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你去娶个白得啊!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个白莲花?!”
“露露,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范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搁外面这么给我拎不清,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刘氏的董事会!”
这一句话,说重了。
男人显然被踩到了痛脚,本来笑的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新娘子见他板着一张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李希月见状也赶紧走过来:“露露,今天是好日子,别哭花了妆。”
新娘哭得不依不饶,范杰大约听约心烦,一手扬了旁边的反光板:“不拍就不拍!”
举着反光板的工作人员来不及反应,看着就要摔倒,心下一着急,顺手就拉住了新娘子。小姑娘别看人小,手劲儿却大,刘丝露猝不及防,两人便双双砸向了一旁的蔷薇花,顺便带倒了李希月,三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有栽进了带刺的蔷薇花海。
刘丝露被李希月压在身下,一声痛呼,范杰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连忙过去扶起新娘子。婚纱是抹胸露背的款式,这会儿手臂、胸口、后背……大片大片裸露的肌肤被划出一道道血印子,衬着雪白的婚纱,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苏沐连忙走过去,举反光板的小姑娘还皱着眉头倒在花丛里。苏沐俯身拉起小姑娘:“怎么样,没事吧?”
小姑娘苦着一张脸,衣服鞋子上全是泥土,脸颊、脖子、手臂上也是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并不比刘丝露好到哪去。
孟寒淞带着工人赶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样狼狈的一幕。
其实这种小事儿,根本不用他孟少亲自出马,只孟寒淞这人有些顽劣,就想当着顾澄晖的面儿逗逗苏沐,看这小子什么时候破功。
眼下瞅着血呼啦擦的几个人,原本的那点儿恶趣味也去了□□分,忙着就把人往医院里送。临发动车子前,却还是手贱的给顾澄晖发了一条信息:【小芙蓉秒变仙人掌。】
第二十章
苏沐来云城上学的第一个学期,在正式成为顾澄晖女朋友之后,便也顺理成章的见到了顾澄晖的一众发小。
那是元旦过后的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顾澄晖开车来学校门口接她。小姑娘穿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一双雪地靴,站在原地一边跺脚,一边往手里哈气。看到顾澄晖的车子驶来,连忙冲他招手。
上了车,顾澄晖看她一张笑脸冻得通红,便又将车里的暖气开大:“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怕冷。”
“这儿又不比s市。”苏沐搓着手,车里暖洋洋的,让她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顾澄晖轻哼一声,打转方向盘:“不是都说,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么,你就不兴多穿件衣服。”
苏沐一上车,解开羽绒服的口子,顾澄晖探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才知道小姑娘为啥被冻成这样。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姑奶奶里面居然只穿了一条过膝的长裙,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这是今年的最新款……你过两天就又要回去了……再不穿就没机会了……”苏沐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
顾澄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你傻啊,可以等我下次回来再穿啊。”
苏沐不服气,鼓着小脸:“谁知道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万一季节不合适呢?万一款式过时了呢?万一我胖了呢?”
他才说了一句,小丫头居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顾澄晖把苏沐手握在手里,给她捂热:“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你是不是后悔了?”苏沐看向顾澄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恩,后悔了。”顾澄晖捏着她的手:“后悔没有早点把你定下来。”
当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后,顾澄晖也想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苏沐起了那样的心思,是她拿着解不出的题目,推到自己面前,鼓着小脸,皱着眉头说:顾澄晖,我怎么这么笨啊;是她被同年级的男生追求,拿着情书,问他:顾澄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呀;是她倚着门框,告诉自己:我其实很好养的;还是那个深夜,她发来一条信息:【顾澄晖,今天是我生日,我爸去了美国,方清在加班,你能不能和我说声生日快乐?】
“你想什么呢?”苏沐打断了顾澄晖的思绪。
顾澄晖冲她笑笑:“没什么,一会儿带你见几个朋友。”
——
苏沐跟着顾澄晖进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帮子人了,男男女女,约莫有□□个。顾朝阳、孟寒淞、陆驿城、廖正阳、郑易、沈越几个都在,郑易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孟寒淞搂着刚刚上了某个时尚封面的小模特,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叫沈潇潇,沈家千娇万宠长大的姑娘。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了?”孟寒淞第一个开了腔:“澄晖,你攒的局,把咱们大伙儿都叫出来,你瞧瞧这都几点了,爷都喝了三壶菊花茶了。”
“你给谁当爷呢,多喝点清清火,晚上少折腾人家姑娘。”他们一帮子公子哥儿自小长在一起,说话难免有些混,到底是顾忌到有苏沐在,孟寒淞更混账的话没有说,只笑得一脸欠揍:“还不赶紧给介绍介绍。”
苏沐本来有点儿紧张,这会儿想到顾澄晖是因为给自己买裤子迟到了,更是有些局促。是的,顾少爷见不得她白花花的小腿露在外面,在人潮拥挤的下午六点钟绕道去了一趟商场,给她买了一条加绒加厚的保暖裤。
“我媳妇儿。”顾澄晖牵着苏沐入席:“以后我不在云城的时候,还多照顾着点。”
“拉倒吧,还你媳妇儿,小姑娘还未成年吧!”孟寒淞顾依谑他。
苏沐本来因为害羞低着的头,愣愣的抬起来,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我刚刚过得生日,已经十八岁了。”
这话一出,孟寒淞倒是被一噎,小姑娘的眼神太纯良,太认真,仿佛不是再跟你开玩笑,就是十分诚恳的告诉你:我已经18岁了,不是未成年。
桌上调笑的气氛一顿,旋即,众人哈哈大笑:“顾澄晖,你这是哪里捡来的宝贝。”
之后,苏沐在云城便当真很受这些人的照顾。逢年过节,顾澄晖不在的时候,一起吃个饭,接送个飞机火车,打发三五个追求者,苏沐的大学时代,便是在几个哥哥姐姐的照顾下,一路顺遂。她和童晓、沈潇潇也成了无话不谈的“美少女三人组”。
哦,对了,为什么会说起这茬?因为那个时候的苏沐,给人的感觉是清纯乖巧的,哥几个私底下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做“小芙蓉”。
这会儿,顾澄晖看着手机里孟寒淞发来的信息;【小芙蓉秒变仙人掌】,便知道肯定是苏沐出事了。他推了桌上的牌:“这把我全包了,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便拿起车钥匙,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剩下陆驿城、陆肖和另外一个男人面面相觑。
——
医院里人来人往,鼻子前弥散的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消毒水味。
一间诊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放大镜,正认真的“找刺”。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叫陈七月,是云大数学系的学生,开学就念大四。趁着业余时间,在时光工作室打零工,俗称“勤工俭学”。
“苏沐姐,你说我会不会破相啊。”小姑娘皱着一张脸。
苏沐皱着眉,看着医生的金属镊子从焦梓细白的后脖子捏出一根小刺:“医生,真的不严重吗?”
拔刺儿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厚厚的眼镜片前是厚厚的放大镜。老太太推了推眼镜:“放心吧,小丫头,伤口都很小,回去按时擦药,几天就好利索了。”
苏沐和陈七月才放下心来。可每一根小刺拨下来,小姑娘就颤一下,苏沐看得心理难受,觉得对不住小姑娘:“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哈。”
苏沐走出诊室,轻轻带上门,便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两个男人。刚刚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和孟寒淞道过谢,也告诉他不必等在这里,她们两个一会儿可以打车回去。这会儿,不但孟寒淞大剌剌的敞着腿坐在椅子上,旁边还站着顾澄晖。
“怎么样,小沐?那小丫头片子没事儿吧?”孟寒淞见苏沐出来,赶忙站起来问道。
苏沐摇头:“医生说了,都是小伤口,很快就可以愈合。只是扎进肉里的小刺比较多,这会儿正在里面处理。”
孟寒淞点点头,看到一旁的顾澄晖,低头摸了摸鼻尖,“那个……我去买盒烟……你们聊……”这个时候,他可不想留在这儿碍眼。
孟寒淞这么一走,便只剩下顾澄晖和苏沐两个人。周围有人抬头看到眼前这对出色的男女,都下意识的会多看几眼。聚集的目光多了,苏沐便觉得不自在。
“那个……”苏沐咽了咽口水:“你怎么过来了?”
顾澄晖看着她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伤口,便知道是上了孟寒淞的当。可又抹不开面子,说我听说你受伤了,说以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他轻咳一声:“有个朋友在楼上,我过来看看。”
“哦。”苏沐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是澄安哥吧,他在四楼。”
“恩。”顾澄晖不自然的点点头:“你见过他了?”
苏沐又点点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顾澄晖,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每次撒谎骗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先轻咳一声。”
被戳穿了。
“你是来看我的?”苏沐走近,仰着头看他。
顾澄晖看着面前姑娘眉眼弯弯,想着今天早上,她还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心里不自觉的便软了下来:“有没有伤者?”
这句话问出口,苏沐笑得开心,眉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她把一双细白的手臂伸到顾澄晖面前,“要不,你检查看看?”
“这是医院。”顾澄晖冷着声音。
那就是说,不在医院就会检查了?当然,这话苏沐没有说出口,她蓦地想起了荣园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小脸一变:“李希月欺负我!”
顾澄晖一时没明白过来她口中气鼓鼓的说着的人是谁。
“你的相好!”苏沐又补充了一句。
顾澄晖皱眉,他隐约记得,当时除了她和新娘,似乎是还有一个女人,刚刚听孟寒淞说,伤得可不比里面那个小姑娘轻:“是她让你顶着大太阳拍外景的?”
苏沐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顾澄晖当时也一定是在荣园,还有可能目睹了整个过程:“果然是相好!”苏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回了诊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吓得老医生手下一抖,刚刚拨出来的刺,差点又给扎进去。苏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苏沐姐,谁把你气成这样?”陈七月愣愣的看着她。
“一个混蛋!”
门外,顾澄晖听着“嘭”的一声,本来一张笑脸的姑娘转眼就给了他一个闭门羹,有不解,也些哑然。他其实只是下意识的想确定,这事儿是不是李希月干的,这丫头居然就生气了。
这大约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不同。
第二十一章
苏沐和陈七月从诊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顾澄晖的身影,只有孟寒淞等在走廊里。
“澄晖公司有事,先走了。”孟寒淞解释了一句,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陈七月:“行啊,小刺猬又变回白白嫩嫩的小白兔了。”
其实,孟寒淞这话说得是不大妥帖,可想他孟少平日里的作风,这话倒也不伤大雅。可陈七月是个小姑娘,家里的乖乖女,老师的好学生,对面吊儿郎当的孟寒淞,便有些不知所措。她跟在苏沐身后,扯了扯苏沐的胳膊。
苏沐心领神会:“寒淞哥,七月可不是你身边那些个莺莺燕燕,你可别把人吓着了。”
“七月?”孟寒淞一听苏沐的话就乐了:“你英文名是不是叫luly?还有个好姐妹叫安生?”
话一出口,像时踩到了小姑娘的痛脚。随即,陈七月便捏着拳头,大步到孟寒淞面前,朗声道:“陈七月!”
孟寒淞一愣,被小姑娘如洪钟的声音震得晕了晕,讷讷道:“陈七月、陈七月。”
把陈七月送回学校,苏沐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刚刚进屋,便有一个越洋电话打来。
电话那头是陈周的声音:“小沐,你在忙吗?”陈周的声音很温柔,又透着一贯的客气。
“没有。”苏沐摇头,“念念呢?”
“已经去幼儿园了。”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小沐,你要找的人已经查到了,人目前还在国外,过段时间就会回云城。”
苏沐蓦地捏紧了手机,她这次回国,还有一个原因。
陈周在美国代理一起经济案件的时候,意外发现,当事人曾经卷入过国内的一家上市公司的重组,而这家公司刚好就是苏绍恒当年操盘的那只股票——长西股份。而据陈周当事人提供的信息,当年长西的重组失败,似乎另有隐情。但不可改变的事实却是,因为重组失败,公司股价暴跌,苏绍恒赔的血本无归,还连累了妻子方清和好友闫超。最终,苏绍恒选择了自杀。
而刚刚陈周电话里说的那个已经到云城的人,便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
挂了电话,苏沐安静的坐在沙发里,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苏绍恒的死到底是她这些年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窝在沙发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事情,那些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事情。
——
大四毕业的那年暑假,苏沐回了一次s市。她已经被报送了研究生,仍在是在云大。那段时间,苏绍恒不怎么出门,整天都在家里,给她买菜做饭,美其名曰:什么事情都没有我的宝贝女儿重要。