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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姜蜜在打蛋呢,一听这话就笑开了,问:“难为砚台还记得娘!娘在京城这几个月可想你了!”

    姜蜜看过来,砚台还往他奶身后躲了躲,姜蜜回头继续打蛋他又迈开两步走出来。

    吴氏好笑的看着胖娃,这是害羞?他还知道害羞?

    “臭小子在我手里皮实得很,说也不听,见着你倒是乖了。不说他,蜜娘你跟我说说在京城平时咋过日子?米朝廷会发,菜呢?出去买吗?”

    姜蜜就给挨着说了一遍,吴氏当即拍板,说现在养猪和种地是指望不上了,倒是可以喂几个鸡:“赶明我跟你去菜市看看,我多走几趟把路认熟回头买东西就我去,没点事儿做怪不自在的。”

    “娘都抢着做了,我呢?”

    “你带砚台,你都多久没跟他好好相处了!”

    “那行,咱家银子在我那儿放着,待会儿我拿给娘,还是娘来管。”

    吴氏摆手说别给了:“你们带出门那点估摸早就使干净了,后来皇上赏了五百两,你俩还送了二百回来,就留了三百给自己。置办这个院子就用去二百,再添置些东西,能剩下多少?剩多少你自己拿着吧,我那儿有钱。”

    姜蜜说她那儿还有六十来两,也不少。

    “六十两你也收着,你们送回来那二百我就拿一百买了十亩地,剩一百带上京了,说了我这儿有钱。”

    “爹娘路上没开销?”

    “我原先手里不还有点儿吗?”

    姜蜜:……

    婆婆也是真会藏钱,家里三个媳妇儿谁也没摸清过她。

    “对了娘,三郎中进士之后是不是有人上村里报喜?村里热闹吗?”

    说到这个,吴氏就有话讲了。她从报喜的登门说起,说村里原先觉得三郎不太可能考上,大概就是去见见世面,没想到很突然的就有人敲锣打鼓来了,说他们村里出了进士老爷。消息传过来的当天,村里好几家人把早先三郎帮着写的福字和对联裱了起来,说是进士老爷亲笔写的要收起来当传家宝。反应慢点儿的睡了一夜大门口就光溜溜啥也不剩下了。

    要说卫成中举之后,最高兴的是谁?

    当然是卫家和姜家。

    第二高兴的呢?

    那就要数村学老秀才和镇上学塾的塾师。从前教过的学生发达了,他俩门槛差点被踏破,跟着有不少捧着钱去请他收下说想送自家娃儿去读书。

    镇上那个翻箱倒柜找出两篇卫成原先做的文章,弄了块板子请人刻上,就挂在学塾里,给后来的学生拜读。

    弄好这个之后他还摇头叹气说可惜了。

    当初其实想给卫成说媒,虽然他连续出了几次意外,耽误了考秀才,夫子知道他有实力想着迟早能转运,就准备把侄女说给他。还没和两边提,卫家闹了分家,因为分家的理由是卫成屡试不第,自然坏了他的名声,夫子就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没做这个媒。

    听说卫成中举他就把肠子悔青了。

    转身又中了进士,学塾先生想想还挺遗憾的,也是想到自己已经白捡了个大便宜,往后再不用愁学塾冷清,心里才平衡下来,心想是侄女没那个命。

    ……

    吴氏说了一大堆,说得特别夸张,姜蜜听得云里雾里的。

    等吴氏说够了,问她京城这边热闹吗?中进士之后是不是很多人来道贺?

    “娘您想想,三年一届科举,每次都能出百来个进士,京城百姓早不稀罕了。要不是出在自己家,听着顶多稍稍羡慕一下,哪会有什么夸张反应?要说热闹,状元游街的时候是很热闹,道两旁挤满了都是人,给我们道贺的却不多,也就郭举人和他结交的朋友,还有冯家和邻里几户。后来相公选上翰林院庶常更热闹一点,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反正都说这职位好。选上之后相公整天也忙,在家的时间其实不多,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天擦黑才回来,回来还要进书房去。我总想给他补身体,也没补得起来,吃得不算差,看着还是清减了些,您看了怕是要心疼。”

    听着就心疼,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三郎原先就这样,因为家里帮不上他,他干啥都比别人要拼,不然咋会有今年呢?

    婆媳两个聊了一会儿,水烧开了,姜蜜替公婆把茶泡上,给他们润润嘴,又继续盯着灶上,等蒸蛋出锅,她拿帕子包着从锅里端出来,搁在灶台上凉了一下,这才插上调羹端出灶屋。

    “砚台过来,吃蛋蛋了。”

    砚台刚在吴氏脚边磨蹭了会儿,看他娘和他奶聊起来,就敦敦跑旁边自己玩儿去,这会儿听到姜蜜喊他,又闻到香味儿,才跟着去。

    “自己吃吗?还是让娘喂你?”

    砚台脸蛋红扑扑的,说:“娘喂。”

    姜蜜就找了个凳子坐下,一勺勺喂他。砚台恐怕是真的憋狠了,吃的时候还在旁边扭扭跑跑,嘴里的咽下去了才会回来吃下一口。等最后一勺都喂完了,姜蜜把空碗放下,招手让他过来,给擦擦嘴,问吃饱没有?

    砚台点头。

    “娘跟你说话呢,砚台吃饱没有?”

    他又点点头,说:“吃饱了。”

    姜蜜就笑开来。

    分开这么长时间,她没亲自教会儿子走路,没亲自教他说话,遗憾是有的。姜蜜没反复去纠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过去她不想了,人得往前看。现在相公在翰林院当差,家人也在京城安置下来,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她还能跟砚台一起读三百千,一起认字呢。

    喂饱儿子之后,姜蜜把空碗拿去洗,转身跟婆婆收拾起屋子。刚才拿着东西搬来搬去的卫父歇下来,坐下吹风喝茶。她俩忙了半天,估摸卫成还有一会儿就要回来,姜蜜上灶屋做饭去了。吴氏人在正房里,卫父在檐下坐着,守着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孙子。

    后来卫成回来,他在外面敲门,第一个听到的竟然是砚台。

    砚台蹲着玩呢,听到有人敲敲敲就扭头去看,看了一会儿还站起来往门口去。

    卫父想到是不是三儿子回来,本来要应,看孙子去了就没着急,想看看孙子会怎么做。

    砚台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边,很认真听着外头的动静。门外卫成等了会儿,还没人应,以为姜蜜在屋里没听见就多用了点儿力,结果把胖娃吓了一跳,他一个后仰,啪叽坐地上去了。

    隔这么近,卫成能听不见动静?

    他喊蜜娘,砚台委屈巴巴揉着肥屁股爬起来,奶声奶气回他:“没有蜜娘。”

    听着还怪凶的,卫成愣住了,过了会儿才试探着问:“是砚台吗?是不是砚台?”

    “我是砚台,你是谁啊?”

    卫成:……

    “我是你爹。”

    砚台:??

    “我没爹。”他回得可干脆了,转身就要往回走,不稀得搭理,还是卫父坐不住了来给儿子开了门。

    第66章

    卫成一进院门就要去逮砚台,被听到声响出屋来的吴氏撞了个正着,吴氏还没反应,砚台可怜巴巴朝他奶那头伸出手:“奶!奶奶奶奶奶!”

    瞧这可怜样儿,吴氏心里的天平唰一下就朝着胖孙子倾斜过去,她赶紧的上前来,将砚台从他爹手里解救出来,抱进怀里,轻轻颠着边哄边问:“咋的?乖孙子不认识你爹了?”

    砚台刚才委屈着,眨了眨眼,从吴氏怀里探出头,瞅了瞅卫成。

    “我爹?”

    这……这简直是巨大的惊吓,胖崽儿把头甩成了拨浪鼓。

    吴氏亲了亲他,又说:“奶不是跟你说过?咱们上京城来就是找你爹来的?没记着?”

    卫父看孙子整个懵了,嘀咕说:“他才多大,你说这些他能听懂?”

    “咋听不懂?原先在乡下我教他,说谁自称是你爹都是骗子,不许跟人走,遇上就叫人。后来我不是让隔壁的逗他,说砚台你爹回来了,说要带他去看爹,他啃着点心就拿点心砸了人一脸。那会儿话都说不太清楚就能知道这些,多聪明你说!”

    卫成感觉他有点听明白了。

    “娘,他说没爹是您教的啊?”

    吴氏:……

    “哪能呢?我说的是有爹,爹不在家,但凡自称是你爹的都是拐子,卖小孩的。”

    卫成:……

    那和没爹有什么区别呢?不就是奶奶教的吗。想着这么教他是怕这孩儿太不认生,卫成心里舒坦多了,也就打消了想揍他屁股的念头,卫成回身闩上门,对砚台说我是你爹,看清楚,记住了,我是真的。

    砚台生无可恋看向他奶,试图眼神求证。

    吴氏就把他举到卫成跟前,让他好好看,看清楚。

    砚台看着在他面前放大的亲爹的脸,忍不住一手呼了上去。

    姜蜜在灶屋忙活,好不容易丢开手,才出来想问是相公回来了吗?就撞见这一幕,好几个月前的记忆被唤醒,这场面她见过的。

    这对父子从前就不对盘,好像天生的冤家。姜蜜之前有想过,想着分开大半年了砚台估摸不记得什么,重逢之后会不会看他爹顺眼一些?现在答案有了,他立场分明。

    姜蜜很不厚道笑了出来,说:“好了,别杵在这儿进屋去坐,相公你前两天不是还在念叨爹娘?坐下喝口茶,说说话呀。”

    大半年没见,卫成同双亲的确有很多话说,姜蜜没凑这热闹,她回到灶台前,卫成跟卫父和抱着砚台的吴氏进屋去坐下聊起来。他们聊的和之前姜蜜说的大不一样,卫父先问了三儿子现在的情况,在翰林院怎么样,卫成说起先有些抓瞎,都几个月早适应了,现在做这些都是他喜欢做的,还挺好。

    “我这边爹娘慢慢就知道,村里呢?”

    卫父点头说都好:“你考上进士,县太爷还送了匾来,如今只要是姓卫的,走出去腰板都能挺得直些,没人招咱惹咱,家里又有田有地还能过不好?”

    “大哥二哥呢?”

    “分那么多东西能不好?我和你娘成亲之后辛苦劳作多少年才置办那么点儿地?他俩命好,才多年轻?老大有八亩水田在手,老二已经十亩了,十亩田一年咋说都能收四千多斤,他三口人天天白米饭能吃几百斤顶天了,村里有几家日子比他好过?”

    卫成抬了一下手,说不是这意思。

    “虽然分家时说好爹娘跟我,我乍一说要接您上京,兄长肯定难以割舍,距离这么远,一走不知几时能回去,难说再见面是哪年哪月……”

    他还没说完,吴氏撇撇嘴。

    “我说你是瞎操心,你哥你嫂子惦记的从不是我们的人,他要真惦记我,能三年没孝敬我一粒米?”

    “当初说好我给爹娘养老……”

    “那我就不是生他养他的亲娘?老三你又要说咱家不缺那一粒米,我是不缺,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儿,我再不缺他俩不该来问问?热起来冷起来没关心过我,忙起来没搭把手,我平时不说这些,说出来让人家戳他脊梁骨他没法做人,他是我儿子,我生了他总不能逼他上绝路。我心里就是觉得这两个都白生了,养条狗还会看家护院。”

    “娘……”

    吴氏把砚台放下地,跟着伸手端过茶碗喝了一口,说:“你在家时间少,很多事情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算了。三郎我就告诉你,看人不要看表面,不是谁跟你说话和气他就一定实心实意同你好,你现在进了官场,轻信旁人要吃大亏。不过你命也好,有贤内助,就算一时没把人认清,遇上危难蜜娘也能护你周全。”

    搬都搬出来了,再说这些是扫兴,吴氏心里清楚,她一来不是滋味儿想说一说,二来觉得总得同老三办个交代,三来也是借事教子。很多事情看表面一团和气,可人心就是天底下最难琢磨的东西,北上这一路,抽空的时候吴氏都在想,想这几个儿子从前怎样,又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

    她想着一来可能成亲之后生了娃有了自己的家,二来同胞兄弟飞黄腾达自己还在乡下种地,心里不是滋味吧。

    可日子过好过瞎都是自己在过,怨不得别人。

    “我能安排到的离家之前都安排好了,田地包括地里的庄稼甚至我养的家禽家畜都分给你两个哥,家中余粮送去你丈人家,也给大伯送了五亩良田做答谢。后面的日子得他们自个儿去过,你不要再操心,你心思该用在衙门和你妻儿身上。兄弟你接济了,后面就该想着怎么让自家这几个人过好日子,还要好生报答皇上的赏识,五百两银子的事你没在信上写,郭举人跟我们说了。”

    卫成知道,他知道能有今天多半是蜜娘的功劳,这几年间蜜娘为他付出太多,相夫育子侍奉爹娘……

    想到这儿,卫成拿眼神去找胖娃。

    找了一圈,不见人。

    “砚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