市转转吗?”

    白日下了雪,到了晚上实在有些冷, 即使有汤婆子暖着,又穿的不少, 姜抚枝仍旧觉得冷,可是他们这么久才见一面,她实在舍不得这么回去,不然下一面怕是要在大婚的时候见了。

    “再转转吧。”姜抚枝缩了缩指尖,“刚才走的太匆忙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赵长生颔首, 像来的时候那样, 很自然的拉过了她的手,慢慢走了回去。夜市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姜抚枝这才看清,之前很多人围着的摊子是卖泥人的,现买现捏。

    她觉得有趣,在一旁看了会,又拉着赵长生一起走了。

    “时辰快到了,表哥送我回去吧。”姜抚枝收回了被赵长生攥着的那只手,比另一只空落落的手要暖的多。

    “好。”

    他们走到了夜市口便上了马车,路上人少,马车驶的快,没多久就到了姜家的侧门。

    “表哥……”姜抚枝在放烟花的时候,便想着有话要和赵长生说,她想了一路,要到家的时候,却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了。

    赵长生见她只喊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愣了愣,说起了别的,“魏祁在十五那天大婚,阿枝无事可以去看看。”

    “好。”姜抚枝最终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她微微叹了口气,下马车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里姜抚枝躺在床上,把晚上做过的事又重新回想了一遍,终是想起来,她想和赵长生说的是,她也很欢喜。

    ——

    正月十五是个吉日,便是天气也比之前要好些,姜抚枝一早起来看到了冉冉升起的太阳,她特意让侍女换上了喜庆些又不抢风头的衣裳,同家里人一起去了傅府。

    姜抚枝想着要去傅家,便有些头疼。因着傅阳的事,自从傅家来了京都后,她与傅嘉清见面都是她来姜家,这也是姜抚枝第一次去傅家。

    傅府的牌匾上挂了红绸和红灯笼,傅府的主人站在门口迎着客人,傅将军从前在京都故交不少,来傅府恭贺的人倒也不少。

    “姜夫人来了,阿枝也到了。”傅大夫人见到她们,朝着她们走来,把她们迎进了府,“听说嘉清一早嚷嚷着要见阿枝呢,阿枝去看看她吧。”

    姜抚枝见母亲朝她点了点头,便向傅大夫人应道:“是。”。

    她在傅府的侍女身后去了傅嘉清的院子。一路上姜抚枝提心吊胆,唯恐碰到傅阳,还好,她担心的事直到进了傅嘉清的屋子也没发生。

    姜抚枝到的时候,傅嘉清已经准备好了,她穿着嫁衣,头发高高盘起,脸上上了好几层粉被刷的很白,唇却涂的很红。若不是她们认识多年,姜抚枝都认不出来她了。

    “阿枝来了。”傅嘉清朝姜抚枝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外面人多不多?我好怕啊。”

    “人挺多的。”姜抚枝坐近了打量她,发现她抖的厉害,便握住了她的手,“不怕啊,过会便上花轿了,过了今天,你就是魏傅氏了。”

    傅嘉清仍旧是抖着的,“前几个月我娘教了我好多东西,我都没记住啊,她说魏祁是嫡长子,我嫁过去便是嫡长媳,可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现在就像当年先生查我背书,可是我连书都没看完一样害怕。”

    “可是当年你没背出来,先生也没有罚你。”姜抚枝温言安慰,“你这是在吓唬自己。”

    “可我就是忍不住瞎想。”傅嘉清嘟囔着,“我想一辈子留在我爹娘身边。”

    傅嘉清说着说着就哭了,任姜抚枝说什么都不管用,有机灵的侍女唤了傅二夫人进来,姜抚枝退在一旁,见她们母女抱在一块哭成一团,她想了想便出了院子,与姜家人待在了一处

    她站在人群中,与宾客们一起,等着吉时,吉时一到,魏祁便用一根红绸把盖着红盖头的傅嘉清牵了出来,傅大公子又把傅嘉清背上了花轿。

    姜抚枝看着傅嘉清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原来这便是大婚了。

    第45章

    “阿枝?阿枝在看什么呢。”傅家的观礼结束后, 王氏准备带着姜抚枝回去了,叫了她几声都没人应,“我们该回去了。”

    “是。”姜抚枝跟着家人一起上了马车, 与母亲坐在了一块, “母亲, 像嘉清这般送上了花轿便是大婚了吗?嘉清今日一直在哭呢。”

    “女孩出嫁总要哭一哭的。”王氏摸了摸姜抚枝的头,“等阿枝大婚的时候便懂了。”

    王氏说完顿了顿,“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今日怎么没见傅阳,刚才见了林大夫人才知道。她说傅家一进京都,就把傅阳丢去了林家的军营, 上个月他随着林家军去了西北,现下连亲妹妹的大婚都赶不回来。”

    “西北有战事了吗?”姜抚枝皱着眉想了想, 奈何她平日里对此毫不关心,此时也不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好像是, 不过听林夫人说问题不大。”王氏想了想, “她大儿媳妇才刚怀上, 大儿子便走了,临走前还说能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呢。”

    “无事便好。”姜抚枝托腮想了想,如果有事的话赵长生又得辛苦了。

    ——

    御书房里只有赵长生和林老将军两个人, 阿仆与魏家关系匪浅, 赵长生今日便放了他出去。

    “皇上, 西北之事怕不像我们之前想的这般简单。”林老将军身上有着陈年旧伤, 他说一句话便得歇上许久, “从前西北那些蛮子滋事, 便是连半个月都支撑不了,可是这次已经一个来月了,看着倒像是才刚刚开始。”

    赵长生看着西北传来的消息,手在桌案上敲着,一时心头火起,忍不住喝了盏冷茶,“林淮山的信报上说怀疑这件事与安平侯有关。”

    “我那孙儿便是惯常胡闹。”林老将军说着便要跪下,“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求皇上明鉴。”

    赵长生连忙让宫人将他扶起,叹了口气,“朕都明白,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他勾了勾唇,“他想勾结外族,还得看朕同不同意。”

    ——

    西北战事不平,京都朝堂暗流涌动,只是这些事被藏的很好,姜抚枝对此一无所觉。

    自从正月十五之后,出府过年的嬷嬷们也都回了姜府,她又回到了年前那样的日子,每日里靠着珠玳与赵长生传信笺,直到四月。

    “小姐今日后便不用再练规矩了。”李嬷嬷与姜抚枝说了一遍大婚的流程又让她复述了一遍,边听边朝着她连连点头,“您这几日便好好休息,多陪陪老夫人她们,宫门深似海,进去便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