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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他与储卫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待一顿饭吃完, 合作也谈得差不多了。

    公事谈完,那便谈私事。骆叔对储卫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爱。年轻人,难得不骄不躁,脑子清楚目光长远有魄力, 长得又好看,嗯, 用女儿的话来说, 就是颜值可舔。

    “储卫啊,骆叔问你几句心里话,你可能如实回答?”

    储卫坐姿端正, 光华敛于眸中,“骆叔您说。”

    骆叔咳了咳,有些难以启齿,“骆落这孩子管不住嘴巴,比较能吃一点,你看,她这……都快一百五十斤了,你,可介意?”

    助理撇过头,不敢笑出声,那是能吃一点?他可是听过骆家大小姐的八卦的,一般人吃饭用碗,她要用盆。

    储卫面不改色,沉稳回道:“不介意。”

    骆叔神色松弛了一些,唇边挂了满意的笑,“那她懒了点,不爱动了点,脾气不好了点,你,可介意?”

    储卫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霸道总裁,他面色如常,“不介意。”

    助理:“……”大佬,大佬。他这是目击了两家联姻现场?可总裁是有女朋友的啊,难道,总裁想一脚踏两船?渣男!但靠总裁吃饭的他,默默不敢开口,吃人嘴短,唉,惭愧。

    啊,那真是太好了。骆叔激动的搓起胖胖的双手,笑眯了眼睛,马上就要问储卫打算两家什么时候坐一起把婚事商量商量,却见储卫拿起了他饭前放在一边的一袋葡萄。

    这是?骆叔疑惑,总不可能是当场给聘礼?

    “骆叔,您带回家尝尝,这是我女朋友自家种的葡萄。”储卫微笑着,热情推荐,用了储卜凡肯定的八个字,“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骆叔奇怪:“骆落什么时候种葡萄了?”

    助理抖了抖,总裁这是不小心露馅了?

    储卫更奇怪:“葡萄是我女朋友种的,和骆小姐有什么关系?”

    他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骆叔您看,大家对我女朋友卖的葡萄评价都很好。大学生回乡创业,不怕苦不怕累,我很为我女朋友骄傲。”

    “身为成功的企业家,是不是要多照顾照顾生意?您今日的一伸手,也许造就了一个明日的商业传奇。”

    “我相信我的女朋友,她有能力又有魄力,总有一天她卖的葡萄能够绕地球一圈!”

    储卫吹捧女朋友不需要打草稿,张口就来。他让骆叔加了乐心的微信,好方便骆叔买葡萄。

    “骆叔,我今日不是给你介绍了一种好吃的葡萄,而是给您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储卫握住骆叔的手,和他说再见。

    被忽悠地晕晕乎乎的骆叔拎着不知何时被塞到手中的葡萄走出餐厅,外面的阳光一晒,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怪不得储卫不介意骆落胖、懒、脾气不好,因为他有女朋友,压根没想过要和骆落联姻。

    唉,他有好多好多钱的呀,骆落条件不好,可以用钱弥补的呀。

    回到家以后,肥宅少女骆落穿着睡衣,盘坐在沙发上,啃着鸡腿,在看动漫,想给帅气的小哥哥舔去脸上的灰尘。

    “爸,你拎的什么?”她嗅了嗅,天生属于吃货的鼻子闻到一种与以往的妖艳葡萄完全不同的清纯味道。

    “储卫女朋友种的葡萄……”骆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心说要糟。

    被储卫的美颜暴击过一次,从此心心念念不忘怀的骆落:“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

    伤心落泪,黯然憔悴。骆落用没拿鸡腿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太难过了,不行,我要暴饮暴食!张妈,再拿十个鸡腿来!”

    她将目光移到骆叔拎着的葡萄上面,“把葡萄也洗了,就算暴饮暴食,我也要荤素搭配,水果也不能缺。谁让我是一个精致的肥宅少女呢?”

    红紫色的葡萄,盈盈发着光,一定很好吃。骆落咬了一口鸡腿,垂涎欲滴。

    送了一夜葡萄的乐心,容光焕发。她一点也不困,有钱作为动力,浑身是劲。

    乐心算了算钱数,开心地拆了一袋瓜子,核桃味的,补补前一段时间看书损耗不少的脑。

    “出息,”印章翻了个虚假的白眼,“储卫一晚上发的红包就不止这些!”

    乐心嗑起了瓜子,“你不懂,拿别人的钱哪有自己赚来的快乐?”

    “有赚钱的活接吗?”

    “甄鄘风?”

    “对。”

    “接!”

    印章愉快地去与甄鄘风通风报信,顺便挟恩要求他多讲一个故事。

    院门外传来些许微弱的响动。乐心懒得动,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目光便穿透了墙壁,穿过了一切阻碍,直接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乐悦那老得走路不便宜的奶奶,正扶着院门,颤颤巍巍地敲。她拄着拐杖,双腿不停打颤。

    从乐悦大伯母家到这里,距离不远,但对她奶奶来说,不亚于重温一遍长征。

    居然真的来了。

    乐心继续磕着瓜子。

    “乐心……”乐悦空洞的幽幽嗓音在室内响起,她有些难以启齿。奶奶年纪大了,看着她站在院门前的样子,她心里不好受。可乐悦也知道,奶奶是她的奶奶,不是乐心的。她不能强求。

    乐心嗤笑一声:“你应该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

    “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更加心寒。

    乐心来到大门前,打开了门。

    “乐悦……”老人浑浊的眼里含了泪,她看向乐心,伸手想触碰。

    乐心后退了一步。

    老人眼里的泪就流了下来。

    乐心面无表情。

    乐悦大伯母想让乐悦嫁给贺老大家儿子贺霆,乐心没答应,还冷言刺了几句。乐悦父母已经去世,大伯母管不了她没关系,还有乐家老太太活着呢。

    也亏乐悦大伯母厉害,能够说动乐家老太太,风烛残年的老人硬生生挑战了自我,顽强地走到了乐悦的家。

    看到老人眼里的泪水,乐心便明白了,这个老人内心也知道乐悦大伯母给乐心提的亲事不好,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为了什么?

    “奶奶,我大学毕业了,马上要工作了,我也可以养你。如果,你愿意,今天什么都不要说,也不用再回去。我们相依为命,一起过日子。”乐心嘲弄地说着,声音冷淡,“你要不要进来?”

    老人手指瑟缩了一下,一点看不出因为年纪大而指关节僵硬。

    “我……我是来说你和贺霆……”她抖着嘴,缺了牙齿而说话有些漏风,“你不小了……”

    拒绝的意味很明确,几乎没有考虑。乐心扬声叫在自家后院处往这里看的刘婶:“刘婶!”

    乐心笑着对走到近前的刘婶说:“奶奶要回大伯母家,我一个女孩子扶不动,刘婶能帮忙帮我送一送吗?”

    “我不回去……”老人挣扎着。

    “那你进来吗?”进来跟乐悦生活,以后就不再管大伯母家的事。

    “我……”

    刘婶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来,她心里隐约有数,不由皱了皱眉头,劝道:“婶你站在这身体哪受得了?我先送你回去,有什么话让乐悦去看你时再说。站在这,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乐悦为难你呢。小姑娘家家的,对她名声可不好。”

    刘婶干惯了庄稼活,力气大,半扶半抱地送走了乐悦奶奶。

    关上门,空气一度安静。

    乐悦对乐心说:“谢谢。”

    谢谢乐心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即便奶奶依旧没有选择她。

    很长一段时间,乐悦以为她奶奶喜欢她,和喜欢孙子乐福一样。直到有一年过年,她拿错了奶奶给乐福的压岁钱。一样的厚度,不一样的人民币面值。相差太多倍的数值,衡量了长辈的爱意。

    然后,乐悦发现,只要是大伯母要求她奶奶做的事,不管是多让人为难,多让她和她爸妈委屈,她奶奶都一定要做。只有做到了,大伯母才不会生气,大伯才能好过,她孙子才能家庭幸福。

    是了,说到底就是重男轻女。

    从快递堆里翻了一箱的碧根果,乐心一边吃,一边聆听伤心女鬼的心酸往事。乐悦说完后,乐心剥着碧根果说:“我是个孤儿,听说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跟我比,你起码还享受过了父母对你的爱。”

    “你是在跟我比惨吗?”

    “也不是,就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自己也不是很惨。”

    乐悦:“……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乐心眼神动了动,陷入了回忆中,连剥好的碧根果都扔到了一堆的壳子中,“我师父把我带他的。他一个钢铁直男,连女人的心思都不懂,何况是带孩子?听照顾我的宫女说,当年他刚把我带回去的时候,差点把我饿死。”

    神仙道一仙君忘了凡人是需要吃饭的,生生饿了她三天。小婴孩的乐心啼哭不止,他还有脸嫌弃。最不要脸的是,他师父在她大了以后,每次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救了她的命,她就该好好孝顺师父,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都得干。说到动情处,他都要唠叨一遍:“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带大……”

    乐心不耐烦地打断他:“可拉倒,明明是宫女给我换尿布喂饭,你还嫌麻烦,要喂我仙丹。宫女劝了才放弃,不然我就永远是个小孩子。吓得我日夜修炼,勤学苦练,早早辟了谷!”

    往日悠悠,乐心记得的都是师父和自己对彼此的互相吐槽和嫌弃。

    她还想等师父归来实现他的诺言,像捏一只蚂蚁一样捏玄一给她看。

    月季花不负它的名字,月月花红。

    乐心望着月季花,勾出一抹笑来。

    晚上临睡前,储卫照例给乐心发“晚安”。女朋友说两天后告诉他一件事,两天了,她却没提这事。被乐心甩过一次的他对分手有阴影,他生怕乐心是要告诉他,她身份太厉害了,他配不上她,还是分手。所以,储卫没敢主动提。

    他今日既为乐心推广了葡萄,又明确告诉了骆叔他有女朋友,彻底断了骆叔为他和骆落拉煤的可能性。他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要为自己点赞。

    乐心为什么不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卖葡萄的女孩呢?储卫带着愿想陷入了沉睡,他梦见了霍成结婚了,他在旁边观礼,画面一转,新郎新娘变成了他和乐心。

    主婚人说:“请新郎亲吻新娘。”

    欣喜若狂的储卫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吻上了乐心的唇。

    和记忆中一样的柔软香甜。

    他忍不住舔了舔,睁开眼去偷看乐心。

    谁料,面前的人变成了霍成。

    卧槽!储卫一下子吓醒了。

    天还没亮,窗帘关得严实,卧室里一片黑暗。黑暗里,储卫喘息着,平复着心跳。

    卧室里,身旁传来另一道平稳、清浅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像是羽毛飘落在心尖。

    储卫猛然意识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做梦?

    他咬了下舌尖,很疼。

    可怀里抱着人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