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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你说的不错,探花的确可以。”他的眼底还带着几分冷淡凉薄,说出的话,叫一旁的阿萱都震惊了。

    阿萱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突然认同了阿菀的弟弟。

    韩誉为人冷淡,就算是对她这个亲姐姐也没有这样纵容妥协,怎么突然就……

    阿萱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韩誉已经转头,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缓缓地说道,“日后,你也可以有一个做探花的弟弟。”

    他冷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阴郁的倔强,可是阿萱却觉得这句话充满了温情,心里酸涩极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对弟弟说点自己如今的可怜,可是突然发现,她早就很少挨嬷嬷们的训斥,如今嬷嬷们也在院子里听她的话,她的院子很太平的。

    “我,我做了一件衣裳给你。”她小声说道。

    “多谢。”韩誉总是很讥诮的嘴角依旧讥诮地勾着,却微微颔首。

    “考试的事……你还小,不必这样焦急。那么多的读书人,有人一辈子读书都只是个秀才呢,更何况你已经是父亲的荣光。若是觉得考场里不舒坦,先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儿,再说考试的事儿吧。”

    第98章

    阿萱从前说不出这样的话。

    若是从前,她只会和柳氏一样抓着韩誉的手臂流着眼泪希望他争气,好好儿地打府中众人的脸,给她们母女在府中做靠山,叫她们可以耀武扬威顺便夺爵。

    如今能说出先关心弟弟的话,韩誉沉默了片刻,淡淡地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他知道或许自己如今的心情对不住生母,可是韩誉只希望在阿萱被太夫人教导成正直的女子之前,柳氏还是留在外头好了。

    等他有了功名,他自然会孝顺自己的生母。就算如今,他也时常命人往柳氏处送东西。

    可是他也不能叫生母把阿萱的人生给毁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韩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对太夫人拦着不叫柳氏回府有什么不高兴的。

    倒是韩国公,因韩誉就要下场,最近就十分活跃了。

    韩誉进考场的那一天,韩国公拉着庶子的手说了许多的话,充满了期待,之后的三天,韩国公也不去外头陪着柳氏了,就焦急地等着韩誉从考场回来。

    阿菀觉得这韩国公有点儿想当初她经历过的高考的意思了,那家长们各种忧虑焦虑,比在考场里的可怜高三生还要担心。她却只是在家里有吃有喝地等着,最近韩四因为做事努力,虽然没有升职加薪,可是却得了皇帝的赏赐,不仅风光,还得了银子,因此胖团子如今在韩四的小院子里的伙食真的是非常的幸福,整只团子竟然还胖了。

    明仪郡主掂量了一下自家团子,觉得沉了些。

    沉了好。

    沉了是健康。

    明仪郡主笑得弯起眼睛,更加敦促韩四给她皇帝堂兄好好儿卖命,顺便赚回大把的赏赐来喂养自家团子。

    就在阿菀好吃好喝里,韩誉摇摇晃晃地总算从考场里回来,那看着消瘦苍白,容颜憔悴,可怜得不得了。

    阿菀探着小脑袋看了一眼,更加吓着了,越发坚定了要做米虫的决心,不过面对韩誉那张苍白的脸,阿菀又觉得十分需要关怀一些这堂兄,以后好抱金大腿。她围着头疼虚弱的韩誉团团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目送韩誉去休息了,这才回头看了看微笑的太夫人,仰头问道,“老太太,您说阿誉哥能高中么?”

    若是高中,那就是举人了。

    那真是京都之中勋贵子弟里最出息的其中之一。

    “中与不中的,都是经验。”太夫人却觉得韩誉似乎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温声说道,“只要阿誉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若是韩誉中举,之后还有春闱,太夫人想想就觉得心里欢喜。

    她是喜欢有出息的家中子弟的,也希望家中的子孙都出息,日后叫韩家蒸蒸日上。见阿菀乖巧地点头,太夫人笑着把阿菀给抱起来放在身边温柔地逗弄,阿菀也知道最近太夫人关切韩誉精神不大好,急忙耍宝一阵子。

    韩国公已经带着韩誉考得不错的喜讯去给柳氏当报喜鸟儿去了。

    阿菀冷眼看着,韩国公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完全没有再把韩国公偏爱妾侍放在心上。

    她一门心地和太夫人教养自己的嫡子,如今心里安稳,因此也就不在意更多。

    叫阿菀说,这倒是极好的,如今府中安宁祥和,自然是大家伙儿的好日子。只是阿菀只觉得最近过得最不好的大概是庆王。

    庆王殿下一心想给长子娶一门好媳妇儿,毕竟长子也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可是一则叫庆王气得半死的是庆王世子是个石头脑袋,硬是不肯现在就成亲。另一则是庆王妃闹了承恩公府这事儿到底流传了出去,如今庆王府已经超过了之前的火坑安王府,成了帝都有名儿的龙潭虎穴。

    庆王殿下想跟谁攀亲,谁就跑得飞快,压根儿不敢跟庆王“喝杯茶”。

    庆王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

    想当初大家都觉得安王世子那门婚事不怎么样,盖因安王妃过于贤良淑德,安王府乱七八糟,安王世子是个废物点心,安王姬妾庶子成群,王府内乱,庆王那时还偷偷儿地嘲笑了安王,觉得安王府这破事儿多得上天,被人嫌弃也不奇怪。

    可是当被嫌弃的事儿落在自己的身上,庆王顿时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在京都勋贵的眼中,自家王府比安王府还要坑,原配嫡子的世子,继母生了嫡次子想要夺爵,继室竟然还是个那样愚蠢狠辣的货色,这还不如人家安王妃温柔善良呢。

    只要眼睛不瞎,没有被功名利禄迷住眼的正常人,就不带把自家娇养宠爱的闺女送去给庆王府的。

    庆王挑了一遍外头的豪门,豪门都缩了脖子,庆王不得不抹了一把脸,来求太夫人“帮帮忙”。

    再不求老岳母,他两个儿子都是一生孤的节奏。

    可是太夫人觉得这次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只是当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庆王妃而起,太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顿时病了一场。

    庆王瞧见气倒了老岳母,顿时吓坏了,在太夫人面前当了好几天的好女婿,好生把太夫人给服侍得痊愈,这才有些愧疚地对太夫人说道,“是本王的错,不该拿这些事来叨扰您。连累您生病,本王真是羞愧。”

    他英俊的脸转眼就消瘦了一圈儿,太夫人靠在床头,看见阿菀不在意自己生病,小身子软软地靠在自己的膝上,叹了一口气摸着阿菀的小肩膀轻声说道,“哪里是王爷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她,连累了王爷。”

    这话说得才是真相。

    可是庆王见太夫人都病成这样,也不好说什么。

    “王爷叫她回来,我想跟她说说话。”太夫人见庆王犹豫了一下,笑了笑温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别看我这如今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可是还硬朗着。管教女儿的力气还是有的。”

    若不是她不能把已经是亲王妃的女儿怎么样,都恨不能想把庆王妃跟阿恬似的给塞去礼佛算了。虽然庆王倒是愿意送庆王妃去礼佛,可是如今已经闹成这样,庆王府不仅得罪了承恩公府,萧堂和萧韦的这婚事,只要庆王妃一日尚在,谁都担心她哪一天又从庙里王者归来了。

    因此,虽然萧堂与萧韦都是极好的孩子,却没有人敢赌这个。

    皇家勋贵的好孩子多了去了,人家也未必非要在萧堂与萧韦身上吊死是不是?

    “那本王明日叫她回来。”庆王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正抬着小爪子给太夫人顺气,扭着胖嘟嘟的小身子好生孝顺的阿菀的身上,眼底露出几分垂涎。

    那个什么……这只团子,看起来真是个好儿媳妇儿的人选啊。

    无论是萧堂还是萧韦,虽然年纪比阿菀大了许多,不过萧堂那死小子不是说了么,不想早早娶亲,那还不如等阿菀长大……

    一想到这里,庆王不免扼腕惋惜。

    想当初庆王妃不怀好意提及阿菀与萧堂的婚事,他还气得够呛,觉得这婚事里头有庆王妃的算计,是对两个孩子的羞辱,那时的心情正义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恨不能伟光正。

    如今想来,还不如厚着脸皮一口给儿子答应,又给儿子定下来一个媳妇儿,又应了儿子的心意不必急着娶亲,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一想到最近庆王府关于婚姻上的糟心事,庆王抑郁了半晌,捂着心口走了。

    第二天,庆王妃就来了。

    “母亲!”见太夫人靠在床头,阿萱正侧身坐在床边给她喂药,床上还有一只团子在拿着帕子给太夫人擦嘴角,那看起来十分惬意,庆王妃一下子就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哭着叫道,“母亲给我做主,王爷要害死我!”

    她最近是被庆王给关得有点疯魔了,伏在脸色苍白的太夫人的面前哭个不停,口中还尖锐地叫道,“为了他的长子,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还想要我的命。母亲,我和阿韦可怜,你若是见死不救,来日恐怕见到我们母子……”

    “住口!”太夫人别看在庆王的面前病恹恹的,见了庆王妃,却格外有气势起来。

    见庆王妃捂着心口被自己这一声给吓得不敢说话,泪流满面地趴在床边看着自己,太夫人扶着阿萱起身,指着她骂道,“狠毒的蠢货,你还有脸来我的面前抱怨?!”

    她叫阿萱抱着阿菀往一旁去了,这才颤巍巍地对庆王妃问道,“庆王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害人家满门?你这些年种种算计,我顾及着母女之情,从未呵斥过你。可是你看看如今做了什么!韩国公府的脸被你丢尽了也就算了,两个孩子都叫你给祸害了!”

    “母亲,明明是王爷偏爱大哥儿,为什么你反倒说是我的错?”庆王妃委屈地哭着质问道。

    承恩公府的婚事,本来是她给萧韦看中的。

    虽然阿贞年长于萧韦,因此不算是良配,可是阿贞底下还有好几个妹妹,那都是盛家的贵女,都是皇后的侄女,是太子的表妹,都是极好的女孩儿。

    庆王妃本给萧韦看中了承恩公府的三姑娘,可是还没等开口,庆王却给萧堂想定下阿贞。

    一府的姐妹不可能嫁到同一个人家儿里去,哪怕是王府也不可能。

    庆王为了萧堂断了萧韦的姻缘,她为什么不能哭闹?

    第99章

    难道叫她忍气吞声,叫她们母子吃了这个哑巴亏?

    “母亲只知道骂我,可是谁知道我的苦?谁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庆王妃今日非要在太夫人面前说个明白不可了。她不仅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胳膊肘往外拐,更怨恨太夫人这些年对她毫无庇护。

    她死死地看着太夫人说道,“大哥儿是他的儿子,难道阿韦就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厚此薄彼?他给大哥儿挑了承恩公府的姑娘,可是对阿韦却从无表示!母亲,你也是如此。若你当真爱护我,这么多年王爷纳了那么多的妾侍,为何你一言不发?!”

    “当初庆王已有长子,难道瞒着你了么?你嫁过去不是原配,你不知道么?是你自己说的,就算庆王有了长子你也不在乎,愿意把那孩子当亲儿子养。如今,你反来抱怨别人?”太夫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庆王妃的哭声那叫一个歇斯底里,胖团子缩了缩自己的小身子。

    她的目光和身边的阿萱相遇了。

    虽然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的,可是胖团子和阿萱还没修炼成圣人呢,想到彼此之间的恩怨,哼了一声,各自撇开了目光。

    阿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把小身子往阿萱的身后躲,唯恐庆王妃暴怒起来,拿团子出气。

    阿萱气得脸都歪了。

    她娇躯颤抖,恨不能把往自己身后躲,还捅自己腰眼儿叫她别动的团子给拖出来先往死里打。

    只是更叫她惊恐的是庆王妃的样子。

    早前,她最羡慕的就是庆王妃,那样光彩满身,做着皇家的王妃,在京都之中也是显赫光彩的。

    可是如今看着庆王妃这样疯婆子一样,阿萱的一双眼睛都吓得张大了。

    她,她就觉得想当初想嫁到庆王府去,真是不怕死啊。

    她当年对萧堂可真算得上是真爱!

    “就算当初王爷有了长子,可是他也没有说过会如同如今这样厚此薄彼。母亲,凭什么我生的要矮了阿堂一头?他生而克母……”

    庆王妃刚刚哭到这里,只觉得面颊一痛,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她的脸上。

    她不是第一次挨太夫人的耳光了,可是却依旧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伏在床头看着自己气得脸色苍白的太夫人问道,“母亲,您打我?!”她的眼泪流下来,哭着质问道,“您有什么资格打我!”

    “你这样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能打你?!”太夫人恨不能把庆王妃的嘴给打烂了,怒声说道,“你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把阿堂的婚事搅和了。可是却不知这京都都在看你的笑话!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有你这样的母亲,日后哪个豪族贵女敢嫁给阿韦做媳妇?!你自己害了你自己儿子的姻缘,还在这里与我理直气壮?”

    她看见庆王妃诧异地张着一双满是眼泪的眼睛看着自己,也忍不住滚下眼泪来。

    “谁家的女眷不是千方百计地贤惠,叫人看着人品好,温柔,才会叫人许之爱女?你这样狠毒妄为,蠢毒到了极点,就只看着你,阿韦日后也好不了。”

    太夫人揉着胸口看着庆王妃冷冷地说道,“还有,你明知道承恩公府是极好的家世,你就敢跑去承恩公府去闹,你这是得罪了承恩公府!如今皇后稳固,太子正位东宫,旁人恨不能与承恩公府千般好万般好的时候,你反去得罪,你想叫皇后日后怎么看你?想叫太子日后怎么看阿韦?你是我生的,我难道不是在为你考量?”

    说起这个,太夫人就满腹心酸。

    “当年莫非我没有劝过你,王妃不是好做的,特别是前头人家还有个长子。可是你雄心万丈,叫你祖母撺掇着,一定要嫁给庆王。那时我跟你说什么?善待阿堂,王爷不是个糊涂人,只要你贤良慈爱,他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你以为他愿意纳许多的美妾?若当真是叫美色迷住了眼,庆王府还有你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蠢货,若当真王爷是个只知道好色的,你过的日子恐怕还不及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