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年三十那天晚上两人又通了一次电话。

    蒋童给他发了短信祝福他新年快乐，他那时正在厨房里，被傅斯明激得非要下厨露一手来表示自己不是不会做饭，手机放在客厅里，没有看到。

    等到他看到时，已经是吃过晚饭了。

    他跟傅斯明都坐在沙发上，傅斯明握着遥控器死死掐住，跟他一起看春晚。

    傅玉呈听着电视里传出来的歌舞声，想了想，还是给她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起，蒋童似乎是很惊讶地喂了一声，然后不知对谁说了句，“我接个电话。”脚步匆匆地进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新年快乐。”他说。

    蒋童愣了愣，也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傅斯明看着他，做口型问他‘是谁啊？’。他不理，站起身朝厨房那边走了几步，“在干什么？”

    蒋童站在楼道里，声控灯被外头的鞭炮声吵得一直亮着。她看着外面正握着烟花晃的几个小孩，回答，“在跟邻居家的小孩放烟花。”

    傅玉呈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噎了一下，只回了句，“注意安全。”

    “嗯。”

    一时无言，两人都握着手机静静的。

    蒋童在楼道里走了几步，低着头看脚下，“您回家了么。”

    “前几天就回了。”他又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我妈在家里包饺子，我被邻居家的小孩叫下来放烟花，等一会就回去吃饭了。”她顿了顿，“您吃过了吗？”

    “嗯。”他转过身，看向客厅。

    傅斯明坐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他张了张口，话就在嘴边。

    忽地蒋童那边响起一阵小孩子的尖叫声，蒋童吓了一跳，跑到外头看。索性无事发生，就是几个小孩子放烟花太开心了。

    她回到楼道里，“您刚才说什么？”

    他站在厨房外，厨房的灯没有开，客厅的灯照在他脚边，“发生什么了吗？”他问。

    “没事，小孩子们玩疯了，等会我该带他们上楼了。”她眼睛一直跟着外头那几个小孩，又问道，“您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没有听清……”

    傅玉呈看向黑暗的厨房，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蒋童听不太清。

    “我说……要是我去找你的话，你哪天比较方便？”

    外头的小孩们忽然开始叫她，“童童姐！童童姐！”的叫。

    蒋童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皱起眉，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她连‘您’都忘了说了。

    傅玉呈笑了笑，没发出笑声。他在厨房门口来回走了几步，“没什么意思。”

    他听着小孩子叫她‘童童姐’的声音，似乎能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似的，笑了出来，没有再压抑着笑声，轻声说，“就是想见你了。”

    邻居家的小孩冲进楼道拉着她要把她拉出去，吵吵闹闹的，吵得蒋童头脑发懵。她站定在楼道里，跟小孩们商量，她要接完这个电话再出去好不好。小孩们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出去。

    “你会有时间吗？”他又问。

    “我……”蒋童犹豫，“您不用陪家人吗？”

    傅玉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傅斯明，笑，“我的侄子都成年了，不用人陪。”

    “那您怎么过来啊？小赵不是已经放假了吗？”

    “你傻啦…”他走进厨房，靠在操作台旁，在黑暗中跟她说话，“你是怎么回家的？”

    “我……”

    “你不想见我吗？”他笑着打断她。

    蒋童一时哑了，在楼道里走了两步，“我自然也是想见您的……”

    自两人认识开始，傅玉呈都是想见她时就能见到。像这样见不到她，还是第一次。他听着蒋童说也想见他，只是笑，不曾想也不去追问自己为什么想要见她。

    他不追问自己，蒋童却是想要追问他的。

    他这样说……说想见她，是代表什么意思呢？

    可傅玉呈听不到她心里的追问，他离开操作台，走出黑暗的厨房，站在与客厅交接的地方，“那我找个你方便的时间去见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通过电话传过来，就像是在她耳边低语似的。说话间气息仿佛都洒在她耳边，热乎乎的。

    蒋童几乎要问出口来，却被再次冲进楼道的小孩子们打断了。

    他们拉着蒋童，不依不饶的埋怨她怎么这么久。

    傅玉呈听着小孩子们的抱怨声，笑，“你去陪他们玩吧，等空下来我们再约时间。”

    听到这她才真正意识到傅玉呈是真的打算来找她的，她有些急，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能够出去陪他。

    “我……我不确定能不能从家里出去找你。”她低着头，看着其中一个小孩子的脸，声音很轻，“我妈最近几天都不用去店里……”

    她说完，傅玉呈没有吭声。

    过了好久，他才叹了口气，“好吧。”

    蒋童被孩子们拉着向外走了几步，“我初九就回去了……”

    傅玉呈‘嗯’了声，“那我等你回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蒋童被拉着出了楼道跟小孩子们一起放烟花，傅玉呈则站在原地立了一会。

    他握着黑掉的手机，看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心中起了些少见的无奈之感。

    -

    傅斯明看着他握着手机坐回沙发，问他，“小叔您跟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啊。”

    “朋友。”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面不改色地回答。

    傅斯明‘哦’了一声，没再问了。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了一会，忽然开口，“小叔，您之前买的那条项链送人了吗？“他看着电视，头都没回，随口问道。

    “怎么了，你看中那条项链了吗？”他也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播到小品环节，他看着笑星出场，笑了一下，“已经送人了。你想要，我下次碰到再买给你就是。”

    傅斯明扭头看他，“我一个男人戴什么项链啊小叔……”

    他转回头，看着电视，“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随口一问。”

    “我也是随口一应，买不买还不一定。”傅玉呈头都没回，看着电视回他。

    傅斯明笑，问他，“您说我初几回去看我妈比较好？”

    “唔……”傅玉呈思索了一会，“你自己定吧，我也说不好。”

    两人看了一会电视，聊了些有的没的，到最后的结束曲环节时，傅玉呈便起身要上楼了。

    “客房王妈走之前给你收拾过了，冷了自己再去拿被子。”傅玉呈站在楼梯上嘱咐他。

    “知道了。”傅斯明冲他摆摆手，“您去休息吧。”

    他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春晚结束后才起身关了电视和客厅的灯，留着楼梯上的小灯，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