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两耳挂着水滴形红宝石耳坠,以赤金小巧桂花为托,典雅精致,价格想必也不菲……
观察过外表,宋采唐戴上手套,和吴泊一起蹲下去,进行第一次初检。
吴泊最先看到了死者手腕上重重的淤青痕迹,绳子绞印十分清楚:“死者曾经双手被缚——至少得有一两个时辰,才能有这么重的痕迹。”
宋采唐则第一时间来到死者头部,翻开她的眼皮——
“瞳孔扩大,角膜轻度浑浊。”
再掀开一点衣服,看死者肩头——
“尸斑不明显。”
吴泊看着死者手腕,顺便试着动了动死者的胳膊:“尸僵严重。”往上试了试腿部,也很难曲动,“已漫延全身。”
宋采唐目光微闪:“所以尸体很新鲜,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内。”
也就是十二个小时。
现在是中午,往前推十二个小时,也就是——
七月十五,中元节午夜。
吴泊非常认同宋采唐的推断:“应该就是在昨晚。”他眉头皱着,看了看江面,“尸体在深水区,不管自杀还是他杀,目的都很明显,不想被别人知道。”
偏偏这么巧,有人上江垂钓,鱼钩还长了点,正好把人钓了出来。
“应该是他杀。”
宋采唐指着死者腰带:“吴先生不觉得这腰带系的有点别扭?”
死者是个姑娘,还是很漂亮的姑娘,发式,佩戴都很讲究,爱美,这样的女子,若是自己系腰带的话,肯定会稍稍紧点,就算不紧,也该合身,可这个腰带系的,非常宽松,完全是挂在腰上。
水流能冲开发式,腰带上却有绑结,没那么容易冲开。
而且角度上,让人感觉略不对劲,打出的绳结并不流畅,很生涩。
这不应该出自姑娘常年练习的巧手。
这腰带是被人系上的。
或者衣服都是被人换的。
跟着这个思路走,他杀结论就很明显了。
“宋姑娘说的对。”吴泊点了点头,记住尸身表现情况后,打开了尸体衣服。
这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尸体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
脖颈往下,全是青青紫紫的斑痕,胸前娇嫩被生生咬破,左胸心脏的位置,还有非常明显的,匕首深深刺过的痕迹!
这样的刺伤口,肯定是他杀!
而且这样的斑痕,生前肯定经受过难以言说的虐待!
再往下看,死者的腰,臀,大腿,尤其大腿根,私密位置,伤痕累累……
饶是宋采唐验过很尸,经验丰富,早已不会带入自身感情,这时也没能扛住,长眉紧皱,骂了句:“禽兽!”
“死者死因查出来没有?”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吴泊正在认真验伤,也许反应慢点,也许有点耳朵背,没第一时间回答,宋采唐就说了:“他杀,被凌虐,大量失血——”
“也不一定吧,”来人看了眼尸体身上斑痕,“就这痕迹,就是被凌虐?不是尸斑?”
宋采唐一听话音不对,似乎带着敌意,回过头一看——
竟是个熟人。
云念瑶案里,曾被他打脸的郭推官。
孙仵作走了,他倒是脸皮厚,哪哪都没去,吃了上官司训斥,请了假,消停一段,又回来了。
这人好像天生就跟她不对付,质疑她的话,几乎成了生理反应。
宋采唐长眉微挑,没理他。
“喂你——”
吴泊慢吞吞说话了:“死者死亡不超过六个时辰,尸身泡在水里,随水飘荡,体位不定,水温也低,尸斑形成过程会略慢,规律不似以往。尸体身上痕迹,确为各种大力碰撞击打所致,此无异议。”
郭推官听了,没特殊反应。
他跟吴泊老头又没仇。
仵作这行当特殊,跟他不一样,他推案判卷,是正经官身,有晋升希望。官场之道,案子怎么破,真相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办案才能让上官满意。
如果又能破案,又能让上官满意,那这仕途,就没跑了。
他不喜欢宋采唐,李刺史也不喜欢宋采唐,那观察使赵挚又走了……现在不好好表现,更待何时?
云念瑶的案子没办妥,这一次,他好好办一回,让上官对他刮目相看!
前前后后想好一切,郭推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